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繁華圖》中運河段文化藝術

摘 要：本文以《姑蘇繁華圖》為核心資料，深入探究木瀆古鎮局部的運河文化藝術。通過剖析乾隆時期的社會背景、運河在古鎮經濟文化交流中的作用、古鎮建筑服飾繪畫等藝術元素，系統闡述運河文化與木瀆古鎮文化藝術的緊密聯系及多元價值，為江南運河文化和傳統藝術研究提供豐富案例與深刻見解。

關鍵詞：《姑蘇繁華圖》；木瀆古鎮；運河文化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357（2024）36-00-03

一、乾隆盛世與《姑蘇繁華圖》的聯系

清朝歷經康熙、雍正兩朝經營，到了乾隆時期，政治局面已經高度穩定。乾隆即位后，繼續加強中央集權制度，在位初期就解決了鄂爾泰和張廷玉的門戶紛爭，完全杜絕了外戚干政和宦官專權的情況，使清朝各地方治理有序。乾隆時期，朝廷獎勵墾荒，減免賦稅，興修水利工程，使得農業極其發達，百姓的積極性也顯著增加。農業生產力是國家發展的基礎，乾隆還鼓勵手工業、絲織業、制瓷業的發展，并置辦工廠，使乾隆時期經濟發展至鼎盛。蘇州地處江南，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和交通條件，成為當時全國的中心城市。同時，乾隆時期文化事業蓬勃發展，編撰了我國歷史上最大的叢書——《四庫全書》。民間文學藝術也極為興盛，傳世的《紅樓夢》《儒林外史》正是在乾隆時期成書。

如此，政治穩定、經濟繁榮、文化昌盛，三者相輔相成，共同構筑起乾隆時期恢宏壯麗的盛世圖景，而在這盛世之中，一幅畫卷熠熠生輝，那便是《姑蘇繁華圖》。

該作品由清代宮廷畫家徐揚歷時24年繪制，完成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描繪了乾隆時期蘇州的盛世百態，“商賈云集，百貨充軔”，淋漓盡致地展現了氣勢恢宏的姑蘇城。這也是現代學者研究250年前“乾隆盛世”的重要圖像資料。畫卷起始于蘇州名山——靈巖山，在靈巖山的左側可以看到著名的木瀆古鎮。木瀆古鎮位于蘇州城西南，太湖之濱，有著兩千五百多年的悠久歷史，是江南著名的歷史文化古鎮。它作為蘇州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圖中得到了細致入微的呈現。相傳在春秋戰國時期，越國兵敗，越王勾踐使用“美人計”將西施獻予吳王。吳王得美人后大喜，為西施在秀逸的靈巖山頂建造館娃宮，建造的木材堆積了三年，堵塞了山下的河流港瀆，因此該古鎮得名“木瀆”。

畫卷中，木瀆古鎮建筑依水而建，錯落有致，江南水鄉的風格極其濃郁。嚴家花園、虹飲山房等園林建筑是木瀆古鎮的精華，這些園林小巧而精美，搭配適宜，亭臺樓閣、假山池沼、花草樹木都經過精心設計，體現出清代蘇州文人雅士對生活品質與美的追求，同時也營造出一種寧靜祥和、富有詩意的氛圍。

木瀆古鎮優越的地理位置與發達的水運交通緊密相連，運河如同古鎮的生命線，使其成為當時極為重要的商業聚集地。在《姑蘇繁華圖》中，運河河道上絡繹不絕的商船滿載著來自天南地北的貨物，絲綢、瓷器等琳瑯滿目。絲綢是江南地區的特色產品，通過運河運輸至各地，帶動了當地紡織業的蓬勃發展，還促進了不同地域間的文化交流。碼頭上裝卸、交易十分熱鬧，這里匯聚了各地的商人、手工藝人，他們將不同的文化、習俗和技藝在木瀆古鎮上融合發展，使古鎮成為運河文化帶上的璀璨明珠。

運河不僅是經濟交流的紐帶，更是文化傳播的重要通道。沿著運河的脈絡，中原地區的儒家文化、北方的民俗傳統以及其他地域的藝術形式紛紛傳入木瀆古鎮，與當地的吳文化相互影響，共同進步。

通過《姑蘇繁華圖》（圖1、圖2），我們更加全面地了解到該畫卷與木瀆古鎮之間的緊密聯系以及乾隆盛世的魅力。這不僅是木瀆古鎮政治、經濟、文化的再現，更是藝術創作與地域文化之間的交融[1]。這幅作品的傳播讓更多人了解到木瀆古鎮的獨特與深厚底蘊，為更多的藝術家提供創作素材，極大地提升了木瀆古鎮在藝術領域的地位與影響力，使其成為運河文化研究與藝術創作的重要區域。

二、木瀆古鎮局部藝術賞析

（一）遂初園溯源及概況

《木瀆小志》卷一記載：“遂初園，在木瀆東街，康熙間吉安太守吳銓字容齋所筑?！庇纱丝芍斐鯃@為吳銓所建。吳銓曾在吉安擔任太守，歷經官場沉浮后，選擇歸鄉筑造此園。他出于對寧靜淡泊生活的向往以及對自然山水的熱愛，特選木瀆東街作為園址，并親自參與園林的規劃設計，致力于將其打造成心中的理想居所。

木瀆往東，越過畫面中的三拱橋便可到達遂初園。園門前古樹參天，兩匹白馬被拴在樹上，碼頭上?？恐鴶邓铱痛?，力夫們正忙著搬運各式各樣的禮品。園內一場盛大的宴會即將開始，房屋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盡顯清代大家族的生活意趣。穿過門樓步入軒廳，廳內已賓客盈門，堂中正上演著元代南戲《白兔記》。此劇講述了劉知遠與三娘之間曲折的傳奇愛情故事，以及他們的兒子咬臍郎歷經艱難尋找母親的動人情節。在畫卷所展現的這一場景中，劇情正發展到咬臍郎出獵追逐白兔，與母親重逢的溫馨時刻。扮演咬臍郎的演員眼神靈動，身姿矯健，完美詮釋了咬臍郎在追逐白兔時的好奇與興奮；而扮演三娘的演員面容哀怨，深刻傳達了她多年來的思念與苦楚。臺下的觀眾被劇情深深吸引，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舞臺，整個軒廳沉浸在濃厚的藝術氛圍中。這場表演不僅為宴會增添了藝術光彩，也成為賓客們交流文化與情感的重要橋梁。

遂初園的建造，不僅是吳銓個人理想的實現，更是當時江南社會文化風尚的生動體現。那個時代，文人雅士熱衷于構筑園林，將其作為修身養性、文化交流與藝術創作的理想之地。遂初園亦不例外，它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與社交功能，成為當地文化圈中的重要活動中心。眾多文人墨客紛至沓來，在此吟詩作畫、談古論今，共同營造出濃厚的文化氛圍，在江南園林文化的發展歷程中留下了獨特的印記。

（二）服飾賞析

在遂初園及其周邊，人們的服飾展現出了鮮明的清代特征，與所描述的場景緊密相連。園內，文人雅士大多身著以藍、灰、白為主色調的長袍，這些淡雅的顏色體現了他們追求淡泊之境的情懷。他們或在亭中交談，或手持書卷吟詩頌詞，或圍坐品茶論道，這些活動不僅展現了儒家文化中對修身養性、高雅情趣的重視，也促進了清代文化的繁榮與發展。園外街道上，普通百姓的服飾則更加多元化，男性多以深色短衣為主，布料相對粗糙，力夫們穿著短衣短褲，動作有力，表情專注，忙碌于搬運貨物和指揮船只?？?；女性服飾則相對豐富，上衣色彩鮮艷，下裝多為深色，有的還會搭配圍裙，展現出不同的生活風貌。在遂初園內，一位女性在庭院中的形象尤為引人注目，她身著紅粉色上衣，深色裙子，腰間系著圍裙，正在庭院中忙碌，這一細節描繪出了清代女性的生活狀態，而園外的街道上，熱鬧的商業活動和日常生活場景更是象征著社會的繁榮與活力，挑擔子沿街叫賣的小販、在街邊玩耍的孩童等形象，都生動地反映了當時商品經濟的發展和市民階層的興起，構成了豐富多彩的社會畫卷。

值得注意的是，不論是園內還是園外，文人雅士還是普通百姓，他們的服飾上大多都融入了刺繡元素。文人的長袍馬褂上，領口、衣襟等部位繡有精致的花紋，以梅蘭竹菊等文人喜愛的素材為主，既起到了裝飾作用，又體現了文人的審美品位。普通百姓的服飾，尤其是女性的衣服上，也常見色彩鮮艷的花卉圖案刺繡，生動活潑，富有生活氣息。這些刺繡元素不僅是日常生活中的裝飾，更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體現，展現了人們對刺繡的喜愛，同時也促進了當地刺繡產業的發展和傳承。

（三）建筑賞析

在遂初園的建筑群落中，可見補閑堂、拂塵書屋、掬月亭、聽雨篷、鷗夢軒、凝遠樓、清曠亭以及橫秀閣等諸多建筑。這些建筑充分展現了典型的江南園林風格，與運河沿線的烏鎮、南潯以及木瀆古鎮共同呈現出白墻黛瓦的景觀特色。然而，各鎮建筑又各具特色：烏鎮建筑注重緊湊有序的空間布局，南潯建筑則在江南傳統風格的基礎上融入了西洋元素，如百間樓便是典型例證。這些差異共同體現了江南地區深厚的文化底蘊。

初園屋頂以歇山頂與硬山頂樣式為主。歇山頂是懸山頂與廡殿頂的巧妙融合，它的上部為懸山頂的形態，下部呈現出廡殿頂的特征，形成了別具一格的造型。硬山頂的屋面為雙坡構造，兩側的山墻和屋面平齊。硬山頂屋頂線條大氣流暢，造型樸實無華，具有莊嚴感。硬山頂在古代建筑體系中常見于普通民居及部分次要建筑上，也是對建筑實用性與經濟性的考慮。硬山頂從建筑結構來看。它的山墻有抵御風力的作用，因此房屋內相對溫暖安全。遂初園巧妙地結合了歇山頂與硬山頂，這種設計既全面考慮了建筑的實用性與經濟性，又顯現了園林文化底蘊與藝術審美價值，也為后世研究江南園林建筑提供了珍貴的資料。

（四）繪畫語言賞析

建筑表現上，徐揚運用了細膩而流暢的線條，線條的輕重恰到好處。他用挺拔有力的線條勾勒白墻，展現其高聳與規整的特點，突顯出歷史的厚重感；描繪門窗時，門窗的玲瓏剔透感被展現出來，線條相比于白墻會更加細膩精致些；在處理樹木時，線條變得更加靈活自然。樹干以中鋒為主，行筆遒勁有力，體現出樹木的生命力與堅韌性。樹枝運用側鋒、逆鋒，側鋒使線條變化粗細不一，描繪出樹枝的自然形態，逆鋒增添了線條的澀感，更具韻味。不同線條的運用，生動地表現出樹木的形態質感，使畫面中的樹木充滿生機；山石以皴法為主，徐揚用長短與疏密的關系區分線條節奏的變化。長線條用于表現山石的輪廓，勾勒出大體形狀，展現出山石的雄偉氣勢，短線條用于皴擦山石的表面，表現紋理與質感。疏密不一的線條組合，使山石堅硬不失自然韻味。在表現山石的暗面時，線條會更為密集，山石的立體感得以突出；在受光面處，線條稀疏使山石的質感更加真實。這種對線條節奏的精準把握，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徐揚在墨色的運用上為畫卷增強了層次感。整體以淡墨為主，體現出清新淡雅的水鄉氛圍。白墻上的渲染通過墨色微妙的變化而體現其潔白柔和的特點，屋頂上墨色稍濃，表達出瓦片的質感與層次。樹木的墨色變化相比建筑而言變化更為豐富，近景濃墨，枝葉繁茂，清晰可見；遠景淡墨輕染，若隱若現，使畫面更加深邃。山石的皴擦、水面的淡墨渲染，形成了虛實對比，增強了畫面的空間感。畫作中，墨色的濃淡、干濕、疏密變化，讓觀者在欣賞畫作的同時，能夠深刻感受到江南園林的獨特魅力與深厚的文化底蘊。這樣的繪畫語言，展現了徐揚高超的繪畫技藝，也體現了中國傳統繪畫表現意境的獨特審美趣味。

與此同時，徐揚也在畫面中遵循南朝謝赫《古畫品錄》序論中提到的“隨類賦彩”原則，融入一定的主觀性，根據整體感覺適當調整畫面。為了突出江南水鄉的雅致，他主觀降低色彩飽和度；為表現繁華熱鬧，他將店鋪招牌、人物服飾的色彩鮮明度提高，增強視覺沖擊力。徐揚這種獨具匠心的藝術表達所產生的效果是多維度且深遠的。一方面，它使整個畫面保持真實性又富有強烈的感染力；另一方面，從色彩運用的過程中，我們還深切地體會到徐揚作畫時的情緒起伏。他也表達了對江南水鄉的熱愛與贊美，以及對繁華盛世的記錄與欣賞。通過色彩，我們觀者與徐揚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讓后世透過該畫作感受到他當時創作的心境，同時也更加了解盛世時期的藝術審美與色彩運用[2]。

三、結束語

本研究通過對《姑蘇繁華圖》中木瀆古鎮局部的深入剖析，清晰地呈現了運河對于沿線古鎮發展的關鍵意義。運河不僅是商品經濟流通的重要樞紐，更是文化傳播的關鍵通道，有力推動了不同地域文化在古鎮中的交流、融合與創新發展。木瀆古鎮中遂初園的園林建筑獨具匠心，百姓的服飾文化豐富多彩，再結合徐揚獨特的繪畫風格，共同營造出多元且富有藝術魅力的景觀。這些元素生動展現了當時社會的風貌，深刻反映出乾隆時期江南地區的社會狀況、經濟水平、文化傳統以及審美意趣。這幅作品對于我們更加全面而深入地理解中國傳統文化及其發展演變脈絡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意義。

未來，我們應進一步拓展對《姑蘇繁華圖》及相關歷史文物作品的深度研究，挖掘其中更多的文化價值與藝術語言，大力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推動文化藝術的創新發展。

參考文獻：

[1]熊探賾.從《姑蘇繁華圖》管窺清代蘇州城鄉風貌[J].安慶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41（01）：125-128.

[2]王鑫.古代繪畫長卷中的盛世營造與空間布局——以《姑蘇繁華圖》和《清明上河圖》為例[J].江蘇社會科學，2023，（06）：224-233.

基金項目：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大運河江蘇段主題中國畫創作與歷史文化名城研究”（項目編號：21YSD015）。

作者簡介：王雨菲（2002-），女，甘肅蘭州人，本科在讀，從事中國畫研究；譚鴻遐（1970-），女，江蘇鹽城人，教授，碩士生導師，從事中國畫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