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賦能醫學生培養的價值探究

摘要：健康是人民幸福的重要指標，醫學生未來要擔負起守護人民健康的神圣職責，必須具備崇高的醫德、扎實的醫技，并且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戲曲博大精深，其為完善醫學院的人文課程思想體系、豐富內容供給及推動以文化人提供了鮮活的素材和源頭活水。它承載的價值觀念與人文精神，可以潤物細無聲地助力學生理解、傳承與弘揚中華文明，堅定文化自信。戲曲對培養有思想、有情懷、有溫度的人民健康守護者大有可為，它能讓醫學閃耀人文之光，加持醫學教育改革。該文闡述了戲曲融入醫學生培養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從供給側探尋戲曲與醫學的契合點，旨在從注入醫德因子、強化醫技本領及提升文化含量三方面進行探索與實踐。

關鍵詞：醫學;醫學生;戲曲;醫德;醫理;敘事;文化

中圖分類號：R-4;G641"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12（c）-0116-04

Study on the Value of Training Medical Students Empowered by Opera

LIANG Yingyu， GENG Ming

（Department of Arts and Sciences， Shanghai University of Medicine amp; Health Sciences， Shanghai， 201318， China）

Abstract： Health is an important indicator of people's happiness. Medical students should shoulder the sacred responsibility of protecting people's health in the future， and must have lofty medical ethics， solid medical skills and excellent culture. Opera is extensive and profound. It provides fresh materials and source water for improving the ideological system of humanities courses in medical schools， enriching content supply， and promoting cultural people. The values and humanistic spirit it carries can help students understand， inherit and carry forward Chinese civilization silently and cultivate cultural self-confidence. Opera has great potential for cultivating thoughtful， sentimental and warm-hearted guardians of people's health. It can shine the humanistic light of medicine and support the reform of medical education. This paper expounds the necessity and feasibility of integrating opera into the training of medical students， explores the convergence point of opera and medicine from the supply side， and aims to explore and practice from three aspects： injecting medical ethics， strengthening medical skills and enhancing cultural content.

Key words： Medicine; Medico; Traditional opera; Medical ethics; Medical knowledge; Narrate; Culture

高校具有科學研究、人才培養、服務社會、國際交流合作及文化傳承創新五大職能。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提出“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重大理論命題。2023年10月，全國宣傳思想文化工作會議召開，正式提出并系統闡述了習近平文化思想，“七個著力”重大要求包括了著力賡續中華文脈、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2017年4月中宣部、教育部、財政部、文化部四部委聯合發布《關于戲曲進校園的實施意見》[1]。2022年，上海市政府根據中央指示發布了《上海市文教結合工作三年行動計劃（2022—2024年）》[2]。

1 戲曲和醫學的關聯性

醫學和戲曲分屬兩個不同的學科門類，但是它們之間存在著共同的文化背景、形態表征和精神特質，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1）源頭的共同性。從中國戲曲的源流上看，遠古蒙昧之初，人們無法科學地理解自然現象，只能憑借想象力，用神秘的巫術來解釋復雜的情況，在莊嚴的儀式中，巫師們借助宗教舞蹈以祈求神靈的庇佑。古代生產力低下，人們多把疾病歸因于鬼神作祟，古代醫學的產生和巫術密切相關。（2）目標的一致性。醫學是人類在長期與疾病作斗爭的實踐中產生和發展而成的，它和戲曲都反映了人們對生命、健康、道德、美等方面的追求和探索。（3）內容的相似性。戲曲與中醫作為中華傳統文化的兩大載體，在對稱性、象思維、程式化等方面具有相似性的傳統文化思維方式[3]。

戲曲蘊藏著豐富的育人元素，將其融入新時代醫學生的培養，對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拓寬醫學院校育人途徑，弘揚中華美育精神具有現實意義。與此同時，尋求文教結合新篇章，“破圈”醫學教育邊界，營造格調高雅的校園文化環境，真正做到以文化人、以文潤心，以此培養堪擔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

2 戲曲對于醫學生培養的價值

2.1 戲曲蘊藏的醫德價值

培養醫學生“靠得住”的品德，“坐得住”的意志，“守得住”的作風，適應恪守職業信仰的當代人才培養需求，就要善用戲曲文化。在戲曲中挖掘典型人物，層層遞進，逐步進行醫德探底，結合舞臺敘事，用生動的藝術表現幫助學生解決困惑，從中獲得感悟和啟迪。戲曲中融入醫生形象，以及他們救死扶傷、仁心仁術的事跡，在舞臺上講述“大醫精誠”的故事，能更形象地傳遞醫學人文精神，激勵醫學生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和職業標準。

越劇里的“醫生”劇目就不勝枚舉，如1965年根據李貢烈士為藏民治傷先進事跡改編的《紅色醫生》;1991年描寫個體精神康復站年輕醫生魏復生奉獻精神的《瘋人院之戀》;2014年訴說扎根偏僻海島，40年如一日服務基層的醫務工作者吳玉梅感人篇章的《我的娘姨我的娘》;2016年演繹南通歷史名人——明代草根醫生陳實功的古裝劇《仁醫寸心》;2018年創作的展現“萬嬰之母”醫路人生的《林巧稚》[4]……一出出作品淋漓盡致地歌頌了古今醫術高明、醫德高尚的名醫。他們妙手回春、懸壺濟世、醫者無類，彰顯出醫者的人文關懷。就像《林巧稚》里的臺詞：“醫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心中只有病人沒有自己。”[5]

2.2 戲曲蘊藏的醫理價值

敘事醫學的創始人麗塔·卡倫認為患者有強烈的個體性、獨特性，每一位患者都是唯一的[6]。敘事醫學書寫生命，倡導共情，可以將戲曲藝術化的虛構、情感、意志、信仰等引入醫學生教育。

戲曲能夠為醫學生提供可以學習借鑒的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諸如疾病敘事、醫療敘事、醫藥敘事等。探究戲曲劇目中的醫案，可切實幫助醫學生了解傳統醫學與傳統文化之間的關聯，提升其在臨床診療過程中自覺運用敘事醫學的能力，關注患者的痛苦，實現與患者的共情，彰顯“醫者仁心”的精神大有裨益。

以上海健康醫學院通識課“大學語文”中的“戲劇單元”——昆曲《牡丹亭》為例，筆者設計了如下問題：為什么杜麗娘因為做了一個春夢就香消玉殞了呢？她可能得了什么病？并據此分析她的疾病及其成因。

傳統醫學把負面的情緒因素作為人體患病的重要原因，強調時—空—社會—心理—生物的診療模式[7]。杜麗娘身為南安太守杜寶的千金，長期遭受欲望壓抑和思想禁錮，在封建禮教之下無法抒發真實的情感，春日游園之后便患上了相思病，這種心理疾病在癥狀上表現為茶飯不思、日漸憔悴。“〔凈〕吾乃紫陽宮石道姑，承夫人命，替小姐禳解。不知害的甚病？〔貼〕尷尬病。〔凈〕為誰來？〔貼〕后花園耍來。”[8]尷尬病即相思病，是因愛情誘發的一種精神疾病，表現出異常脈搏跳動和神情舉止，也被稱為春病、春前病、傷春病等[9]。細讀杜麗娘的相思病書寫，遵循病因、病癥、診斷、醫治的線索，反思《牡丹亭》中的疾病敘事，即相思何以成疾，從而發現湯顯祖精心安排此情節的用意所在：一方面反映了明朝的倫理道德秩序;另一方面折射出豐富的社會文化內涵。相思病是文學中經常出現的疾病主題之一，是由于青年男女愛而不得引起的心病，它是“情”與“理”斗爭的結果。湯顯祖在《牡丹亭》中刻畫了杜麗娘這個至情至性的形象，杜麗娘的死亡就是對傳統禮法的大膽反抗[10]，從字里行間能切身感受到相思病主體——杜麗娘對生命自由的渴望和美好愛情的向往。

借《牡丹亭》探索出一條臨床醫學新的實踐之路，訓練學生書寫“平行病歷”，從診斷到決策，由此抵達共情，在死板的標準化技術型病歷之外實現人文突破。病情離不開心情、社情，關注疾病中的情感，還原患者的真實生活境遇，探查“人文病理”。《牡丹亭》的愛情屬于生命本體、人性之愛重要的一部分，推進醫學著眼于人性、人道、人倫的高度，對戲曲進行開挖開掘，試圖彌補醫療中的人性弱化，形成醫學與戲曲對話、交融的嶄新局面。再造醫者的能力與再現醫療的境遇，將會延伸醫學教育的半徑，開啟醫學人文的2.0局面[11]。疾病中最大的悲哀是孤獨，如杜麗娘的不幸，診療不僅只是解決一個單純的生物事件，還需要關注個體的精神世界。醫務工作者除了救死扶傷，還需傾聽、分擔、回應患者，戲曲文化恰是對以實證主義為硬核的臨床醫學的有益補充，帶動現代醫學從生物性關注到生命關懷的華麗轉身，修復技術單邊主義。

在戲曲藝術中，“藥名戲”是一種特有的文藝形式，即把中藥名稱、藥物性能及療效運用到戲曲中，藝術化地呈現出藥物世界，使藥物人格化。頗為巧妙別致的要數王實甫《西廂記》里紅娘探望臥病在床的張生時，說崔鶯鶯小姐托她帶來一副藥方準保藥到病除，即“桂花”搖影夜深沉，酸醋“當歸”浸……忌的是“知母”未寢，怕的是“紅娘”撒沁。吃了呵，穩情取“使君子”一星兒“參”[12]。這里“桂花、當歸、知母、紅娘、使君子、參”皆為中藥名稱，卻也是諧音劇中人。京劇傳統劇目《老黃請醫·說藥名》短短一分鐘內暗藏了43味中藥（我吩咐“丁香”奴、“劉寄奴”，“細辛”看守“麥門冬”。謹防“木賊子”偷上“十二重樓”，盜走我那“丹砂”的袍子、“硇砂”的褂子、“瓜蔞皮”的帽子、“皂角”的靴子，必須放在“陳皮”箱內，外加“玄胡索”。若有“人參”來訪，讓在“肉桂”房中去坐，先泡“午時茶”，后切“益母膏”，作為茶點。別忘了把我那匹“海馬”拉到“縮砂”灘，飲些“水銀”，多加“豆蔻”“甘草”。若是天晚，用“燈心”“白術”點上“錦燈籠”，套“紫河車”接我“當歸”。叫門時，“當門子”在前，“車前子”在后，“牛蒡子”在左，“馬錢子”在右，后頭跟著“大麥子”“小麥子”“蛇床子”“枸杞子”“牽牛子”“蓖麻子”“瓦楞子”“無名子”“急性子”“慢性子”，若有半步來遲，綁在“桑皮”樹上，責打三千“竹葉”板子、五千“燈草”杠子，只打得“使君子”直流，我是“半夏”不饒[13]。），別有一番情調。《牡丹亭》的作者湯顯祖就是一位熟稔醫藥的文學家，且不說他在義烏名醫朱丹溪書案上看到的由24味中藥名稱組成的故事，靈感頓生寫出了名篇，在《牡丹亭》里也有多處有關醫藥的典故和術語，如第十六出“詰病”、第十八出“診祟”、第三十四出“诇藥”、第三十五出“回生”。在第二十三回集中提及了眾多花名，“碧桃花、紅梨花、金錢花、繡球花、芍藥花、木筆花、水菱花、玉簪花、薔薇花、蠟梅花、剪春花、水仙花、燈籠花、酴醾花、金盞花、錦帶花、合歡花、楊柳花、凌霄花、辣椒花”等，儼然一座花卉大觀園，象征著花的應時開放與人情的順時發展。再如，蘇州評彈長篇劇目《描金鳳》里唱道：“接風酒安排在（蓮房），那壺中藏下毒（砒霜），這狗才怎知是（鉤藤）計，保管他（虎骨）鋼筋一命亡，在后園中（生地）埋端整，還要（柴胡）（甘草）與（松香），霎時間一蓬（琥珀）（天花粉），毀尸滅跡有眾（檳榔），費（水銀）催促金像轉，但愿（苦參）早早赴無常。”[14]醫學生不僅能夠從中生動感知故事情節，而且能夠直觀地學習到許多藥名藥理。

此外，戲曲中的一些故事情節可以作為醫學教學的典型事件，幫助學生進一步理解醫學知識。課堂上借助“問題鏈”的方式融入戲曲案例，強化課程邏輯，使其成為思維訓練的補充。

2.3 戲曲蘊藏的文化價值

《周易》有云：“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教育的本質就是要以文化人、以文育人，“00后”的大學生需要價值引領、精神滋養，更需要文化浸潤。新時代醫學院校的人文教育既要追本溯源、承續精髓，也要與時俱進、推陳出新，亟須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力量。

戲曲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藝術形態之一，戲曲集中體現了中華民族的語言習慣、精神氣質、思想文脈、價值觀念、情感意志，是一種內斂與開放兼具、滲透與包容并存的文化，既具有既成性，又具有生成性，構成了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精神力量。一部《牡丹亭》描繪真摯雋永的東方美學;一曲《玉簪記》定格浪漫有趣的愛情傳奇;一闋《長生殿》帶領人們穿越古今體驗帝妃之戀。曲笛弦索傳古韻，氍毹舞臺覽百年，這就是戲曲藝術的美和魅。

戲曲是一個古老悠久的藝術門類，它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諸多精華集于一身，宛如一座倒金字塔。戲曲文學緊密聯系古典詩文，戲曲音樂是音樂寶庫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布景、服裝、道具、化妝等是藝術精華所在。對于大學生來說，戲曲猶如一扇知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窗戶，更是一架通往更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品類的橋梁。

陳獨秀在《論戲曲》一文所言：“戲園，實普天下之大學堂也;優伶者，是普天下之大教師也。”[15]戲曲的教育功能勝于其他藝術門類，原因在于：一是受眾面廣;二是活靈活現，現身說法，且感人至深。

當前，從學習特點來看，與其他專業學生相比，醫學生的學制更長，學業壓力更大[16]，通過網絡攝取碎片化的信息成了一種常態，長此以往會扼殺學生的感受力和想象力，很多的醫學生將逐漸失去“文化體力”。

“文化體力”的提升會使得投身醫學健康事業的年輕學子有面對紛繁復雜醫療環境的勇氣和力量，深刻洞察“六人問題”，即人性、人命、人生、人口、人世、人心。通過戲曲這一美育的典型樣態，把對醫學生狹隘的技術訓練轉變到培養完整的人，有利于他們的利他之心及共情能力。

3 戲曲融入醫學生培養的有效策略

在教育過程中按照醫學專業特征實施戲曲教育，可以讓醫學生在欣賞中國傳統美學的同時強化對知識的理解，提高創新思維的人文素養。

3.1 探索設計課程優化策略

課程建設是實現醫學生教育落地的重要途徑，在“大學語文”“中國文化概論”“醫學與人文”等通識課內適當融入戲曲元素，聚焦醫德醫風的養成，從文本細讀的基礎上，通過音視頻的鑒賞，尤其是戲曲作品中的涉醫情節和醫藥故事，將大大延伸拓展醫者仁心教育，呈現出“有溫度”的人文情懷。

3.2 校內外資源協同整合策略

高校可與文藝院團建立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邀請名家名師定期舉辦戲曲導賞講座，推動高雅藝術進校園，使醫學生親密接觸戲曲，豐富他們的文化體驗，逐漸提升理論認知和實踐體悟，提煉美學價值，激發情感意識，塑造移情和共情能力，完成個人適度的文化增值。

3.3 “新中式”熱潮下的引導策略

舞臺表演與書本知識相比更具感召力，易于點燃學生的興趣。近年來，在“新中式”熱潮下，醫學院校應積極引導學生領略戲曲的情境之美、意境之美，講好中國故事，彰顯中華文化基因，有助于思想的升華和啟迪。

4 結束語

醫學院校開展戲曲教育，使醫學生在飽含中國傳統美學韻味的戲曲氛圍中提升醫德、訓練思維、陶冶情操，努力形成思想引領新范式、課程設計新創式，踐行“守優秀傳統文化之正，創醫學人文教育之新”的新氣象，根據“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目標，推動新醫科建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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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上海健康醫學院百人庫產學研踐習資助項目（項目編號：A3-0200-24-311007-24）。

作者簡介：梁鶯瑜（1978-），女，廣東三水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文學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