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磊：以青年的方式講述青年的故事

張宇欣

2023年初，導演張大磊的劇集《平原上的摩西》（以下簡稱《摩西》）上線，6集短劇，以一個家庭為中心，講了1990年代普通人在體制改革、時代變遷中的日常與掙扎。

2023年7月，張大磊的新作《阿爾拉特號》殺青，他告訴我，電影和他的短片作品《我的朋友》也有交集。《我的朋友》最近一次放映是在7月底的FIRST青年影展上——故事發生在1990年代亞運會結束第二天，大熊貓盼盼的雕塑被拆掉，遠游的青年詩人歸來。

到現在，張大磊共有三部已拍完的電影，一部上線的劇集，三部在電影節放映過的短片，故事都發生在1990年代。張大磊的老家在內蒙古呼和浩特，他的好幾部作品背景都在青城——一個虛構的極接近呼市的北方城市。第二部長片《藍色列車》的背景在庫村，拍攝地點在俄羅斯，張大磊正是去俄羅斯學的電影。

張大磊的作品里都是過去的日子、過去的人。他的高中同學張建在電影院連著看了三集《摩西》，中場休息舍不得出去，“就像做夢一樣，太棒了。”那感覺太熟悉了，和他們小時候一樣，家里的電視永遠在播著什么，人和人之間發生的對話沒有明確的目的性。

“大磊對那個時代的感受特別深、特別準，他把大家帶回過去，不光是從場景服化道，更主要是他能聞嗅到那種時代的味道。”張晨說。他是張大磊16歲時認識的朋友，也是張大磊合作了每一部作品的音樂人。

乍一看，會以為張大磊的作品里，年代、人物，是封閉的、懷舊的。“容易陷入自己創造的世界里，有點矯情。”張大磊自己也說。

但不只是這樣。將張大磊不同作品打通的人物，往往有著相似的心氣，比如不因時代改變而變。作為家庭頂梁柱的中年人必須順勢而為，但他拍出來的中年人，還流露出對集體生活的懷戀和理想主義，葆有沒完全向社會妥協的擰巴、愿意幫襯朋友的純粹。

《我的朋友》里，大人、小孩齊聚在電影院，看新浪潮導演特呂弗青年時期的作品《四百擊》，小男孩安托萬因不喜被家人和老師管束，離家出走，跑向大海。張大磊很喜歡這部電影。

我也很愿意看張大磊作品里的青年人，有點兒和當下時代對著干，不得勁，很可愛。

美術指導蘭志強分析《藍色列車》時說，片中的列車開往過去，也開往未來。張大磊的作品也是這樣。

他今年41歲，但1990年代的青城，他的主人公小雷和莊樹還是少年。他電影的滋味，就像短片《下午過去了一半》里，小雷去看姥爺，姥爺打瞌睡，院子里，一顆杏子熟透了，掉下來。

張大磊的作品朝過去延伸，到未來也不過時。青城公園的鴨子船，從他的首部長片《八月》的海報里，穿梭到《平原上的摩西》最后一集，不同作品里的人物，活在同一個青城，喚起觀眾記憶深處那值得留戀的舊日質感。借由影像，張大磊把青年小雷、青年莊樹在1990年代經歷的故事，以他獨有的方式，講述下來，帶到臺北，帶到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