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實告知義務在“代碼共享”航班的挑戰與改進

柯賢卓

摘 要：“代碼共享”航班是一種目前市面上非常普遍的航班類型，但我國相關的法律規定以及實踐中存在大量的空白和潛在問題。作為承運方的航空公司往往難以完全履行自己的如實告知義務，致使消費者在購買機票時未能獲得完善、詳盡的信息以支持其做出購票決定，導致了消費者的自主選擇權和知悉真情權可能受到限制和侵害。基于此，文章從承運方對于消費者的如實告知義務角度出發，分析我國“代碼共享”航班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改進意見。

關鍵詞：代碼共享 消費者權益保護 存在的問題 改進措施

中圖分類號：F061.3；DF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4）01-072-02

一、前言

隨著市場經濟和交通科技的飛速發展，乘坐飛機出行、旅游、通勤已經成為一種對于消費者相當普遍的選擇。2022年一次偶然的機會，筆者在乘坐飛機進行旅游的途中發現，初始訂機票時選擇的航班公司（中國國際航空公司）與實際出行時登機乘坐的航班公司并不一致。這種在行業內被稱為“代碼共享”的航班公司經營行為在近幾年新冠疫情肆虐、經濟下行的大背景下更加屢見不鮮。實踐中，我國各航空公司通過“代碼共享”所對外呈現的航線數量遠遠超過其實際投入運營的航線數量，這意味著作為消費者，買到“代碼共享”的航班的可能性并不低。而目前我國各大線上購票平臺，往往選擇將乘客擬選擇的航班為共享航班的重要信息標注在極其不顯眼的位置，這更加容易導致消費者無法充分實行自己的知悉真情權和自主選擇權。進一步而言，明明實際乘坐的是同一架飛機，出發前在不同航班公司網站或線上購票平臺所購的票價卻相差甚遠的現象也屢見不鮮。上述問題都反映出：我國現有的民航運輸服務業務仍舊存在較大的提升空間，基于此，本文擬從承運方對于消費者的告知義務角度入手，分析我國共享航班現象存在的問題和提出可能的構建相對完善體系的具體路徑。

二、概念辨析

想要“對癥下藥”，就需要首先明晰什么是“共享航班”及其具體實施途徑如何。目前我國尚沒有關于共享航班準確細致的概念定義，但其實質意義已經相對公允，通過參考各航班公司對外出具的公司規章制度和相關文件，以及學界對于此種經營行為的普遍定性，可以將“共享航班”，即“代碼共享”概念概括為：“某航空公司的某一航班號碼同時被用于另一航空公司所實際運營的某航班之上。兩個，甚至多個航空公司都可以就這一航班的機票進行售賣”。航空公司之間簽訂雙邊或多邊協議，進行航班“代碼共享”，根據協議，實踐中由一家航空公司進行實質上的運營航班運輸服務，而其他航空公司僅進行就此實飛航班的營銷活動[1]。在此法律關系中，實際提供運輸服務的航空公司被稱為實際承運人，協議中的其他航空公司被稱為締約承運人。根據民航局于2014年下發的《關于取消國內航線航班代碼共享審批事項后加強市場監管工作的通知》規定，“代碼共享”航班的實際承運方航空公司應將涉及代號共享的航線航班在“中國民航航班管理系統”和“航班時刻網絡協調系統”航班計劃備注欄中標明市場方航班號[2]，盡管行業內對于“共享航班”信息的明確標注義務做出了一定規定，這種服務雖然通常被規定為應明確告知消費者，但實踐中卻呈現出相反的態勢。以我國目前的主流線上航班購票平臺為參考（如攜程app），共享航班的具體信息在查詢目的地的航班列表中以小字體、標紅的形式呈現出現了一次，而用戶點擊進入查看航班的具體信息時，“共享”這一信息就消失了，僅在該頁面的最低端顯示了一則說明：“什么是共享航班”。

由此不難發現，在旅客實際進行航班預訂和購買時，關于航班“共享”的信息往往被“藏”在大量報價信息的間隙中，且往往字體小而不顯眼，消費者很難在每一次訂票時及時發現并做出選擇。

三、現象成因分析

航空公司之間的代碼共享行為本身對于消費者而言不存在利弊之分，問題在于，消費者是否能夠在消費過程中提前、清楚地知悉自己擬預定的航班是否為共享航班，航班公司或購票平臺將“共享”信息置于不夠清楚的位置的經營行為是否可能被認定具有欺騙性。其次，各“代碼共享”的航空公司所提供的票價、服務是否與實際承運的航班公司所提供的相等，航空公司未完全履行告知義務，由此可能造成消費者的自主選擇權受到限制和損害。

（一）締約承運方未告知航班“代碼共享”的明確信息

消費者在購買“代碼共享”航班時，往往會忽略實際承運方的航空公司信息，且締約承運方也常未以足夠清晰明了的告示方式使得消費者知悉實際承運方。仍以主流航班購票平臺攜程app為例，在搜索結果頁面其所展示的“共享”信息呈現方式為：“此航班還有某航空公司共享售賣?！保ā肮蚕怼倍謽思t）而未明確標注實際承運方為哪個航空公司，這就導致消費者存在誤以為自己將要乘坐的就是自己所購買出票的航空公司承運的航班的可能性。對于廣大、尤其是注重某一航空公司特殊服務體驗的消費者來說，遭遇這樣的不明確“代碼共享”行為極易產生上當受騙的感受。

除了可以在現場售票處和電話預定購買，還存在廣泛的線上線下多種購票選擇。線下的現場售票、代理商購票和電話售票等購票渠道是否做到清楚、明晰的“共享”信息告知因工作人員的獨特性難以呈現出標化的結論。也正是因為如此，上述渠道存在人員培訓不到位，服務質量參差不齊的潛在可能性，若人工購票渠道未能通過口頭方式如實告知消費者所購買航班為“代碼共享”以及其他條款信息，自然也就不能完全履行如實告知義務。

（二）關于“代碼共享”的相關法律規定存在缺失

造成上述現象的原因很大程度來自于我國目前對于“共享航班”的經營行為缺乏足夠有力清晰的法律規定。根據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條、第四條、第八條相關規定可知，相較于航空公司的經營者身份，消費者因為其所能接觸到的信息過少、對行情了解不充分等多方面因素，所處的地位顯然更加弱勢。因此，《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立法目的著重于擴大消費者的知悉真情權和嚴格要求經營者履行自己的如實告知義務。作為提供航空運輸服務的經營者，航空公司自然應當受到《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限制。

對于“代碼共享”的權利義務關系和具體規定，目前我國乃至國際上同樣缺乏明確的法律規定。

立法規定方面，乘客與航空公司所建立的承運關系就如實告知主要受到《民法典》第七條、第五百零九條關于誠實信用原則和合同履行時應盡到誠信義務，以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八條關于消費者知悉所購產品真實情況權利的規制。

在行業規章制度方面，我國各個航空公司規章紛繁復雜、行業規范性文件數量龐雜，但遺憾的是，就“代碼共享”問題而言，我國民用航空領域尚沒有一部針對性的制度規定。

消費者、實際承運人、締約承運人三者之間主要涉及的四種權利義務關系，即實際承運人與締約承運人、締約承運人與締約承運人、消費者與實際承運人之間，消費者與締約承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我國《民用航空法》第一百三十七條至一百四十四條規定了實際承運人和締約承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以及說明了締約承運人應當對合同約定的全部運輸負責，實際承運人應當對其履行的運輸負責[3]。而對于上述其他三種關系，我國法律卻并未做出明確規定。只有立法上明確規定承運人與消費者，承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才能在糾紛發生時有法可依，真正促進航空運輸業務的有序發展。

四、體系完善構建路徑分析

基于上述分析，為了消費者的知悉真情權和自主選擇權受到充分保障，對于代碼共享背景下的航空承運方的如實告知義務需要做出細致、明確的法律規定，在此，筆者提出改進意見，以期達到完善相關體系建設的目的。

（一）完善立法明確代碼共享權利義務關系

我國目前僅就承運人和消費者之間的法律關系做出了相對明確的界定，而對于實際承運人和締約承運人之間的法律關系尚未存在定論，學界存在認為其為帶有第三人性質的無名合同關系、委托代理關系、由第三人履行的合同關系等多種不同主張。實際承運人與締約承運人之間法律關系的模糊就必然帶來締約承運人之間、締約承運人與消費者之間法律關系的模糊，這為糾紛發生時責任的追究和各方義務的明確帶來了更大的困難。因此，出臺相關法規或行業標準，定分止爭，為糾紛時發生時提供明確的指引是必要的。

（二）改善履行告知義務的形式和程度

經營者做到什么樣的程度才能足以被認定完全履行了如實告知義務？筆者認為，僅標注出哪些航班屬于“代碼共享”航班，與其共享的還有哪些航空公司，并不能認定其為達到了“有效的公示”，因為不加提示、標注、告知的提示行為既難以引起消費者足夠的注意、在實際因此面臨糾紛時航空公司也因此難以充分舉證證明自己已完全履行告知義務。

在履行告知義務時，應當采取以書面通知為主，以口頭告知為輔，以確保消費者對于自身權利和選擇范圍的明確知悉，形式包括但不限于電子郵件、手機短信、軟件通知、機場廣播等。同時，針對線上購票程序，對于共享航班的信息應當以更加鮮明的方式進行載明。如：通過彈窗提醒消費者該航班為“代碼共享”航班，同時載明“代碼共享”的含義、特征等。同時，目前我國的大部分航空公司所載的關于代碼共享規章制度文件還存在用詞晦澀難懂，對于廣大消費者來說難以通順理解的問題。為了保障告知義務的準確充分履行，還應當規定對于代碼共享信息的記載做到對于普遍消費者簡單易懂，達到大眾可以理解的程度。

五、結語

從“代碼共享”制度的出發點來說，不僅省去了消費者為抵達目的地，重復對不同航空公司航班進行搜索的時間，也通過由一家或多家航空公司負責營銷而另一家航空公司負責運輸的方式擴大了營銷范圍、提高經營效率。這本身應當是一個多方共贏的方案，但由于立法的缺失、行業監管的羸弱，結果卻不盡人意。消費者感到自己上當受騙，想要通過法律途徑實現權利的救濟時，面臨的卻往往是各方法律關系認定錯綜復雜、維權道路模糊、接觸到航空公司相關規章制度專業術語過多、晦澀難懂的情況?！按a共享”這一20世紀就出現的概念本身并不嶄新，但目前我國不論是學界還是司法實踐中對其展開的討論、研究和規制卻仍然較為稀少。受自身專業水平和學識所限，筆者旨在以個人切實經歷出發，指出我國目前對于“代碼共享”領域存在的問題，拋磚引玉，以探討、構建出一個更加完善、緊跟時代的“代碼共享”體系。

參考文獻：

[1] 陳曉.代碼共享航空承運人告知義務研究[D].中國民航大學碩士論文，2017.

[2] 錢鵬，陳有鳳.航班代碼共享與旅客權益保護的法律問題[J].雞西大學學報，2015（05）：87.

[3] 李雪.論公共航空旅客運輸承運人的告知義務[D].中國民航大學碩士論文，2018.

（作者單位：四川大學 四川成都 610000）

（責編：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