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肖又婉 欒信杰

摘 要： 本文通過理論分析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實證分析RCEP與CPTPP對我國技術型產業的影響，研究發現：（1）區域貿易協定的內容與框架會在區域價值鏈重構、雙循環戰略提質升級、供給側改革和需求側管理三個方面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積極影響。（2）區域貿易協定自身存在內部結構性風險、外部競爭性風險、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調整風險，這些風險會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出挑戰。（3）我國加入區域性貿易協定會使GDP與福利水平得到提升。（4）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會對中國中低技術型產業、高技術型產業產出產生輕微的負面沖擊。（5）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有利于我國技術型產業貿易額增長。（6）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會增強我國與協定成員國在技術型產業上的貿易聯系，并發揮我國技術型產業的相對優勢。因此，我國應積極參加區域貿易協定談判，掌握經濟發展主動權；面對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和技術型產業造成的負面影響，我國與其他成員國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進行技術創新合作；在參與區域貿易協定中以落實RCEP為主、參與CPTPP為輔的策略。

關鍵詞：區域貿易協定；經濟高質量發展；技術型產業；RCEP；CPTPP

本文索引：肖又婉，欒信杰.<變量 2>[J].中國商論，2024（03）：-020.

中圖分類號：F744；F06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4）02（a）--04

當前，我國處于工業化后期，技術型產業是實體經濟的主體，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領域，也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來源。隨著國際經濟的發展，高水平的雙邊及多邊區域貿易協定不斷加快建成，其中CPTPP和RCEP因參與國家眾多、產生的影響巨大而備受關注。日本主導亞太11國在原有《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的基礎上形成具有高標準、廣覆蓋特點的《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與此同時，為應對反全球化浪潮及穩定亞太地區經濟政治，由東盟牽頭邀請中國等國家簽署《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對于中國來說，CPTPP雖然因美國的退出而導致影響力降低，但仍會給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以及技術型產業發展帶來挑戰。在此背景下，RCEP作為另一種促進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有效途徑而備受關注。本文通過理論分析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實證分析RCEP與CPTPP對我國技術型產業的影響，在此基礎上提出我國利用區域貿易協定來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建議。

1 文獻綜述與理論分析

1.1 文獻綜述

1.1.1 關于區域貿易協定和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

由于超大型自由區域貿易協定引領新一輪經貿規則重構，RCEP與CPTPP自提出就備受學術界的關注。CPTPP和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林發勤等（2022）通過比較分析和文獻分析方法，發現CPTPP在跨境貿易與投資、數字經濟、高科技領域等方面促進中國對外開放經濟高質量發展。尹文淵等（2022）在分析CPTPP關稅減讓的基礎上，通過定量分析研究發現加入CPTPP對中國宏觀經濟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同時對農業產出的負面影響有限。RCEP和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顧欣、韋柳馨（2022）研究發現，在RCEP背景下，長三角地區通過推動制度聯通、優化區域布局等渠道促進地區開放型經濟高質量發展。

1.1.2 關于區域貿易協定和中國技術型產業的研究

CPTPP和中國技術型產業的研究，封安全（2021）提出，CPTPP由于更偏重高科技知識產權相關領域，中國加入CPTPP后，相關國家不能隨意打擊中國高科技企業，同時中國內部知識產權制度不斷完善，內外環境作用下有利于中國高技術型產業的可持續發展。趙靈翡、郎麗華（2018）通過GTAP模擬分析得出，未加入TPP或CPTPP會使我國福利水平受損，技術型產業進出口減少；加入CPTPP則會提升中高技術型的產出和進出口水平。肖琬君、冼國明（2020）研究發現，中國技術型產業由于與RCEP其他成員國存在互補性，有利于擴大進出口需求。李金葉、胡佳霖（2021）采用GTAP模擬研究發現，RCEP落地實施后，中國傳統技術型產業優勢將會加快轉型升級的步伐。

1.1.3 文獻小結

就已有文獻來看，首先，區域貿易協定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多集中在定性研究；其次，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技術型產業的研究往往只考慮關稅減讓來進行模擬分析，但是技術性貿易壁壘手段復雜，是區域貿易協定的重要內容，應綜合考慮；最后，多數關于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技術型產業的研究文獻采用GTAP10.0數據庫（2014），數據需要更新。本文將在理論分析區域貿易協定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礎上，利用GTAP模擬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技術型產業的影響，通過理論分析與實證研究來為我國利用區域貿易協定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建議。

1.2 理論分析

1.2.1 區域貿易協定的基本框架

CPTPP共包含30章，RCEP包含20章。協定主要涉及貨物貿易、服務貿易、電子商務等方面，將這些內容進一步劃分四大議題，比較分析CPTPP與RCEP的異同，從而得出現行區域貿易協定基本框架與未來趨勢。首先，傳統貿易方面，CPTPP關于貨物貿易零關稅產品占比高于RCEP；CPTPP與RCEP均采用區域累計原則，且要求快速的通關效率；RCEP在SPS與TBT方面基本遵循WTO規定，而CPTPP在WTO規定的基礎上更加強調科學依據和透明度。其次，服務貿易方面，CPTPP規定了RCEP未規定的投資與環境、衛生和其他監管目標及企業社會責任等方面內容。再次，投資營商方面，CPTPP與RCEP在結構和內容上基本保持一致，但是CPTPP在市場準入方面開放程度更高，采取的是準入前國民待遇，而RCEP是準入后國民待遇。最后，貿易新議題方面，CPTPP傾向選擇數據開放來擴展市場邊界，而RCEP對跨境數據保持保留態度；RCEP考慮到國家之間技術差距較大，知識產權保護程度弱于CPTPP。通過對比分析CPTPP與RCEP可以發現，區域貿易協定的內容和框架在不斷完善，且開放程度不斷提高，相關標準與程序也更加嚴格與透明。

1.2.2 區域貿易協定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積極影響

區域貿易協定的內容和架構將為中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帶來三大積極作用。中國區域價值鏈重構方面，加入區域貿易協定可以將全球價值鏈升級為區域價值鏈，我國利用區域國家的優勢進出口產品，一方面，可以加強與區域國家之間生產與市場聯系；另一方面，可以緩解美國想將我國排擠出全球價值鏈的局面。雙循環戰略提質升級方面，從國際循環角度來看加入區域貿易協定可以降低我國出口與中間產品進口成本，進一步提高參加國際循環的競爭力；從國內循環角度來看，高標準的區域貿易協定內容會倒逼我國各級政府進行體制改革，且進口成本的降低有利于國內低物價水平的穩定，促進高質量的國內大循環。供給側改革和需求側管理方面，參與區域貿易協定有利于發揮我國的產業優勢，實現價值鏈向高端環節提升，積極促進我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區域貿易協定強調程序、公平、透明原則，有助于我國關注與重視國內市場的良性競爭環境，促進實體經濟發展、實現共同富裕，從而對需求側管理起積極作用。

1.2.3 區域貿易協定框架下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面臨的風險與挑戰

區域貿易協定自身存在以下問題，會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出挑戰。一是內部結構性風險，雖然協定國家產業之間存在互補性，但中國向高端價值鏈爬升時會威脅到其他發達成員國的經濟利益，發達成員國會采取措施阻止我國向高端價值鏈爬升；同時技術水平較低的國家會向中高端價值鏈爬升，同樣會威脅到我國產業發展。二是外部競爭性風險，美國為了抑制中國實力的提高，打算利用印太戰略來圍堵中國，同時美國會利用中國加入的區域貿易協定成員國經濟政治發展差異來阻止成員國與中國的經濟合作。三是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調整，成員國為維護自身利益會對技術與人才進行限制，我國需靠自身解決“卡脖子”的問題；區域貿易協定的投資便利化會驅使中低端技術型產業從原來計劃轉移到中國中西部實際轉移到成本更低的國家，導致我國出現產業空心化問題。中國如何利用區域貿易協定來應對技術與產業結構調整風險是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挑戰。

2 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技術型產業模擬分析

本文使用基礎數據年份為2014年的GTAP10數據庫，通過參考CEPII數據庫來對GDP、人口、資本存量、熟練勞動力和非熟練勞動力數據將GTAP模型數據更新至2024年，基于此量化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宏觀經濟和技術型產業的影響。

2.1 國家（地區）分類

CPTPP協定主要由日本、加拿大等11個國家構成，而RCEP由中國、日本等15個國家參加。由于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經濟發展水平相近、同屬大洋洲且是協定共同成員國，故將澳大利亞和新西蘭設為澳新地區；由于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文萊是兩協定共同成員國且同屬亞洲，故將其劃分成共同成員國地區；印度尼西亞、菲律賓、泰國、老撾、柬埔寨、（緬甸）則歸類為RCEP中的其他國家；加拿大、墨西哥、秘魯、智利歸類為CPTPP中的其他國家；歐盟27國不屬于兩協定成員國，但為兩協定成員國重要合作伙伴，故單獨分組；日本、韓國、印度作為亞洲重要經濟體，并對我國技術型產業造成重要影響，將每個國家單獨分組；美國、英國未來可能加入CPTPP，且是全球重要經濟體，故將每個國家單獨設組。

2.2 部門設定

第十版GTAP數據庫含57個產業，按照OECD發布的技術型產業分類報告進行劃分，技術型產業分別為低技術型產業、中低技術型產業、中高技術型產業、高技術型產業四類。其中，低技術型產業的具體部門含牛肉制品及其他肉制品、植物油脂、牛奶制品、糖類及其他植物制品、飲料和煙草制品、紡織和服裝制品、皮革制品、木制品、紙制品；中低技術型產業含石油、化學、礦物制品、基礎制藥、橡膠和塑料制品、鐵及其他金屬制品；中高技術型產業含電器設備、機械裝備、摩托車及零部件、運輸設備及其他相關產業；高技術型產業含電腦、電子和光學設備。

2.3 情境設定

為便于量化，本文采用GTAP模型中的tms作為“關稅減讓”的沖擊變量，將ams作為“技術性貿易壁壘消減”的沖擊變量。關稅方面，CPTPP致力于達到零關稅、零補貼、零壁壘標準，RCEP零關稅目標比重為90%，故設CPTPP關稅減讓水平為99%，保留1%的意外，RCEP關稅自由化率為90%；在技術性貿易壁壘消減方面，參考徐林情對CPTPP與RCEP兩協定對開放水平的分析結果，設定CPTPP技術性貿易壁壘消減10%，RCEP消減5%；在經濟體參與方面，考慮到美國和英國都具有參與CPTPP的潛在可能，故將情景一設定為RCEP成員國關稅減讓為90%，RCEP成員國技術性貿易壁壘消減為 5%，研究我國加入RCEP對技術型產業的影響；情景二設定為CPTPP成員國關稅減讓為99%，技術性貿易壁壘消減為10%，美國、英國、中國都加入CPTPP，研討加入CPTPP與RCEP對我國技術型產業是否會產生不同的影響。

2.4 模擬結果

2.4.1 宏觀經濟變化分析

就GDP與福利水平而言，加入區域性貿易協定的成員國GDP與福利水平均得到提升，對于未參加兩個協定的國家，GDP和福利水平均有所下降。比較情景一與情景二，日本GDP相對量增長幅度較高，中國GDP相對量雖然有所增長，但增長幅度小于日本。中日福利水平在均值上都有所提升，由于我國受GDP與貿易規模龐大基數的影響，我國福利水平位列第一。

2.4.2 技術型產業產出變化

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技術型產業產出總體成負面沖擊。中國除了低技術型產業產出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外，其他技術型產業部門在不同情景下均受到負面沖擊，尤其是我國高技術型產業，無論是在哪種情景下，產出都會大幅度下降。就情景一而言，加入RCEP會使中國低技術產業產出增幅為0.561%，高于其他技術型產業產出增幅；中低技術型產業與高技術型產業出現不同程度的降低，且高技術型產業降低幅度比中低技術型產業產出高2.475%。就情景二而言，中國成功加入CPTPP會對中國除了低技術型產業外其他技術型產業產出均有所下降，沖擊幅度最大的是高技術型產業，為2.647%。通過對比分析發現，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會對中國中低技術型產業、高技術型產業產生輕微的負面沖擊，加入區域貿易對我國技術型產業既是機遇又是挑戰，我國高技術型產業面對沖擊應抓緊技術創新與升級，向價值鏈高端延伸。

2.4.3 技術型產業貿易額分析

我國加入區域性貿易協定會使技術型產業進口和出口規模有所增加。在情景一中，中國技術型產業貿易額平均增長幅度為0.086%，情景二為0.178%，可見積極參加區域貿易協定有利于中國技術型產業貿易規模的擴大。無論是哪種水平的技術型產業在情景一、二下，進出口都呈現正增長，而中國未加入CPTPP的話，除了低技術型產業出口顯示正增長外，其他都顯示負增長，表明加入RCEP與CPTPP對我國技術型產業貿易額呈正相關。

2.4.4 中國技術型產業貿易伙伴分析

我國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會增強與協定成員國的貿易聯系。就情景一而言，中國與RCEP成員國技術型產業進出口貿易呈現正增長，平均增長幅度為28.64%，其中貿易平均增長幅度最快的為韓國；非RCEP成員國技術型產業進出口規模顯著減少，平均下降幅度為-5.88%。就情景二而言，中國與CPTPP成員國貿易規模呈正增長，平均增長幅度為46.83%；中國與非CPTPP成員國貿易變動為-10.18%，加入CPTPP貿易規模變化幅度遠高于加入RCEP進出口貿易規模變化幅度。就情景三而言，中國與CPTPP成員國進出口貿易規模呈負增長，平均下降幅度為-9.66%；與非成員國進出口規模略有增長，平均增長幅度為1.92%。

我國與區域協定國在技術型產業貿易上會發揮相對優勢。情景一中，我國與成員國在技術型產業貿易方面進口平均增長最快的是低技術型產業，為13.73%，高技術型產業進口則會下降0.81%；四類技術型產業出口平均增長幅度均呈正向，其中中高技術型產業出口增幅最大，為14.03%。情景二中，進口平均增長幅度排序為中低技術型產業<高技術型產<低技術型產業<中高技術型產業，出口平均增長幅度排序為高技術型產業<中低技術型產業<中高技術型產業<低技術型產業。情景三中，進口均呈下降趨勢，其中降幅最大的是高技術型產業；出口除了低技術型產業呈正增長外，其他均呈負增長，降幅最大的是中高技術型產業，為5.9%。

3 結語

本文通過理論分析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運用GTAP實證分析RCEP與CPTPP對我國技術型產業的影響，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區域貿易協定的內容和框架在不斷完善，開放程度不斷提高，相關標準與程序也更加嚴格與透明。第二，區域貿易協定的內容與框架會在區域價值鏈重構、雙循環戰略提質升級、供給側改革和需求側管理三個方面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積極影響。第三，區域貿易協定自身存在內部結構性風險、外部競爭性風險、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調整風險，這些風險會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出挑戰。第四，我國加入區域性貿易協定的話，GDP與福利水平均得到提升。第五，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會對中國中低、高技術型產業產生輕微的負面沖擊，我國高技術型產業面對這樣的沖擊應抓緊技術創新與升級，向價值鏈高端延伸。第六，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有利于我國技術型產業貿易額增長。第七，加入區域貿易協定會增強我國與協定成員國在技術型產業的貿易聯系，并發揮我國技術型產業的相對優勢。

結合上述結論，不斷完善內容和不斷提高標準與要求的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和技術型產業產出與貿易是一把雙刃劍。首先，我國應積極參加區域貿易協定談判，掌握經濟發展主動權，比如從知識產權方面調整對接更高要求的CPTPP，一方面，為加入CPTPP做準備；另一方面，為以后戰略性主動參加貿易規則制定奠定基礎。其次，面對區域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和技術型產業造成的負面影響，我國與其他成員國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在技術型產業創新上加強合作，同時要加快建設中國式現代化國家戰略人才力量。最后，主次分開，重點放在RCEP，同時積極表態參加CPTPP。中國現在在跨境數據流通、勞工標準等方面還與CPTPP存在差距，可以先側重RCEP，利用內容更加靈活的RCEP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和技術型產業升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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