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維轉換視角下紅山文化負載詞的翻譯

摘 要：紅山文化是中華五千年文明史重要的源頭之一，紅山文化的翻譯外宣工作涉及頗多考古術語和專有文物名稱，相關的文化負載詞翻譯非常值得研究。作者借用生態翻譯理論，以《牛河梁遺址》為例，從語言維度、文化維度和交際維度三個方面分析，探討紅山文化負載詞的翻譯以及如何在生態翻譯學的指導下選擇翻譯文本，提升紅山文化翻譯質量，促使紅山文化走向世界，促進民族文化的交流與傳播。

關鍵詞：生態翻譯學；紅山文化；文化負載詞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23.029

1 研究背景

紅山文化包含著豐富的文化遺產，在文化藝術、社會風俗、宗教信仰等方面產生了大量的體現紅山先民風俗文化、宗教崇拜、物質生活與精神文明的文化負載詞。此前紅山文化已經申報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牛河梁遺址發掘出了紅山文化時期最大規模的建筑遺址以及精美的文物，《牛河梁遺址》對這些內容進行了匯總并進行講解，有大量關于紅山文化負載詞的中英對照資料。

紅山文化作為中華文明的源頭之一，所蘊含的文化負載詞在對外傳播時具有較高的價值。因此，筆者對于書中有關紅山文化負載詞的部分做了整理、總結，基于生態翻譯學理論探究了紅山文化負載詞翻譯相應的策略，希望能夠對紅山文化的傳播起到積極的作用，實現紅山文化在英語世界的更好傳播，促進國內外文化交流，提升中華文明的傳播力、影響力。

2 理論基礎：三維轉換與文化負載詞

“生態翻譯學”這一翻譯理論是胡庚申教授于2008年提出的，該理論主要基于翻譯的適應與選擇，探討的實質是譯者適應翻譯生態環境的選擇活動。他將翻譯方法簡單地概括為三維轉換，即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譯者應從整體出發，綜合考慮。從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三方面實現對目的語的翻譯，最終達到既能準確傳達原文信息和文化內涵，又能把握原文交際目的的最佳翻譯目標。

文化負載詞（culture-loaded terms）是指標志某種文化中特有事物的詞、詞組和習語，這些詞匯反映了特定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逐漸積累的有別于其他民族的獨特的活動方式。文化負載詞中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并且只屬于某一種文化，因此做好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才能完成有效的文化溝通。本文結合《牛河梁遺址》中的紅山文化負載詞具體分析生態翻譯學三維轉換的適應性選擇問題。

3 三維轉換視角下紅山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策略

3.1 語言維

“語言維度的選擇與適應”指的是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選擇合適的語言形式，包括詞匯、句式、語法等方面，以實現翻譯效果的優化。

①原文：紅山文化。

譯文：Hongshan culture。

曾有詩云：“日出紅山后，龍興潢水源。”紅山文化因內蒙古赤峰市紅山后遺址的發掘而得名，紅山因山體呈紅褐色所以被稱為紅山。從語言維來看，將紅山文化直接音譯為“Hongshan culture”是一種較為常見的翻譯方法，國內外諸多博物館采用的是這種譯文，杰西卡·羅森、南莎娜等專注于紅山文化的考古學家也將紅山文化稱為“Hongshan culture”。學者孫麗超曾經分析過赤峰博物館對紅山文化的英譯，如果將紅山文化譯為“red mountain culture”容易引發歧義，因為red在外國文化中與中國文化含義不同。在英語國家的認識中，“紅”也就是“red”，代表的是罪惡、血腥、憤怒的極端負面情緒，因此不能采取直譯的方式。大部分的翻譯還是選擇音譯的方式，比如紅山文化中的遺址名稱也是采用了音譯的方式，紅山后直接譯為“hongshanhou”，牛河梁也是直接譯為“niuheliang”。除了直接音譯的方式之外，也有學者在翻譯紅山文化時選擇了增譯的方式解釋“Hongshan”，如《中華文化簡明讀本》的英譯版本在括號中加了紅山的直譯“red mountains”，這種譯法既保留了紅山原本的含義，又不會導致讀者因中外文化差異對紅山文化產生誤解。

②原文：有以朱紅色彩繪的壁畫。

譯文：Some are red mural paintings with interlocking geometric patterns。

在女神廟內的墻壁上裝飾著十分精彩的壁畫，紅山先民們使用朱紅色的顏料繪制出幾何紋飾。此處譯者直接將朱紅色譯為“red”，但朱紅色在英文中有匹配的詞匯“vermilion”，直接翻譯為“red”是語言形式的轉換失敗。朱紅色和紅色雖然都是紅色系的色彩，但是它們之間存在著細微的差別，從顏色本身來說朱紅色是一種紅色和橙色之間的顏色，從顏料材質來說朱紅色由朱砂制成，兩者并不是一個顏色，所以并不能用“red”代替朱紅色。朱紅色象征著權力，皇帝御批、皇家建筑都是朱紅色的，達官貴人的家門也使用朱紅色進行裝飾。杜甫曾有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詩中所寫的“朱門”是一種文化意象，從字面上理解是朱紅色的大門，其實是用朱紅色的大門代替權貴階層。朱紅色是權力的象征，女神廟里的朱紅色彩繪能夠體現出這里是祭祀的中心，是紅山文化權力的中心，直譯為“red”并不能表現出朱紅色背后蘊含的文化意象，此處的翻譯并不恰當。

③原文：彩陶甕。

譯文：Painted pottery urn。

在中國古代，“甕”大多是用來盛放食物的容器，也可以代指酒器。牛河梁遺址出土的彩陶甕譯為“Painted pottery urn”，“urn”特指骨灰甕、骨灰罐，這與“甕”在中文里的含義無法達成語言維的對等，會讓讀者誤會彩陶甕的使用方法。紅山文化時期的墓葬形式是直接將遺體埋葬，不會出現骨灰，因此甕的用途并非用來盛放骨灰。選取“urn”替換“甕”是語言維度轉換的失誤。“urn”的另一個解釋是指金屬制作的大茶壺，譯文中“pottery”已經表明器具的材料是陶制，兩者并不統一，影響讀者的理解。因此可以采用另一譯文，將陶甕譯為“earthen jar”。此外，譯者在翻譯的同時還在括號中進行了增譯，標注了罍的拼音（léi），但是并沒有使用注釋等方式對其含義進行解釋。罍是中國古代一種盛酒的容器，如果不加解釋的話，讀者在閱讀時很難理解“léi”的含義，并不能實現文化交際的功能。彩陶是紅山文化時期一種特有的工藝，在色彩方面有一個顯著的特點，表面是紅色的，上面繪制黑色的紋飾，可以稱之為“紅上黑”彩陶。“Painted”一詞的本意是指著色的，這樣的翻譯缺失了文物本身包含的信息，不能體現紅山彩陶紅底黑紋的獨特性。

④原文：女神廟陶熏爐蓋。

譯文：Earthen incense-burner lid from the goddess temple。

女神廟出土了一只熏爐蓋，雖然爐身已經損毀，但是這一發現標志著我們的祖先已經用燃燒香料的方式進行祭祀活動。香爐在英語中的對等詞有“incense burner”“thurible”“censer”幾個，譯文使用的是“incense-burner”，專指東方香爐，而“thurible”指的是基督教香爐，天主教香爐則稱為“censer”。東方的香爐和西方的香爐雖然在造型上不同，也分屬于不同的文化與信仰，但是它們的共同點在都是用于祭祀、焚香，兩者在功能用法上是有共同之處的，因此能讓讀者產生共同理解，凸顯女神廟的熏爐是用來祭祀的器具，用于祭祀信仰等活動。

⑤原文：獸面玉牌。

譯文：jade animal mask。

原文：勾云形玉佩。

譯文：cloudlike jade plaque。

材質加形狀的譯法是文物名稱中的常見譯法，如玉環（jade ring）、玉鐲（jade bracelet）、玉珠（jade beads）等。“jade animal mask”譯出了玉器的材質和紋飾，卻并沒有譯出器物的形狀和功能。獸面玉牌是紅山先民祭祀使用的器物，玉牌正面雕刻的是兇猛的野獸，顯示人們對力量的渴望。單從翻譯的名稱來看，沒有表明這個文物是一塊玉牌，聯系翻譯詞“mask”更容易讓讀者認為它是一個面具，這是語言形式轉換的失敗，如果翻譯成“jade animal mask Pendant”較為合適，能夠說明它的形態是一個扁平的牌狀。勾云形玉佩因其形狀像彎曲的云而得名，“Cloudlike”作形容詞時指云狀的、像云一樣。使用語言層面的對應的詞進行直接翻譯，形象生動、通俗易懂。

紅山文化是一種泛靈崇拜，先民們雕刻獸面、云朵等是因為渴望動物的力量或是表達對自然神力的崇拜。人們通過祭祀活動祈求生活安穩、農作物豐收，期待美好愿望能夠實現。《牛河梁遺址》這本書是信息型文本，為了讓讀者能夠快速理解和掌握知識，在進行翻譯時應該將文物包含的信息補充完整，比如中國人對龍的崇拜千年以來一脈相承，勾云形玉佩則展現出人們對云的崇拜。紅山文化是農業與畜業的結合，由于當時的氣候比較干旱，為了農作物的生長，人們渴望豐沛的雨水，因此制作了云形的玉器用來與上天溝通，祈求降水。“Plaque”具有牌匾的含義，勾云形玉佩雖然是長方形的扁片，但是大小與牌匾相差巨大，使用“Plaque”代指玉佩很容易讓讀者產生誤解。玉佩是一種佩戴在身上的精美玉器，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裝飾品，因此可以使用“ornament”一詞，將玉佩翻譯為“jade ornament”更加恰當。

3.2 文化維

“文化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在以譯者為中心的翻譯過程中，我們必須清晰地認識到文化在其中的重要性。譯者在翻譯時不僅要考慮語言信息的傳遞，還要兼顧文化的交融，在雙語的文化層面實現最大限度的“等值”。

①原文：女神廟。

譯文：goodness temple。

在紅山文化發展過程中，祭祀活動逐步出現了中心，牛河梁的女神廟就是紅山先民進行祭祀活動的中心。之所以被定義為祭祀場所，這與女神廟自身奇特的造型和出土的文物有著十分緊密的聯系。女神廟遺址呈“亞”字形，最窄的地方僅有兩米，并不適合人類居住，女神廟中還發現了大量的女性塑像，以及無底陶罐，這一切都指向此處是一個大型的祭祀場所。廟中發現的大量具有女性特征的雕塑源于對女性的崇拜，因此將這個遺址命名為女神廟。譯文中將女神廟直接譯為“goodness temple”，女神和廟在英語中都有同義詞可以直接翻譯。學者葉舒憲在《中華文明探源的深化研究》中曾經分析，中外神話中都有大量的女神崇拜，雖然這些女神的職能不同，神話故事的背景也有所差異不能直接相提并論，但從文化維的角度來看，這些女神都與女性崇拜相關，能夠幫助外國讀者理解紅山先民的崇拜、信仰的含義。“Temple”可以解釋為廟宇、神殿，表達出了建筑遺址的祭祀功能，總的來說，這個翻譯能夠準確地傳達原文的意思。

②原文：積石冢附近往往有祭壇分布，冢和壇的形狀或方或圓，或方與圓結合為一體，說明紅山人已具備方圓觀念（或天圓地方觀念）。

譯文：This shows that Hongshan people had already had the conception of square-round （i.e. the conception that the round and square symbolize heaven and earth respectively）。

廟、壇的出現起源于古人祭祀活動，祭祀是對人們向自然、神靈等表示一種意向的活動儀式的通稱，伴隨著祭祀活動，相應地產生場所、構筑物和建筑。在中國古代，人們認為天是圓的地是方的，修建方形圓形的祭祀建筑，用來向天地祈禱祭祀，比如明清時期的天壇和地壇。牛河梁的祭壇修建了三層十分規整的圓形，周禮中曾經指出“祭天圜丘”，因此考古學家認為這處祭壇應該是祭祀天的場所。原文本中提到紅山先民已經具備了天圓地方的觀念，但是并沒有對此概念進行補充。譯文中增譯了“symbolize”一詞，表達出了圓形代表天、方形代表地的含義，但是并沒有對其中包含的天地崇拜理念進行解釋，缺失了中國人為何崇敬天地以及認為天是圓的地是方的這種樸素的宇宙觀。

譯者在進行翻譯的時候，關注的不僅是語言的對等，還要考慮到文字中包含的文化信息。通過補全或是轉化語言能讓讀者了解其中的差異，實現源語生態與譯語生態在文化上的交流與溝通。

3.3 交際維

“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注重準確表達雙語交際意圖，利用內涵的巧妙轉換，更加精準地表達出原作者的表達意圖，從而達成文化交際的目的，實現更為精準有效的溝通。

①原文：玉雕龍。

譯文：jade coiled dragons。

玉雕龍的頭部是豬形的雕刻，身體是蜷曲的龍身，豬龍結合的造型包含了紅山先民對豬與龍的崇拜。將玉雕龍直接按照玉器本身的形狀進行翻譯，譯為“jade coiled dragons”，“jade”表現出文物所用的材質，“coiled”表現出了文物是蜷曲的形狀。譯者對“玉雕龍”的概念進行了語言轉換，將雕刻的概念轉換成蜷曲，讀者通過文物名稱就可以了解文物的形狀，也明確了雕刻的動物以及所用的材料。

②原文：為平面呈“中”字形的半地穴式。

譯文：The plane is a semi-cellarin the shape of the Chinese character“中”.

③原文：大型山臺在廟北8米處，是由三個經平整的臺址呈“品”字形組成。

譯文：The large mountain platform，8m north of the temple is made up of three leveled-up platforms in the shape of“品”.

漢字中的象形文字是由圖畫轉變而來的，因此能通過形狀直接理解，此處作者使用“中”字是想通過“中”這種形狀來類比說明遺址的形狀，生動且容易理解。了解遺址建筑的形狀不需要具體理解文字的含義，因此在翻譯時可以直接保留，便于讀者理解遺址地形，達到交際維的需要。文中譯者用增譯的方式指出了“Chinese character”，能夠讓讀者了解到“中”是一種漢字，體會中國文化的深奧，漢字不僅有所表達的含義，它也能表達出事物的形狀。

“品”字雖然是會意字，但是經常用來代指形狀，這三個平臺的分布形狀像“品”字，在翻譯時為了達到遺址形狀的交際意義，可以直接保留，無論是象形字還是會意字，此時并不需要理解它本身的含義，只需要讓讀者理解它表現出的形狀即可。

④原文：廟壇冢三位一體。

譯文：The temple and the altar and the stone mounds form a whole system。

中國考古學泰斗蘇秉琦先生曾經說過：“紅山文化壇廟冢，中華文明一象征。”其中的“壇廟冢”說的就是遼寧省建平縣牛河梁遺址的考古發現。廟指女神廟，壇是祭壇，冢是積石冢。女神廟、祭壇和積石冢構成了一個統一的祭祀群體，這個群體的形成無疑是紅山文化后期“古國”形成雛形的重要依據。成語“三位一體”常常用來比喻三個內容或是三個人結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原文中作者用“三位一體”來比喻廟、壇、冢這三個建筑的統一，它們是一個整體。但“三位一體”在基督教中也被廣泛使用，因此譯者在翻譯時將“三位一體”轉換為“a whole system”，即完成了文化維的轉換，將廟、壇、冢三者是一個整體不可分割的含義傳遞出來，同時也避免了讀者因信仰不同而產生誤解。

4 結論

考古類文本屬于信息性文本，譯者需要體現出原文的真實有效，因此紅山文化負載詞的翻譯除了做到語言的準確之外，還要保證其包含的信息、文化明確。只有透徹了解文物背后的文化內涵，才能從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三方面實現更恰當的轉換，呈現出最優的譯文。通過這樣的方式，可以更好地傳播紅山文化，推動紅山文化的對外譯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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