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果蟠桃

劉先平

車到溫宿縣郊外，空氣中頓時彌漫起濃濃的醉人果香，誘得司機開不動車了。

八月，正是南疆瓜果醇香的季節。

好大一片桃園！總有幾十畝，樹上掛滿金黃色的蟠桃，個頭很大，色澤鮮艷。與我們平時看到的白桃、黃桃、水蜜桃的形狀迥異：它是扁形的，猶如一個盤子，或許這就是人們稱它為“蟠桃”的原因吧。可它為何要長成盤形？

生命形態的神奇變化，常常使人們想到很多生命哲理。

“朋友，到園子來嘗嘗吧！”

正在采桃的果園主人發出熱情的邀請。

李老師早已進了桃園。我好奇她總是看著桃子不下手。“太美了，美得像是藝術品，像是假的。看，桃子是金色的，溢滿蜂蜜般的黃澄澄，果蒂的四周還泛著紅的色彩。真不忍心摘下。”

果園的女主人豪爽地一伸手摘下，送給了她：

“親口嘗了，才知道真正的味！ 揀熟的摘。”

果皮很薄，手一撕開，蜜黃的果肉立即溢出蜜珠。

“真比蜜還甜，比蜜還要香！”

贊不絕口的美譽響徹桃園。

蟠桃進入我的視野，起始于少年時期讀《西游記》：蟠桃神奇的長壽作用，孫大圣嘗蟠桃的快樂，王母娘娘用蟠桃宴請眾仙的奢華……總之，蟠桃留給我的記憶是，它無比神奇。成年后，見到內地產的蟠桃，我才發覺它的另樣。

真的，吃了蟠桃，才能揣摩出寫《西游記》的施耐庵為何能將蟠桃寫得那樣神奇——他肯定吃過西域運來的蟠桃。

在古代神話中，蟠桃是仙桃，據說它三千年才開花，三千年才結果，寓意長壽。或許這就是人們送桃祝壽，稱其為壽桃的原因吧！

可是，另一個疑問又冒出來了：電影和京劇《孫悟空大鬧天宮》中的蟠桃，都是常見的圓形的桃子。難道是導演搞錯了？還是凡是桃子都可稱作蟠桃？

它怪還怪在明明是植物，卻擁有“蟲”子旁。其實，“蟠”是一種形如蚯蚓的小蟲。管它叫蟠桃，是取形似之義。

女主人不斷送來桃子。我們大快朵頤，又忍不住說著孫大圣大鬧王母娘娘蟠桃會的趣事。桃園主人一邊樂呵呵地采桃、裝箱，一邊像老朋友般與我們攀談起來。

果園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婦，來自四川省達州市，在這里承包了20 畝果園。春來冬去，跋涉于新疆和四川之間，幾年的辛勤終于迎來今年的豐收，夫婦倆樂得臉上開了花：

“今年回家能蓋新房子了。兒子的學費也不愁了。”

聽得我們心里也溢滿幸福感。

向導說，這里幾年前還是荒涼的戈壁灘，那邊的核桃林也是的。先是栽種楊樹，筑起防風防沙的護林帶，才能種果樹…… 現在已是萬畝果園。

我們在南疆走了兩年，幾乎每個縣都有自己的富有特色的果園：若羌、且末的大紅棗，于闐、皮山的紅石榴，伽師的藍莓，莎車的巴旦杏，庫爾勒的香梨…… 更別說處處都有的甜瓜和葡萄了。

南疆晝夜溫差大，為各種水果制造醇香的糖分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同為梨、桃、棗、杏、石榴，新疆的品質比內地的好，原因即在于此。這里是自然條件極其優越的生物圈。離開這個生物圈，它們雖然還叫著梨呀桃的，但已經變味。可是，在戈壁上開荒種果樹，要比內地艱難得多！

付錢時可費了周折，主人說什么也不收。

“哪有到果園吃桃子給錢的規矩？我們這里是不賣桃子的，它早就被果品公司包銷了。”

還是李老師有辦法，將錢放到了園邊他們住的棚子里。

離開果園后不久，車就向北駛入荒漠，綿延的天山橫亙在藍天下，時而能遠眺托木爾峰，她如一位披著銀鎧的天神，矗立在云霄中，凌踞萬山之上，被無數雪山簇擁著。

節選自《沙漠生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