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卿：再寫一首《木蘭辭》

文／汪月

提起《木蘭辭》幾乎無人不知，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故事感動了無數人。解放戰爭中，也有這樣一位“花木蘭”。她15 歲就隱瞞性別、女扮男裝參了軍，從1945 年到1950 年的5 年時間里，她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和男同志一樣沖鋒陷陣，鏖戰疆場，多次榮獲軍功和獎章，在解放戰爭中再寫了一首現代版的《木蘭辭》。她，就是遼寧籍著名女戰斗英雄郭俊卿。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

郭俊卿，1930 年6 月生于熱河省凌源縣（今遼寧省凌源市）三十家子鎮北店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抗戰14 年，郭俊卿與無數東北同胞一樣，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生活的苦難令郭俊卿較早地成長起來，為了方便，她常常是男孩子的裝扮。

1945 年8 月，抗日戰爭取得勝利。8 月下旬的一天，八路軍開進了林西縣城。在此逃難的郭俊卿看到后，馬上來到部隊駐地要求參軍。她聽說部隊里不要女兵，就把自己打扮成男孩的模樣，改名郭富，又將年齡多報了1 歲。沒想到，16 歲還是不夠參軍的年齡，再加上她身材矮小、面黃肌瘦，部隊首長拒絕了她的請求。郭俊卿軟磨硬泡，可首長就是不同意。幾天后，部隊開拔了，郭俊卿參軍之心不死，硬是尾隨部隊400 多里來到了林東。部隊首長得知此事，被她剛毅堅強的性格所打動，破格批準她參了軍，安排她當了一名通信員。從此，郭俊卿生命的歷程掀開了嶄新的一頁。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1946 年冬的一個夜晚，北風呼嘯，大雪紛飛，郭俊卿和戰士們已經進入了夢鄉。突然，班長把她和另外一名戰士叫醒，對他們說：“上級有一項緊急命令，要駐扎在60 里外的白音布統的部隊在4 個小時之內趕回來執行任務，你們二人要隨部隊一并趕回。”

雪夜送命令，這對于郭俊卿來說還是第一次。從營地到白音布統要翻過幾座大山梁，山高谷深，要在4 個小時內完成任務，就是在白天也不容易，更何況大雪彌漫、不辨道路的夜晚。然而，她毫不猶豫地回答：“班長，保證完成任務！”此時，風雪刮得他們睜不開眼。由于雪深，不能騎馬前行，只能牽著馬在沒膝深的積雪中一步一步向前挪，跌倒了爬起來繼續向前，信念使她和戰友忘記了艱辛與疼痛……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當東方出現曙光的時候，奔波了半宿的郭俊卿和戰友順利完成了任務，隨部隊返回。當走到離部隊六七里的地方時，她的坐騎終因體力不支倒下累死了。郭俊卿深情地撫摸著自己心愛的戰馬，流下了眼淚。她從馬背上把鞍子解了下來，背在自己的肩上，拖著沉重的步履返回了駐地。

這次，由于任務完成得出色，部隊給她記了一小功。此后，她多次獨自一人敏捷機警地通過敵人的封鎖線，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傳送情報、傳達命令，一次次圓滿完成任務，受到了首長的多次稱贊。

1946 年9 月20 日，郭俊卿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這天晚上，郭俊卿向黨寫下了決心書：“……為人民服務到底，不怕流血犧牲，完成黨給的任務，爭取團結立功。”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1948 年5 月，解放平泉的戰斗打響，郭俊卿所在的四班是突擊班，與六班一起承擔了奪取平泉縣城左第二道山梁的任務。凌晨時分，戰斗打響。身為班長的郭俊卿和副班長、戰斗組長各帶一個組，跳出戰壕，奮勇向山梁沖去。敵人用火箭筒、重機槍等交織成火力網阻止他們前進。郭俊卿和戰士們組織火力還擊。

其實，就在戰前兩天，郭俊卿還在感冒發燒，但戰斗一打響，她就把自己的病痛丟在一邊，和全班同志從山腳奮力往上攻擊。為了鼓舞同志們的戰斗勇氣，她擎著紅旗沖在最前面。在敵人密集的炮火中，她一面指揮，一面鼓動全班：“同志們，注意利用地形！今天，打老蔣討還血債的日子到了！大伙爭取火線立功啊！”硝煙之中，她帶領戰士們向第一道山梁沖去。

就在即將進入頭道山梁的時候，敵人發現了他們。“砰、砰、砰”向他們射出了三發炮彈，其中一發落在了副班長的身邊，副班長壯烈犧牲。郭俊卿悲痛欲絕，伏下身子摘下副班長的槍和近百發子彈，背在自己肩上，眼睛里噴射出憤怒的火焰。

此時，沖鋒號吹響了。郭俊卿激憤地呼喊：“副班長是為了大伙兒、為了窮人的翻身犧牲的，咱們要給他報仇！”說著，就又帶頭沖了上去。戰士們在她的鼓舞下，奮勇殺敵，以強大的攻勢擊潰了敵人，最終攻占了山頭陣地。

伙伴皆驚忙，木蘭是女郎

郭俊卿的嗓音比較粗，加上她入伍后即和別的戰士一樣剃平頭，從聲音和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綻”。然而，和同志們朝夕相處，想掩飾女性的身份就不太容易了。郭俊卿付出了超乎常人的代價，忍受著諸多不適和不便之處，神奇地“騙”過了同志們的眼睛。

在營房里，她從不和同志開玩笑，裝出一副性格孤僻的樣子。如果有戰士真的和她開起玩笑，她大都是以婉言“告饒”。每每上廁所，她都是等廁所沒人時才進去。晚上住宿，她總是靠一邊和衣躺下，面朝墻壁。部隊行軍打仗很艱苦，每班用木板制成一個特大號圓盆洗澡，大伙招呼郭俊卿一塊兒去，郭俊卿總是找借口不去。天黑了，她反倒問：“有沒有洗澡的，一塊兒去！”別人早都洗完了，她就自己去了。

1949 年初夏，百萬大軍揮師南下，郭俊卿所在的部隊來到了湖北浠水河畔。她帶著病號行軍，因過度勞累，經期腹痛發燒，極其難受。在過一道深溝時，為了不讓其他病號涉水，她硬撐著，把不能行走的傷員一個個地背過河去，自己卻因為著涼病倒了。

五年的南征北戰，艱苦的軍旅生活使郭俊卿患上了嚴重的婦科病。她沒跟任何人說，只是默默地忍受著。1950 年5 月，郭俊卿的病情越來越重，不得不看醫生了。已經無法隱瞞性別的郭俊卿向黨組織道出了自己是女性的真相。人們在驚訝之余，充滿了敬意。軍長賀晉年說：“郭俊卿是巾幗英雄，是當代‘花木蘭’，是我們軍的驕傲。”

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郭俊卿轉業到了地方，仍積極地為黨和人民做著力所能及的工作。1983 年9 月23 日，郭俊卿在常州病逝，終年53 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