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困住了他的腿

劉群 姚英

年近六旬的吳先生，喜好結交朋友。雖然已經透析3年了，性格開朗的他經常參加郊游或聚會。這天，他參加完朋友聚餐，打算坐地鐵回家。在路上，他感覺很累，腿特別沉，挪不動步子，原本5分鐘的路程，卻走了20分鐘，好不容易進了地鐵，到站下車時，因腿突然完全邁不動，致使整個人摔倒在車門與站臺之間。地鐵工作人員協力將其抬出，并呼叫救護車送到醫院。

整個過程中，吳先生意識非常清楚，只是雙腿不能移動。到醫院急診室化驗，結果血鉀濃度為7.8mmol/L，醫生說是高鉀血癥，是透析病人最常見的并發癥之一，并說這么高的血鉀隨時可能發生生命危險。

那么，什么是高鉀血癥？為什么透析病人高發？吳先生被困住的腿和它有關系？這還得從吳先生的血液透析說起。

吳先生患高血壓、糖尿病已經30多年，3年前被診斷為慢性腎功能不全，也就是尿毒癥，余生再也離不開血液透析，每周要去醫院做3次血液透析治療。開始吳先生想不通，在醫院醫生護士和家人的勸導下，慢慢適應了透析生活，飲食、活動也越發自由起來。

鉀離子，是我們身體不可或缺的金屬離子。人體要維持健康以及生長、發育，離不開各種營養物質，也叫營養素。礦物質是我們人體每天需要的七大營養素之一。它和維生素一樣，是人體必需的微量元素，礦物質是無法自身產生、合成的，需要從食物中攝取。正如鈣、磷、鎂是構成我們骨骼、牙齒的主要原料一樣，鉀離子是維持肌肉和神經正常活動及功能的重要離子。這些微量元素的奇妙之處就在于，多了少了都會對身體帶來嚴重損害。

通常，人體血鉀濃度為3.5mmol/L～5.5mmol/L，當血鉀濃度>5.5mmol/L時，就叫高鉀血癥。

鉀離子主要是通過食物進入身體，主要代謝途徑為腎臟。90%的鉀離子經腎臟隨尿液排出體外，其他主要經腸道排出。正常情況下，人們吃得多，排得也多。當腎功能受損時，鉀離子排泄障礙，就容易發生高鉀血癥。這也是吳先生發生高鉀血癥的原因。

高鉀血癥的表現除了會出現肌肉無力特別是下肢肌肉無力，如同吳先生一樣，還可以有四肢感覺異常、口唇發麻、心跳過緩、心律不齊、換氣過度等。如果血鉀濃度高到8.0mmol/L時，就有心跳停止、猝死的危險。

那么，怎么預防高鉀血癥呢？對于透析病人來說，吃是一門大學問。

首先要選擇適當的食材。一般口蘑、草菇、木耳、紫菜等菌藻類，黃豆、黑豆、蕓豆、赤小豆等各種干鮮豆類及雜糧類，飲品中的奶粉、咖啡粉、茶葉等都屬于鉀含量超高的食物（每100克食材的鉀含量>1000毫克），盡量不要選擇。土豆、紅薯、山藥、大棗、葡萄干等根莖干果類，含鉀量也很高，盡量少選擇。

其次，還要注意烹調方式和飲食習慣。各種綠葉蔬菜的鉀含量大約為每100克含鉀300～500毫克，屬于鉀含量偏高的食物，但又是一日三餐需要攝入的。可以通過改變烹調方式來減少鉀的含量。因為蔬菜中的鉀離子較易溶于水中，可以先切后洗，切段或切片后置于大量清水浸泡，然后倒掉水，再放入開水中焯水三五分鐘，撈出后，再用清炒或涼拌等方式烹飪。或者采用雙煮法（焯水→沖洗→焯水）更可以有效去除食物中大量鉀離子。

日常吃的各種水果，每100克鉀的含量約為150～400毫克左右。一般來說，一天至多吃兩份，每份約一個網球大小。但是，含鉀量>300毫克的水果，最多只能吃一份，如榴蓮、芭蕉、香蕉、桃子、草莓、圣女小番茄等。特別是每逢春夏之季，大量水果上市，其中不乏鉀離子含量高的水果，新鮮蔬菜水果香甜可口，不知不覺就吃多了。加之夏季炎熱，再喝點兒飲料、吃點兒雪糕，很容易出現急性高血鉀。這時，透析病人尤其要注意總量控制。

透析病人還要遠離食用湯汁。吃火鍋時，因火鍋湯為多種食物的濃縮湯汁，鉀的含量相當高，故血液透析患者切記勿喝火鍋湯。各種濃縮的湯汁和調料，如菜湯、高湯、雞精、人參精等都不能食用，同理不能吃肉（菜）湯拌飯。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禁用低鈉鹽和薄鹽醬油。市面上所售的低鈉鹽或薄鹽醬油，大部分是以鉀離子來代替鈉離子，故不宜任意使用，建議仍選用一般市售的普通鹽及醬油，也應減少使用量。

還有，茶與咖啡雖美，但要淺嘗輒止。喜歡喝咖啡、茶的透析患者尤須特別注意，在品味一杯又一杯濃茶和咖啡的同時，也喝進了大量鉀離子，所以泡茶時前兩泡不要喝，喝茶吃茶葉的習慣更是要不得。

除了上面的飲食大法，還要注意防止和治療便秘，養成每天排便的習慣。不要忘了，腸道也是排泄鉀離子的管道之一。

透析患者平日還要注意避免服用草藥和誘發高血鉀的藥物。民間所服用的草藥，是煎出來的原汁，等于將草藥內的鉀離子全部服進去，很危險。一定要遵照醫生醫囑服藥。此外，部分透析病人存在代謝性酸中毒情況，口服碳酸氫鈉片可緩解酸中毒，促進鉀離子轉移到細胞內，使血鉀降低。

有研究顯示，近60%的血液透析患者在高鉀血癥后一個月內會復發，超過70%的患者會在3個月內復發。相較血鉀濃度控制在5.0mmol/L以下的透析患者，血鉀濃度5.1mmol/L～5.5mmol/L增加15%的死亡率，血鉀濃度5.6mmol/L～6.0mmol/L增加19%的死亡率，血鉀濃度＞6.0mmol/L增加33%的死亡率。

所以，對于透析病人來說，血鉀管理是一個長期持續的過程。需要加強血鉀的監控，對于透析前血清鉀濃度＞5.0mmol/L的透析患者，每月都要化驗血鉀，并應限制高鉀食物的攝入。同時，家中還可備一些降鉀的藥物。如環硅酸鋯鈉或降鉀樹脂（化學名稱為聚苯乙烯磺酸鈣）等，這些藥物口服后，在腸道內不被消化和吸收，可與腸道內的鉀離子發生交換或結合，然后從糞便排出，使腸道中的鉀被清除出體外。容易發生高鉀血癥的患者建議家中常備降鉀藥物，遵醫囑在透析期間服用。對于急性高血鉀的情況，環硅酸鋯鈉作用好于后者。

有了上次的教訓，吳先生再也不敢胡吃亂吃了，買菜做飯都要查查食物成分表，久而久之，哪種食材鉀離子含量高，哪種蔬菜水果要少吃或盡量不吃也就了然于胸了。每個月都定期化驗，注意自己的血鉀情況，家里也備了降鉀的藥物。他還經常和病友現身說法交換心得，成了明星病人。

（作者單位：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復興醫院腎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