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會戲劇語言的動作性和個性化，理解悲劇的風格特征

吳燕

入乎其內

一、戲劇語言的動作性

戲劇語言的動作性并不僅僅體現在形體動作上，也體現在那些能夠推動劇情發展、解決矛盾的人物語言上，我們稱之為“動作性語言”。戲劇中的動作性語言并不一定是激烈的言辭交鋒，也可以是平靜水面下的暗流涌動。它有時候關注人物內心的斗爭，有時候注重推動劇情沖突的發展，但都能深刻地展現人物的心理。

如《雷雨》中，在講到梅小姐這個情節時，周樸園的臺詞——“梅家的一個年輕小姐，很賢惠，也很規矩”，極力美化心中的女子；“忽然地投水死了”中“忽然”一詞，有意識地暗示這個女子的投水自殺是她自己的事。周樸園想方設法、有意回避自己的責任，撇清這個女子的死亡和自己的關系。而當周樸園發現面前的魯侍萍就是那個死去的女子時，他的語氣立刻變得嚴厲：“你來干什么？”語氣的嚴厲，反映出他內心瞬間的復雜波動。這與之前他對侍萍的懷念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反差揭示了周樸園偽善的真實面目。

二、戲劇語言的個性化

戲劇通過個性化的語言，讓觀眾可以深入了解人物的內心世界和個性特征。這種個性化語言不僅包括不同人物的不同個性語言，也包括潛臺詞，它可以推動劇情發展、解決矛盾，并使人物性格更加鮮明。

在《竇娥冤》中，關漢卿巧妙地運用個性化語言，將竇娥的堅定與不屈性格貫穿全劇。例如，竇娥以決絕的語言表達了自己的信念：“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綿，免著我尸骸現。”這樣的語言，既凸顯了竇娥堅定的性格，也揭示了戲劇沖突的根源。在《哈姆萊特》中，莎士比亞也成功地運用了個性化語言來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其中哈姆萊特的獨白就揭示了他聰慧、憂郁、多疑的性格特征。

三、悲劇的風格特征

悲劇有著突出的風格，主要展現人物之間的沖突和矛盾，揭示人物的悲慘命運和不公的社會現實，讓觀眾感受到人物的無助和掙扎，從而產生共鳴和同情。

如在《竇娥冤》中，竇娥在臨刑前對天空呼喚：“浮云為我陰，悲風為我旋，三樁兒誓愿明題遍。那其間才把你個屈死的冤魂這竇娥顯。”這一幕震撼人心，表現了竇娥不屈的精神，也展現了竇娥的悲慘遭遇，更揭示了官吏昏聵、社會腐朽的黑暗現實，集中展現了特定時代下個人悲慘命運與不公社會的沖突，具有強烈的悲劇意味。《雷雨》中侍萍的臺詞“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直接表達了她內心的情感。“命”字，強調了命運對人的束縛，使觀眾感受到魯侍萍在面對命運時的無助；“不公平”三個字，則揭示了魯侍萍對社會不公的抗議，增強了人物的悲劇色彩。

出乎其外

曾思懿 （提出正事）媳婦聽說袁先生不幾天就要走了，不知道愫妹妹的婚事爹覺得——

曾 皓 （搖頭，輕蔑地）這個人，我看——（江泰早猜中他的心思，異常不滿地由鼻孔“哼”了一聲，曾皓回頭望他一眼，氣憤地立刻對那正要走開的愫芳）好，愫芳，你先別走。趁你在這兒，我們大家談談。

愫 芳 我要給姨父煎藥去。

江 泰 （善意地嘲諷）咳，我的愫小姐，這藥您還沒有煎夠？（迭連快說）坐下，坐下，坐下，坐下。

愫芳又勉強坐下。

曾 皓 愫芳，你覺得怎么樣？

愫芳低聲不語。

曾 皓 愫芳，你自己覺得怎么樣？不要想到我，你應該替你自己想，我這個當姨父的，恐怕也照拂不了你幾天了，不過照我看，袁先生這個人哪——

曾思懿 （連忙）是呀，愫妹妹，你要多想想，不要屢次辜負姨父的好意。以后真是耽誤了自己——

曾 皓 （也搶著說）思懿，你讓她自己想想。這是她一輩子的事情，答應不答應都在她自己，（假笑）我們最好只做個參謀。愫芳，你自己說，你以為如何？

江 泰 （忍不住）這有什么問題？袁先生并不是個可怕的怪物！他是研究人類學的學者，第一人好，第二有學問，第三有進款，這，這自然是——

曾 皓 （帶著那種“稍安勿躁”的神色）不，不，你讓她自己考慮。（轉對愫芳焦急地）愫芳，你要知道，我就有你這么一個姨侄女，我一直把你當我的親女兒一樣看，不肯嫁的女兒，我不是也一樣養么？

曾思懿 （搶說）就是啊！我的愫妹妹，嫁不了的女兒也不是——

曾文清再也忍不下去，只好拔起腳就向書齋走去。

曾思懿 （斜睨著文清）咦，走什么？走什么？

文清不顧由書齋小門下。

（選自《曹禺選集》，有刪改）

◆賞析

選段部分在貌似平靜的生活畫面下涌動著人物情感和性格的較量。曾晧不問愫芳的真實想法，先入為主，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愫芳，以防她同意出嫁，表現了曾晧的自私和虛偽。曾思懿以侮辱性的字眼挖苦、刺傷愫芳，試圖激怒她，讓她早日出嫁，同時也是對曾皓話語的激烈回擊，表現了曾思懿的刻薄和狠毒。關于愫芳的舞臺說明與對話極其簡省，但其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性格特征卻十分鮮明。

拓展訓練

閱讀下面的劇本片段，完成后面各小題。

瘋子 （獨自徘徊）天下是變了，變了！你的人欺負我，打我，現在你也掉下去了！窮人、老實人、受委屈的人，都抬起頭來；你們惡霸可頭朝下！哼，你下獄，我上民教館開會！變了，天下變了！必得去，必得去唱！一個人唱，叫大家喜歡，多么好呢！

狗子偷偷探頭，見院中沒人，輕輕地進來。

狗子 （低聲地）瘋哥！瘋哥！

瘋子 誰？啊，是你！又來打我？打吧！我不跑，也不躲！我可也不怕你！你打！我不還手，心里記著你。這就叫結仇！仇結大了，打人的會有吃虧的那一天！打吧！

四嫂 （從屋中出來）誰？噢！是你！（向狗子）你還敢出來欺負人？好大的膽子！黑旋風掉下去了，你不能不知道吧？好！瞧你敢動他一下，我不把你碎在這兒！

……

狗子 我說走嘴啦！您多擔待！（賠禮）趙大爺說了，我要真心改邪歸正，得先來對程大哥賠不是，我打過他。趙大爺說了，我有這點誠心呢，他就幫我的忙；不然，他不管我的事！

四嫂 瘋哥，別光叫他賠不是，你也照樣給他一頓嘴巴！一還一報，頂合適！

狗子 這位大嫂，瘋哥不說話，您干嗎直給我加鹽兒呢！趙大爺大仁大義，趙大爺說政府也大仁大義，所以我才敢來。得啦，您也高高手兒吧！

四嫂 當初你怎么不大仁大義，伸手就揍人呢？

狗子 當初，那不是我揍的他。

四嫂 不是你？是畜生？

……

狗子 不瞞您說，這還是頭一次服軟兒！

四嫂 你還不服氣？

狗子 我服！我服！趙大爺告訴我了，從此我的手得去做活兒，不能再打人了！瘋哥，咱們以后還要成為朋友呢，我這兒給您賠不是了！（一揖，搭訕著往外走）

瘋子 回來！你伸出手來，我看看！（看手）啊！你的手也是人手哇！這我就放心了！去吧！

狗子下。

（選自《龍須溝》，有刪改）

1．下列對劇本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

A．“低聲地”“賠禮”“一揖”等舞臺說明交代了狗子向程瘋子道歉時的神態、動作，反映出狗子在趙大爺的管制下出現的變化。

B．劇中獨白能多維度展現人物性格，程瘋子獨自徘徊時的一段話，寫出了對生活燃起希望的他對人民政府打黑除惡的喜悅。

C．戲劇善用語言刻畫人，狗子上場時，瘋子說“誰？啊，是你！”四嫂說“誰？噢！是你！”這些語言都表現了兩人對狗子的畏懼。

D．劇中的臺詞極具個性與地方特色，如“碎在這兒”“加鹽兒”“高高手兒”等，在展現人物性格的同時，也讓讀者感受到了濃郁的北京味。

2．戲劇中的人物語言常常有“言外之意”，也就是潛臺詞，請分析“啊！你的手也是人手哇”這句話的潛臺詞。

答：

（參考答案見下期中縫）

第30期參考答案

1.（1）人與人的沖突：李場長、楊總工程師舉家上壩安營扎寨，與佟保中和秦海生因妻子生病、老母病重欲離場下壩這一上一下的沖突；佟保中、秦海生的下壩與韓大伯、二嫂挽留的沖突。（2）人物內心的沖突：佟保中等人自己內心的去與留的沖突。（3）人物與環境的沖突：自然環境的艱苦惡劣和人們一往無前、滿腔激情的沖突。

2.（1）情節內容：佟保中、秦海生準備離開林場，韓大伯、二嫂挽留，恰逢把妻、子都接來塞罕壩扎寨安營的李場長、楊總工程師到來。（2）作用：交代了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和塞罕壩惡劣的自然環境，也暗示了當時的社會環境。群眾、林場職工、老場長、總工程師等人物悉數登場，展示塞罕壩精神的動人畫卷也隨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