半城風景，何以為她

文/王若宇

半城讀書會

有趣是人精神層面特別重要的一個維度，愛讀書的女人應該是有趣的。

林語堂說：“沒有養成讀書習慣的人，以時間和空間而言，是受著他眼前的世界所禁錮的。”閱讀為女性提供了一個契機，在時代浪潮中得以解除這種禁錮——因為當你翻開每一頁書的時候，能夠尋覓到絕大多數問題的出口，這些出口都是女性通往精神自由的道路。“我們推崇的，是獨立、自由、美好、有趣的半城女性。”南京大學教授、半城讀書會創始人朱虹對此深有體會，在她看來，幾乎所有女性獨立的阻礙，都會因閱讀而消弭。

從紫藤廬到永慕廬

一間沒有招牌的茶室，三棵歲月斑駁的老紫藤遒勁地攀在廊道上，形成了綠蔭遮蔽的公共空間。在臺灣旅游時，朱虹對紫藤廬的印象尤為深刻。這間坐落在臺北新生南路三段一個巷口的茶室，推開門，茶廳不大，一眼望去盡收眼底，但卻往來無白丁。經過幾十年的發展，這里已然成為當地的文化地標。朱虹說：“紫藤廬讓人感動的是，一些人年輕時在那里讀書，到五六十歲后還在那里讀書。”這萌發了她在南京建立讀書會的想法。

2015 年10 月，朱虹在南京永慕廬建立起一個面向女性的讀書會——半城。在《我們，半城》中，朱虹寫道：“半城，面向都市的另一半，面向新時代的精英女性。一個城市的文化應該是和這個城市的人的精神氣質相契合的。”而半城女性的精神氣質，就是獨立、自由、美好、有趣的價值觀。這是朱虹與社會心理學家黃菡、無界家居創始人戴小文在去上海看畫展的高鐵上討論得出的。獨立、自由、美好都很直接，而關于有趣的定義，卻讓人深思，“有趣是一個很特別的提法，當時是黃菡先想到的，她覺得女人應該有趣。戴小文也說有趣是人精神層面特別重要的一個維度，愛讀書的女人就應該是有趣的。”

如今，已經有許多有趣的人，把根扎在了永慕廬。“去永慕廬有兩條路，一條是孫中山紀念館后面的小道，另一條是從靈谷公園正門進去。”朱虹選擇在中山陵小茅山上的永慕廬筑起這個與現代女性精神匹配的文化莊園。關注女性，始終是半城的重點，而永慕廬就是這樣一處文化場景，讓女性能夠聚在一起讀書，找到自我價值，探尋“精神共同體”，然后無論身處家庭或職場，無論婚育或單身，都有勇氣選擇自己所想。

小茅山山頂，綠樹掩映中的永慕廬，因為半城讀書會的線下活動，重新恢復了生機。朱虹希望這里能夠成為像紫藤廬一樣的文化地標。但這個目標道阻且長，不過，朱虹很自信：“最重要的是要先做，我覺得只要一步步地去行動，就可以做下去。”

讀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你捧起一本書閱讀時，會立刻接觸到一個淵博而健談的人，并被帶進思考和自省的境界。這種境界，是時間帶來的真實積淀。隨著新媒體的發展，閱讀形式發生了改變，很多人流連于快速瀏覽，對一篇好的散文，懶于花費半個小時細細咀嚼，而這正是朱虹所擯棄的。

在半城，朱虹始終倡導的是系統閱讀，而不是碎片化閱讀，她認為，讀書沒有捷徑，它是一種精神坐標和向度，只有建立起扎實的底座，才能夠真正實現閱讀的意義。“閱讀一定要沉下心來，系統地讀經典，這樣知識結構才會建立起來。然后通過閱讀經典，世界觀才會形成，所以我是提倡系統閱讀的。”朱虹解釋道，“對于女性而言，建立起文學、歷史學、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和人類學的基本知識體系，才能夠深度洞悉當下困擾女性乃至整個人類生命歷程的各種問題，找尋從傳統邁向現代的新的依托，獲得不懼不惑、不嗔不作的精神力量。”

不懼不惑、不嗔不作的精神力量，有別于充斥著大眾閱讀空間的雞湯。在半城，朱虹會分享自己正在看的書和研究的課題，坦誠地反思自己，從而形成完整的邏輯閉環。“我在工廠里面待過六個月，在餐館里面也待過六個月。起初，我帶著知識分子和精英女性的傲慢，總想著去改變什么。但后來發現，我從她們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她們充滿生機勃勃的人生智慧，知道很多東西改變不了，很早就生成了一套行動策略。”而結合《欲望的演化》一書涉及的擇偶模式，從經濟學的角度看，想要獲得最大的人生收益，朱虹認為這些打工妹的短擇策略無可厚非，“她們只能這樣做，去見天地、見眾生，最終才能遇到自己。沒有雞湯，沒有包袱，客觀地反思人生，才值得過更好的人生。”

熱愛閱讀，耽于思考

必須承認的是，男性和女性在社會上的角色決定了他們的行為。不過現實生活中，女性在精神上更積極一些，雖然選擇的目標和興趣不同，無論是走閱讀線、瑜伽線、飛盤線、插花線，女性總是精進的。

朱虹提到了一個故事，在某個公開場合，一位講美學的知名教授說，從審美的角度看，女性閑在那里才是美的，這種定義讓在場的學生很憤怒。朱虹說：“一方面我們要逃脫社會框架的束縛，另一方面我們的選擇依然沒有逃脫基因的魔咒。我想我們可能要把這兩者都反思過后，才會迎來更多的自我解放。”在朱虹看來，新女性主義不僅僅是推廣平等互助的性別觀念，還致力于建立女性擁有多元選擇的社會結構。

朱虹認為，中國的知識分子有兩個功能，一是創造新知，二是把學界創造的知識變成大眾能夠接納的科普讀物。如今，她正在嘗試后者的工作。“比如研究奢侈品的消費動機，發現一些女性擔心伴侶被別人吸引時，就會去買奢侈品，這個奢侈品表現出她想維持現在的關系、捍衛愛情的意愿，而這種想法我們一般都不理解。”所以朱虹嘗試著把大量的學術文章轉化為大眾能夠共享的科普讀物，對于了解普通人親密關系的建立、人際關系沖突起到積極的指導作用。朱虹還會與大家分享電影，比如《李米的猜想》，借助影視作品的分析，傳達一些有效的信號。

“我們不求轟轟烈烈，但求潤物細無聲。”朱虹說，“半城希望從女性開始，從母親開始，熱愛閱讀、耽于思考，最終改變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城市，以及我們民族的精神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