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紋飾中的信仰民俗

劉駿　么彬　張沖

摘 要：瓷器是千家萬戶生活之必需品，瓷器上的裝飾紋樣看似簡單，其背后卻是文化的象征，包含著制造者、使用者的信仰與追求，體現著社會的精神風貌。來自古印度的佛教、誕生于中國本土的道教、源于古人對自然和祖先崇拜的民俗信仰等都在瓷器裝飾紋樣中占有一席之地。研究瓷器紋飾的變化及其背后的深層意義，有助于了解古人的精神世界，以及當時的社會文化。

關鍵詞：瓷器；紋飾；信仰民俗

信仰民俗從原始社會便已出現，包括祖先崇拜、自然崇拜、動植物崇拜、圖騰崇拜等。其傳承下來的一個重要形式便是我們日常所見到的各種裝飾紋樣、吉祥圖案。雖然經過代代傳襲，不斷變化，這些信仰民俗最初的來歷已經很少有人了解，但是仍被廣泛接受著。宗教信仰本不屬于信仰民俗范疇，但是在中國古代，宗教，特別是佛教和道教，在傳播過程中與傳統的信仰民俗不斷地碰撞、借鑒，融入了人們的生活，很多時候難以區分，可以納入信仰民俗范疇。

瓷器是古代生活的必需品，瓷器上的裝飾紋樣看似簡單，背后卻是其人其時精神追求的體現。本文以淄博市博物館收藏瓷器為例，對瓷器紋飾中的信仰民俗進行介紹。

1 佛教題材

佛教誕生于古印度，在西漢晚期傳入中國，關于佛教傳入中國流傳最廣的說法是“漢明感夢，初傳其道”。南朝慧皎所撰《高僧傳》記載：“漢永平中，明皇帝夜夢金人飛空而至，乃大集群臣，以占所夢，通人傳毅奉答。臣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夢將必是。帝以為然，即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往天竺尋訪佛法，愔等于彼遇見摩騰，乃要還漢地。騰誓志弘通不憚疲苦冒涉流沙至乎雒邑，明帝甚加賞接，于城西門外立精舍以處之，漢地有沙門之始也。”[1]佛教傳入不久恰逢漢末魏晉亂世，佛教給了百姓精神寄托，遂在民間迅速發展，后逐漸融入中華民族的思想文化之中，并影響著人們的生活，體現在瓷器上便是大量具有佛教特色的紋飾在瓷器上出現。如淄博和莊北朝墓出土的青釉蓮花尊（圖1）。尊為喇叭口，長頸，橢圓腹，高圈足。全器堆塑蓮瓣紋數圈，腹上部、腹下部、圈足上分別裝飾覆蓮瓣紋二十一，雙層仰蓮瓣紋共二十二，覆蓮瓣紋十一。并且，在肩部裝飾的寶相花和腹中部的忍冬紋都是典型的佛教圖案。這件青釉蓮花尊可以說是當時佛教文化在陶瓷紋飾上的集大成者。

1.1 蓮花

蓮花被稱作“佛門圣花”，其實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前，蓮花已經見于《詩經》《離騷》等先秦典籍中，蓮花也早已應用于器物紋飾中，如著名的春秋蓮鶴方壺。蓮花因其“出淤泥而不染”而被文人賦予了“高潔”的品質。佛教與蓮花有著親密聯系，蓮花常作為佛陀的化身。相傳佛陀出生時就伴有蓮花，坐的座位為“蓮花座”，相應的坐勢叫“蓮花坐勢”。因此，蓮花圖案在中國備受推崇，在佛教盛行的魏晉南北朝時期便已大量應用于瓷器裝飾中，前面提到的蓮花尊便是其中的代表。蓮花的裝飾手法豐富，有蓮瓣紋、變形蓮瓣紋、纏枝蓮、折枝蓮等。

元代以前的蓮瓣紋多采用較為寫實的裝飾手法。如元豆青釉貼印魚紋盤（圖2）。敞口，折沿，淺腹，圈足。通體施青釉，圈足露胎。盤內貼塑雙魚紋，外壁裝飾雙層的蓮瓣紋。元代以后隨著青花、彩繪裝飾的盛行，蓮瓣紋多采用變形的仰覆蓮瓣形式，且多作為肩、頸、腹的輔助紋飾出現。如清青花纏枝紋盤口象耳瓶（圖3）。盤口，束頸，頸部一對象耳，折肩，弧腹，圈足外撇。采用青花裝飾，頸上部飾蕉葉紋，下部飾覆蓮瓣紋，中間以聯珠紋相隔。肩部飾纏枝花卉紋，腹部主題紋飾為纏枝花卉紋，下腹部則裝飾了變體的仰蓮瓣紋。蓮瓣大小一致，呈明顯的圖案化。

除了蓮瓣紋，纏枝蓮紋也是常見的瓷器裝飾圖案之一，枝葉呈圓曲的藤蔓狀。如明青花纏枝蓮紋罐（圖4）。敞口，短束頸，圓肩，鼓腹，圈足。青花裝飾。罐身滿飾纏枝蓮紋，枝干用細線表示，綿延彎曲，連接著每朵蓮花，葉呈飛鳥狀。

1.2 寶相花

“寶相”本是佛教詞匯，形容佛像莊嚴。“寶相”一詞最早可追溯到南朝王簡棲所作《頭陀寺碑文》“金資寶相，永藉閑安，息心了義，終焉游集。”寶相花之名由此借用而來。寶相花并非對某一種現實花卉的具象，而是一種抽象的藝術圖案，一般以牡丹、蓮花等花卉圖案為主，中間鑲嵌形狀各異、大小不一的其他花葉，花蕊和花瓣經常裝飾一圈聯珠紋，因而顯得珠光寶氣、富麗堂皇，與佛家寶相莊嚴之意暗合，故名“寶相花”。魏晉南北朝寶相花隨佛教的傳播滲透到各個藝術領域。

清粉彩人物紋雙耳瓶（圖5）。盤口，稍向內斂，直頸，頸部附雙耳，溜肩，直腹，圈足外撇。粉彩裝飾。頸部繪寶相花，肩部飾勾連雷紋和如意云頭紋，腹部飾人物故事圖，近足處一圈如意云頭紋，足外壁同樣裝飾寶相花。

1.3 佛八寶

佛八寶，又稱“八吉祥”，是八種寓意吉祥之物，原本流傳于藏傳佛教，在元代應用于瓷器紋飾中，明清時期流行，包括法輪、法螺、寶傘、華蓋、蓮花、寶罐（瓶）、雙魚及盤腸（長）。每一種器物都有特別的隱喻，關于八吉祥的寓意有很多種解讀，本文只介紹一說。“法輪”轉不停，象征佛法不滅；“法螺”象征法音如螺音一樣動聽美好；“寶傘”象征佛法如傘一般張弛自如，護佑眾生；“華蓋”象征佛法能覆蓋三千世界；“蓮花”象征佛法如蓮花般圣潔；“寶罐”象征佛圓滿如瓶般無所散漏；“雙魚”象征佛法如魚般自由、解脫；“盤腸”又稱無盡結，象征佛法綿延、無界。元代瓷器上八吉祥的排列無一定規則。明代開始他們的順序才逐漸固定下來。

清青花八寶紋貫耳尊（圖6）。撇口，束頸，一對竹節形貫耳，折肩，圈足外撇。青花裝飾，口沿和肩部飾海水紋，頸部飾纏枝蓮，雙耳飾竹葉紋，腹部主體紋飾為八寶紋，即輪螺傘蓋花罐魚腸，下以纏枝蓮相托，近底處飾變形蓮瓣紋一周。

1.4 佛像

除了各種代表佛教的事物以外，也有把僧人的形象直接畫在瓷器上的。

清五彩千佛尊（圖7）。口外撇呈喇叭狀，長頸，圓肩，鼓腹，圈足外撇。五彩裝飾。僧人布滿器身，神態各異，較為突出的是腹部繪有相見的佛陀和金剛共八位，佛陀坐于蓮臺之上，金剛站立，手拿法器。頸部為一菩薩，兩側各一童子，背面繪一尊佛陀，佛陀及菩薩均有頂光。底部青花雙圈內有“大清康熙年制”六字楷書款。

清五彩千佛碗（圖8）。敞口，深腹，圈足。五彩裝飾。外壁畫滿僧人，神態各異，主要突出八個人物，四位僧人坐于蓮花臺上，中間以四位身披鎧甲的金剛力士相隔，八個人物頭頂都畫有頂光，碗口沿繪一周螺旋紋。碗的內底繪瑞獸一只。外底用紅彩書“康熙年制”四字楷書款。

2 道教題材

道教是中國的本土宗教，是在先秦道家思想、神仙方士、陰陽五行等多種思想理論綜合影響下產生的，其產生的時間大體在東漢晚期。道教派系眾多，目前公認最早者是“正一盟威道”，創始者張道陵，《太平御覽》曰∶“太清正一真人張道陵，沛國人，本大儒。漢延光四年始學道，至漢末，于鳥鵠山，仙官來降，授以正一盟威之教，施化領民之法，號天師。”[2]《中國人名大辭典》記載：“張道陵，后漢沛國人，良裔。永平時拜江州令，棄官隱洛陽北邙山。章和間累召不就，杖策游龍虎山。修煉道成，入蜀，以符水禁咒之法愚民。從學者出米五斗，時稱五斗米道，其徒稱道陵為天師。后世所稱張天師，即其后裔。”[3]南北朝時期經過眾多的道教改革家、理論家的不斷努力，道教日趨成熟。

2.1 太極八卦

太極和八卦均是道教的重要標志。關于二者的起源目前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太極和八卦最早出現在先秦典籍《周易》中，《周易·系辭上》記載：“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兇，吉兇生大業。”[4]156-157《周易·系辭下》云：“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4]166太極圖是由一黑一白兩條“魚”相互環抱組成，黑代表陰，白代表陽。八卦圖是用“—”“- -”兩種線條構成，分別代表陽和陰，包括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種。八卦圖體現著古人對宇宙、對世界原始而樸素的認知，試圖通過陰陽、八卦來解釋身處的世界。

清青花太極八卦紋碗（圖9）。撇口，弧壁，深腹，圈足。外施豆青釉，內為白釉，青花裝飾。碗內底繪太極圖，內壁繪八卦紋樣，太極圖外繪一圈長短不一的斜線，使太極圖案仿佛在旋轉一樣。外底繪花押款。

明豆青釉八卦紋香爐（圖10）。斂口，弧腹，圜底，下承三蹄形足。通體施青釉，釉色青翠，內外底露胎。口沿下兩弦紋內飾乳釘九枚，腹部飾八卦紋。從器口到底部有數道弦紋，或凸或凹，與八卦紋相呼應，形成對比變化。

2.2 八仙

八仙是被廣大人民群眾所熟知的道教神仙，俗話常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他們分別代表男、女、老、幼、貧、賤、富、貴八種不同的人。八仙的故事在唐宋時期就已經存在，但八仙多是各自為政，尚未形成“八仙”這一群體，不同時代的八仙所指代的人物也各有不同，至明代吳元泰在其演義小說《東游記》中始定為：鐵拐李、漢鐘離、張果老、呂洞賓、何仙姑、藍采和、韓湘子、曹國舅。八仙的形象在瓷器紋飾中也有以隨身法器來指代八仙的，俗稱“暗八仙”，即鐵拐李的葫蘆、漢鐘離的團扇、張果老的魚鼓、呂洞賓的寶劍、何仙姑的荷花、藍采和的花籃、韓湘子的橫笛、曹國舅的陰陽板。

清青花八仙祝壽紋盤（圖11）。敞口，弧壁，大圈足。青花裝飾，口施醬釉。盤內繪“八仙祝壽”圖。圖以山石分割為兩部分，下面為八仙，中間漢鐘離手托一枚仙桃，上面松枝下一長方形石臺，上坐梅花鹿和南極仙翁。盤底為“玉堂佳器”青花雙圈款。

清粉彩八仙人物紋鏤空方瓶（圖12）。瓶撇口，短頸，折肩，長方形直腹，方底內凹。粉彩裝飾。頸部飾兩組高浮雕蝙蝠和壽星，寓意福壽。肩部浮雕卷云紋。腹四壁鏤空祥云，高浮雕八仙，兩人一面，每人胯下騎有坐騎。

2.3 福祿壽

福星、祿星、壽星本是遠古先民對宇宙星辰崇拜的結果，后被道教吸收，成為了道教神仙體系中的一員。福星本為木星，又稱歲星，因古人認為被其照耀有福，故名。在道教中稱“紫薇大帝”，其形象常做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的富貴相，手持玉如意。祿星，又稱文昌星、文曲星、文昌帝君，主宰功名，其常見形象為朝廷大員，高貴不凡，也有祿神懷抱一個嬰兒。壽星，又稱南極老人星，主長壽，其形象為白須老翁，腦門凸出，持杖，抱桃。

清粉彩人物紋蓋罐（圖13）。斂口，豐肩，長弧腹，圈足。圓形蓋，燭焰狀鈕。粉彩裝飾。罐身正面繪福祿壽三星，福星手拿如意，祿星懷抱卷軸，壽星一手托桃，一手執杖。背面書杜甫《贈花卿》中的“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蓋上繪山水紋。底有“同治年制”四字方框款。

民國祝壽紋帽筒（圖14）。直口，筒形腹，中空，璧形底。筒身正面彩繪松樹、麻姑、壽星，寓意長壽，麻姑肩扛鋤頭，上掛一籃子仙桃，壽星右手持杖，左手托桃。一側題“為赴蟠桃會，采蘭到瑤池，江西精美瓷社繪于珠山”。底青花書“江西精美公司”。

2.4 供養款

淄博市博物館還收藏有一件青花云蝠紋缸（圖15）。敞口，折沿，束頸，鼓腹，腹部一對鋪首銜環，平底，圈足。青花裝飾。外壁繪青花云蝠紋，中間書供養款：“大清光緒癸巳年荷月上浣谷旦建立 純陽大真人座前 沐恩弟子石承祚泥首百叩。”根據上面文字可知，這是一件供器。供奉的是純陽真人，即呂洞賓。關于其人在史書中有記載，《宋史·神隱上》載：“關西逸人呂洞賓有劍術，百余歲而童顏，步履輕疾，頃刻數百里，世以為神仙，皆數來摶齋中，人咸異之。”[5]關于呂洞賓是否確有其人，浦江清先生在《八仙考》中有過精彩論述［6］，此處不做討論。呂洞賓為道教大宗師，八仙之一，道教神仙體系中最為人熟知的神仙，這是無可辯駁的。

3 民間信仰

民眾在千百年的歷史發展進程中自發地形成了一套崇拜體系、行為習慣，即民俗或民間信仰，帶有較強的功利性，往往與民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有關，如祈求多子多福、升官發財、健康長壽等。同時又有著極大的包容性，可以吸納其他信仰體系，如吸收佛教的送子觀音等。這些信仰反映在裝飾紋樣上就形成了許多寓意美好的傳統紋樣。

3.1 求子

麒麟為古代傳說中的四靈之一。麒麟成為送子靈物，經歷了由“仁瑞之獸”到“麒麟兒”，再到“麒麟送子”的演化過程。《公羊傳》記載：“麒者，仁獸也。狀如麕，一角而戴肉，設武備而不為害，所以為仁也。”[7]因麒麟為瑞獸，常用來指代優秀的孩子，唐代大詩人杜甫在《徐卿二子歌》就有“孔子釋氏親抱送，并是天上麒麟兒”。又《拾遺記》中記載：“夫子未生時，有麟吐玉書于闕里人家，文云：‘水精之子，系衰周而素王。故二龍繞室，五星降庭。征在賢明，知為神異。乃以繡紱系麟角，信宿而麟去。相者云：‘夫子系殷湯，水德而素王。至敬王之末，魯定公二十四年，魯人鋤商田于大澤，得麟，以示夫子。系角之紱，尚猶在焉。夫子知命之將終，乃抱麟解紱，涕泗滂沱。且麟出之時，及解紱之歲，垂百年矣。”[8]這一記載常被認為是麒麟送子的最早來源之一。

民國彩麒麟送子紋瓶（圖16）。撇口，束頸，溜肩，弧腹，圈足。彩繪紋飾。瓶身繪麒麟送子圖，麒麟昂首，腳踏祥云，背負一衣著華麗的童子，童子手拿如意，后面跟著一位侍女，雙手執一長柄扇，背面書詩句。

3.2 求官

所謂“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能步入仕途，位列三公，是古代大多數人的夢想。“太師”為三公之首，西周開始設置，為輔佐君王的重要大臣，地位極為尊貴。《尚書·周官》載：“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9]270后世逐漸變為虛銜，但仍是為官者的最高榮譽。“少師”與太師相近，西周設立，《尚書·周官》載：“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9]270少師也是輔弼君主之官，后世變為虛銜，但地位尊貴。“獅”與“師”同音，“大”與“太”近音，“小”與“少”近音。太獅、少獅取太師、少師的諧音，希望能官運亨通，飛黃騰達。

民國紅彩獅紋帽筒（圖17）。直口，筒形腹，中空，圈足。筒壁正面繪紅彩獅子兩只，一大一小，形態憨態可掬，眼睛用黑彩點綴。背面書太師、少保等字。帽筒口沿飾一圈青花。

民國青花獅紋觀音瓶（圖18）。撇口，直頸，溜肩，深腹，圈足。青花裝飾。瓶身正面繪一大一小兩個獅子，相望，形態憨態；另一面書：“太師升殿陛，少保位尊榮。時在甲辰冬。”

3.3 求壽

祈求長壽是人類永恒的追求，所以古人常在瓷器上直接書寫“壽”字，直抒胸臆。再進一步，在壽字基礎上增加其他圖案、紋飾，出現了新的圖案，如“五福捧壽”。據《尚書·洪范》記載：“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9]178除此之外，還有以其他自然界生物來寓意長壽的，如松樹、仙鶴等構成松鶴延年的吉祥話語，古詩詞有云：“龜鶴命長松壽遠，陽春一曲情千萬。”（晏殊《蝶戀花》）松樹壽命可達千年，被文人墨客詠誦為堅強、長壽的象征。鶴在民間也被認為是仙物，所以前面常冠以“仙”字，仙物壽命自然悠長。松鶴合在一起以表示長壽。

清白釉開片萬壽紋方觚（圖19）。四方形，直口，長頸，腹部扁圓，高足外撇。通體白釉。口部和足墻外壁飾回紋，器身滿飾篆書的“壽”字。

清紅綠彩五福捧壽花卉紋碟（圖20）。撇口，弧壁，圈足。紅綠彩裝飾。外壁紅彩書“吉祥如意”四字，以綠彩飾花卉紋相間隔，口沿飾綠釉如意云頭紋，近底處飾綠釉變形蓮瓣紋，內底中間紅彩飾一變體壽字，周圍五只蝙蝠，寓意“五福捧壽”，底為紅彩書“大清嘉慶年制”六字款。

清青花釉里紅松鶴紋筆筒（圖21）。直口，筒腹，圈足。青花裝飾。腹壁繪兩只仙鶴和兩棵松樹，一只仙鶴伸頸鳴叫，另一只曲頸回望，松樹枝干用紅彩。筆筒底繪青花靈芝一株。

清康熙斗彩鹿紋碗（圖22）。撇口，弧壁，圈足。斗彩裝飾。外壁繪祥云、松樹和鹿，口沿和足壁繪青花雙圈。內底飾斗彩的云、鹿、樹、圍欄，外加青花雙圈，內壁口沿也飾有青花雙圈。底青花雙圈內楷書“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款。云紋寓意吉祥，松樹和鹿都代表著長壽。

清白釉貼塑黑彩云蝠紋瓶（圖23）。敞口，束頸，圓肩，腹以下漸收，圈足外撇。口部，肩頸連接處，近足處施黑釉。肩部貼塑一對獸首銜環耳，腹部間飾以云紋和蝙蝠，下腹部也飾有云紋，均為貼塑。貼塑的紋飾均施以黑釉。蝙蝠與福字音同，云代表祥瑞之氣，所以蝙蝠與祥云紋常組合使用。

瓷器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品，瓷器上的裝飾紋樣看似簡單，其背后卻包含著使用者的信仰與追求，體現著社會的精神風貌。誕生于古印度的佛教，傳入中國不久恰逢漢末魏晉亂世，佛教給了百姓精神寄托，遂在民間迅速發展，后逐漸融入中華民族的思想文化之中，并影響著人們的生活，體現在瓷器上便是蓮花、寶相花、佛八寶、菩薩、羅漢等大量具有佛教因素的紋飾在瓷器上出現。同樣，太極圖、八卦圖、八仙等題材紋飾在瓷器上的普遍應用也是道教文化對人們影響的體現。同時，民眾對多子多福、升官發財、健康長壽的樸素追求，也被投射到了瓷器的裝飾紋樣上，形成了“五福捧壽”“麒麟送子”“松鶴延年”“太獅少獅”等許多寓意美好的傳統紋樣。

參考文獻

［1］慧皎.高僧傳[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4.

[2]李昉.太平御覽：第六卷[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457.

[3]臧勵和.中國人名大辭典[K].上海：上海書店，1980：963.

[4]十三經注疏·周易正義[M].王弼，注.孔穎達，正義.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

[5]脫脫.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85：13421-13422.

[6]浦江清.八仙考［J］.清華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1936（1）：89-136.

[7]十三經注疏·公羊傳[M].何休，注.徐彥，疏.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355.

[8]王嘉.拾遺記[M].肖綺，錄.齊治平，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81：70-71.

[9]十三經注疏·尚書正義[M].孔安國，傳.孔穎達，正義.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

（責任編輯：劉 麗）

［收稿日期］2022-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