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觀仰察

連恒

《周易》有云：“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意思是仰望可以觀察天文的規律，俯瞰可以觀察地理的風貌，由此便可以知曉黑暗和光明的道理。這是古人思辨天地凝聚而出的大智慧。

仰俯之間，一個人的姿勢發生了迥然不同的改變，隨之改變的還有視野與心態。無論俯身或是仰首，都有視線的死角，都有認識的偏頗，但兩者合一，便可以互通互補珠聯璧合，可以讓一個人的心靈脫離逼仄，胸懷愈加廣闊。

阻礙現代人俯觀仰察的，是飛速前行的節奏與紛至沓來的擾攘。一個人停不下來，靜不下來，遠方的事物看不清，近處的事物不細看，久而久之，便會視野愈加狹隘，心情更加浮躁。

關于俯觀仰察，還有一首非常貼切的古詩——后梁契此和尚的《插秧詩》。詩云：“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狈N田原是俯觀，卻因水中倒影成了仰察，退步只為清凈，卻不期然間醒悟大道成了向前。

世間大道，異常簡單，但世人如棋子，往往身在局中看不清形勢。所謂俯觀仰察，其實就是跳出棋局觀棋，就是擺脫私利觀己，就是與天地環境相融契合，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俯觀，要俯下身子沉下心，愈是接近大地，便愈是能感受腳下的堅實與包容；仰察，要敞開胸懷放開心，愈是凝望天空，便愈是能體會蒼穹的深邃與神秘。

失意時俯觀，得意時仰察，都是為了回歸平靜。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了解生活的真諦，認識真實的自己。

（愉摘自《思維與智慧》202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