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朝鮮女戰士的中國戀

顧長清 彭辰陽

抗美援朝勝利70周年之際，江蘇省鹽城市射陽縣人武部、縣退役軍人事務局和全縣中小學生代表，來到縣烈士陵園，向最后安葬在這里的朝鮮人民軍女戰士、戰地護士全信愛墓敬獻花籃。全信愛和志愿軍連長單體福在那場殘酷的戰爭中邂逅，互生情愫，演繹出一段戰爭結束后終成眷屬的浪漫故事。

單體福1926年出生在黃海之濱射陽縣的一個貧苦農家，1943年18歲時就懷著打敗日本侵略者的勇氣和決心，報名參加了新四軍。他參加大小戰斗30余次，從戰士升至副連長，1946年火線加入中國共產黨。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后，他又報名加入了中國人民志愿軍。1951年1月，已升任連長的他跟隨大部隊，高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的戰歌，來到了朝鮮半島，與朝鮮人民一道，同以美國為首的侵略軍展開了浴血奮戰。在朝鮮長達3年之久的戰爭中，單體福作戰勇敢，每次都沖鋒在前，多次立功。自抗戰算起，他已立大小戰功14次，負傷10多次。

在保衛新安州大橋戰斗中，單體福在一伙敵軍猛沖上來時，不顧一切地和敵人展開了肉搏戰，一股勁地刺殺了幾個敵人。那場戰斗異常激烈，他身上多處負傷，鮮血不停地往外流，被擔架隊的隊員們急送到戰地醫院去救治，負責護理他的是一位20歲的朝鮮人民軍戰地女護士。

這位年輕的女護士叫全信愛，1932年2月出生在朝鮮平壤北島郡格田里，比單體福小6歲。她小時候在困苦中長大，母親在給有錢人家做苦工時，被打得吐血而亡。美帝侵朝以后，她和男孩一樣堅決要求參軍，為保衛祖國而戰。在部隊還未正式批準她入伍時，先入伍的哥哥已在戰場上犧牲了，使她要求入伍的決心更大了。她在申請書上按下了血手指印。部隊領導見她態度堅決，也就同意了，分配她在戰地醫院做護士。在工作中，她以戰斗英雄為榜樣，精心地護理每一個傷員，榮立戰地搶救傷員一等功和二等功各1次。

全信愛護理單體福有兩個月之久，精心為他打好每一針，換好每一塊紗布，盡量不讓他疼痛。單體福吃飯、喝茶她都要先嘗嘗，看溫度是不是正好。為使單體福能早日恢復健康，她自己掏錢為單體福買營養品。從單體福身上換下來的臟衣服，她都拿去洗得干干凈凈。一有空閑，她就坐在單體福的旁邊，和他聊上個把小時，不是談戰場上發生的事，就是詢問中國的事，對單體福的出身、家庭情況、革命歷史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越談越覺得中國可愛、單體福可愛。

全信愛一邊護理單體福，一邊特別留心學習中國語言，身邊還悄悄備了一本學習筆記。單體福也耐心教她。在單體福出院時，全信愛的中國話就講得很好了。他倆互有好感，各自心中有數，但誰也沒有點破那層窗戶紙。由于中國人民志愿軍有著十分嚴格的軍紀，單體福和全信愛只能把這份愛藏在心中。單體福臨出院時，只是以正常的同志關系，在一張紙上向全信愛留下他在中國的家庭地址。全信愛如獲至寶，把這張留有地址的紙用手帕包好，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單體福1953年回國，休養一段時間后被組織上分配到江蘇省射陽縣做公安工作。他工作崗位一確定下來，就馬上向全信愛發去了一封信，強烈表達了思念之情和結為秦晉之好的愿望。

等了一天又—天的全信愛，終于等到了撥動心弦的喜訊。當她看到投遞員送來一封來自中國射陽的信，便迫不及待地拆開，一看果然是一封求愛信，在信中單體福直截了當問她“能不能來中國結婚”，她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她馬上把喜訊告訴雙目失明的父親和唯一的妹妹，他們齊聲說：“中國是個好地方，中國人是我們親密的朋友，我們完全同意你去！”

她把喜訊告訴醫院領導，得到的回答是：“這是一個十分理想的婚姻，我們大力支持。”她把喜訊告訴同事，幾個姑娘把她抱成一團，祝賀她找到了一個中國好小伙子。她唯恐單體福等得心急，在迅速辦理出國手續的同時，給單體福發去了一封飽含深情的回信。出國手續一個星期就辦好了。出發那天，天氣特別好，醫院為她舉行了歡送儀式。一到鴨綠江這邊的我國遼寧安東（今丹東）市，她就向單體福發了一份加急電報。

單體福把電報交給縣公安局王局長看，王局長立即召開黨委會，對有關事宜作了逐項研究：安排兩間房子，以局里的最高標準裝潢；召開歡迎會，局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參加，由王局長致歡迎辭；以局黨委的名義打報告給縣組織人事部門，申請安排全信愛的工作。組織部陳部長根據全信愛在朝鮮的工作，就把公安局送來的報告簽送到了縣衛生局。在全信愛還未到來之時，衛生局就把工作介紹信交給單體福，送到了縣醫院。

結婚那天晚上，縣公安局的小伙子們都以沒有見過朝鮮姑娘的好奇心趕來看新娘子了，還想出了多種形式的“鬧法”，使得整個婚禮熱熱鬧鬧、笑聲不斷。小伙子們非要單體福和全信愛講戀愛時的心理活動不可，他們只好各講了一番。單體福說：“我受傷住進醫院，身上疼痛得很厲害，但一當看到全信愛站在我的身邊，什么疼痛也沒有了。我曾說過她自身就是一種治病的良藥……”

單體福和全信愛結婚以后，后面的路應該怎么走？兩人不止一次地在床頭作了商討。單體福說：“我們的婚姻不同于其他人的婚姻，是由兩個國家的代表組成的，雙方都必須抱著為國爭光的態度，處理好夫妻關系，盡最大的努力做好我們的工作。”全信愛覺得單體福說得完全正確，表態說：“請你放心，我絕不會給朝鮮人丟臉，也絕不會給你丟臉。”

幾十年相處下來，他們沒有紅過一次臉、吵過一次嘴，遇事若有不同看法，都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慢慢地商量。工作中，雙方都以軍人的作風，勤勤懇懇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單體福為人正直，脾氣剛強，不謀私利，無論是在公安局，還是后來到糧食部門擔任領導，都從未做過違背政策和喪失立場的事。

全信愛在醫院把每個病人都看作是家人一樣精心護理。為了搶救一個呼吸困難的兒童，她嘴對嘴幫助呼吸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把那個患兒救活為止。正由于她工作成績突出，被推選為射陽縣政協委員，鹽城市優秀客籍知識分子。在2003年抗擊“非典”疫情中，她雖已退休，但還像當年在朝鮮戰場上一樣，沖在抗疫第一線，由于連續作戰，勞累過度，一天晚上不幸倒在門診的值班室里，以身殉職。噩耗傳來，全院的工作人員無不悲痛萬分。縣委書記為她主持召開了追悼會。她被安葬在縣烈士陵園里，墓碑上刻著“朝鮮女戰士全信愛之墓”。

單體福和全信愛的跨國戀，經歷了抗美援朝戰火的淬煉，體現了中朝兩國人民世代相傳的偉大友誼，這個美麗的愛情故事仍在射陽縣民眾中廣為傳誦。

（編輯 盧天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