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茂：塔山的英雄成就英雄的塔山

王竹

他，曾任東北野戰軍第四縱隊十師二十八團二連指導員，率部參加遼沈戰役塔山阻擊戰，出色地完成阻擊任務；他，先后參加過37次戰斗，榮立大功8次，榮獲“毛澤東獎章”“東北解放紀念章”“華北解放紀念章”“中南解放紀念章”；他，被評為全國戰斗英雄，英雄事跡在全軍傳頌。他，就是被譽為“塔山守備英雄”的程遠茂。

“請向前沿陣地開炮”

程遠茂，1919年6月生于山東省煙臺市水道鎮下河村一個貧苦家庭。1945年2月參軍，1945年8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副班長、班長、副排長、排長、連副指導員、連指導員等職務。

1948年10月10日，塔山阻擊戰打響。10月12日，我軍調整了部署，把守衛塔山以東陣地的任務交給十師主力二十八團。根據部署，程遠茂率一營二連一排進入塔山附近的鐵路橋頭陣地迎擊敵人。

10月13日拂曉，國民黨軍調集飛機、大炮和軍艦向塔山東西一線防御陣地猛烈轟擊，接著，敵人以被稱作“趙子龍師”的國民黨軍獨立第九十五師為主力，采取兩翼突破、夾擊塔山的戰法，全力向我軍陣地猛烈進攻。

在程遠茂率領二連一排堅守的塔山附近鐵路橋頭陣地上，敵軍海上“重慶號”巡洋艦的側射炮火和正面射來的重炮炮彈像暴雨般落下，剛剛修復的工事又被炸爛，數百枚重磅炸彈落在鐵軌上，如萬鈞雷霆當頭炸開。突然，程遠茂感到周圍一片寂靜，腦袋嗡嗡的，他大喊大叫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原來是自己的耳朵被震聾了。炮火一停，敵人開始沖鋒，程遠茂端起機槍率先發起反擊。伴隨著槍聲，全連的步槍、機槍都怒吼起來，密集的子彈把敵人的攻勢壓了下去，敵人的第一次進攻就這樣被打退了。

沒過多久，敵軍再次發起沖鋒，他們端著美式沖鋒槍、輕機槍如浪頭般涌來。在程遠茂參加過的數十次戰斗中，他還是頭一回遇到這么兇頑的敵人。很快，我軍戰士的子彈打光了，手榴彈也用完了，眼看敵人就要沖入我前沿陣地，程遠茂抓起報話機：“請向前沿陣地開炮！”隨著他的呼叫聲，一顆顆炮彈在敵群中炸開了花，敵人后續的梯隊雖被打垮了，但是沖在前面的敵人已經滾進了我軍戰壕，程遠茂扔下話筒，躍身沖向敵人，一刀捅死了一個頑敵，其他戰士在程遠茂的帶領下，與敵人近身肉搏。大家齊心協力，用槍托砸，用石塊打，很快把沖進戰壕的敵人全部消滅。

敵人的這一輪沖鋒被打退后，程遠茂感到腿上疼痛難忍，低頭一看，發現大腿被子彈打穿了，鮮血直流。他怕被戰士們發現，趕緊從軍裝上撕下一條布，將傷口包扎好……

“我們要以一頂百”

10月13日下午，二十八團的兩條電話線全被炮彈炸斷，和營部的聯絡中斷了。上級的指示無法接收到，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死守塔山。

14日，敵人的進攻更加猛烈。在程遠茂率部堅守的陣地上，六個地堡被敵人掀掉了五個，剩下的一個也只剩個架子。這時，二排、三排那邊還有斷斷續續的槍炮聲，一排這里卻突然寂靜下來了。程遠茂很快發現：對面山坡上的敵人正在轉移陣地，一直向我軍推進；東面海面上，轟擊了多時的兩艘軍艦旁邊又增加了一艘，炮口都指向我軍的陣地。程遠茂明白，更大的惡戰就要來了。他抓緊利用戰斗間隙動員鼓勵大家：“敵人正在垂死掙扎，我們要以一頂百。沒有子彈還有手榴彈，沒有手榴彈還有刺刀，石頭也是武器。死守陣地，寸土不失，實現我們的決心！”說話間，敵人的炮火已經轟擊過來，連續的爆炸聲把戰士們震得頭暈眼花。突然，一顆炮彈在程遠茂身旁爆炸了，頭頂上原來的傷口又冒出了血……他顧不上這些，急忙擦擦眼睛察看陣地。三班長倒下了，三班只剩下三四個戰士，程遠茂把他們分別補充給一班和二班。通訊員小劉趕緊把紗布一圈一圈地纏在他頭上。

“要和敵人拼到底”

炮火延伸后，敵人又開始沖鋒，他們手持美式沖鋒槍，有的抬著重機槍，隊伍中還夾雜著抬彈藥的，如潮水般向我軍陣地沖來。突然，我軍左翼的那挺最能殺傷敵人的機槍不響了。程遠茂跑過去一看，掌控機槍的代理排長倒在血泊里。清點下人數，一班只剩五個人，個個都纏了繃帶，他們憤怒地把手榴彈甩到敵群里。右翼的二班也沒剩下幾個人。危急時刻，程遠茂迅速將全陣地組成一個班，指定二班長任代理排長。沒過多久，炮彈又奪去了另一名機槍射手的生命，機槍也出了故障，陣地上一個機槍射手都沒有了。機槍不響就等于給敵人讓路，程遠茂立即決定讓機槍班彈藥手擔任射手。但是，我軍的彈藥也將告罄。程遠茂對大家說：“要節省子彈，準確地殺傷敵人。”

就在我軍火力弱下去的時候，敵人的軍官站起來高喊：“沖啊，他們沒有彈藥了！”話音剛落，程遠茂抬手一槍，將其擊斃，敵人又退了回去。戰士們用手榴彈消滅了鐵絲網附近的敵人，然而后面的敵人又沖了上來，用自己人的尸首當活動工事，慢慢地向前移動著，情況越發危急。程遠茂拉開彈夾一看，還有三發子彈。他想：只能再用兩發了。他把自己的決心告訴給每個戰士，挨個地握著同志們的手，作著“最后”的囑咐：“有一口氣，也要和敵人拼到底！”聽了他的話，重傷的同志努力睜開雙眼，向他微笑。輕傷的同志靠墻站起來，掏出了最后一顆手榴彈；重傷無法動彈的同志，使勁地在胸脯上比畫著、寫著：“與陣地共存亡！”打光了子彈的同志端起了刺刀，拿起最后一顆手榴彈的同志已經把拉環套在了指頭上，陣地上能動的人都拿起了武器和石頭。程遠茂扣著扳機，正要沖鋒，突然，前面的敵人成排地倒下，左右方高粱地里射出密集的子彈。“我們的反擊部隊上來了！”程遠茂大喊一聲“跟我上”，帶領6名戰士殺了出去。在兄弟部隊的幫助下，程遠茂帶領僅剩7人的隊伍又打退了敵人的一次進攻。

10月15日中午12時左右，塔山一線的國民黨軍全線潰退，我軍取得了勝利。此次戰斗，程遠茂率領一個排，連續擊退了敵人約四個營兵力的數次沖鋒，堅守住了陣地，敵人則丟下了500多具尸體，狼狽潰退。戰后，程遠茂因在塔山阻擊戰中的出色表現，榮獲了“毛澤東獎章”。

時光荏苒，歲月無聲，如今的塔山早已無法找尋到當年戰斗的痕跡，只有這枚“毛澤東獎章”成為歷史的見證，為人們講述英雄的塔山和塔山英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