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宋朝看雪

蒯思媛

元豐四年冬，雪突然飄落進北宋的版圖，它們落在汴河的橋上，落在鱗次櫛比的瓦片上，落在行人的肩上。御街賣包子的小攤邊支起了一把大傘，傘上是一攤積雪，傘下是熱氣騰騰的蒸籠。瞧，這場雪實在熱鬧，蘇軾都不禁感嘆“風花誤入長春苑，云月長臨不夜城”。恰逢冬日，讓我們通過一幅幅畫作穿越到千年前的宋朝賞雪吧！

率性風雅的北宋

北宋初年，社會安定，經濟繁榮，文人生活無拘無束，他們常于山野林間作畫自娛自樂。北宋畫家致力于表現北方雄渾壯闊、氣勢恢宏的自然山水，形成了北宋山水畫渾實、厚重卻不失風雅的風格。范寬喜歡背起行囊獨自一人前往山林之中，感受大自然之美。這幅《雪景寒林圖》描繪了雪后山河的壯美景象。畫面遠處，雪山一座接著一座，重巒疊嶂，無邊無際。作為主景的山峰巍峨高聳，草木林立，山腰處有一座寂靜的寺廟，霧氣繚繞，顯得靜穆而蕭然。山中逶迤而來的溪流匯成了一片寬闊水域，一座小橋連接著兩岸，村落屋舍掩映在樹林中，錯落有致。

知識窗

重墨

范寬善畫雪景，喜用重墨。此畫的精妙之處就在于范寬的用墨，他將濃重的筆墨集中于近處樹林，同時，他以黑襯白，用酣暢的筆墨襯托雪景，使村舍屋檐上的積雪顯得更加厚重。

與范寬的重墨著畫相反，燕肅的《寒巖積雪圖》著墨甚少。在陰沉的天空映襯下，積雪未消的山巒呈現出一種清麗之美。山間有數株蕭疏的枯樹，溪水從遠處緩緩流來，山腳水岸兩旁架有一座小橋，橋上有二人行走。近處山下，老樹寒疏，村屋潔白，還有一座小亭也被覆上了厚厚的積雪，顯得十分靜謐。畫家將天空和融雪的湖水以淡墨染之，樹木用筆拙勁，整幅畫作渾然天成，浸透著畫家詩意的生活態度和審美趣味。

匠心巧運的南京

到了南宋，皇室南遷，南方降雪量少，雪景物象資源的匱乏使得雪景山水畫的數量也隨之減少。南宋畫家用筆細膩，獨具匠心。他們更加注重畫面的哲理和詩意，畫作整體風格秀麗、清新。李迪的這幅《雪樹寒禽圖》通過描繪雪中的棘枝和雀鳥來表現冬景。寒風瑟瑟中的棘樹殘葉落盡，卻仍挺立于冰天雪地之中。枝丫與葉面落有積雪，在枝干處還棲息著一只山禽。畫家運用工筆鉤填法，十分細膩形象地刻畫出了寒禽的形態。畫面背景用墨色層層暈染，烘托出冬天的陰冷。畫家在枝葉上留白以示積雪，同時在周圍點灑白粉，表現出紛揚的飛雪。風雪中淡然挺立的寒禽和棘枝凌寒不懼，仿佛向人們展示著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

在凜冬中有如此風骨的可不止棘樹與雀鳥，還有林椿的山茶花。雖然山茶花有著艷麗的外表，可是并沒有別的富麗之花那般嬌貴。《山茶霽雪圖》描繪的正是山茶花在冬雪中盛放的場景。畫面左上角一株山茶花向對角斜出，殘余的霽雪落在花瓣、花葉上。即將消融的白雪與紅色的花瓣、深綠的花葉形成一種色彩的對比，展現出了盎然的生機與活力。此圖雖為扇面畫，物象不多，僅幾朵花和幾片葉，卻極為精妙，可見畫家的匠心獨運。

南宋畫家夏圭的《雪溪放牧圖》生動地勾勒出了冬日里百姓的日常生活。遠處天空縹緲，霧氣蒙蒙，皚皚白雪覆蓋著大地，石岸邊有幾株蒼郁的老樹，樹下農人在雪中步履艱難地用力牽牛。畫家筆墨精勁，以極為簡單的線條刻畫出了農人艱難行走的情景，并將水牛不愿前行而頑固抗拒的神態描繪得惟妙惟肖。作品風格樸素、清逸，透露出夏圭對于自然山水的熱愛之情，不愧為南宋山水人物畫的佳作。

皚皚雪景在中國古代繪畫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在不同的畫境之下，雪好像擁有了無盡的生命力。這個冬天我們在眾多畫作中賞了一場又一場雪，見到了銀裝素裹的宋朝，還從中感受到了宋朝畫家的雅趣。而落在宋畫里的雪，卻像還沒有講完的故事，仍在等待著我們去悉心體悟其中的美好與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