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稱謂語“寶寶”的多角度分析

摘 要：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人們不再局限于線下社交。現代網絡融合了多種元素，逐步推進了流行語的發展，“寶寶”等一些親昵的稱呼語逐漸出現在大眾視野中，成為流行稱謂語。本文將從修辭學、社會心理、情感認知三方面深入分析“寶寶”一詞。

關鍵詞：“寶寶”；修辭；社會心理；情感認識

在2015年十大網絡用語中，“嚇死寶寶了”位列其中。它從2015年開始，直至現在，仍在現實生活中被人們廣泛使用。“寶寶”一詞在網絡流行語中稱得上是漢語語法研究的熱點，已有相當多的學者對其展開多個層面的研究。借助語言學綱要理論知識，馮玉、李麗華從語言交際雙方共情的角度出發來編碼與解碼，并用更接近兒童的說話方式，對“寶寶”進行較為全面的探析。通過從“人家”到“倫家”再到“寶寶”的語義演變傳播，張世淵分析了“寶寶”所承襲的“萌化”的心理特征。蔣媛春從“流行語是人類社會各種文化因素共同作用的產物”這一角度分析“寶寶”，體現了青年群體的個人氣質與修養，也反映出他們的思想意識。趙燕海從“嚇死寶寶了”這句話中捕捉到關于“寶寶”的聯想意義以及情緒價值。基于此，筆者將從修辭學、社會心理與情感色彩等方面對“寶寶”做出進一步的分析。

一、“寶寶”的語義演變

在既往研究中，張世淵從與“寶寶”語義相關的另外兩個詞語中進行演變分析。“人家”用作第一人稱換成“倫家”符合新詞與老詞之間的競爭，因為“倫家”相較于“人家”更具有表現力，而“人家”一詞在語義演變的過程中比“寶寶”多經歷了一個“第三人稱代詞”的階段。毋庸置疑，這種演變是有據可查的。“倫家”作為一個網絡流行詞，就是“人家”的意思，多見于聊天和帖子當中，是女生賣萌撒嬌中常用的詞，且多用于指代說話人自己，屬于網絡語言。“寶寶”與“倫家”具有一樣的語義效果，如“嚇死寶寶了”這句話，就給人以嬌小、可愛、柔弱的感覺。[1]

從時間上看，“寶”（拼音：bo）為漢語一級通用規范漢字（常用字）。此字始見于商代甲骨文及商代金文，其古字形模擬房屋內有玉、貝等寶物。金文中加“缶”表示讀音，使“寶”字由原來的會意字變為形聲字。“寶”本義為珍貴之物，引申為珍貴的，又作為一種敬辭或敬稱。“寶寶”最早被寫作“保保”。晚明文人田藝蘅在《留青日札》中對該詞進行了詳細解說，即人們呵護他們的孩子，將他們視為珍寶，因此稱其為“寶寶”，也叫作“保保”。蒙元時候的語言，“保保”多用于尊重之稱。慢慢地，這個詞就變成了“寶寶”。到了明朝，“寶寶”開始表示小朋友的意思，不過當時“寶寶”還可以是小孩叫媽媽的一種愛辭。

從地域角度看，在浙江，“寶寶”一詞多為當地養蠶人所用。其實更早一點，人們將“春寶”這一詞作為蠶的代名詞，這是因為蠶在春天能夠產出質量優異又豐厚的繭，給農民帶來極大的收益。夏天，則將結繭的蠶稱作“夏寶”。無論如何，蟲子既然能換銀子，自然會被看作是極其珍貴的“寶寶”，需要悉心照顧。晚清和民國時期的“寶寶”已經和“媛媛”一樣，都是青樓女子的常用名字，甚至成了煙花女子的代名詞。作家劉鶚也曾提到這個詞，在其著作《老殘游記》中，老殘在地府中發現了一個酒樓，而名冊上關于風塵神女的姓名，大多沒有具體的名字，多用“寶寶”之類的重疊詞作為她們的代號。

二、“寶寶”和“寶兒”的語音效果對比

現代漢語修辭中包含多種修辭效果，“寶寶”和“寶兒”看似有相同的表達效果，但深入了解，它們在細微之處存在一定的差異。筆者主要從語音角度厘清“寶寶”與“寶兒”的語義差別。

（一）“寶寶”的語音效果

“寶寶”和“寶兒”，一個為重疊詞，一個為兒化，語音效果也會因此有所差異。“寶寶”作為雙音節重疊詞，具有濃厚、積極的感情色彩，也是人們習慣性對自己或他人的愛稱。從讀音上看，“寶”字輔音音標[b]，雙唇爆破濁音，舌面位于口腔底部，發音時口腔內的氣流沖出，舌面位置不動。元音音標［au]的口型是圓唇低音，在發完爆破輔音之后口型自然張開，發出[bau]音節，氣流飽滿、圓潤，聽起來具有濃厚、親切的感情色彩，可以激起讀者聽覺感官上的共鳴，而緊接著的“寶”發出的是輕聲，將本身的音節讀音輕化，帶有陰柔、唯美的色彩，有親昵、俏皮之韻。

（二）“寶兒”的語音效果

現代漢語中，兒化是普通話和漢語方言中常見的語音現象。“兒”字音標[?]與[au]結合產生了語流音變，形成新的音標結合體，[?]音變為[r]，變成不圓唇半高音。在發完[bau]音節后，口腔受到肌肉拉力自動閉合，舌位自然上抬到達半高的位置，并利用口腔中殘余的氣流發出最后一個音節，繼而完成“寶兒”的發音。這種自然運用一種氣流而發出兩種音節與兒化音變，大大減少了口部肌肉的緊張感，同時使“寶兒”這個詞發聲更自然，更為貼切。

“寶寶”和“寶兒”的語義與感情色彩大體相同，都表達了人們的喜愛之情。與此相近的，例如心尖兒、心肝兒等，表示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心尖尖、心肝肺。

三、“寶寶”的認知解釋

“寶寶”原先為父母或親人對新生兒的愛稱，而現在它的使用范圍逐步擴大，已經突破了年齡限制，從一個對特定年齡范圍內的對象的稱謂大眾化為一個指稱對象較廣的稱謂。這時，其“年幼”的語義特征不再明顯，年齡標記已經淡化，使用群體也多為年輕人。

（一）自稱行為

在某些時候，當代年輕人總會在各種時間、場合找合適的理由稱自己為“寶寶”，這是希望能夠下意識給人一種示弱感，從而得到自我身心的釋放與滿足。當然，自稱“寶寶”的年輕人大多數是女性，這歸因于社會對男女的定位不同：男要陽剛，女要陰柔。“寶寶”一詞在很多社交平臺上多用于女性自我賣萌，展現自己的可愛。這一詞被頻繁使用后，便又有了一些其他的意思。當語言環境相對和諧曖昧時，她便自稱為“寶寶”以表達可愛或弱勢的形象。“寶寶”這個詞也可以成為情侶之間的愛稱。一般情況下，女方多是叫自己“寶寶”的示弱的那一方，女方通過模仿小孩子的撒嬌行為向自己的伴侶表達某種情感意愿，同時也減輕了二人相處時的壓力感與緊張感。在這之后，“寶寶”的這種自稱行為被大眾廣泛使用，無論男女老少。“寶寶有小情緒了”“寶寶不開心了”這類句式逐漸在網絡中走紅。“寶寶”句式除了自身結構的新穎獨特之外，其語義也具有活潑可愛、撒嬌示弱的意味，從而成為年輕人聊天時頻繁使用的句式。

年輕人自稱“寶寶”雖不符合邏輯，但能感知出小孩子的撒嬌氣息，童稚化傾向更濃，又帶有幽默風趣的意味，再加上它本身是一個雙音重疊詞，因此十分符合現在大眾所使用的語言傾向。

（二）他稱行為

“寶寶”這一詞可以擴大范圍表達對陌生人初次見面時寒暄的稱呼，以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同時，這一流行詞在網絡中發展起來，常被用作粉絲對自己偶像的愛稱，不論對方年齡與性別，一律稱“寶寶”。如演員趙麗穎，粉絲會稱她為“穎寶兒”；演員唐嫣，粉絲會稱她為“糖寶兒”。粉絲們通過兒化音和其他諧音的代替，表達與明星之間的好感度與親密感。電商平臺的客服和銷售人員也往往使用“寶寶”來稱呼消費者，以迅速建立和諧友好的互動氛圍，進一步拉近與顧客之間的心理距離。根據調查，在銷售直播中，平臺人員或主播稱顧客“寶寶”與使用一般稱呼的直播間做對比，明顯發現有特殊親昵稱呼的直播間收獲的人流量更大，銷售量也更多。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用“寶寶”來稱呼自己并不熟悉的或不希望對方這樣稱呼自己的人群，就會引起反感、厭惡等負面情緒。

四、結 語

筆者從修辭學、心理學和情感認知的角度對“寶寶”一詞的發展演變進行了闡釋，從現代漢語語音、詞匯的角度來分析語義色彩。針對流行多年的網絡熱詞，我們需要理性分析，正確對待，既不能因不符合審美邏輯而否定它的價值，也不能在不分場合的情況下盲目、隨意地使用，要在尊重語言自身發展規律的基礎上去理解與運用。

（漢江師范學院）

參考文獻

[1] 張世淵．“人家”“倫家”“寶寶”的語義演變傳播分析[J]．黑河學院學報，2016，7（8）：141-142，145.

[2] 羅琦，周麗萍．新編現代漢語詞典[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