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安 李欣穎
【內容提要】本文從不同類型的城市特征出發,針對新近成立的一批地方國際傳播中心如何進行城市國際傳播,提出三種典型路徑:一是聚焦城市發展的產業化傳播路徑。如重慶、東莞、佛山等制造業名城,扎根城市特點,服務城市制造走向世界,將城市故事、產業故事和全球敘事有機結合;二是突出城市文化的區域化傳播路徑。如廣州、深圳等粵港澳大灣區城市,要扎根灣區文化、實現區域協同發展,以對話交流拓展國際傳播;三是注重城市連接的數字化傳播路徑。對上海這樣的全球都市來說,數字化是對標全球城市和跨文化交流的重要路徑,經由城市界面的大眾個體化生活實踐,更有利于城市精神、文化和歷史的全球傳播。產業化、區域化、數字化并非城市國際傳播的單一路徑,而是城市國際傳播的復合路徑。總體上,不同地區城市國際傳播中心在服務和探索城市國際傳播的過程中,都可采用以產業化作為故事內核、區域化作為文化承載、數字化作為創新連接的實踐策略。
【關鍵詞】國際傳播 城市傳播 產業化 區域化 數字化
導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國際傳播逐漸由中央部委向地方政府下沉、由媒體向企業及智庫機構拓展,顯現出基層化、多元化的趨勢。作為國家形象自塑的重要手段,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越來越受到高度重視。傳統聚焦城市形象的國際傳播已無法滿足新形勢下中國城市國際傳播的需求。城市國際傳播需要從城市作為一種被建構的形象傳播拓展到城市作為傳播主體的整體傳播。
中國的城市化進程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真實縮影,不僅經歷了農業化時代、工業化時代和信息化時代,也在數十年之間基本完成了城市走向現代化的起步和發展過程。從1949年到1978年,資源型城市率先得到了發展。新中國成立后,為快速恢復國民經濟,國家重點發展重工業,有效帶動了一批能源、資源充沛城市的快速發展;從1978年到2000年,“嚴格控制大城市規模,合理發展中等城市和小城市”的理念受到重視,中國一批小城鎮空前繁榮地發展起來,其城鎮化程度得到顯著加強;從2000到2012年,珠三角、長三角兩大城市群形成帶動區域整體發展的引擎作用,城市集聚效應開始凸顯;自2012年迄今,黨的十八大提出走中國特色新型城鎮化道路,中國城市化進程進入注重規模和質量并重、“中心城市-都市圈-城市群”協同發展的新階段①。
西班牙社會學家曼紐爾·卡斯特(Manuel Castells)認為:“在整個歷史進程以及在我們這個時代,城市都始終是文化創造、技術創新、物質文明建設、政治民主化的源泉。通過把來自不同文化的人聚集起來,在競爭中產生動態穩定,在混亂中建立秩序。”②傳播學視域下的城市可視作一種交流系統而存在,這個交流系統涵蓋物品的交換、人的移動、信息的交流、人的交往、意義的分享等多個層面。城市作為交流系統的核心價值是“可溝通”③,城市傳播對強化城市可溝通價值具有重要作用,而城市國際傳播則既有利于對外講好中國城市現代化的故事,又有利于中外城市之間的跨文化交流和合作。
2022年,我國各省市開始建設國際傳播中心,并結合各地特色展開實踐。如四川國際傳播中心憑借歷史文化垂類賬號和視覺呈現迅速出圈;廣西國際傳播中心主營譯制影視劇和紀錄片,向東盟國家的觀眾輸出《瑯琊榜》《山海情》《紅樓夢》等熱播電視劇和超過1000集《假如國寶會說話》《你所不知道的中國》等紀錄片;甘肅國際傳播中心跨越語言之礙與空間之隔,講述隴原大地的生動故事,助力西北風情走出國門;濟南國際傳播中心在推特、臉書、照片墻、優兔等國外社交媒體平臺開設賬號,形成海外社交媒體傳播矩陣。
2023年,中國各大城市加快建設國際傳播中心的布局和節奏。例如:新華社與地方在4月發起央地聯動“媒體融合+國際傳播”互動運營,成立內蒙古首個國際傳播中心——鄂爾多斯市國際傳播中心;長江國際傳播中心5月在武漢成立,打造立足武漢、輻射長江中游城市群的國際傳播基地;河南國際傳播中心于6月掛牌,打造HiHenan(嗨,河南)旗艦外宣品牌,構建1+1+N+X海外傳播矩陣,并與16家海外華文媒體簽訂戰略合作協議;7月,濟南、海南、重慶、貴州、湖北、太原等10個省市國際傳播中心聯合成立“泉迎四海”國際傳播聯誼會,打造國際傳播協作機制;江蘇南京同月成立我蘇國際傳播中心,以“Jiangsu + You”國際傳播核心品牌為支點,打造7語種海外融媒矩陣;深圳廣電國際傳播中心則依托深圳衛視國際頻道、直新聞全媒體矩陣等平臺,實現內容覆蓋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受眾;西部國際傳播中心于8月在重慶市正式揭牌;11月,上海文廣國際傳播中心、今日廣東國際傳播中心、山東國際傳播中心相繼成立。
截至2023年底,全國有超過70個省、市、縣以“國際傳播中心”為名稱的媒體機構。由此,城市傳播已成為中國國際傳播的重要組織形態和實踐方式,城市國際傳播也將為中國國際傳播打開新格局和提供新機遇。一方面,城市是全球化時代人類生存最重要的公共空間,城市化也是世界各國推進現代化進程的主要方式,分享、總結和探討城市發展經驗,是各國城市的普遍興趣;另一方面,中國特色的城市化也真實見證著中國式現代的進程,京津冀、長三角、大灣區、成渝地區、長江中游五個城市群各具特色、又協同互補。不同城市的不同歷史文化傳統、精神氣質,有利于構建更加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形象,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國家形象④。本文以地方國際傳播中心為切入點,分析城市國際傳播的差異化和多元化路徑,以總結中國城市探索國際傳播地方實踐的典型方式,為各省市國際傳播中心建設提供實踐啟示。
路徑一:聚焦城市發展的產業化傳播
城市借由實體空間進行基礎設施的流通,訴說城市文化,實現訊息傳遞。城市當中的建筑、博物館、交通網、互聯網以及人們日常生活等,均可視作城市傳播的重要組成部分,城市也由此成為國際傳播的重要載體。總體上看,支撐一座城市發展進程的核心在于產業優勢、特色和影響力。比如上海進博會展現的是中國本土產業和全球產業的連接,深圳將比亞迪汽車銷往全球,重慶制造呈現的亦是重慶和全球產業鏈的連接、推動智能制造業走向世界。
產業化是城市傳播的常規路徑,其作為核心議題可展現城市和國家經濟增長的活力。在傳統的政府主導的國際傳播活動中,政府的職能屬性決定其側重國家治理、精準扶貧等領域的主導作用。在數字時代城市國際傳播格局中,城市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調動從上到下多維度資源和要素。傳播主體由單一主體向國家(政府)、社會(媒體、社會組織)、市場(企業)和個人等多元主體轉變。政府是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主導力量,通過加大財政投入,可以支持地方媒體壯大自主國際傳播平臺。城市國際傳播如果突出產業化路徑,可為這種投入獲得更大收益,不僅直接提升城市形象、口碑和影響力,也直接服務于城市龍頭企業“出海”、城市經濟融入全球經濟體系。
重慶市位處“一帶一路”、長江經濟帶和西部陸海新通道的聯結點上,是西部大開發的重要戰略支點。作為全國重要制造業基地,重慶正推動建設西部科學城、發展西部陸海新通道、駛出滿載“重慶造”汽摩產品、日用百貨等貨物的中歐班列等。對重慶這樣的產業之城來說,產業化是其扎根城市特點、服務城市制造“走出去”的國際傳播路徑,可有效將城市故事、產業故事與全球敘事結合在一起。2018年,重慶市成立重慶國際傳播中心,不僅講述重慶故事,更服務于重慶制造,包括打造陸海財經(Bridging News)海外英文客戶端,向全球提供“一帶一路”及西部陸海新通道建設中的重要財經新聞;建設陸海國際新聞中心,承擔智博會、西洽會、中新金融峰會等重大活動新聞中心的建設運營重任,借國際展會論壇平臺,多角度呈現重慶經濟發展亮點。2023年,重慶市被正式入選為全球創意城市網絡“設計之都”,并提出培育“ 33618”現代制造業集群體系,同時新成立西部國際傳播中心,以跨界融合、社會參與、主體培育、移動互聯、數字賦能為創新策略,嘗試把重慶市建設成為區域性國際傳播中心。
與之類似,寧波也是以城市產業化融入國家國際傳播體系的典型案例。作為港口城市,寧波前三大貿易對象是歐盟、美國和東盟,2022年進出口總額達1.27萬億元。寧波企業出海講述中國故事,主要從四個層面開展:一是協會帶頭講。行業協會在組織架構中創新增補“國際推廣”或“社會責任”分支專委會,自發組建寧波出海企業傳播聯盟,培育吸納成員單位;二是部門推著講。政府部門下設專班和工作小組,推出“服務企業清單二十條”和“企業操作清單十條”兩張清單,在品牌提升、輿情指導、文旅服務、傳播技巧等方面給予賦能,提升企業講故事能力;三是平臺牽著講。建立“睛彩寧波”公共素材庫平臺,上傳版權視圖、多語種國情市情、上線涉外律所會計事務所、國別菜系餐廳、城市伴手禮等企業要素,并導入中國文化寧波元素,成品鏈主企業引導上下游供應鏈講好產品文化故事;四是企業互相講。線上開辟“需求—實踐—經驗”共享社區BBS,分享企業出海傳播共性問題和解決辦法。組織日常傳播培訓,同時標桿企業走進聯盟企業,舉行沙龍小組活動,定期交流互動等。
中國城市國際傳播的產業化路徑,可向世界真實展示實現現代化的道路不止一條,以“中國制造”推廣中國價值理念、增進情感認同,有利于增強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的重要角色和不可替代的地位。國際傳播的產業化路徑,不宜單純從中國城市經濟增長的角度切入,而要將城市產業鏈和全球產業鏈加以關聯,從全球經濟增長的中國參與、跨國城市產業合作的多方共贏、產業發展背后的契約、創業和企業家精神等維度著手,以更微觀的敘事、更可信的文化、更具韌勁的拼搏作為產業故事的底色。
路徑二:突出城市文化的區域化傳播
以城市群發展助力國家發展是世界各國的普遍方式,而城市群背后的連接紐帶不僅是經濟層面的相互帶動,也往往有文化層面的同源交融。目前,中國的長江三角洲城市群,和美國東北部大西洋沿岸城市群、北美五大湖城市群、日本太平洋沿岸城市群、英倫城市群、歐洲西北部城市群一起位列全球六大著名城市群。自國家“十一五”規劃提出“城市群是城鎮化的主體空間形態”,中國城市群經歷了由小到大、由弱變強的過程,逐漸由以京津冀、長三角和珠三角為引領轉變為涵蓋東中西部的19個城市群協調發展的模式⑤。城鎮化的發展意味著區域內部的資源整合,這就要求區域的發展策略不僅要重視城市,要講究城鄉關系均衡,也要觀照城市與城市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往往覆蓋交通、治理、經濟和文化等多層次的合作。譬如長三角以上海為中心,帶動江蘇、浙江和安徽的發展,位于珠三角地區的粵港澳大灣區,涉及“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三種貨幣”。
區域內部的文化同源和定位差異使得粵港澳大灣區相較于其他城市群,其區域化協同發展更具挑戰性。香港和澳門被殖民期間,以嶺南文化為基礎,雜糅西方殖民文化,形成各具特色的香港文化和澳門文化,其他粵港澳大灣區的內地城市群則延續著比較典型的嶺南文化。由此,突出文化的區域化路徑可強化粵港澳大灣區國際傳播的協同性和相通性。劉易斯·芒福德在其著作《城市發展史》中說:“城市不止是建筑物的群集,它更是各種密切相關并經常相互影響的各種功能的復合體——它不單是權力的集中,更是文化的歸極。”⑥其中貯存文化、流傳文化、創造文化是城市的三個基本使命⑦。文化傳播的要義在于事物的“建構屬性”,即事物在某種程度上是由人們建構而來的。隨著中國城鎮化的發展與深化,城市群文化的地域空間界限正逐步弱化。這種背景下,城市之間協同開展城市群的文化傳播更具意義。
粵港澳大灣區既是區域發展的典范,也是區域文化的承載。深圳毗鄰港澳,作為山海之城、設計之城、科創之城,雖自身的嶺南文化積淀不深,但善于吸收、整合、創新,以頗具現代感的文化形態來創新傳播傳統文化和嶺南文化。2022年,深圳衛視制作慶祝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專題片《我的四分之一世紀》,獲TV地標年度紀錄片,獲邀參加香港國際影視展,與香港電臺實現渠道合作,在香港電臺電視32頻道播出超過60次,輻射海外輿論場。2023年,深圳啟動“深圳故事”城市文明交流互鑒計劃,主推融合了香云紗非遺文化和一代宗師葉問武術文化的舞劇《詠春》,先在北京、廣州等內地城市演出,繼而以新加坡作為海外演出第一站,新近又在香港演出產生轟動效應。武術和舞蹈的創新融合表現形式,為區域文化的城市國際傳播增添了視覺沖擊和文化魅力。相關活動由深圳廣電負責全案執行,包括內容策劃、活動執行、資源鏈接、宣傳推廣、國際傳播等。2023深圳設計周期間,深圳廣電國際傳播中心還對10位外國設計專家進行專訪,推出英文全媒體產品,在深圳衛視國際頻道、直新聞全媒體矩陣等平臺上投放,覆蓋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受眾。
從城市文化的區域化傳播路徑看,粵港澳大灣區的城市可發揮文化同源、各美其美的優勢。比如,廣州作為千年商都,是廣府文化的發源地,可借助粵劇、粵菜等文化符號增進灣區城市之間的交流;佛山作為功夫之鄉,順德作為美食之都,東莞作為籃球之鄉和潮玩之城,均可將文化議題與其他議題相結合,助力嶺南和灣區文化傳播。通過健全文化交流合作機制、完善文化交流平臺、促進文化貿易合作,大灣區城市可通過文化傳輸增強內部凝聚力,通過與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東京灣區以及其他城市群之間的交流,擴大粵港澳大灣區的文化輻射力和國際影響力。
路徑三:注重城市連接的數字化傳播
隨著城市生活深度嵌入數字社會,“界面”成為解讀數字城市的重要概念。傳播學的視角下,波斯特認為“界面”是二元世界協商的邊界區域,能夠改變兩個系統之間的關聯⑧,蓋恩和比爾認為,界面最為重要的特質就在于,能在不同的客體和系統邊界之間游走⑨。由此,界面作為二元世界之間的連接與協商,是轉換與生成的重要區域。換言之,界面即交互,界面使既有的二元邊界得以跨越,使得城市空間中的虛擬空間和物理空間通過界面交互進行融合。城市公共空間具有界面功能的同時,數字媒體界面也對城市公共空間的界面功能產生影響⑩。如此,當城市空間在應用軟件等界面的作用下生成新的復合空間時,復合空間自身成為人與人交往的界面。隨著空間的日益網絡化,物理的城市和數字化的媒體接合而成了一種“媒體—建筑復合體”或“媒體城市”11。
作為全球都市,上海已形成多主體參與的國際傳播矩陣,包括上海報業集團國際傳播中心、上海文廣國際傳播中心、上海城市形象資源共享平臺IP SHANGHAI等。其中,上海報業集團國際傳播中心的核心產品包括英語新聞資訊服務平臺(City News Service)和以英語為主要語言的平臺渠道“第六聲”(Sixth Tone)。截至2022年,“第六聲”已在海外社交平臺上覆蓋約1.2億人次。2023年3月發布的《全球城市形象數字傳播研究報告》顯示,上海2022年“城市主流媒體APP下載量”指標位列全球第一,市民對城市數字內容分享參與的活躍度在全球名列前茅。2023年11月上線的上海文廣國際傳播中心,則全面升級國際傳播矩陣,面向海外推出“ShanghaiEye 24小時直播流”(ShanghaiEye LIVE24)、“ShanghaiEye+視頻共享平臺”(ShanghaiEye PLUS),以及“ShanghaiEye會客廳”(ShanghaiEye MEET)三項子產品。這些社交平臺上的賬號布局、矩陣建設和內容投放,可極大提升上海在城市網絡傳播上的能見度。
注重數字平臺建設的上海,正在倡導人人創造、人人展示、人人分享的國際傳播理念。身處數字城市,個體可通過建筑、景觀、展覽、美食等體驗都市魅力,還可通過手機、大屏、二維碼等交互界面,將個體經歷和感受標記在新媒體上,通過上傳、發布、點贊、評論、轉發等互動行為與全國乃至全球網民進行分享和交互。個體的身體與物理空間的實現感官相遇,加上影像在虛擬空間的呈現與流轉,身體在實體與現實的循環中完成穿梭,每個個體在這個過程中組成城市的千千萬萬個側面13。這種城市內的敘事方式以個體化為基調,突出個體體驗與獨特記憶。當數字技術重組人與空間的關系,融合時空和交互界面可創造嶄新的社會交往方式、生成多重的文化意義。對上海這樣的全球都市來說,數字化是與東京、紐約、巴黎、悉尼等全球城市對標和跨文化交流的重要路徑。經由城市界面的大眾個體化生活實踐,城市國際傳播的靈韻將以更生動、鮮活、可親的方式觸達全球。
結語
需要強調的是,產業化、區域化、數字化并非每個城市參與國際傳播的單一選擇,而應該是不同城市的復合選擇或差異選擇。城市國際傳播的產業化路徑,突出的是產業振興、科技創新和全球合作,服務的是城市和區域經濟與全球發展的利益共享;城市國際傳播的區域化路徑,立足的是區域城市群發展的規模效應,呈現的是不同城市群背后的文化基因和傳統融合,比如川渝經濟帶、長三角經濟圈、珠三角和粵港澳大灣區,背后的巴渝文化、江南文化、嶺南文化是國際傳播內涵提升、魅力增加的重要策略;城市國際傳播的數字化路徑,則強調的是城市傳播敘事的創新,要將城市公共生活、城市與人的界面交互、全球城市依托社交平臺進行的城市建構和網絡交互,與國際傳播實踐結合在一起。總體上,不同地區城市國際傳播中心在服務和探索城市國際傳播的過程中,都可采用產業化作為故事內核、區域化作為文化承載、數字化作為連接創新的實踐策略。
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城市國際傳播的產業化、區域化和數字化路徑需探索更具實效的操作策略。不妨以廣州、深圳等大灣區城市為例:其一,產業化路徑要挖掘有情感和價值感召力的企業故事,把“人+創新+全球化”作為故事內核,從企業家精神、企業技術創新的邏輯、企業進入全球產業鏈的過程等角度切入。如比亞迪的新能源汽車,在智能化技術運用基礎上,怎樣融入深圳設計之都對視覺美學的感知與浸潤;其二,區域化路徑要注重從區域經濟、區域文化等多維角度,剖析區域優勢與全球影響之間的關系。如根植于廣州服裝工廠產業鏈的跨境電商平臺SHIEN,如何以快時尚、全品牌、高性價比的優勢贏得全球時尚青年的追捧,并迅速成為TikTok上“開箱”視頻最熱衷的購買渠道和時尚品牌。這樣的故事,可以將企業競爭優勢、廣州和灣區產業鏈特點、中外“Z世代”年輕消費者的文化偏好等因素有機融合;其三,數字化路徑則既要呈現數字社會高效連接的商業性,還要體現科技企業回應全球挑戰的公共性。如集團總部位于深圳、微信總部位于廣州的騰訊,近年來大力倡導可持續社會價值(SSV),在基礎科學、教育創新、鄉村振興、碳中和、公眾應急等領域投入數百億人民幣進行探索實踐,逐步形成用戶、產業、社會“CBS三位一體”方法論,其“科技向善”理念與全球數字巨頭的文化進階保持同步甚至有所引領。
美國城市規劃學家簡·雅各布斯在《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中曾提出,街道、街區、建筑和人是城市形成的四個要素。城市的生命力源自人的交流活動,這些交流活動需要在城市的基礎設施和環境中得到支持14。城市的發展是動態的、差異的,相對應的。不同城市要緊扣自身特色、利用既有優勢,在國際傳播中自塑城市形象。城市國際傳播的路徑選擇也需根據城市發展變化持續更新。產業化、區域化、數字化等傳播路徑,并非非此即彼的關系,而是在不同側面上為城市國際傳播助力。實施過程中的關鍵在于增強城市國際傳播全球敘事能力,做好講述中國故事的主題選擇、內容凝練和敘事創新。在新的全球信息傳播秩序中,互聯網平臺為中國城市的國際傳播提供了新的話語實踐空間。不同地區城市國際傳播中心在不同傳播路徑的實踐中,可進一步激發多元主體的能動性,把握社交網絡平臺的可供性,突出視覺傳播的可信度,探索出城市國際傳播富有實效的方法、策略和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