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跡文物復制中特殊材質字跡的臨摹復制工藝研究

呂雪菲

摘 要：手跡文物種類紛繁復雜，不同的書寫技術、材料、工具以及書寫環境條件的一系列變化，不僅豐富了字跡的樣式變化，也對復制性臨摹工作在內容和方法上提出了新的要求。尤其不同于傳統宣紙和普通機制紙張上書寫的手跡文物，復制時，應根據材質特性，選用對應的方法，才能更好地還原原件的書寫特征。

關鍵詞：手跡文物；字跡臨摹；特種紙；布料；木質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03.008

手跡類文物主要是指文物實體上有手寫字跡的文物，包括古代書法和近現代文獻，手跡文物使用的材質紛繁復雜，除了傳統宣紙以外，還有大量的毛邊紙、報紙、稿紙、片頁紙、毛頭紙、書寫紙、特種紙、布料、木材等，不同的材料工具、不同的文字書寫導致其臨摹技術難度都不相同，應根據材質特性，選用對應的方法，才能更好地完成復制工作。

1 特殊紙張字跡的臨摹復制

手跡文獻中，時常出現不同于宣紙和普通機制紙張的特殊紙張，不利于臨摹，給復制工作造成困難。在復制時，需要格外關注臨摹的技巧，才能很好地還原原件的書寫特征。

1.1 銅版紙、卡紙字跡的復制

銅版紙是一種印刷涂布紙，在紙張表面涂一層白色涂料，經壓光加工而成，文獻中常用于明信片、照片、宣傳畫等的制作；卡紙是介于紙和紙板之間的厚紙的總稱，文獻中常用于代表證、通行證、獎狀等的制作。銅版紙和卡紙通常質地較厚，在拷貝臺上透光性差，臨摹時影稿不清晰，就會造成字形把握不準，書寫也會有不確定性，從而影響氣息的連貫。因此，臨摹用底稿的制作非常關鍵，底稿通常需要用手工加重方式來增加黑白對比度。噴墨打印的圖片，硒鼓的黑度沒有墨汁的黑度高，遇到透光性差的紙張，可以使用毛筆蘸取墨汁，在打印稿上再依據原件的字跡描摹一遍，以提高影稿的黑度。在描摹時，一定要根據字形的邊廓線精準描摹，保證原件字形的完整準確。如果有極細的牽絲引帶筆畫，可以使用細的簽字筆描摹。

遇到完全不透光的紙張，有兩種方法來復制：第一種方法是降低原件電子圖片字跡的墨色黑度，保留極淡的輪廓痕跡，然后噴墨打印到復制用紙上，使用同樣的筆具，沿著打印出的字跡痕跡，描摹出來清晰的字形。這種方法比較適合鋼筆、圓珠筆等硬筆字跡的復制，毛筆墨跡效果并不理想。毛筆墨跡線條較之硬筆粗，在描摹時稍微不注意就容易露出打印的淺色邊緣，想要完全覆蓋又容易把線條寫粗，和原件不對應。此外，墨汁和打印的油墨不易結合，覆蓋效果不好，因此，墨跡還是使用直接摹寫法比較自然。第二種方法就是用鉛筆在復制紙張上通過尺子等輔助工具，定好位置，寫出字跡的大概輪廓；摹寫前進行反復的試臨摹，達到背臨的程度后再正式臨摹，這種方法對摹者的筆功基礎要求極高。無論是軟筆還是硬筆，都需要熟練掌握原作者的書寫方式和用筆。由于沒有影稿的約束，字跡容易有偏差，摹寫完成后還需對字跡進行適當的補筆補墨修整（圖1）。

1.2 復寫紙字跡的復制

復寫紙的種類較多，手跡文物中的復寫紙多為使用印藍紙形成的字跡。印藍紙雙面都有藍色染料，當書寫用紙和印藍紙重疊后，因書寫時壓力作用的影響，藍色染料會在下方書寫用紙上形成字跡影像。印藍紙主要用于抄寫和謄印多份文件，在手跡類文物中多見于票據的使用。

使用印藍紙產生的字跡，由于原件在書寫時都是幾張紙重疊后形成的，復制時，也應按照原字跡生成方式使用印藍紙復制。印藍紙不透光，將影稿直接放在拷貝臺上臨摹無法實現，因此，在復制印藍紙字跡時，需要以下幾個步驟完成：一是打印兩張原大的字跡影稿備用。二是選取顏色適合的印藍紙，手跡文物中使用的印藍紙通常有偏藍和偏紫兩種顏色，要通過試臨摹選取合適顏色。三是在拷貝臺上，最底層放置一張字跡影稿，上面鋪上復制用紙，對好規矩后，最上層再放置一張字跡影稿，三張紙的邊界和字跡規矩對齊，用鎮紙固定，關掉拷貝臺燈光，在最上層紙和復制用紙中插入印藍紙準備摹寫，注意不要移動對好的規矩。四是選擇合適的筆具，在最上層影稿上，按字跡筆畫依次描摹，利用壓力通過印藍紙將字跡轉移到復制用紙上。凡是筆頭尖硬的鐵筆、鉛筆、鋼筆、圓珠筆、竹簽等都可以用于描摹復寫紙字跡。關鍵是要判斷出原文獻是用何種筆具和硬度書寫的，用中性筆書寫的筆道堅實有力，筆壓痕跡明顯；鉛筆書寫一般出現麻點、空隙較多，尤其是HB以下的鉛筆；蘸水鋼筆書寫的往往筆道之間有一道縫隙；圓珠筆書寫的筆道圓潤、筆壓痕跡較輕。摹寫時，因為無法直接看到拓印的效果，因此需要通過反復的試臨摹，來判斷用筆和拓印效果的關系，試臨摹沒問題后，再正式摹寫。五是拓印后的字跡，和原件有差距的部分，可以使用藍色圓珠筆做適當修整。

2 紡織品字跡的臨摹復制

2.1 絹類字跡的復制

書畫用絹是一種平紋絲織物，并經過后期膠礬處理變成熟絹。書寫在絹上的手跡文物，多為書法作品，絹的質地和宣紙不同，絹上的字跡墨色層次分明，用筆軌跡清晰可見，墨層較薄，臨摹復制難度較大，一筆不到位，修補的痕跡就會很明顯，這就要求臨摹時基本做到筆筆到位，減少修整。

絹上字跡復制關鍵是試臨摹，必須對原書寫者的用筆方式、輕重緩急、字形風格諳熟于心，對摹者筆功基礎要求非常高，只有做到全面掌握原件的書寫特色，在臨摹時才能把墨色的深淺、筆力的輕重表現精準。不到位的部分，使用小筆觸，蘸取淡墨一點點全色補全，但僅限于細微處的修補，絹上字跡不建議做過多的修整，自然變化的效果最佳（圖2）。

2.2 棉布類字跡的復制

棉布是用棉紗織成的布，由于組織規格和加工處理方法的不同，有各類不同的品種。在革命文物中，使用棉布書寫的文物占很大一部分比例，常見的有衣服、旗幟等，書寫工具也多種多樣（圖3）。

棉布具有吸水性強、易產生皺褶的特點，因此這類文物上的字跡會有洇痕和縮脹變形情況出現。在臨摹復制時，主要有以下幾個難點：一是布料質地較厚，透光性差或者完全不透光，無法通過拷貝臺直接臨??；二是布料吸水性強，筆具蘸好墨水后，剛下筆的部位墨水迅速被吸走，洇圈較大，再繼續書寫墨水不足，又會出現飛白，臨摹時墨色的把控難度增大；三是書寫后，字跡受布料材質褶皺的影響，字形也會產生不同程度的縮脹，臨摹時使用的布料是全新的，還沒有受到墨水影響產生縮脹，因此通過原件追溯變形前的字跡形態也是一個難點。解決好這些問題，才能很好地完成棉布類字跡的臨摹。

以臺灣同胞何文德返鄉探親時穿的夾克衫（圖4）的復制為例，這件夾克衫上的“想家”二字是用毛筆蘸取丙烯顏料書寫在正面，衣服質地較厚，且有兩層厚度，通過拷貝臺完全看不見臨摹用影稿，臨摹時選用了雙鉤字形來完成，具體的復制方法如下：一是制作雙鉤底稿。將原件打印出原大圖片，用手術刀將文字部分剔除掉，剔除時留出極細的文字邊緣線，方便雙鉤時字形的把握（圖5）。二是雙鉤臨摹稿。用尺子量好字跡在夾克衫上的位置，把剔除文字的圖片在復制用夾克衫上對好位置擺放，使用水溶筆沿著文字的邊緣線，在布料上按筆畫順序依次把字的輪廓線寫出。水溶筆是一種在正常環境下能保持顏色、碰到水就能消色的記號筆，在布料上不易留下痕跡，是布料上雙鉤字形較好的輔助工具，在勾勒線條時，要注意字形的準確（圖6）。三是臨摹?！跋爰摇倍制鸸P處洇痕都較明顯，形成明顯的洇圈，書寫到一定位置，又會有飛白，因此，在正式臨摹時，首先要通過試臨摹，在復制品選用的棉布上多練習，掌握好墨水多少、筆力輕重和字跡表現的關系。調配好顏料后正式摹寫時，為了保證書寫氣息的自然，根據雙鉤線條，并對照原件，采用直接書寫的方式臨摹，注意控制筆力輕重，就能很好地完成臨摹。最后，用小楷筆補筆、補墨，再進行細微地修整（圖7）。

2.3 絲綢類字跡的復制

絲綢是用蠶絲或人造絲織成的紡織品的總稱，種類繁多，手跡文物中的絲綢類制品多為各類旗幟，質地較薄，易褶皺變形。書寫在上面的文字復制時受質地影響，一是不容易鋪平，很難獲取規整的臨摹底稿；二是材質通常色彩豐富，影響底稿清晰度，容易給臨摹造成困難；三是洇痕非常明顯，并隨紋路的變化而變化。在復制過程中，針對這些困難可以采取相應的措施來解決。

一是獲取臨摹用底稿。絲綢類文物經過時間的流轉，褶皺現象大都比較嚴重，上面的字跡也會相應地隨著材質的褶皺而變形，在掃描獲取字跡底稿時，在保證文物原件安全的前提下，需要把文物原件盡量撐平；由于絲綢質地薄軟，大幅面的字跡仍無法保證整個幅面的平整，在掃描時，可以采用局部掃描的方式來完成對字跡圖片的提取，將一部分褶皺打開，分段掃描后，再拼接成完整的圖片，這樣有利于保證字跡的精準度。

二是影稿處理。絲綢類制品大部分都有顏色，有色彩的底稿和復制用同樣色彩的絲綢重疊后，會影響字跡的清晰度，因此，需要將拼接完整的字跡底稿調整為黑白對比度較高的黑白稿，打印出黑白稿后，再用毛筆復鉤的方式進一步將字跡顏色加重。

三是臨摹。大部分的絲綢類手跡文物，吸水性都比較強，洇痕明顯，并且洇痕分布不規則，邊緣有毛邊，并順著材質本身的紋路洇開。前期先通過反復試臨摹掌握墨色、洇痕與書寫材質的關系；在臨摹時，首先要把復制用絲綢的紋路和原件紋路擺放位置一致，再開始正式臨??；第一遍臨摹好的初稿只能是大概的形態，字跡邊緣洇開的不規則形態，需要靠后期的修整來完成，修整時要順著紋路下筆（圖8）。

3 木質文物字跡的臨摹復制

木質類手跡文物，有木牘、木牌、木質封面等，其中革命文物中的木質手跡占很大比例。木材上書寫的文字，無法通過拷貝臺復制，只能使用過稿的方式來完成，制作準確的臨摹底稿是復制的關鍵。如武昌起義守城令牌的復制，該令牌文物反面寫有毛筆字跡，可通過以下幾步完成字跡的臨摹復制（圖9）。

一是影稿制作。將原件字跡打印出原大圖片，再把打印好的圖片背面朝上放在拷貝臺上，打開拷貝臺燈光，使用6B鉛筆將字跡的筆畫部分均勻涂滿。鉛筆使用的黑度越高越好，可以多涂幾遍，使石墨堆積（圖10）。

二是過稿。將背部涂滿鉛筆的字跡圖片黏在復制用的木牌上，用簽字筆沿著字跡筆畫，采用點涂的方式用力把所有筆畫描摹一遍，通過簽字筆的壓力，背部鉛筆的石墨就會印在木材上，形成字跡的完成輪廓。對于轉印在木頭上的鉛筆痕跡，可以比照原件，再用鉛筆修整，進一步調整完善，確保字形的精準。鉛筆具有可擦拭、不留痕跡的優勢，因此對木材上字跡的復制，通常都選用鉛筆作為轉印工具（圖11）。

三是臨摹。通過前期的試臨摹，熟悉字形與木材書寫的感覺，調配好墨色后就可以正式臨摹了。木材上墨色深淺變化較明顯，摹寫時也要掌握用筆的輕重，在完成第一遍摹寫后，再通過細節的修整，對不足的地方進行潤色。整個臨摹完成后，待墨色完全干透后還需罩一遍清漆，以防止字跡摩擦褪色，這也是木質手跡臨摹時采取的普遍方法（圖12）。

在手跡文物中，不同的書寫技術、材料、工具以及書寫環境條件的一系列變化，不僅豐富了字跡的樣式變化，也對復制性臨摹工作在內容和方法上提出了新的要求。復制性臨摹既要能應對材質復雜、字跡種類多的難點，又要在保證復制效率的前提下追求臨摹水平專業化。要滿足這些要求就要從手跡臨摹的特點、難點出發，通過不斷地了解、體驗、研究、積累，逐步上升到對專業層面技術操作機制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