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二則

山陽城人物志之一：左大志

墻南牛巷左氏人家，是一個數百人的家族。家族里有個左大志，個子很高、很直，常年在田間勞作，即使上了年紀腰也不彎。他常坐小凳子，聽收音機，讀報紙。報紙是《參考消息》。他寫蠅頭小楷，很工整。后來，有人找他的書法遺跡，可惜，沒有只言片語留下來。

左大志曾以方圓百里無人能比的優異成績考入黃埔軍校，是牛巷百戶人家的佼佼者。當時富戶家的子弟趕考，都著青衣長衫，手拿香噴噴的白面油餅，左大志卻是破衫爛褸，忍饑挨餓。誰料想這位“窮小子”卻高中榜首。

在一次戰斗中，已是營長的左大志主動率部繳械投降。有人勸他留下，他卻執意還鄉，專事農桑。有段時間，他天天清掃牛巷那條大街，撿糞，清廁，到生產隊喂牲口……

一個夏天，有個花白頭發、器宇不凡的軍人乘綠色吉普車到牛巷探問左大志。一群大人小孩圍著吉普車轉，一圈一圈瞧不夠。老人是武漢軍區司令部的，與左大志曾同為黃埔軍校同學。自此，他的境遇有了改善。他用上了收音機，看上了報紙，也有了農閑時在飯桌上寫蠅頭小楷的場景。他很少說話，也很少笑，一雙眼睛深邃不見底，且有寒意。

左大志卒年59歲，不足花甲。

山陽城人物志系列：鄭老十

鄭老十，是一位老菜農，個子偏矮、臉色黝黑，有點兒羅圈腿。

城市東郊的墻南村，是蔬菜特色村，日光溫室大棚是孩子們的樂園。牛巷東頭的菜地規模大，品種全，紫的茄子、翠的辣椒、青的黃瓜、紅的西紅柿，架子上的豆角，壟里的白菜等，琳瑯滿目。

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生產隊里分菜的時候，一堆堆五顏六色的蔬菜放在那里，歡呼雀躍的孩子們在排隊，卻按捺不住地想擠開簡易的木柵欄。鄭老十就笑罵：“一幫小壞蛋，誰越急就越不給誰分菜。”其實，孩子們都明白，眼前地上擺放好的縱橫分明、有多有少的一堆堆青菜，對應著牛巷的每一戶，誰也不多，誰也不少。

鄭老十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為生產隊燒磚窯時因窯塌被埋犧牲了，老伴哭瞎了一只眼，生產隊要補他糧食，他一粒也沒要。

生產隊撤銷以后，那一片菜地成了牛巷新劃的宅基地，看著蔬菜大棚被扒了，菜地被占了，他呆呆地坐在一邊，嘴里又罵：“小壞蛋都長大了，為了娶媳婦蓋房，地都不要了，看以后都吃啥！？”

作者簡介：

楊曉劍，曾任焦作廣播電視臺記者。所著散文、小小說、報告文學等文學作品多次在《焦作日報》、《懷川》、《焦作廣播電視報》等報刊刊登。

責任編輯/王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