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鐮刀（外一首）

江雨

一把鐮刀掛在老屋的墻上

不知是誰掛上去的掛了多久

是父親經常別在腰間的那把

還是磨出母親老繭的那把

抑或是舔過我手指血的那把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一直支撐在墻上

像心臟支架

讓鄉愁，活到現在

一把鐮刀掛在老屋的墻上

刀刃銹跡，是否還能所向披靡

刀柄松動，是否還能重返稻田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一直懸掛在墻上

像彎月

讓掛在墻對面的父母

有了熱切的想念

老屋像一件舊大衣

父母從村民那里買來時

半新半舊

泥磚木墻料子

窗戶是口袋

木門是門襟

鐵鎖是紐扣

像一件能遮風擋雨的

帶瓦帽的寬松肥大大衣

一直穿在家的身上

直至被出走的家遺棄

——四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先后脫下它出嫁了

我和兩個弟弟先后脫下它進了城

父母先后脫下它離開了人世

脫下三十多年了

它依然掛在煙囪這副掛衣架上

它雖然散發著些許霉味

卻也夾雜著我一聞就知是誰留下的氣息

這久違的氣息讓我們不忍

丟棄這件再也不穿的舊大衣

好讓鄉愁有個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