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陶藝作品中的情感語義研究

劉怡蘅 澳門城市大學

當前，我國陶藝發展面臨著很大的挑戰和困惑：是以西方陶藝為范式和經典，還是走一條自己的路？或許我們可以從女性陶藝家的創作中得到一些啟示。從20 世紀80 年代開始，陶藝工作者在傳統基礎之上融入西方的表達方式， 在這其中，女性陶藝家以其個人化的視角和情感獨樹一幟，讓人們意識到女性陶藝家的作品不只有細膩柔和，也可以尖銳或直率、果敢或深沉。過去我們提到女性陶藝作品，會不自覺地聯想到一些女性化特點的詞匯，比如唯美、溫暖、委婉，那么這些特點是否是女性陶藝家的共性？還是一種刻板的性別印象導致的結果？很大一部分女性陶藝作品一眼便能讓人看出出自女性之手，但其實這其中很多作品并不符合大眾印象里的女性風格，那么是哪些因素讓觀者感受到女性特質的呢？

胡芳、羅丹老師在《當代女陶藝家創作審美表達初探》一文中對女性陶藝作品做了三點概括：其一，注重生存環境對身心感受所造成的影響，表達她們那種對待現實和社會所特有的理解和感受，即對社會的關注；其二，從女性身心感受出發，描述自身所經歷的成長過程，即對女性身份、性別的關注；其三，從女性所特有的溫情出發，利用自然界的元素去營造出一種細膩、恬靜、敏感的旋律美，即對自然環境的關注。高燕華老師的《從女性視角看中國現代女性陶藝家及其作品》一文中對女性陶藝作品做了精辟的總結：“說到現代女性陶藝，就不得不先對‘女性’這一概念及其內涵進行追根溯源。它所指的正是由性別差異構成的認識世界（包括感受、反應、表述等）方式上存在的不同傾向，而這種差異是文化上的而非生理上的。”這里所要探討的現代女性陶藝就是這一文化差異的物質呈現，即女性藝術家用陶瓷材料作為媒介，從自身經驗出發，來表達其原發的情感、意識、觀念的現代藝術形式，這種經驗感受和表述方式具有鮮明的女性特質。

這些觀點都證實了女性陶藝家的作品具有不同于以往男性藝術家作品的特殊性，雖然考慮的角度略有不同，但是都有一個統一的結論：女性陶藝家更注重個人感受和情緒的表達。具體是什么感受、什么情緒，眾說紛紜，沒有一個統一的定論，也沒有明確的規律可以遵循。

一、研究方法

本文將使用語義差分法對女性陶藝作品的特點進行分析與總結。語義差分法（Semantic Differential Method，SD）是由美國心理學家奧斯古德提出的一種心理測定方法。語義差分法適宜解構某些不易表達的經驗、技巧等隱性知識，是心理學領域為了探究目標人群意向需求，經常使用的一種情感工學方法。陶瓷情感語義作為藝術品外觀各要素組成的符號結構，關注語義在創作過程及其結果中的作用和效果，其以特定的語言向觀者傳達著各種信息。通過分析和挖掘陶瓷情感語義，人們可獲取對于造型特征的認知感受及其關聯性。語義差分法已被廣泛應用于設計及其相關研究領域，但對藝術品的分析運用較少。由于陶瓷既有實用屬性又兼具審美屬性，本文嘗試通過語義差分法來對女性陶藝作品進行感性詞匯分析。通過對女性陶藝相關文獻的閱讀，提煉出23 個感性詞匯，經過與陶藝設計、設計心理學專家討論，最后得到7 對感性語義詞匯，分別是“和諧的——矛盾的”“委婉的——直白的”“怪誕的——平常的”“溫暖的——冰冷的”“輕松的——深沉的”“明確的——模糊的”“自然的——人工的”。從近二十年國內外獲獎作品中選取了8 張具有代表性的女性陶藝作品圖片，分別是張溫帙的《哭泣的鳥》、申智惠（韓國）的《白色森林》、張曉莉的《冰凍的薩克斯》、梁婉瑩的《踏花歸去馬蹄香》、陳驍的《逃竄》、王一如的《少女們的玩笑》、Ahryun Lee（韓國）的Tasty、薔薇的《紅臉蛋的薔薇》（見圖1），這些造型、風格、色彩各異的陶藝作品，有學院派，也有自由藝術家，還有不以陶瓷為主攻方向的當代藝術家。

圖1 問卷藝術品

二、問卷結果

本文采用發放網絡問卷的形式收集數據，收回有效問卷129 份，男性64 份，女性65 份，其中18 歲以 下2 人，18——25 歲53 人，25——35 歲35 人，35——45歲33 人，45——55 歲5 人，55 歲以上1 人，背景都是陶藝、設計、藝術相關專業的學生或教師。將問卷數據輸入 SPSS 軟件進行主成分分析，經過 SPSS 因子分析，KMO 值小于0.5，不滿足主成分分析的適用條件。接下來將男性和女性數據分別輸入SPSS 軟件進行分析，發現男性問卷KMO 值只有0.372，顯著性為0.001（見表1）；女性問卷KMO 值為0.67，顯著性為0.000065（見表2），故女性問卷可以用來進行主成分分析。推斷原因為部分情感詞匯過于抽象，女性比男性更能和女性陶藝作品產生共鳴，更容易體會到其中的情感傾向。

表1 用SPSS 軟件生成的男性問卷KMO 和巴特利特檢驗

表2 用SPSS 軟件生成的女性問卷KMO 和巴特利特檢驗

碎石圖見圖2，由圖2 可知，7個主成分中有2 個主成分的特征值≥1， 前兩個主成分線形坡度呈均勻向下態勢，在第三個主成分處變緩，因此提取兩個因子進行旋轉是適當的，旋轉后的成分矩陣表顯示：女性陶藝作品感性語義受兩個主成分影響較大，成分一的方差貢獻值為 49.781%，成分二的方差貢獻值為43.837%，兩個成分總共可以解釋原始變量 93.617%的方差，這個數值基本可以涵蓋和解釋所有變量的信息，方差貢獻見表3。

表3 用SPSS 軟件生成的方差貢獻表總方差解釋

圖2 碎石圖

三、主因子分析

成分矩陣見表4。我們可以看出，成分1 中“委婉的——直白的”這組感性詞匯得分為-0.942，“溫暖的——冰冷的”得分為0.914，絕對值最高，是最為重要的兩個語義詞對；其中，“委婉的”和預期的大家對女性的印象相符，證實女性藝術家確實有著更隱秘的情感。“冰冷的”則不符合大眾對女性的印象，說明女性藝術家并不像刻板印象中只有溫暖的一面，也可以冷靜并克制。成分2 中，“自然的——人工的”詞匯得分0.966，是最重要的語義詞匯，這和大眾對女性陶藝作品的印象正好相反，女性是生命的創造者，我們習慣把大自然比作母親，很多女性藝術家也喜愛在作品中加入自然元素。但此處需要注意的是，女性藝術家更多的是將自然元素解構重組再運用到自己的創作之中，并不是直接使用自然元素，可以說自然元素的簡單堆砌并不能作為女性陶藝作品的代表，正對應感性詞匯“人工的”。這對于創作和設計女性陶藝作品有重要的指導意義，直白地使用自然元素并不是明智的做法，將自然元素打散再揉碎到作品中，與作品精神和情感真正互為表里，才是女性題材陶瓷藝術設計的正確方向。

表4 用SPSS 軟件生成的成分矩陣表旋轉后的成分矩陣成分

因子一包括“委婉的——直白的”“溫暖的——冰冷的”“輕松的——深沉的”“明確的——模糊的”4組詞對；因子二包括“自然的——人工的”“和諧的——矛盾的”“怪誕的——平常的”3 組詞對。因子一里的詞匯是比較直觀的感受，具體易懂，故將因子一概括為直觀感受因子；因子二里的詞相較因子一更加抽象，故將其命名為抽象特征因子。因子一較因子二更容易運用到陶藝作品設計中，較為具體，能夠為陶瓷產品提供設計方向；因子二抽象隱晦，能為解讀陶藝作品提供幫助，為陶瓷藝術創作提供指導方向。

四、結論

通過對女性陶藝作品情感語義的分析與概括，我們確定了女性陶藝家擅長使用直觀感受因子為作品注入情感，尤其是委婉而冷靜的表現形式為女性陶藝作品增添了有別于男性陶藝作品的情感特質。女性陶藝作品體現出的個人化特質，與當代藝術發展方向一致，與陶瓷產品設計所推崇的情感化設計不謀而合。女性陶藝家的直抒胸臆、大膽探索為我國當代陶瓷藝術的發展提供了參考。因此，分析女性陶藝作品中的情感語義與表達方式顯得尤為重要，本文對女性陶藝作品的情感語義做了粗淺的分析，根據本文研究結論，下一步將設計女性陶藝評價指標、判斷模型，為情感語義在女性陶瓷藝術和產品設計中的運用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