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峰會：金磚合作邁入新紀元

鐘卓銳

8月22日至24日，第十五屆金磚國家領導人會晤在南非約翰內斯堡召開，此次峰會的主題為“金磚與非洲：深化伙伴關系，促進彼此增長，實現可持續發展，加強包容性多邊主義”。這是三年多來金磚國家領導人舉行的首次線下會晤，共有67國領導人和10余名國際政要應邀參加。在本屆峰會上，金磚國家實現了歷史性擴員。南非高調舉辦本屆金磚峰會，反映出其對金磚機制的倚重上升。同時，本屆峰會也折射出在國際地緣政治格局加劇變動的背景下，新興國家作為國際舞臺“重要一極”，聯合自強變革國際秩序的愿望愈發強烈。

南非對金磚合作高度重視

南非視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為最重要的多邊外交機制。2012年，南非專門出臺《金磚戰略》，明確參與金磚國家的目標為：促進國家利益，加速非洲一體化進程，推動全球治理改革。之后，南非又將參與金磚機制列為國家“中期戰略框架（MTSF）2019-2024”優先事項之一。在此背景下，南非于2013年、2018年成功舉辦兩屆金磚峰會。2013年的德班峰會首次邀請非洲國家參加金磚外聯對話，開創金磚國家與地區國家對話的先河。

今年是南非第三次擔任金磚國家輪值主席國，南非政府對此高度重視。峰會召開前，南非廣泛邀請發展中國家政府、政黨、企業、學者、非政府組織等各界代表，主辦了200場活動，為峰會預熱。為保障峰會的電力供應和治安安全，南非政府從鄰國調運電力，提前準備大型發電機，并動員軍隊、警察、私人安保公司，將會場安保提升至最高標準，為峰會保駕護航。

南非如此看重本屆金磚峰會的舉辦和金磚合作機制，有多重考量。

一是提振經濟。受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下跌、電力短缺影響，南非經濟增長疲軟。2011～2018年，南非國內生產總值（GDP）平均增速不足2%，預計2023年GDP增速僅為0.2%。南非總統拉馬福薩將金磚合作視為國家經濟增長和發展的催化劑。2011～2021年，南非與金磚四國的貿易額增加近兩倍，成為拉動經濟增長主要動力。拉馬福薩希望通過加大金磚國家在能源、基建領域的合作力度，為南非經濟注入新動能。

二是南非執政黨拉抬選情的需要。近十年來，南非執政黨非洲人國民大會（非國大）支持率持續下滑。民調機構預測，在2024年大選中，非國大得票率或低于50%，面臨失去單獨執政地位可能。因此，拉馬福薩政府急需通過舉辦一場反響熱烈的盛會增加政績，鞏固執政根基。

三是鞏固“非洲領頭羊”地位。受經濟衰退、政局動蕩等影響，南非在非洲地位逐漸受到削弱。為此，南非將金磚機制作為其提升在非洲影響力的重要抓手。在本屆峰會上，南非將推進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作為五大議題之一，呼吁金磚國家加強對非投入，以此鞏固南非“非洲橋頭堡”地位。

擘畫金磚合作新藍圖

本屆金磚峰會通過了約翰內斯堡宣言，就擴員、金融合作、數字經濟、科技創新、產業合作達成共識，并創立眾多新機制。

擴員是本次峰會的首要議題。本次峰會新增沙特阿拉伯、伊朗、阿聯酋、埃及、阿根廷和埃塞俄比亞六個成員國，均是各區域代表性國家。沙特、阿聯酋、伊朗不僅是世界主要石油供應國，還是金磚國家在中東的主要貿易伙伴；埃及人口過億，是非洲和中東的地緣政治大國。阿根廷是拉美第三大經濟體，素有“世界糧倉和肉庫”之稱。埃塞是非洲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非盟總部就設在埃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

2023年8月22～24日，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五次會晤在南非約翰內斯堡桑頓國際會議中心舉行。

除擴員外，金磚國家領導人還達成了以下共識：決定提升本幣結算比例，研究建立替代性支付系統，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將首次向南非和巴西提供本幣貸款；成立金磚國家數字經濟工作組；制定金磚國家中小微企業合作框架；建立“金磚國家全球遙感衛星數據與應用合作平臺”和“金磚國家可持續產業交流合作機制”。

在本次峰會上，作為新興經濟體的代表，金磚國家不僅展現了高度戰略一致性，還呈現出新興經濟體聯合自強之勢。這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多邊合作趨勢強化。金磚國家以改革不合理國際秩序為宗旨，代表廣大發展中國家群體發聲，共吸引了22個國家申請加入，本次峰會新增六國，強化了其作為發展中國家多邊主義平臺的地位。這只是一個開始，金磚國家稱還將研究進一步擴員方案。對此，香港《南華早報》認為，金磚國家有望成為現代版“不結盟運動”。

二是“去美元化”趨勢加強。按購買力平價計算，擴員后，金磚國家GDP占全球比重由31%上升至36%，超越了七國集團；人口占全球45%，控制著全球80%的石油產量。金磚國家囊括了兩個世界主要的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國——沙特和阿聯酋，以及兩個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消費國——中國和印度，這意味著越來越多的能源交易將以本幣結算。而一旦石油和天然氣價格不再以美元定價，美元霸權地位將遭受重大打擊。同時，金磚國家間跨境貿易也在擴大，為泛非支付和結算系統（PAPSS）等不依賴美元的支付系統發展提供機遇。此外，金磚新開發銀行提升本幣融資和各國央行出臺推動數字貨幣計劃，都將推動世界貨幣體系向“多元儲備貨幣”過渡。

三是金磚國家間供應鏈產業鏈韌性提升。烏克蘭危機爆發后，西方國家對身為金磚國家的俄羅斯發起了前所未有的制裁，嚴重影響了俄羅斯的能源和糧食出口。此外，隨著中美博弈加劇，西方在芯片、關鍵礦產等領域竭力打造排他性聯盟，對我國芯片產業、關鍵礦產的供應鏈安全形成威脅。金磚國家擴員后，金磚成員國將控制世界72%的稀土、75%的錳、50%的石墨、28%的鎳等關鍵礦產資源，再加上阿根廷擁有世界第三大鋰礦儲量，有能力通過相互投資保障關鍵礦產供應鏈安全。伊朗的加入還可幫助俄羅斯打通糧油外運“南北走廊”，俄糧油可經波斯灣向亞非國家出口，降低其對黑海、波羅的海等海上戰略通道的依賴。

與此同時，南非在金磚國家中的角色也將發生轉變，不再是金磚國家唯一的非洲代表。埃及、埃塞等非洲國家的加入凸顯了非洲在國際格局中的重要性。未來，金磚國家中的三個非洲國家可在金磚機制下加強協調合作，代表非洲發出共同的聲音，進一步提升非洲的國際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