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二可,30歲參與設計中國第一臺相控陣雷達;43歲,研制出新型雷達“動目標顯示裝置”;61歲,當選中國工程院院士;75歲,創立科技公司,讓國家重大需求科技領域的前沿技術得到廣泛應用。如今,他已躬耕教學科研70年,建立和培養了“三代雷達人”的科研梯隊;面向國家重大需求,帶領團隊攻克一個個前沿課題,為我國雷達事業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知難而進獻身“國之大者”
1949年7月,華北大學工學院(北京理工大學前身)跟隨黨中央遷至北平,并直接由中央人民政府重工業部領導,籌備建設新中國第一所重工業大學。兩年后,聽聞這所學校計劃招生,并設有電機制造專業,即將從中學畢業的毛二可興奮不已。他毫不猶豫背起行囊,北上報名,參加考試,如愿叩開華北大學工學院的大門。那一年,他只有17歲。
1952年,這所學校調整辦學方向,開啟建設新中國第一所國防工業院校的歷史新征程,培養新中國第一代“紅色國防工程師”。1953年,學校成立國家急需的雷達設計與制造專業,成為我國首批從事雷達專業教學科研的單位之一。毛二可所在的專業同步調整到雷達專業。彼時,他與雷達正式結緣。
在雷達研究領域,毛二可是個高產的發明家。搞了多少發明,得了多少獎項,他自己也數不清。不過,有一項發明,他和學生都記憶猶新。
那是1977年問世的新型雷達“動目際顯示裝置”。毛二可說,要想利用雷達監測移動的飛行物,需要區分接收到的監測物體雷達回波的多普勒頻率,移動越快頻率越高。“接收到回波后,通過濾波器的處理,將物體以移動速度進行區分,排除掉固定物體等干擾物,就能‘看到目標飛行物了。”
原理說起來不難,但誰能在實際操作中將它實現?當時,各國科學家暗自較著勁。從1950年代末到70年代,毛二可和同事們反復試驗,最終攻克了這個難題。1977年,新型雷達“動目標顯示裝置”參加了國家組織的電子對抗測試,不出所料地展示出優越性能,提升了我國空中目標探測能力。
“國家的需求,就是我們搞研究的動力。”毛二可帶領團隊,用新技術解決實際問題,以技術成果響應國家重大需求。
1990年代初,國內某實驗基地提出研究矢量脫靶量測量系統的需求,要求研制一款雷達,用以準確測量高速運動物體與固定目標交匯時的方向、距離。毛二可接下了這個任務。“最開始,實驗遇到的一大關鍵性難題,是解決高速運動物體與目標交匯實驗的成本問題。”他想了不少“土辦法”,比如,制作一米多寬的大型彈弓,發射大鋼珠作為運動目標,進行雷達跟蹤實驗。歷經8年耕耘,團隊撥開層層云霧,完成雷達定型。這個項目還在不斷“演進”,如今已發展為國家重點領域的系列設備。
發展,總是前進性和曲折性的統一。毛二可的每一步突破,都飽嘗艱辛。他曾不顧電磁波輻射危害,累計上機1000多小時;曾在實驗中,不小心被上千伏高壓電打得滿手鮮血、手臂撕裂……
真正把“雷達精神”傳下去
1990年代初,“搞原子彈不如賣茶葉蛋”的說法曾流行一時。雷達專業的很多畢業生紛紛流向企業。留校工資每個月不過600元,而中關村大街上的公司開出的薪酬卻每個月高達5000-15000元。“買了這么多儀器,以后到底要給誰用?”“關鍵要留住年輕人。”毛二可想盡辦法,給年輕教師每人每月漲了200元。800元的薪酬,比他自己的工資還高。
值得慶幸的是,龍騰、吳嗣亮、高梅國等青年教師骨干選擇留下,他們又幫自己的師弟師妹們理清思路,留住了曾濤等人。此外,他們的團隊還招收了多名博士后。艱難的時光終于過去,毛二可的這些學生也逐步成長為教育領域的佼佼者。
“毛老師的引領,在我成長中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他的言傳身教,讓我樹立了正確的人生觀。”龍騰始終銘記恩師毛二可的教誨,“學術方向、科研規律、對社會的認知、扎實的學風和正確的道路,這五件寶,讓我終身受用。”
以龍騰等人為代表的第二代雷達人,在改革開放的背景下義無反顧地踏上科研創新之路,續寫著雷達故事。然而,雖度過了艱難期,但人力資源、成果轉化的矛盾并未得到根本解決。2009年,坐落于北京中關村的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吹來了東風——出臺關于推進科技成果處置權和收益權下放等內容的“1+6”政策,鼓勵教師創業。由此,北京理工雷科電子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正式成立,這也是中關村首家實行教師股權激勵機制的公司。那一年,毛二可75歲。
時代飛速向前,怎樣才能真正把 “雷達精神”傳承下去?“最好的方式是言傳身教。學生看到教師在努力,也會被感染。”這一點,毛二可仍身體力行作著詮釋——90歲高齡,依舊堅守科研教學一線。多年來,他培養了中國科學院院士吳一戎、尹浩,中國工程院院士龍騰、樊邦奎、王沙飛、姚富強等一批批國之棟梁……
(摘自《時代郵刊》烏夢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