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黨優秀的政工干部朱輝照中將

鄒子平 陳琳

1964年4月20日，北京鼓樓東大街北鑼鼓巷55號禮堂，兩千多人懷著悲痛的心情為他舉行了公祭儀式。時任國防部副部長許光達大將為他主持儀式，賀龍元帥、張宗遜上將、廖漢生中將等出席。他生前工作的單位——中國民用航空局為他送上了一副挽聯“一心為革命光輝普照，浩氣傳千古普照西陲”，高度評價了逝者的一生。在場人員紛紛悲痛地說道“我們的政委離開了我們”。他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任民航局局長、開國中將朱輝照。

出身墮民，投身革命

1912年1月，朱輝照出生于萍鄉市蓮花縣湖上鄉南村一戶貧苦農民家庭。朱輝照的祖輩出身“墮民”階級，是被南村一戶地主買來的奴仆。奴仆在蓮花被稱為“手背上人”，一律隨主人姓，屬于主人的私有財產，入不了當地族譜。直到朱輝照祖父這一輩，才入了朱氏族譜，得到朱家人的認可。

朱輝照父親朱豐從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由于出身低微、貧困，沒有一寸土地，只得靠給地主當長工養活家人。為了不讓兒子像自己一樣成為文盲，1918年，父親費盡千辛萬苦把朱輝照送到私塾學習，但兩年后因交不起學費，他不得不輟學回家，幫助家人干農活。1926年，為了生計，朱輝照拜本村篾匠朱運九為師，學習手藝，三年后終于出師。如果按照朱輝照原來的人生規劃，他很可能會成為一名辛勤勞動的篾匠，貧苦地過完這一輩子。但是土地革命戰爭的爆發，改變了朱輝照的人生軌跡。

1929年8月，彭德懷率紅軍來蓮花開展革命工作，朱輝照聽說紅軍是為窮人打天下的隊伍，毅然放棄篾匠的工作，決定報名參加紅軍。考慮到朱輝照年紀尚小，紅軍只是安排他去擔架隊運送傷員，在此期間他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30年1月，朱輝照終于在永新成為一名正式紅軍，同月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沒有預備期。由于表現優異，朱輝照被黨組織推薦到紅軍學校第四分校學習。在這里朱輝照學習了文化知識、政治知識、軍事知識，階級意識也更為濃厚。四個月后，朱輝照順利畢業，重新回到隊伍，由于他刻苦學習，組織紀律性強，執行任務一絲不茍，進步很快。不久被提升為司務長、紅八軍二十二師宣傳員。

1934年1月，朱輝照擔任紅八軍警衛連指導員，這成為他軍旅政工工作的起點。朱輝照在做好思想政治工作的同時，還荷槍實彈與戰士出生入死，與戰士們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從實踐中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政工工作方法：政工干部要與戰士以心交心，用愛換愛，把思想工作做到戰士的心坎上，戰士才能與你一條心，從心里真正服從你、信服；否則，戰士可以服從你，但不一定信服你，你不可能讓一個戰士低著頭沖鋒殺敵，這就是政治工作的重要性。

長征中，靠政工工作穩軍心

1934年10月，紅軍長征途中，朱輝照被組織抽調到紅二軍團四師十二團擔任巡視員一職。由于王明“左”傾錯誤的影響，十二團一大批黨的優秀干部被錯誤殺害，黨組織被解散，連隊沒有支部，團以上沒有黨委和政治機關。為了糾正“左”傾錯誤，朱輝照一上任就著手準備恢復部隊黨組織，登記黨員人數。可是部隊中的黨員心有余悸，害怕“左”傾錯誤卷土重來，因此，當黨組織重新登記黨員時，沒有黨員敢承認自己的黨員身份，盡管有人指認也沒人敢承認。為打消黨員心中的顧慮，朱輝照一邊召集代表召開大會鄭重宣布：解散紅軍中黨的組織極端錯誤，殺害共產黨員更是罪大惡極；中國工農紅軍是共產黨的革命隊伍，沒有黨的英明領導和組織，沒有一個個共產黨員起模范帶頭作用，怎么會有工農紅軍，紅軍怎么會有戰斗力，中國革命怎么能成功，做一個共產黨員十分光榮，恢復黨組織在紅軍中的活動，是絕對必要的。他一邊深入班排，利用行軍和戰斗間隙，一個一個地找他們談心，啟發思想覺悟，打消心中顧慮。有一個共產黨員思想通了，承認了自己的黨員身份，他就立即用自制的表格，登記起來，記錄在案。一個連隊恢復了三五個黨員，就馬上幫助他們建立黨支部，通過黨支部進一步開展工作。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十二團的黨組織就全部恢復了組織活動。朱輝照的出色表現，很快就得到上級的認可，不久被正式任命為十二團政委。

擔任十二團政委后，朱輝照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做好其分管的思想政治工作，時刻關心普通戰士的生活，因此他很受干部和戰士的愛戴。1936年5月，在長征爬雪山的一次戰斗中，朱輝照身先士卒，不幸受傷，子彈擊中了他的雙腳，血流如注，由于缺醫少藥，也只能對他做些簡單包扎，由幾名紅軍戰士抬上擔架繼續前進。

幾天后，部隊經過短暫休整，繼續向另一座海拔5000多米的藏巴拉雪山行軍。一天，正在藏巴拉雪山上努力行軍的紅十二團戰士，看到了正躺在路邊擔架上休息的朱政委，他們激動萬分，一擁而上，圍著他問寒問暖。看到負傷的政委那瘦削的臉龐和瘦弱的身體，戰士們的眼淚不禁刷地流了下來。這時候有一名戰士一邊擦拭眼淚，一邊悄悄地從行軍袋中掏出幾支香煙，默默地塞到政委的手里。原來，這名戰士在一次戰斗中從敵人那里繳獲了10支香煙，分享給戰友2支后剩下8支，一直像寶貝一樣被珍藏著。朱輝照一看，連忙擋了回去，說：“這不行，你們比我還辛苦！留著自己抽吧！”

戰士執拗地握著政委的手默默地流淚，什么也沒說，只是一個勁地把香煙往政委懷里送。看著這群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目光中卻充滿著溫暖和堅定的紅軍戰士，朱輝照和周圍的戰士都熱淚盈眶。“8支香煙”見證了紅軍官兵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深厚革命情誼。

抗戰中，依靠政工工作解決困難挑戰

抗日戰爭爆發后，國共實現第二次合作，朱輝照所在紅軍部隊改編為八路軍120師，他先后任該師358旅715團政委、獨立一旅政委。在此期間，他廣泛開展政治工作，解決了部隊遇到的各種困難挑戰。

耐心勸說，維護新組建部隊的內部團結。獨立一旅是朱輝照曾經任職的715團和冀中獨立第四支隊合編而成。715團的官兵基本上是南方人，冀中獨立第四支隊的官兵基本上是北方人，兩支部隊在文化、語言、飲食習慣等方面各不相同，難免會產生一些誤會和小沖突。如果影響了隊伍的團結就是大問題，有的官兵因此提出調離獨立一旅，有的甚至自行離開獨立一旅加入到其他隊伍中去。為化解雙方矛盾，維護部隊團結，朱輝照召集原715團中鬧矛盾的干部，對他們嚴厲批評道：“南方人罵人似的難聽的口頭語就不能改掉嗎？冀中人不吃辣椒我們就少吃或不吃嘛。”他還要求原715團的干部禁止罵人和自以為是的惡習，提出“愛護士兵、加強團結”等口號。朱輝照的批評讓每一位原715團的干部心服口服，從此他們帶頭維護團結。原冀中獨立第四支隊的官兵見到715團的官兵主動維護團結，也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表示愿意一起維護獨立一旅的團結。通過朱輝照耐心細致的思想工作，南方、北方官兵的成見徹底消除，獨立一旅成了八路軍中一支堅不可摧的勁旅。

身先士卒，應對危急時刻。1939年4月23日，八路軍120師決定派獨立1旅、2旅于河北滄州齊會村包圍曾參加過南京大屠殺的吉田大隊800余人，齊會戰斗就此打響。敵人為了避免被全殲的命運，準備向南留村方向突圍。獨立1旅副旅長王尚榮、政委朱輝照當即命令第3團前往南留村圍堵敵人。3團戰士十分英勇，打退了敵軍九次沖鋒，堅守陣地兩天，損失慘重，團政委朱吉昆不幸犧牲。獨立1旅指揮員唯恐3團陣地丟失，使全殲吉田大隊的機會落空，即派副政委幸世修趕到南留村指揮戰斗，很快副政委幸世修也不幸負傷，3團的傷亡繼續增加。眼看敵人馬上就要從南留村突圍成功，戰士們的鮮血很可能白流，朱輝照挺身而出，親自前往3團陣地指揮戰斗。他找到主要干部進行談話，了解情況后鼓勵大家一定要完成任務，并親自到前沿陣地鼓舞戰士們英勇作戰，沉著地說：“不要慌，要沉住氣，瞄準敵人鋼盔下沿，待敵人進到五十米內開槍，十之八九能把敵人打死。”就這樣，在朱輝照的指揮下，又打退了敵人幾次沖鋒，3團的陣地始終沒有丟。25日黃昏，兄弟部隊對吉田大隊發起了總攻，日軍很快被全殲，朱輝照指揮的3團順利完成了圍堵任務。

轉任民航，繼續發揚政工傳統

解放戰爭時期，朱輝照率領所在部隊，參加了解放大西北的系列戰斗，戰功赫赫。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朱輝照繼續參加西北剿匪工作，1951年因積勞成疾，不得不赴東北療養。1952年朱輝照離開部隊一線，擔任民航局局長和黨委書記，繼續發揚他從事政工工作時的好作風，獻身民航事業。

1952年底，國內民航客機連續發生三起飛行事故，震驚全國。1953年2月，民航局黨委召開緊急會議，朱輝照作為局長、黨委書記在會上說道：“飛行安全是民航頭等重要問題，保證飛行安全就是民航各級黨的組織、每個黨員、每個干部及全體人員唯一最基本的任務，無論是直接負責飛行的各技術部門或間接配合飛行任務的行政管理、業務等各部門，都統一為飛行服務。”會后，民航局開展了安全教育，進行了安全檢查，通過教育和檢查，找出了各部門的薄弱環節，重新制定了規章制度，民航局所屬的通信、氣象、油料部門也制定出安全措施。最終使1953年成為安全年，受到社會各界一致的表揚稱贊。

1952年，朱輝照在擔任民航局局長后，經常因舊疾復發，長期住院，但是他還是帶領工作人員制定了《民航在第一個五年計劃內的計劃綱要》，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份民航發展計劃，為起步時期的民航事業提供了發展方向。當時國家撥付給民航的資金有限，對于如何使用資金，民航局領導存在分歧：一種觀點認為用這筆資金添置12架蘇制伊爾-12，另一種認為應該修建改建機場，同時修建一幢新的民航局大樓。朱輝照為了保證決策的科學性，經常騎著自行車到民航局各業務部門聽取意見。考慮到要為民航事業奠定物質基礎，黨委會討論后同意采納第一種觀點，用這筆資金購置飛機。由于這項決策是在廣泛聽取意見的基礎上制定的，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就這樣，在朱輝照的帶領下，當時的民航事業得到了快速發展。

1955年9月授銜時，朱輝照臥病在床，沒能參加。當授銜儀式結束后，其夫人得知消息，告訴他中央軍委給他授了中將軍銜，向他表示祝賀時，他沉默了許久，只說了三個字：“高了點。”短短三個字，卻真實反映了朱輝照平易近人、謙虛謹慎、從不張揚的革命本色。

1964年4月，長期與病魔斗爭的朱輝照不幸逝世，享年53歲。朱輝照的一生雖然短暫，但他留下的革命精神和優良作風是我們黨的寶貴財富。特別是他在長期革命工作中摸索總結出來的實事求是、嚴管厚愛、是非分明、深入基層、維護團結、敢于擔當的政工基本原則和工作方法，永遠值得我們學習和弘揚。

（作者鄒子平系江西甘祖昌干部學院講師，陳琳系江西甘祖昌干部學院副院長）

責任編輯/陳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