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多媒介場域流變：我國戲劇傳播研究的知識圖譜與熱點研判

徐誠康 秦敏 張夢琦

摘要：戲劇傳播是戲劇傳承與發展的重要路徑。近年來，其傳播場域呈現出由文本、舞臺到大眾傳媒、數字媒體的多媒介轉向。戲劇由本體傳播向媒介化傳播轉變，直接促發了戲劇傳播研究的縱深發展和視角轉向。為厘清我國戲劇傳播的發展趨勢，本文基于CiteSpace對中國知網收錄的相關學術期刊論文進行可視化分析，探索其發展規律，同時對其傳播場域再造的特性進行展望，為后續研究提供參考。

關鍵詞：戲劇傳播 文獻計量 可視化圖譜 研究熱點

戲劇的有效傳播是戲劇功能實現的基礎。不同形式的戲劇雖然展現手段不同，卻皆以人為媒，并輔以各種傳播手段刺激人們的感官，使受眾形成獨特的精神感知與視聽體驗。但隨著媒介技術的飛速發展，戲劇傳播的傳受雙方突破了原有的時空場域，正通過多媒介渠道實現多維傳播。其傳播媒介也實現了“印刷文學—舞臺—大眾媒體—賽博空間”的全媒體跨越。本研究通過對戲劇傳播研究的文獻計量分析，回顧并梳理其發展路線，有助于開拓媒介融合語境下戲劇傳播研究的學術視野，推動其理論創新與研究革新，進而服務于我國的戲劇傳播實踐。

本研究的文獻樣本源于中國知網數據庫。筆者以主題詞“戲劇傳播”作為篩選條件進行高級檢索，時間范圍選擇2000—2023年，共檢索學術期刊論文318篇。為確保所選文獻的合理性及數據的精確性，通過人工進行對比篩選，剔除與主題研究無顯著相關性的文獻，以及書評、簡介等共24篇，最終選取294篇有效文獻作為研究樣本。由于2000年至2001年沒有關于戲劇傳播的有效文獻，因此發文量統計從2002年開始。根據年度發文量可知，我國關于戲劇傳播的研究整體呈上升趨勢（如圖1）。

進入21世紀以來，學界對戲劇傳播的研究可大致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戲劇的本體傳播研究階段（2002—2010年）。這一階段的發文量不多，以理論研究為主，主要關注戲劇在劇場內的傳播，研究對象的空間視角較為單一，導致研究成果的深度略有不足。第二，戲劇傳播的應用研究階段（2011—2017年）。這一階段的發文量開始增加，并由理論研究向應用研究轉化，學者們關注到戲劇傳播與社會、文化的碰撞與發展，開始聚焦如傳統戲劇的海外傳播等現實性議題的策略與路徑研究。第三，戲劇的媒介化傳播研究階段（2018—2023年）。這一階段發文量顯著增加，學界意識到媒介（技術）在戲劇傳播中的關鍵作用，展開了多項媒介視角下的戲劇傳播深層次研究，文本媒介、大眾傳媒與數字媒體相繼進入研究視野。

為進一步明確研究趨勢和熱點，筆者將樣本文獻的關鍵詞納入CiteSpace進行詞頻統計。通過對關鍵詞的共現分析和聚類分析，描繪出我國戲劇傳播研究的知識圖譜（如圖2）。研究發現：熱度排名前三的高頻詞是“傳播”（共現頻數為54，后文僅以數字表示）、“戲劇”（44）、“戲劇傳播”（35），成為研究的交匯點和落腳點，戲劇傳播的研究多以此三者為中心展開。

研究進一步發現：戲劇傳播（3 5）與戲劇藝術（13）、戲劇文化（6）、大眾化（5）、現代化（4）等關鍵詞之間的關聯性較強，體現了戲劇的本體傳播研究的特征；中國戲?。?8）、傳統戲劇/中國戲曲（12）、地方戲?。?）和對外傳播（9）、一帶一路/絲綢之路（8）、文化傳播（6）、全球化（3）等關鍵詞有所關聯，體現了我國戲劇對外傳播（2017—2018年達到峰值）的研究趨勢；媒介（10）、影視（9）、新媒體（7）、全媒體（4）、互聯網（4）、跨界傳播（3）等雖然共現頻次不多，但是中心性較強，體現了當下研究中偏重戲劇的媒介化傳播的研究態勢。這都與前文提到的戲劇傳播的三個發展階段呈現出大致的對應關系。

通過CiteSpace對關鍵詞進行聚類分析，筆者得出我國戲劇傳播研究的12個聚類（見表1）。分析結果表明：關鍵詞聚類網絡結構清晰顯著，聚類結果可信服度較高。聚類號4、8、9對應戲劇的本體傳播研究趨勢，聚類號3、6、7對應戲劇傳播的應用研究趨勢，聚類號2、5、20對應戲劇的媒介化傳播研究趨勢。這再次印證了我國戲劇研究由早期單一的藝術（劇場）傳播形式向當下多元場域的媒介傳播樣態流變的結論，為探析我國戲劇傳播研究趨向和理論熱點奠定了基礎。

通過文獻計量分析并形成可視化圖譜，并輔以對發表在核心期刊上的論文進行人工查閱，我國戲劇傳播研究的四大熱點議題逐漸清晰：中國戲劇傳播史論研究、西方戲劇在華傳播研究、戲劇傳播的應用研究，以及中國戲劇的海外傳播研究。上述議題在某種程度上也折射出我國戲劇傳播研究由本體傳播向媒介化傳播轉變的發展態勢。

1.中國戲劇傳播史研究。中國的戲劇發展若從12世紀宋代的“南戲”起始，至今已800余年了。這段歷史為學者們提供了廣闊的研究空間，學界逐漸形成了戲劇傳播史論的研究熱點。通過梳理相關文獻，筆者發現“明清戲劇”與“近現代戲劇”較多被關注。明清戲劇是中國戲劇空前發展的歷史階段，僅就戲劇傳播而言，兼具戲劇表演與戲劇文本兩種本體傳播形式，特別是話本小說成為戲劇傳播媒介后，突破了原有的時空場域，極大地推動了明清戲劇的發展。而在近現代時期，中國戲劇與西方戲劇產生碰撞，在社會急劇轉型背景下戲劇傳播的特殊形態引起了學者們的關注。有學者針對新聞出版行業、戲劇圖書館對于彼時戲劇傳播的影響進行了考證，特別是對報刊傳播的獨特價值進行深入探討。以報刊為媒的傳播形式也正式開啟了中國戲劇的大眾傳播時代。

2.西方戲劇在華傳播研究——譯介出版之勢。西方戲劇于五四運動時期在我國得以大規模傳播，對國民思想產生影響、對中國現代戲劇的發展予以推動。學者們將研究目光聚焦于西方戲劇在華傳播的領域中，形成了我國戲劇傳播研究中熱度較高的一大方向。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發現該研究方向主要集中在西方戲劇的本土化傳播的這一維度。學者們在研究中關注到西方重要戲劇著作，以莎士比亞、易卜生作品為主，重在研究戲劇思想與文化傳播對我國產生的影響。而一些戲劇經典理論及主流作品的傳與受，特別是傳播對象——觀眾的研究也引發了學者們的關注，開啟了我國戲劇傳播研究的新視角。另外，在西方戲劇文本的媒介傳播研究中，特別關注到西方戲劇作品的譯介與出版問題，豐富了我國戲劇傳播研究的媒介化特征，為采用更為精細、具象的方式分析戲劇傳播效果提供了素材。

3.戲劇傳播的應用對策——數字媒介為核。在進行戲劇傳播研究前期理論建構的同時，關于戲劇傳播的應用研究成為這一階段熱度最高的研究方向。特別是新興媒體和數字技術使中國傳統戲劇的傳播內容與形式發生了巨變。新媒介語境下，學者們較多關注傳統戲劇的傳播對策，紛紛提出相應的意見和建議。在這一階段，戲劇傳播形成了以數字媒介為核心的研究格局。特別是受新冠疫情的影響，戲劇行業嘗試采用“上云用數賦智”的策略，引發了行業與學界對于戲劇的數智化傳播的研究熱度。研究者們關注到新媒介技術、新傳播樣態的應用與實踐，如NT Live（National Theatre Live，英國國家劇院現場）在中國的傳播路徑就多次被不同學者提及。當然，對于媒介融合語境下的傳播場景技術應用研究還有待深入，新場景、新技術在戲劇傳播中的應用案例研究尚需補足，這也是未來研究者需要格外關注的內容。

4.中國戲劇的海外傳播——多媒介場域聚力。新時代，在堅定文化自信、提升文化軟實力、加強對外傳播等背景下，我國戲劇海外傳播研究一躍成為重要熱點。中國戲劇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講好中國故事的有效手段，圍繞中國戲劇的海外傳播進行相關研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谇捌诘难芯砍晒?，學界在多渠道場域中聚勢而發，并對多媒介的海外傳播手段進行分析與論述。在該研究熱點中，戲劇的本體傳播方向成果則相對有限，媒介化傳播研究逐漸成為主流。如研究多以某類劇目的海外傳播進行考略，并提出針對性的媒介化海外傳播策略與路徑，或是主要研究中國戲劇的譯介價值與文化輸出，以服務于中國文化的國際傳播戰略。

我國戲劇傳播的研究內容已較為豐富，包含了理論研究與應用研究，兼具對內與對外兩個方向，補充了媒介語境和史學視角，形成了多維度、全方位的研究格局。研究發現，我國戲劇傳播研究正向多媒介場域流變，在保留藝術場域傳播特性的同時，也正向著多媒多屏場域縱深發展，并逐漸呈現出多屏化、移動性與交互性等新特征，這對未來我國的戲劇傳播研究指明了方向，也對我國戲劇傳播的媒介化、技術性發展路徑進行了指引。我國戲劇傳播研究可致力于順應媒介融合趨勢，對媒介技術影響下的戲劇傳播與發展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根據當下研究的不足與問題，筆者提出幾點建議：第一，戲劇傳播史視角可引入歷史學的研究方法進行研究，以形成有價值的戲劇傳播史研究成果，豐富我國戲劇史的研究范疇與成果；第二，西方戲劇的在華傳播、中國戲劇的海外傳播兩條研究線路，可借鑒傳播學和社會學的研究方法，對受眾和傳播效果展開實證研究，而不局限于文本分析與思辨研究；第三，戲劇傳播的應用研究方向，可對新媒介、新技術的應用展開案例研究，以期總結提煉出行之有效的技術支撐與現實路徑。總之，我國戲劇傳播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未來需要來自不同學科背景的學者獨立甚至合作開展跨學科研究，同時不能脫離戲劇實踐與行業經驗。通過各方學者的努力，創新戲劇傳播研究形式，善用大數據技術，推動新時代我國戲劇傳播研究向更為深入的研究維度探索，以服務于戲劇傳播的理論與實踐。

作者單位 徐誠康 上海師范大學影視傳媒學院

秦敏 西南石油大學藝術學院

張夢琦 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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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曲涌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