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的禮物

羅宏濤

在中國神話傳說當中，龍乃生于水中的神獸。龍年剛剛開啟，中國泳將便如矯健蛟龍，在阿斯拜爾體育館的一池碧水之中劈波斬浪，一次又一次掀起波瀾。這套由一眾小將擔綱的陣容，在“以賽代練”計劃之下，一邊練兵一邊頻繁“進貨”，拿下7枚金牌。盡管國際泳壇多位名將因潛心備戰奧運而放棄參賽，讓多哈世錦賽游泳角逐的整體水準并非頂級，但中國隊戰績仍堪稱驚艷。最為亮眼的一幕發生在男子4X100米自由泳接力決賽當中，潘展樂開棒游出46秒80，打破世界紀錄。猶如田徑場上的男子100米，泳池中的男子100米自由泳有著特殊分量。潘展樂的新紀錄仿佛扔下一枚炸彈，引爆一片驚呼。

歷史上第一個官方認定的男子1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是匈牙利人豪爾毛伊1905年游出的1分5秒8。這一年，一對匈牙利夫婦帶著年僅1歲的兒子韋斯穆勒移民美國。后來，這個孩子成了泳池里的巨人。1922年，他以58秒6成為首位在1分鐘內游完100米的里程碑式人物。韋斯穆勒參加了1924和1928年兩屆奧運會，贏得5枚金牌，包括男子100米自由泳兩連冠。

從韋斯穆勒打開1分大關到上世紀40年代末，男子1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在近30年時間里只提高了不到3秒。上世紀50年代，短小貼身的泳褲逐漸普及，明顯減少了游進時的阻力。此后，泳池設施也日益現代，除了更適宜的水深之外，更寬的泳道減少了選手之間的干擾，更科學的池壁和水線設計消減了水浪。如此，游泳運動仿佛按下了快行鍵。

1973年，國際泳聯首次舉行世錦賽。剛剛高中畢業的美國選手蒙哥馬利收獲五項桂冠，包括拿下世錦賽歷史上第一枚男子100米自由泳的金牌。此后，蒙哥馬利繼續提速，1975年，他替代了慕尼黑奧運會七金得主施皮茨，成為新的男子1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保持者。轉年的蒙特利爾奧運會，蒙哥馬利小組賽和決賽兩刷紀錄，決賽游出49秒99，讓男子100米自由泳成績首次進入50秒以內。改寫1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多達4次，蒙哥馬利是歷史第一人。上世紀80年代，他的同胞比昂迪復制了這一成就。1985年，比昂迪第二次破紀錄時，游出了48秒95，一舉闖開49秒大門。

上世紀90年代，俄羅斯人波波夫開啟了男子短自新的時代，他在1992和1996兩屆奧運會上包攬了50米和100米自由泳金牌，這一成就迄今無人能及。他的另一大成就是在1994年打破了美國人對男子1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的長期壟斷。

2000年，新世紀的第一屆奧運會在悉尼舉行，男子100米自由泳也迎來了新的突破。先是東道主選手克里姆如同這次多哈世錦賽上的潘展樂，在接力賽首棒改寫世界紀錄；3天后，荷蘭人霍根班德在100米自由泳半決賽中游出47秒84，跨越48秒大關。這一成績在當年極為驚人，高懸多年，霍根班德本人也再未抵近。

快速泳衣的出現攪動了泳壇，在這層高科技“皮膚”的加持之下，破紀錄浪潮此起彼伏。2008、2009短短兩年間，男子1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被6次刷新。2009羅馬世錦賽，北京奧運會冠軍、巴西人小西埃洛用46秒91游完100米，敲開了47秒大門。

快速泳衣消失之后，男100米自由泳紀錄巋然不動13載，直到羅馬尼亞天才少年波波維奇橫空出世。2022年8月，就在小西埃洛寫下紀錄的同一片泳池——羅馬奧林匹克游泳場，身型瘦削的波波維奇越過了那座高峰，他將46秒86的新紀錄握在手中。

此前2個月，波波維奇已在世錦賽100自由泳上稱雄，與他同齡的潘展樂名列第四，差距不過0.21秒。2023年7月世錦賽，潘展樂100米自由泳名次沒變，但游得更快，破了亞洲紀錄。2個月后的杭州亞運會，他將亞洲紀錄提升到46秒97。47秒的大門一經打開，世界紀錄在潘展樂面前便不再是遙不可及的高度。

世界紀錄以及7枚世錦賽金牌，是中國游泳在這個龍年獻出的第一份大禮。對雄心勃勃的潘展樂和胸懷壯志的中國游泳來說，這一年，他們還有更大的夢想，更多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