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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村里有了一條龍

2024-01-15 00:00:00廖小琴
十月·少年文學 2024年10期

小家伙

雨后,它躺在小泥坑里。小姑娘看見它,以為是一條泥鰍。

她將一枚樹葉折成船,把它撈放進船里,捧回了小院。

“嗖。”它一被放入瓦缽里,就像一枚箭,從缽的這一角游射至另一角。

“你不是泥鰍。”小姑娘歡喜地喊。她認出它的頭頂長著小角,身下長著小爪。

“你是誰啊?”她問。東西村里,沒有過這樣的家伙。

它不理她。

“你從哪來的呀?”她又問。它游得更快了。小姑娘問的,它都不知道。

小姑娘的爸爸媽媽見了,也認不出它。

“是一個新家伙呢。”小姑娘的爺爺講。他是一位農夫,喜歡種莊稼,喜歡乘小船,沿著月光,去云地耕云,使得板結的云朵變得蓬松,還喜歡到天河邊播種芒草。

新家伙?意思是它第一次出現咯。世界上的一切,原本都沒有。東西村有了天,有了地,有了山川河流、人和萬物后,別地也才有了天和地,有了山川河流、人和萬物呢。

瓦缽太小了。小家伙很快游厭,伏在缽底,一動不動。檐下有缸,小姑娘將它捧進缸里。

“小家伙。”她俯身喊。它停下,抬頭看她。“啪。”風將一朵桃花吹落在它的鼻尖。小姑娘開心地笑起來,聲音脆得像鈴鐺響。

“噗噗噗。”它將頭埋進水中,再抬起時,吐出幾朵水泡泡,也像在笑。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問。

“不知道。”它說。

“就知道你會說話。”小姑娘又笑了。她真是太愛笑了。東西村里的人和東西林的獸,彼此往來,彼此照護,人懂獸語,獸懂人言—出現在東西村的獸,如果不會說話,那就太奇怪啦。

“你得有個名字。”小姑娘說。她不想再“小家伙,小家伙”地叫它,她也還是一個小家伙呢。

名字?它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有名字,別說叫它“小家伙”可以,就是叫它“缽”“泥坑”都可以。

“我叫你‘龍’吧。”一天,小姑娘說。這名原本沒有,是她想出來的,就像她為東西村的一些家伙,想出了“蝴蝶”“蜻蜓”“瓢蟲”的名。

“龍?”它覺得這名新鮮、好玩,還讓它的心里毛酥酥的。它在缸里“嘩啦啦”地游起來。

石缸,原本是小姑娘家的水缸。龍住進缸里后,小姑娘的爸爸只好托石匠再鑿一個缸。

小姑娘每天都趴在缸沿,看龍,和它說話。她話多,它話少。她說,它聽。

院里,有一棵桃樹,滿枝丫地開著花。風將花瓣送進缸中,太陽將花影投進水里,龍在花中影里游來游去。

龍吃魚蝦,吃青菜,吃豆糕,最喜歡吃的是桃花。不過,掉進缸中的花瓣,它不吃。它吃小姑娘為它撿的花瓣。這花瓣和那花瓣,有什么區別嗎?好像沒有,又好像有。

花瓣香甜,龍總是細細嚼慢慢咽。

龍長得快,最初不過豆苗大,晚春時已長得一筷長,細碎如米粒的牙變尖變大,變得像犬牙,腹部下長出一對對腳,腳上的爪嘛—像鷹爪。對了,它的小角呢,鹿角般分開叉,一對似牛耳的小耳朵也從角旁悄悄地頂出來啦。更好玩的是,它的上唇兩邊各長出了一根胡須。還有,有東西在它的身體里一拱一拱的,似要冒出來啦。

是羽毛和翅膀嗎?

龍想要飛。有鳥兒落在缸旁,和它說起過飛翔,說起過遠方。

桃花龍

夏初,桃子紅。

小姑娘摘桃,給自己吃,給龍吃。桃脆甜,比花瓣還好吃。龍吃了一個又一個。小姑娘不吃了。她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也不吃了。他們將桃讓給了龍。

“一個愛吃桃的家伙。”小姑娘的奶奶經過缸旁時,會笑著點點它的鼻尖。她將龍繡在手帕上。帕上的它,追著一朵云。風吹過帕時,云在動,龍在飛。

樹上的桃吃光啦。龍的身上長出粉嫩的羽毛,像一枚枚桃花瓣。

“桃花龍。”小姑娘重新為它命名。

龍,桃花,它對新名滿意極了。

龍的羽毛一旦冒出,就像野草,噌噌噌地長。很快,它渾身遍布豐滿的羽毛,不,與其說是羽毛,不如說是一朵朵好看的花瓣。它從缸中躍起時,像一大簇鮮花盛開。

它還在繼續長,觸角變得堅硬,爪子變得鋒利,牙齒“咔嚓”一下,大蘿卜粉碎成渣,嘴巴“啊嗚”一口,整碗湯團吞進肚。

“龍,你好厲害。”小姑娘夸它。

“我沒有翅膀。”它低頭講。哪怕是一對像雞一樣的小翅也行啊,它想。

“你長了那么多腳,怎么還奢望長翅膀?”院中的花母雞聽見,不滿道。

是呢,腳那么多,就是要它好好走路吧。唉,它這輩子也許都別想飛了。

小姑娘批評花母雞多嘴,趕走了它。

“你試著抖動羽毛,往上飛。”小姑娘對龍說。

龍不敢。

小姑娘帶龍去野塘。

她有兩腳,走得快。龍有四腳,走得慢。

“不急。”小姑娘不催它。她等著它,陪著它,慢慢兒地走。

野塘里,荷花開,好看。它在塘中“唰唰”地游來游去,像在水中飛。

“龍,你會飛的。”它回到塘岸時,小姑娘摟著它的脖子講。

那天后,小姑娘就常帶它去野塘,去東西河。她沒說錯,它在水里游時,感覺自己在飛。雖然它還不完全知道飛是怎么回事。

不久,龍長得更大了。缸對它來講太小了。

“龍,你可以住進野塘,或是河里。”小姑娘說。

它的嘴巴下垂,胡須下耷,不說話。

“我會常去看你。”小姑娘又講。

龍不愿意去別的地方。它喜歡小院,喜歡住在缸里,喜歡晚上聽小姑娘一家講故事,還喜歡一醒來就看到小姑娘笑笑的臉。

我不要再長了,龍想。

如它所愿,它果真不再長了。

不過,它逐漸變得強壯,胃口也越來越大。還好,河中有魚蝦,林中有野果和蘑菇,菜園里有蔬瓜,而小姑娘的媽媽喜歡給它做愛吃的豆糕,小姑娘的奶奶喜歡為它做愛吃的糍粑。村里人呢,也常送來它愛吃的蛋和青菜。

除了雞鴨鵝不滿它吃蛋,東西村的人,東西林的獸,東西村的萬物都喜歡它。更重要的是,小姑娘一直都那么喜歡它。

盛夏時,她帶著一群小伙伴,跳進塘里、河里,游著追它,也被它拼命地追。她一次次從水中躍出,它學著,也一次次從水中躍起。

一天,龍再次躍出水面時,發現自己會飛了。

龍飛在原野

龍一開始飛得笨笨的、低低的,像雞受驚時飛起。

“風,幫幫它。”小姑娘對經過的風講。

風托著龍,往前飛。

“別怕。”小姑娘說。龍一聽,就不太怕了。風“呼—”的一下,撒了手,丟下龍。龍盤旋著,搖搖擺擺的,沒往下掉。

三天后,龍從院里飛到了院外,從村東飛到了村西。

“龍,你小心點兒,不要一下飛得太高了。”小姑娘說。

小姑娘多慮了。龍發現自己壓根不能飛得太高,一高過屋頂,再往上飛,羽毛就會掉。

不久,龍樹杈般的角變得更好看,身上的羽毛變得更鮮艷,飛起時像一大團飛翔的花了。

“你不可能只會飛吧?”花母雞問它。

“我還會在水里游啊。”龍說。

“還有呢?我能飛,能刨食,能打鳴……咳咳,能咯咯嗒地叫,能下蛋,你會下蛋嗎?”

“不會。”

“能耕地嗎?能捉老鼠嗎?能守家嗎?”

龍回答不出來。

“你只是好看啊。”花母雞感嘆。

龍有些羞。

它試著自己覓食,捉魚,捕蝦,飛去樹上摘果吃。它發現做這些并不難。難的是,它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

“不一定還得干點兒什么呀。”小姑娘安慰它。它知道東西林的熊啊,兔子啊,刺猬啊能干的事也不多。可它覺得自己至少該像花母雞一樣,能下蛋嘛。

“我也不會下蛋呀。”小姑娘卻說。

秋天,麥子黃,稻谷熟,豆粱紅,大人們忙在田間地里,孩子們幫著做飯、送水。

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

“我可以帶你飛。”它對小姑娘講。

小姑娘拎著水壺,跨坐上龍的脊背。它果真帶她飛了起來,還飛得很穩呢。小姑娘呢,坐在它花瓣似的羽毛間,就像坐在花叢里,開心地咯咯笑。

龍飛在原野,在大人們的頭頂來來回回地飛。它得意極了。大家都夸它。其他孩子也拜托它,讓它帶著他們飛。

“我還會帶著大家飛。”龍回家后,對花母雞講。

“哼,可你還是不會下蛋。”花母雞說。龍不和它計較了。哈,人都不會下蛋呢,它想。

“能帶我們飛得更高一些嗎?”有時,孩子們問。它拒絕了。它害怕飛高,害怕羽毛掉。

龍的夢

冬老頭醒了,北風在村里跑來躥去時,大家躲進屋,烤火、閑話、講古。龍喜歡蜷縮在火堆旁,和大家吃烤苕,也喜歡靜靜地臥在缸中,讓白雪覆蓋它。

深冬時,它沉沉地睡去。在夢里,它仍是一條好看的桃花龍,還和小姑娘飛在原野和天空。而那些平日里讓它費解的問題,也被它帶進了夢里:

除了飛,我還會做什么?我還能做什么?

還有,我是誰?

我是龍。

龍是什么?

龍會飛。可……鳥啊雞啊蝴蝶啊都會飛。

我會帶著人飛,它在夢中安慰自己。然后,它將自個蜷縮得更緊,讓雪將自個埋得更深。

小姑娘的眼淚

天旱,不是一天出現的。

春天時,雨水落得稀疏緩慢,像是很不情愿才從天上走下來。不久,河水逐漸減少,卵石顯露。林里潺潺清亮的溪流像生了病,淌得有氣無力。井水呢,日漸渾濁,得澄清才可飲用。

“天水變少,地水在枯。”小姑娘的爺爺講。

這樣下去,別說播種,連飲水也會變得困難。小姑娘一家,還有村里人開始發愁。

以前,村中老梨樹下做燒餅的老夫婦,只要敲一敲鍋蓋,風聽見,會呼呼地趕來。他們再敲一敲鍋子呢,云聽見,會嗖嗖地跑來。很快,風會聚起云,云會變成雨,嘩啦啦地下不停。現在呢,老夫婦將鍋蓋和鍋子敲破,風仍是懶懶地吹,云仍是呆呆地飄。

“風,你們怎么啦?”小姑娘問經過門前的風。風軟軟的,不說話。

“云,你們怎么啦?”小姑娘又問云。云像沒聽見。

小姑娘的奶奶喚來花母雞。

“雞,帶我去東西峰。”她說。花母雞聽了,拍拍翅,變大,變大,變成了一只大母雞。老奶奶騎著它,去找養風人。

小姑娘的爺爺,取下掛在墻上的一只舟。舟巴掌大,一放進東西河,變大,變大,變成一只獨木舟。老爺爺坐上舟,沿著月光,去找住在天河邊的播云人。

不久,老爺爺和老奶奶回來了。他們都搖頭,嘆氣。

東西村的人,東西林的獸,還有東西村的萬物,都愁眉苦臉。小姑娘也不出去瘋玩了。她安靜地坐在石缸旁,看著不肯發芽的樹。

“龍,你今年沒有花看了。”小姑娘說。

“那……就不看花了。”龍說。

“也沒有桃吃了。”小姑娘說。

“那就吃別的。”龍一說完,臉紅了。沒了水,樹不結桃,也不會結李、結梨,塘里的荷不會開,菜園的菜沒法下種,地里的稻啊麥啊高粱啊也長不出……過一段時間,小姑娘吃什么?人吃什么?獸吃什么?

龍越想越害怕。它眼見干旱,只覺得大家苦。它也苦不能到塘里、河里自在地游了。它沒想過干旱如此可怕。

東西村的人跳舞給天和地看,唱歌給天和地聽。天和地看了,聽了,無動于衷。他們又拜托太陽和月亮。

“天變得干巴巴的,我在天上也走得難受,可落雨的事,我也沒辦法。”太陽無奈地講。

“我倒愿意幫你們,可我想不出辦法呀。”月亮同情地講。

怎么辦?

塘水干涸,河床裸露,田地皴裂開一道道傷口般的溝壑。飲用水變得珍貴,每個人的唇都干裂,喉嚨冒煙。龍原本每天要喝一大桶水,現在也改為只喝一小杯水。它不渴。

有兩天,它忍住不喝水,也不覺難受。它的身體里,像有一個蓄滿水的缸。

“如果一直旱下去,會怎么樣呢?”龍小心翼翼地問。

“奶奶說,我們得搬家。”小姑娘回答。

“搬去哪兒?”

“東西谷。”

龍聽說過東西谷。那兒,沒有東西山,沒有東西林,沒有東西原野,只有一條狹長的山谷,住著另一群人。

“那這里不要啦?”龍又問。

“這里會變成荒漠。”小姑娘說著,一滴眼淚滾出,掉在龍的背上,燙得它很痛。

這么美的地方,變成荒漠?龍打了一個寒噤,抬頭看著瀕臨枯死的桃樹。

“就沒有辦法啦?”龍傷心地問。

“連養風人和播云人都沒有辦法嘛。”小姑娘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在龍的背上。龍一陣接一陣地痛。

我不要小姑娘哭,也不要這里變成荒漠,龍對自己講。

“可我能做什么?我會飛。那……飛去見一見養風人和播云人,再問問他們?也許,我還能幫他們做點兒什么。”龍想。

朝著東西峰飛

龍出發了。

它出發前,貼著窗戶,將小姑娘和她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看了又看。

“他們可真好看呀。”它嘆道。

它又直起身,抱了抱桃樹。“我曾吃過你的花和果呢。”它對樹講。

“你要干什么?”花母雞從圈里突然鉆出,尖聲問道。

“不告訴你。”龍一抬尾,騰空而起。然后,它回頭對花母雞講:“吃了你們雞族那么多的蛋,以后我不會吃了。”

龍朝著東西峰飛去。

東西峰是東西世界最高的山峰。有多高呢?據說除了那只花母雞,從沒有鳥獸到過那兒。

龍一飛過屋頂,四周就像冒出無數根針,直往它的身上扎,桃花瓣似的羽毛在疼痛中紛紛掉落。

它忍著。

龍飛至東西山后,繼續朝上飛,身上的疼痛忽而讓它像掉進沸水,忽而像落進冰窖,不像針扎,倒像錐子不停地鉆進骨頭,羽毛也掉得更厲害,一枚枚凌亂地飛向四面。

“不就是掉幾根羽毛嘛。”龍自語。可隨著它每高飛一點兒,疼痛就加劇一點兒。漸漸地,那些疼痛化為數不清的小尖刃,一寸寸地劃割開它的皮膚,一寸寸地刮它的骨,讓它在烈焰和冰窖中不斷被焚燒,被嚙噬。更糟的是,那些疼痛戳進它的腦袋,尖錐般在里面旋轉。

龍受不了啦。

這樣下去,我會死掉的,它想。

它掉過了身。

“我只是飛出去玩了一會兒。”它準備這么講。如果來得及,它還可以和小姑娘一家一起吃早飯。如果沒意外,它會吃到半個南瓜,小姑娘昨晚偷偷告訴過它。

還有,用不著多久,大家就會往東西谷去了,到時它仍可以帶著小姑娘飛。“沒有了我,她該多傷心啊。”龍找著理由。

它的身上沒那么疼痛了,另一種疼痛卻出現了—那是小姑娘眼淚燙過的地方。它們讓它的心痛得一揪一揪的,揪得它的心無法繼續跳動。“東西村就要變成荒漠了。”這句話也一錘一錘地敲著它,錘得它的心在碎在裂。

“不,我也許真的還能做點兒什么呢。”龍不想就這么灰溜溜地回去。就這么回去,算什么呀?它掉過了身。

這次,龍閉上眼,直直地朝東西峰飛。疼痛,讓它感到自己正炸裂成一塊一塊,腦袋是腦袋,身子是身子,尾巴是尾巴,所有的一切都粉碎了—它不存在了,支撐它繼續飛的仿佛只是那些閃過的一個個念頭。它想起去年的春天,想起好看的桃花、好吃的桃、好吃的蛋、好聽的故事、好看的舞蹈、原野上燦爛的金黃,還有小姑娘的笑。

“呼呼呼。”它感到風越來越大,還感到自己好像—

長大啦?

它回頭看—尾巴不見啦。不,不是不見了,是它果真長大許多,讓它看不見自己的尾巴了。而那些羽毛掉落的地方,有痂長出,不,不是痂,是鱗片—亮閃閃如銀鎧甲的鱗片。

“鱗,我變成魚啦?”龍一驚。這些鱗,讓它覺得穿上了一件沉甸甸的衣服。還好,它還能飛。可這又是鱗又是羽,都成什么啦?龍覺得自己變得奇怪。

風們生病了

龍抵達了東西峰。峰上,有一棟屋。養風人和所有的風,都住在這里。

“你是誰?”養風人拉開門,問道。

“我是龍。”龍說。

養風人瞧它。

龍變得很長,像一條蜿蜒的小河,身上的鱗和羽亂糟糟,頭上的犄角歪歪倒倒,一只只爪嶙峋怪樣。

龍知道自己的樣子糟糕。它有些狼狽地沖養風人笑,也就是兩根細長的胡須往上翹了翹。

“我聽老奶奶講過你。”養風人說。她滿頭銀發,神色憔悴,像是很多天沒睡過覺。

龍講了找她的原因。

養風人搖頭,嘆氣,說:“風們生病了。”

她將龍讓進屋。屋很小,可龍的腦袋、身子全都進去了,而且即使它再長大,屋也能隨之長大,將它全裝下。

屋里,擠滿懶洋洋的風。它們趴在地上,掛在墻上,飄在梁上,挨挨擠擠,發出嚶嚶嗡嗡、呼呼呼的聲音。

龍聽小姑娘講過,養風人在東西峰上栽種了蒹葭、梅樹、梧桐等草木,然后喚來地的氣和天的氣,醞釀出了東風、南風、西風、北風、杏花風、槐風、桐葉風等。她在風們襁褓時,會為它們唱歌、說謠,教導它們如何吹暖池面,推動云團,也要它們別損壞莊稼,別嚇壞牛羊。可風們的脾性不一樣,際遇不一樣,有的始終是一縷柔柔的風,有的則會長成狂風、暴風、颶風。

風們跑得累了,會病,會死。一般來講,它們病后,養風人只要唱起古謠,讓它們沉沉地睡上一覺,風們就會康復呀。

“你忘掉古謠啦?”龍問。

“它們跑去外面的世界,沾染上那兒生病的塵埃。”養風人說。

龍知道除了東西世界外,還有另一個世界。據說,那個世界更大,人也更多。

“你可以再養點兒新風嘛。”龍馬上道。

“養風人和所養的風氣息相通,它們病了,我也就病了,新養出的風也奄奄的。”養風人抬了抬下巴,看著一縷在碗沿上慢慢爬的小風。哎呀,那哪是風,簡直像……像一只斷翅的小爬蟲嘛。

龍想,我該回去了,老奶奶說得沒錯,連養風人都沒辦法,那我應該也沒辦法。

它的尾巴推開了門。可……就這樣走掉?不,才不要,得再問問才是。

“還有別的辦法嗎?”龍問。

“別的辦法?”年邁的養風人瞇縫起眼,說她曾想過一個辦法。

她說,風是東西世界除閃電外,跑得最快的東西了,如果有誰能帶著風,跑得比風還快,也許能幫它們祛掉那些病塵埃。

“我可以試試呀。”龍馬上說。

“你?”養風人看它的眼神,像花母雞曾看它。

“我從東西村那么遠的地方飛來,只花了……”龍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長時間。它的臉又紅了。

“花母雞從那飛到這,需要小半天。”養風人講。

那我好像比它慢很多呢,龍想。

“也許,我帶著風們,可以飛得更快一些。”龍說。養風人笑了。

“風很重的,它們只是看上去很輕。”

“我不怕。”龍又說。一說完,它嚇了一跳。什么時候,自己變得愛說大話啦?不,不是大話,是自己的膽子變大了。龍弄明白后,不禁將尾巴甩了甩,把腦袋往上抬了抬。

養風人將它看了又看,同意了。

龍和風的共舞

養風人講得沒錯,風不輕。幾縷風層疊在龍背上,像是一座小山。

“你得比風快。”養風人叮囑。

比風快?那就比風快,龍想。

它馱著風,“呼—”地沖跑出東西峰,在天地間飛起來,跑起來。它的鱗奓開,羽毛蓬起,爪子揮舞,數腳刨動,腦袋朝前,身子俯沖,只管連飛帶跑。

一開始,龍還渾身是勁,可飛著跑著,勁就散了,沒了。它感覺自己正在往一個看不見的深淵跌去。更令它氣的是,它突然想起這天還沒吃過東西呢。

早知道吃了早飯再離開嘛,它想。

可一旦慢下來,先前不就白費勁啦?龍一驚,“嗖”地又往前躥去。

哎呀,再這樣下去,我很快就跑不動了,得想點兒別的呢,龍想。可想什么呢?

龍開始想吃過的桃、雞蛋,想小姑娘、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還有東西村的每一個人、每一只獸,甚至討厭的花母雞。它腦里想不停,身子飛跑不停。

它是對的。當它想著別的事時,就不再只是飛啊跑了,而變成了它好像正在吃桃、吃雞蛋,還和小姑娘一起玩。

又有羽毛掉落。這一次,龍覺得所有疼痛都可忍受,因為知道羽毛掉落的地方會生出鱗嘛。它很想知道自己渾身有鱗后,是不是真會變成魚。

想變成魚嗎?不,它還是愿自己是一條龍。

“瞧啊,那是什么?”龍隱隱聽見大地上有人驚呼。哦,它飛到東西村的上空了。

大家看到我了,小姑娘也看到我了,龍歡喜起來。那種歡喜,變成一股力量,匯聚到它的全身,令它不再感到風們的重量。

“呼呼呼—”先前奄奄一息的風們,逐漸變得明亮,變得調皮。它們滑落下龍背。龍盤旋著,舞動龐大的身軀,用脊梁接住它們。風跑,龍追,龍舞,風繞。龍和風在空中共舞起來。

天河邊的石頭

風們的病痊愈了。

那兩天,龍一次次地飛向東西峰,一次次地帶著風們飛向八方。

“那是龍。”龍好像聽見小姑娘在大地喊。它也好像看見她朝它揮起胖胖的小手。

龍笑了。我就知道自己還可以做點兒別的事嘛,它得意地想。

風們重新在天地間自由自在地跑起來。

“我要怎么感謝你呢,龍?”養風人問。

龍想了一會兒,說:“我喜歡和風們玩。如果可以,當我呼喚它們時,希望它們能出現。”

養風人答應了。

只有風,還得有云聚啊。天空中沒有一朵云。

龍要去找播云人。

“他住在很高很高的地方。”養風人擔心地講。

龍不怕高了。

它準備離開時,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許養風人知道答案呢。

養風人沒有答案。

龍有點兒失望。小姑娘問過它來自哪兒,它也一直想知道嘛。

播云人住在天河岸邊。龍朝那兒飛去。那是比東西峰更高的地方。

太陽回家了,月亮還沒出來,霧氣彌漫,四處昏暗。龍辨別著養風人所指的方向。

它再次經歷劇痛,經歷羽毛掉光,鱗片長出。它還在繼續長大。

它長成了一條巨龍。

應該沒誰能飛得比我高了,龍很自豪。可一想到小姑娘肯定已認不出自己,龍又有點兒沮喪。

龍在黑暗中,在霧中,在月光里,不知飛了多久,終于看到閃閃發亮的天河。

它落在河灘。

天河的兩岸,長滿銀色的芒草。有新生的風,尾隨龍至,搖動草。

“簌簌簌。”草們紛紛折斷。草早枯了。風嚇一跳,急急地跑了。

除了芒草,河灘上還堆滿大大小小的石頭。播云人托腮,坐在最大的一塊石上發呆,對龍的到來不感興趣。

“咳咳。”龍說。

播云人抬了抬眼皮,又垂下眼簾。

“我是龍。”龍說。

播云人換了一只手托腮,不過這次他看了它一眼。“我聽老爺爺講過你。”他說。

“我這兩天……長大了一些。老爺爺講我時,我還只有一只缸那么大呢,現在嘛……”龍的臉又紅了。它該先弄清楚云朵們都去了哪。

“聽說云們也都生病了?”龍環顧四周,仍沒看見一朵云。

播云人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它們都消失啦?”龍問。

“你胡說什么!”播云人像被蜇了,頭一下抬得高高的。

難道云們在天河里?不對啊,天河的水像停了流動,河底原本銀亮的卵石已變得晦暗。

“它們在那,那,那……你沒看見嗎?”播云人氣呼呼地指向龍的身前、身后、身下。

什么?那些石頭是云?龍嚇得差點兒又飛起。

“它們板結成石頭啦。”播云人生氣道。

“老爺爺……”龍如果沒記錯,小姑娘的爺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乘船,沿光,到這天河邊的云地,翻耕板結的云,讓它們變得蓬松、柔軟、好看呀。

“老爺爺也沒辦法。翻耕云,得先用水淋濕云地,可天河淤堵,水臟了,沒法濕潤云地了。”播云人語氣放緩,可還是透著氣惱,像找不出該怨誰。

“那你可以播種新的云呀。”龍聽小姑娘講過,這天河邊的芒草是老奶奶和老爺爺種出,而播云人將云種子放進芒草后,就會有新云長出。

“你以為我沒有嗎?芒草沒干凈的水澆會枯萎,而播下的云種來不及從芒草里鉆出,就全都夭折了。”

原來是這樣。

“那把天河疏通了,有了干凈的水,不就行啦?”

“我和老爺爺試過了—沒用!剛疏通,又堵上,得有大氣力才行。”

龍一下明白了。難怪前幾天老爺爺回來時精疲力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啦。

疏通天河

龍靠近天河。

河水仍清亮亮的,銀閃閃的,可那味兒嘛—腥得很。唉,不是說天河的水,是最甜、最干凈的水嗎?這都成什么樣啦?龍嘆息。

“怎會變成這樣?”龍問。

“天地間萬物一體,相互影響。風生,水起,風病了,水就凝了,河道也就堵了。”

“哦。”

“要怎么疏通呢?”龍問。

“你要干什么?”播云人放下托著下巴的手。

“我想疏通天河。瞧,氣力嘛,我倒還有點兒。”龍騰飛起,將又一陣跑來的風卷在身體的四周。

播云人站了起來。“你是誰?”他又問。

“我是龍啊。”龍說,兩根胡須又往上翹去。播云人看了一會兒天河,又看了一會兒龍。然后,他說:

“你得匍匐身子,將河底的淤泥用力往兩邊推……不過,這些淤泥力量很大,曾將一座座山搬來搬去的老爺爺也將它們沒辦法。”

“我試一試。”

“你的肚腹,瞧著并沒有保護,會受傷吧?”

“我不怕。”

“那好吧。”播云人一下變得激動。他搓著手,轉著圈,像要再說點兒什么。

龍朝天河飛去。它現在變得又高又壯又長了。真難以想象,只能帶著小姑娘飛的小家伙已長成這樣咯,它想。它真愿意花母雞能看看現在的它。不過,更重要的是,我看見了自己呢,龍想著,沉入了天河。

龍匍匐向天河的瞬間,明白了播云人的話。

淤道的泥沙太厚太硬了。它得用盡全力,才可將它們往兩邊推去。它閉了倆眼,用頭拱,用角觸,用腳撐,用爪刨,用身推,用鱗掀。它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沒法想,只感受著泥和沙壓著它,擠著它,纏著它。它和它們撕咬,打斗,廝殺。它掙扎,妥協,奮起,又搏斗。這一次,它什么都沒想,沒想東西村的好吃的,沒想小姑娘……它只感受著自己身體內燃起的力量,感受自己渾身的疼和痛,也感受力量帶來的歡喜,疼痛帶來的緊張。它仿佛只是在和自己搏斗。

泥沙們從沒遇見過這樣的家伙。它們在龍的爪下、鱗中紛紛瓦解堅硬,變得柔軟,順從地被龍推向河的兩岸。

水,開始緩緩流動。

龍趴在河底,任憑水漫過耳朵、眼睛、嘴巴、鱗片、尾巴。它像個嬰孩,重新躺進母親的懷抱。它又想起小姑娘,想起她捧著它回家。她喂它桃花和桃。

真好吃呀,龍想。

它還想起和小姑娘,還有她的小伙伴們跳進塘里、河里玩。那時,它可沒想過要到這天河“玩”。

“河道通了,通了,通了。”它聽見播云人在喊,在跑。它靜靜地聽著。

“你還活著嗎?”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又像只是過了一會兒,一個聲音問道。

龍睜開眼。它的眼原本清澈明亮,現在因用力過猛,變得紅彤彤,像兔眼。

播云人站在岸邊,擔心地看著龍。

龍抖了抖胡須,憋足一口氣,“嗖”地飛起。它還活著,只是身上的鱗已所剩無幾,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被泥沙剮蹭出的傷口。

龍知道自己氣力將盡。

“咻—”它朝播云人噴出一股清涼的天河水。這里的水真的好甜啊。

播云人渾身淋濕,哈哈大笑。有石頭也淋濕。它們輕輕動了,動了,恢復成一朵朵的云。還有,濺上水的芒草緩緩活過來,變得碧綠。

播云人忙拎水,澆云,灌草。一朵朵的云飄起來,又有新的云源源不斷地從芒草中出生。

“它們得聚在一起,成烏云,成雨。”龍對播云人講。播云人忙,沒聽見。但……也許是龍的聲音太小了。

龍潭

龍大口大口地喝著天河的水,直到肚子再也撐不下。然后,它再次飛起。這次,它覺得身體好重。我變得太大了,也喝得太多了,它想。

龍朝東西峰飛去。

它呼喚風。風們應諾,朝它飛來。

“把云們趕在一起,成雨。”龍說。

風們“呼呼呼”地朝云們跑去。

云被風聚成一團團的烏云。

大地上傳來歡呼。

龍的身子變得更重了。它知道某種時候就要到了。它決定回到東西村,回到小姑娘的身邊。

它急速地往下掉落。耳邊,是呼呼呼的風聲,是嘩啦啦的雨聲,是人和獸的歡呼聲。它再次閉上眼,仿佛看見自己是從天的噴嚏、地的氣息和萬物里誕生,又似乎是從人的故事、傳說和想象里出生,可以飛,可以游,可以騰云,可以呼風,可以喚雨……沒有來處,就自己定義來處,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去尋找自己能干什么,這樣真好呀。龍對自己很滿意。

只是—真想再帶小姑娘飛一次呀,可惜她可能已認不出我了呢,龍想著,“轟隆”一聲,伴隨一聲驚雷,朝著它和小姑娘常玩的一塊地重重地掉去。

龍不見了。它化為了一個潭。

雨落了一天一夜,將東西村澆了個透。太陽躍出,用光將整個村莊擁抱。種子發芽,桃樹含苞,青草冒出,到處變得干凈、明亮、水靈靈的。

東西村里原本沒有潭,現在有了潭。一個地方無論多旱,只要有潭,就不怕。東西村的人喊它東西潭。

潭水很甜,和天河水一樣甜。

小姑娘來了。她將一朵朵桃花瓣,撒在潭面。“我知道你是龍。”她說,“我要叫你龍潭。”

潭面泛起漣漪,一圈一圈又一圈,像一只一只又一只清澈的眼。小姑娘看見從這些眼中游出了一條小小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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