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組詩）

王可田

火車，火車

穿上紅裙子嫁給遠方的少女火車

打著響鼻脾氣暴烈的黑馬火車

從夜色和夢境邊緣一閃而過的幽靈火車

哪一個才是你呢

“美麗的火車，孤獨的火車？”①引自土耳其作家塔朗吉《火車》一詩。

夢想劇場，沙盤停電的玩具火車

聯想集團，運送靈感礦石的星際火車

星空傳媒，一顆流星打出的廣告語火車

想到哪里去呢

吹口哨的火車，被夢挾持的火車？

火車站

一塊巨大的烙鐵

在雨中

靜靜燃燒

黑暗沉沉

光滑如鏡的火車站廣場

空無一人

崔嵬塔樓上鑲嵌的鐘

指針銹蝕

黏滯的汽笛聲懸在半空

有人從遠處走來

如孤獨的冰面舞者

收緊內心

不易覺察的微光

候車廳滯留的旅客

坐在這里等

等候久已期待的事件能夠發生

候車廳高大的穹頂

撐起一個小小的宇宙

而在此之上覆蓋的藍天

就像一個預設的陰謀

命運火車的尖叫一聲聲提到胸口

晃動的面影，動蕩不安的候車廳

一個拉著行李箱的陌生男人

猶疑不決地走動

他是要去往春暖花開的南方

修復破損的生活

還是懷著甜蜜的渴望，任亡魂列車

卷走，像一股揚起的黃風

這一切我們不得而知

候車廳里，時間嘀嘀嗒嗒地繼續

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

或許他的等待已是被取消的行程

異鄉小站

曾來過這里

卻忘了是在哪一年

白楊孤高，挑著幾縷落霞

鳥聲聒噪，看不見一只鳥

向西的鐵軌閃著寒光

暮雪濺滿泥漿

殘缺紅瓦覆蓋的候車室

不見燈光亮起

月洞門里有風穿行

空寂的小小月臺

一抹微明里把誰守候

紅磚砌筑的煙囪呵

冒不出一縷煙來

時光角落里沉寂的小站

我不忍向你惜別

不忍多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