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宵一：領舞春晚《錦鯉》，游進觀眾心里

依江寧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除夕之夜，11尾“錦鯉”通過2024年央視春晚的舞臺，游到了無數觀眾的心里。“太唯美了”“太曼妙了”“太驚艷了”，舞蹈《錦鯉》中游曳的小精靈拍起水花，在水中蕩漾，攜著千百年來中國人對“吉祥好運”的期盼緩緩游來。

領舞的是青年舞蹈家華宵一，現就職于北京舞蹈學院青年舞團，她和北京舞蹈學院的10名大一新生一起，通過兼具時代感、科技感的舞蹈，化身錦鯉，為全國觀眾送上新年祝福。

? ? 用舞蹈詮釋中國傳統的古典美

1992年3月，華宵一出生于遼寧大連，5歲半就開始學習舞蹈。

在少年宮，華宵一跟著老師跳兒童舞、民間舞等有情境的舞蹈，還不懂得什么是古典舞。她記得有一支朝鮮舞叫《青青草》，內容是教一個小女生如何保護環境。群舞的女生演繹青草，華宵一則出演那個歡暢地走在青草邊的女孩。她自小就展現出舞蹈天賦，加上老師的鼓勵，她對舞蹈的興趣變得越發濃厚。

11歲時，華宵一考上了被譽為“舞蹈家搖籃”的北京舞蹈學院附中，父親也一路陪著她。

這里是華宵一夢想起航的地方，也是她磨練自己的地方。學校專業課和文化課的時間各占一半，早功6點半開始，練完去上文化課，晚功一直持續到晚上22點。華宵一放棄了休息時間和很多娛樂的時間，全力去訓練、打磨自己。

努力不一定換來回報，但努力可以讓自己更靠近夢想。2009年，在第九屆“桃李杯”舞蹈比賽中，17歲的華宵一憑借作品《羅敷行》獲得中國古典舞A級少年甲組（女子）一等獎。《羅敷行》是漢代的一首樂府詩，講述的是一個叫羅敷的女子，面容美麗，她喜愛養蠶采桑，經常去城南采桑。某天，羅敷在路上遇見一個使君，想強占她，于是她用自己的智慧讓使君知難而退。

在《羅敷行》中，華宵一通過扎實的基本功、高超的表演技巧和對羅敷的理解，成功地塑造了羅敷時而芳菲嫵媚、時而靈動飄逸又時而靜久佇立的形象。

當大家對《羅敷行》念念不忘時，她又在第十屆“桃李杯”舞蹈比賽青年組古典女子組比賽中完美演繹了《點絳唇》。舞蹈《點絳唇》講述的是一位深閨中的女子盼夫歸來，又恐自己容顏蒼老，于是每日對鏡點唇，希望自己用最美的容顏面對丈夫的故事。華宵一在舞蹈中，或回頭、或照鏡、或點唇，完美演繹了女子日日夜夜的思夫之心和“君未歸來我怎敢老去的”心理。雖悲涼無望，卻心存希冀。

? ?滑，才是人生的常態

舞蹈這門藝術與音樂、美術等藝術門類一樣，即使技法技藝全然掌控，也不代表能達到至高境界，而要靠敏銳的感知力。華宵一很早就知道這一點，因此，她一直在思考怎樣才能讓自己表演的舞蹈，不僅動作技法到位，還擁有豐富的情感。在演繹一個人物之前，她都會大量地查閱人物相關資料和書籍，了解人物、體會人物、感悟人物，進而塑造人物。

為了跳好《遇見敦煌》中的胡旋舞，華宵一先后兩次赴敦煌石窟觀摩調研，其中220窟里就有胡旋的形象。但是因為沒有動態的資料，文獻也比較有限，所以在編舞的過程中，華宵一在不脫離史料的同時加入了一些想象，讓胡旋舞更好地被還原，通過將文化內化的表演，讓觀眾直接感受到舞蹈所傳遞的內涵和情感。鼓聲起，琵琶響，敦煌石窟上的舞者緩緩蘇醒。爾后，霞明玉映、繁弦急管，有身著橙紅綾羅的女子，手持琵琶，仿若仙女從天而降來到凡塵。轉瞬間，這女子又身著石綠衣袍，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舞至高潮時，她連續旋轉以抒發內心的歡愉，此情此景，美到不可方物。華宵一讓中國傳統文化以一種鮮活的方式展現在觀眾眼前。

2017年，華宵一25歲，她決定去做和以往不同的事。她不甘于只是在舞臺上演繹古代美好的女子，更想要演繹出自己對生命的理解。說干就干，華宵一第一次擔任制作人。她找到北京舞蹈學院副院長許銳、國內頂尖編舞家高成明、曾在荷蘭舞蹈劇院擔任編導的資深舞者和自由編舞家婁夢涵，甚至跑到英國請來了世界著名舞蹈家阿庫讓·漢，把《一刻》搬上了舞臺。這部舞蹈作品由四部獨立舞蹈作品——《眺》《獨自起舞》《未完》和《滑》構成。整部作品取名為《一刻》，她覺得，“一刻”里包含了緊張、慌亂、不安、嘆息、收獲、擁有等種種情緒，都可以通過肢體去表現。

本文主人公華宵一

每每到《滑》這一幕時，華宵一的眼淚就會隨著音樂收尾和燈光轉換，緩緩流下。她曾在微博上寫道：“滑，才是人生常態。每一次小心翼翼達到平衡后，總會有新的失衡等待我們。滑從來都不可怕，只要身體里蘊藏、積聚足夠多的力量和信心。每一次滑，是為了今后不滑。每一次不滑的歷程，又會成為再次笑對滑的勇氣。其實，從來就沒有什么現世安好，所有的平靜，不過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中，樹不斷掙扎才達到的平衡。”這是她對人生旅程的某種理解。

? ? 在春晚舞臺演繹最美《錦鯉》

《錦鯉》是為甲辰龍年春晚打造的原創舞蹈，從2023年9月開始創作排練。華宵一擔任領舞，她帶著北京舞蹈學院古典舞系2023級10位新生一起演繹。《錦鯉》采用了前所未有的舞蹈形式，為了讓舞蹈演員在立面空間呈現出魚群隨波蕩漾的狀態，導演組在威亞上增加了彈簧繩。

在傳統的威亞舞蹈中，人與威亞互不作用，人是被動吊起的，不必發力，行動軌跡完全被威亞控制。但在《錦鯉》中，人要去感知繩索，需要用強大的腹部核心力控制彈簧繩的伸縮，這對舞蹈演員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常見的威亞都是兩根繩索，分別在胯部的兩邊。但這次的威亞是單根繩索，吊在后腰上，整個人在空中沒有辦法很好地控制方向、保持平衡。為了盡可能把身體穩住，大家只能不斷排練、慢慢摸索。華宵一說：“落地發力的時機錯過0.01秒，我蹬地時就無法借力，身體就會被威亞帶走，所以我每一次發力都要非常精準。”跳《錦鯉》時，華宵一要時時刻刻與繩索“溝通和對話”。

為了表演出錦鯉的靈動，華宵一還找來許多視頻觀看，想象自己幻化成錦鯉在水中的樣子。魚像一個精靈，有時游著游著瞬間就拐彎游走了。她們在《錦鯉》中也表現出了宛若游龍的感覺。

演出前的幾個月，演員們基本上每天都吊在威亞上。由于吊在空中的時間過長，為了不影響排練，大家都盡量不喝水。每天排練完回到家，躺在床上的華宵一仍感覺自己穿著威亞褲吊在半空中。

排練時，因為吊著威亞不停地升高下降，不少演員都受了傷。在一次排練的時候，由于彈簧繩的空間不夠，華宵一的左肩一下杵到地上，她感到一陣鉆心的疼，幸好檢查之后骨頭沒事。

演員們所穿著的長裙就像錦鯉的魚尾，時而展開，時而漂浮。但這些看上去非常漂亮的服裝，也給演員的表演增加了難度。裙長大約有3米，演員們經常被絆倒；有時跳著跳著，演員們就聽到了裙子裂開的聲音……

歷時3個月的緊張排練，大家從不適應吊威亞到已經與它成為“好伙伴”。在春晚舞臺上，當背景音樂響起時，華宵一化身錦鯉，通過威亞的升降，模仿錦鯉在水中游動時靈動可愛的姿態，讓觀眾身臨其境地感受古典舞的美。

春晚已經結束了，想到那天的表演，華宵一仍然有些激動。排練很苦很累，但想到自己在舞臺上綻放的那一瞬間，以及觀眾的如潮好評，華宵一覺得一切都值得了。她感慨道：“舞臺藝術沒有任何捷徑可走，站在舞臺上，沒有人會知道你有多難；只要站上了舞臺，你就必須把最好的狀態拿出來。好在這一路有這么多人看到了我的努力，當觀眾為《錦鯉》鼓掌、流淚的時候，我又有了堅持不懈的動力。”

責編/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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