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樹傳奇

湯妙興

在東海之濱有個小漁村，海灘上有一棵古老的樸樹，護佑四方百姓，當地流傳著許多有關它的故事。

相傳，一個昏天暗地的夜晚，狂風暴雨，海面上飄來三只被大風吹斷桅桿的小船，一群失魂落魄的男女爬上了海邊的沙灘。

幾天后，這片荒無人煙的沙灘上，搭起了一排排用蘆葦和泥沙做的簡陋棚舍，一百多個因遭受自然災害被迫漂洋過海的災民就這樣在沙灘上落戶了。

一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村民阿牛開門出來，見一只小鳥趴在場頭，似乎受了傷，兩只眼睛直直地盯著阿牛，好像在乞求他救自己。

阿牛見小鳥實在可憐，拿出一把米糠拋向小鳥。

不料小鳥并沒有飛過來，而是在場頭的東南處使勁兒用兩只爪子扒泥土，從嘴里吐出一粒金燦燦的種子埋進地里，然后沖阿?！皣\嘰喳喳”叫了一陣后飛走了。

這一切都被阿牛看在眼里，他感到這鳥兒很不尋常，于是他把小鳥扒泥播種的地方用一塊土布遮蓋起來，防止種子被其他野鳥叼走。

從那以后，阿牛隔三岔五給這塊地澆水，還在周邊挖了溝渠，防止雨澇受淹。

冬去春來，阿牛驚喜地發現，那處地方冒出了一棵新芽，不久長出了嫩葉，很快就長成一棵小樹，大家認出這是一棵樸樹。阿牛就在小樹苗的四周圍起了樹枝，防止小樹遭受侵害。

這些災民們落戶海灘后，開門只有海，只能靠海吃海，在海水落潮后撿拾一些小魚小蟹為生，勉強過起了日子，他們最大的困難是沒有淡水。為了生存，大家開河挖井找水，可是找到的都是咸水、苦水，喝一口舌頭都發麻。

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是等老天下雨，家家戶戶用缸罐盆桶作為容器，放在屋頂上收取天上降落的雨水，但是下雨的時候畢竟有限，要是遇上連續干旱的天氣，淡水就成為大家生存的大難題，不少老人和小孩因為吃不上淡水，身體痩弱無力，病倒的不在少數。

阿牛一家三口盡管也缺水喝，但他們總是省下淡水去澆樹苗，讓小樹茁壯成長，沒幾年，小樹苗就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這天傍晚，阿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只小鳥圍著樸樹兜了三個圈子，然后對樸樹說：“你現在已經長大成材了，可別忘了主人的栽培之恩，眼下主人有困難，你應該回報他們了?！?/p>

說完，小鳥拍拍翅膀，騰空而去。

第二天早上，阿牛在樸樹四周仔細地看了又看，沒有發現異常。他又走近樸樹旁的那口水井，聽得水井深處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難道這井漲水啦？”阿牛打開井蓋，見井底一股泉水正在往上翻涌。他大為驚奇，想起夢中小鳥說的話，急忙打出一桶井水，喝了一口，立刻大叫起來：“井水變成淡水了！我們可以吃上淡水啦！”左鄰右舍聞訊趕來，一個個圍著井口痛痛快快地暢飲起來，飲罷一個個跪地謝恩，都說天無絕人之路，上天給他們送來了救命水。

從此，這口水井成了村莊里幾十戶人家的“救命井”。

可惜好景不長，三個月后，阿牛發現樸樹的葉子發黃了，還掉下了不少樹葉。

“難道樸樹病了？”“保樹就是保水，保水就是保命?！比藗兗绷耍械膩硎┓?，有的來澆水，都不見效果，急得團團轉，阿牛更是夜不能寐，整天跪在樸樹前祈求上天。

這天，跪累了的阿?；杌璩脸恋氐乖跇銟湎?，忽然看見一位老道走來，開口說：“樸樹的根把土層里的鹽分吸收了，通過枝葉散去，把井水變成了淡水。現在你們取用井水過日子，水太咸了，危害了樹的生長?！闭f完，老道化作一只小鳥飛走了。

阿牛一下驚醒了，他仔細回想那老道的話，“是呀，樸樹將鹽分吸收了，土壤里的水變淡了，現在大家用井水過多，地下水更咸了，難怪樸樹病了?！庇谑?，阿牛召集左鄰右舍一起商量搶救樸樹的對策，最后決定，今后一戶一天只能用一盆水。

大家愛樹心切，愿意遵守這個約定，阿牛還在樹根周圍鋪了一層蘆葦，起到保濕降溫的作用。有三四個正在給嬰兒哺乳的大嫂商量后決定，每天讓自己的孩子少吃幾口奶，省出奶水澆在樹下，給樸樹補充營養。

為了活下去，阿牛帶領人們四處找水，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翻越兩條塘埂后終于在幾里路外的夾縫里找到了一處淡水。大家起早貪黑筑起了一條通道，從此，天剛剛亮，人們就去淡水灘頭挑淡水。

就這樣過了四個月，樸樹長出了新芽，葉片的顏色蔥綠鮮嫩，大家更堅信了老道的話，再也不敢盲目取水，經過一番商量，他們定下了一條規矩：樸樹下的水井只照顧村里的老幼孤寡，其他人家就多走一段路，去淡水灘挑水。很快，樸樹就恢復了勃勃生機。

隨著移民人數的增加，人們不滿足于只在海灘撿拾魚蝦，他們合伙打造漁船出海捕魚，向大海謀求生路，因為人們勤勞勇敢生活越來越安穩了。

這一天，有兩條出海捕魚船在回歸途中被一陣龍卷風打亂了航向，掙扎了幾個時辰仍然尋不到岸，情況十分危急，最有經驗的船老大都亂了方寸。

一人出海，牽動全家。每天到了漁船歸家時，老幼婦孺們都到碼頭接親人，可現在已經入夜，一眼望去海面上漆黑如墨，絲毫不見漁船歸來的影子，人們急得哭起來。阿牛告訴大家，與其在岸邊哭泣，還不如回村去祈求樸樹。

眾人一聽，急忙跑回到村里，男女老少百余人圍住樸樹叩拜，有人燒香拜佛，有人磕頭祈求……突然，一陣風吹來，香火借助風勢撲上了樹冠，立刻，樸樹上空燃起了大火。

漁船平時靠攏碼頭，依賴岸上的兩根大木頭做標志，可今天被龍卷風耽誤了工夫，黑暗中看不清標志在哪里。正當大家恐慌之際，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快看，樸樹顯靈救我們了！”大家抬眼望去，見東北方向火光沖天，樸樹枝葉在大火中搖擺，好像在向他們招手，呼喚他們歸來。船老大指揮大家掉轉船頭，朝著樸樹的方向駛去，兩個時辰后船安全靠岸了。

漁民們拿出最肥的蝦蟹，打碎后埋在樸樹下面做肥料，以報答樸樹的救命之恩。

出海捕撈風險太大，大家轉為取海水曬鹽為生，可是曬鹽十分辛苦，收入只夠勉強糊口，大家做夢都在琢磨謀生的法子。

這天早上，阿牛等人正在樸樹下喝茶聊天，忽見東海之上騰起萬丈霞光，霞光之上瓊樓玉宇，街市儼然，五谷豐登，往來行人清晰可見。

一位老人稱，這叫海市蜃樓，幾百年才能出現一次。

正當大家驚奇不已，奇觀漸漸隱沒，天空中飛來一對閃閃發光的金龍蝦，迎著樸樹方向飛來，隱身在樸樹下的河塘里，不見了。人們急忙拿來撈網打撈，發現河塘里有成群的蝦苗在游動。大家把蝦苗捕捉起來，圈養在一塊塘田里，一年后孵化出成千上萬只幼蝦。

冬天到了，人們冒著嚴寒開挖蝦塘，將蝦苗投放到新建的蝦塘里，第二年都獲得了高產。捕撈時，大家把金龍蝦量了量，足有半尺多長，而且肉質肥嫩、鮮美可口。經過商量，他們為這金龍蝦取名為“東方對蝦”，一經上市就供不應求，人們的生活終于穩定下來，越來越富足。

當年播種樹苗的小鳥也飛回來了，在老樸樹上筑巢育子，人、鳥、樹和諧共處，一起幸福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