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課

雷揚梅

晚上10點，利民小區D棟2樓的一間房屋還亮著微弱的燈。

李繼全和妻子黃英正在商量兒子李可補數學的事兒。

“如果補的話，半個月起碼要花2000來元。你送點外賣，我幫別個站柜臺，有幾個錢？”黃英有些犯難地說。

“我們辛辛苦苦進城打工，就是想好好培養娃兒，只要老師愿意補，娃兒的成績才是大事，該花的還得花嘛，”李繼全很開明地說。

“說的也是！那天方老師在路上碰到我，說李可數學底子差，如果愿意，讓李可這個假期到她家補數學。我當時猶豫了一下，沒應答。”黃英說。

“莫說多了，馬上把可兒喊起來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去補。

喊來問的結果是李可愿意去補課。

第二天，黃英把兩千元補課費用牛皮信封裝好，她想：兩千元應該夠了。她惴惴不安地敲響了方老師家的門。方老師先是一愣，猶豫了片刻便收下了信封。

臨走時方老師拉著黃英的手說：“其實李可腦袋瓜子還是好用的，只是在數學方面反應遲鈍一點兒，只要多下點兒功夫，他的數學能上去的。”

方老師還說：“班上還有幾個學生數學底子有點兒差，這次就一起補補，你讓李可明天就來！”

回到家，黃英把情況給老公說了一遍。李繼全聽了說道：“只要收了錢，可兒補課的事兒，我也放心了。囋咐一下可兒，給了這么多錢，要認真點兒學。”

半個月一晃過去了，李可還算聽話，每天早出晚歸，中飯在方老師家吃，晚上回來認真完成作業，比平時自覺多了。

補課結束那天，兩口子把李可喊到面前問：“娃兒，有點效果不？”

“還好，現在做數學題沒那么難了，知道怎么去思考。哦，對了！方老師叫你們今晚到她家里去一下，她要給你們說事情。”

“方老師說什么事？去不去？”李繼全問黃英。

“不去行嗎！老師的話是圣旨，娃兒還在她班上讀書呢！估計是說收補課費的事兒，要我們封口。”黃英肯定地說。

吃過晚飯，兩口子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到了方老師家，沒曾想還有幾個學生家長也來了。

大家落座后方老師開始說話了。

“今天請大家來，想談談補課費的事兒。”

李繼全心想，果然被老婆言中了。

“方老師，你放心，收費的事兒我們絕對不會對外說，也給孩子囑咐了的。”

“規矩我們都懂。”

李繼全與其他幾個家長七嘴八舌地做出承諾。

“哈哈，你們誤解了。”方老師笑著說，“我當時不收你們的錢，你們心里不踏實，不放心把孩子送來補習。現在補課結束了，我應該把這錢退給你們。”

幾位家長面面相覷，有點兒茫然。

停頓了會兒，方老師繼續說：“我也有一個孩子，年齡比你們的孩子大，在讀初中了，他英語不好，他的老師也在免費給他補習，”

沉默，短暫的沉默。李繼全已是滿臉的羞愧，黃英雙眼已經泛紅，其他幾位家長也顯得局促不安了。

方老師接著說“通過半個月補習，幾個孩子都有很大的長進。也不能把這幾個孩子箍緊了，離秋季開學還有一個月時間。我有個想法，看大家支持不。我向旅游公司打聽了一下，有一條到延安的紅色旅游線路，我想帶幾個孩子去走一遍先烈走過的路。錢從你們交的補課費中出，我會讓旅游公司開出你們孩子外出的消費清單，剩余的補課錢我會一分不差地退還給你們。我的孩子也去，我和我孩子的開銷由我自己出。你們看行不？”

沉默一會。突然，一個聲音說到：“我們聽方老師的。”那是一個女性家長。

“方老師和她孩子的錢由我們幾位家長攤，大家有意見不？”一個家長提議。

幾個家長正要應和，這時方老師發話了。

“我感謝大家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請給我一點兒做教師的尊嚴！”

家長們既尷尬又感動，不再言語。

從延安旅游回來，李可象換了個人似的，勤奮了，懂事兒了，臉上常常掛著笑容。有一次李繼全把他提扭到跟前笑罵道：“你個小屁孩是么子事這幾天恁個高興呀？”李可有些扭捏，然后附在李繼全耳邊小聲說道：爸爸，我好喜歡方老師，象媽媽，你別給媽媽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