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提出“北歐外交倡議”

龐中鵬

2024年1月9日，日本外相上川陽子在訪問芬蘭期間，提出日本的“北歐外交倡議”。該倡議包括四方面內容：加強在北極地區和海洋領域的合作；就女性和性別平等問題加強溝通合作；在綠色、數字、科技等領域深化合作；在安全保障和防衛領域強化合作。日本與北歐相距遙遠，此次專門發布針對芬蘭、瑞典、挪威、丹麥、冰島五國的政策框架，是“破天荒”之舉。

加強與北歐關系是日本充實北極戰略的重要一環。北歐五國作為北極理事會創始成員國，在北極問題上享有天然的話語權和地緣政治影響力，而日本高度重視北冰洋海域蘊藏的能源資源，以及北極航道潛力，急于在北極事務中“分一杯羹”。2013年5月日本成為北極理事會正式觀察員國，在理事會中擁有發言權和項目提議權，但沒有表決權。

日本與北歐五國均為科技先進國家，希望通過與五國加強關系提升自身在綠色與可再生能源及數字領域的全球影響力。近年日本已與北歐國家在應對氣候變化、綠色和可再生能源方面啟動合作：2023年4月經濟產業大臣西村康稔訪問冰島，雙方發表《加強地熱合作的共同聲明》；10月丹麥首相弗雷澤里克森訪日，雙方簽署《加強氫能合作諒解備忘錄》，并就海上風力發電達成合作意向。

北歐五國中的四個已是北約成員國，而日本正積極強化與北約的溝連，岸田文雄首相于2022、2023年連續參加北約峰會。日本與北歐五國發展關系有從“北翼”側應北約的意圖，也希借此提升自主防務外交效果，助力軍事觸角伸向北大西洋，并間接掣肘俄羅斯。

日本與北歐五國沒有復雜的歷史糾葛，更無領土海洋糾紛，但深化與北歐五國關系存在“先天不足”之處。

一是在北極問題上繞不開俄羅斯。俄與北歐五國同為天然的北極國家，也均為北極理事會重量級成員國，缺了俄羅斯的參與和配合，北極問題將根本無解。在北歐五國集體倒向北約的情況下，它們也就成為美歐與俄對峙的前沿地帶，芬蘭加入北約后更是直接成為該集體安全組織對抗俄羅斯的北方最前線。日本本就與俄關系糟糕，要借助北歐五國之力增加在北極理事會中的話語權，在烏克蘭危機之前還有一定可能性，現在則因追隨美國實施對俄制裁而在俄“不友好國家”榜單上名列前茅，不可能獲得暢行無阻且完整的北極合作“船票”。

二是日本與北歐五國國情不同，在綠色和可再生能源合作方面難以走深走遠。近北極地區人口稀少，資源消耗量相對很小，北歐國家完全可以憑借獨特的地理和自然優勢，大力發展地熱能、海洋風能等綠色和可再生能源。挪威本身就是全球第12大石油生產國和第三大天然氣出口國，加之人均排放量很低，在碳減排與碳達峰、應對氣變等領域擁有較大回旋空間。反觀日本，本土嚴重缺乏石油天然氣等能源儲藏，嚴重依賴進口，且人口眾多（日本人口為1.2億，北歐五國總人口只有2700多萬），在實施與采用綠色和可再生能源的速度與廣度上將會明顯滯后于北歐，雙方相關政策的共鳴點并不豐富，合作基礎也相當薄弱。

三是北歐在性別平等方面走在世界前列，日本難以與之“共情”。北歐是全球女性參政率最高的地區之一，女性在五國出任政府首腦和國家元首是稀松平常之事。瑞典議會中的女性議員比例高達47%，居歐洲之首。日本女性參政率低，在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2021年《全球男女平等調查報告》中僅排名世界第147位，“北歐外交倡議”明確表示日本要向北歐國家“學習”。但是，女性參政問題在日本一向復雜而敏感，要達到北歐那樣的水平簡直是遙不可及。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