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學視野下的元代書畫創作

《周易》將世界擬作生機盎然的宇宙圖景，萬物相連，生之又生。這種渾然與萬物同體的易學境界，與元代文士用肆意筆墨建造的藝術世界形神契合。進言之，易學中“生生之氣”“一陰一陽”的美學觀念與元代書畫視覺形象交融重疊，眾多元代江南文士的書畫作品中呈現出易學的特征。

在元代書畫作品中，張羽材的《霖雨圖》極具代表性。畫卷繪有四龍，形態各異，或隱現云霧，怒目圓睜；或穿梭云海，爪痕奮攫。首先，張羽材在畫面中展現出龍的易象，龍的形態與乾卦爻辭十分相似，一龍潛伏云海，身隱尾現，如“潛龍勿用”，一龍乘云駕霧，奮力飛升，如“飛龍在天”，象是易學之本，張氏所繪龍之易象形神契合，將畫中藝境推向至高的美學境界。其次，龍作為古人的創想物，是道的象征，亦代表著陽，龍來往于天地之間，被視為得道升仙的媒介。

元代郭畀的《山窗讀易圖》畫題直抒胸臆，點名“讀易”的主題。草色松木，越過屋窗，士人閱易，貼合“據梧讀易玄猿聽，拄杖看云白鶴隨”的意境。趙孟頫的書法作品《止齋記》《行書雜書三段卷》借用卦象、爻辭以通天地之德，以表萬物之情。

明代王原祁《雨窗漫筆》中帶有易學色彩的龍脈之說認為，畫中龍脈為畫面氣勢源頭，并對元代四大家的畫中龍脈進行了點評：王蒙畫中龍脈多呈蜿蜒之態，吳鎮畫中龍脈多呈剛直之態，黃公望畫中龍脈隨境多幻，倪瓚畫中龍脈平淡簡樸。

從畫中題詩的角度來看，吳致中《閑止齋圖》與姚延美《有余閑圖》的題跋皆提及易學，從側面展現出易學對文士文藝思想的塑造。就元代畫論而言，宋元墨梅藝術深受易學文化的影響，創作技法遵循陰陽象數的理論。元代吳太素《松齋梅譜》言“嘗讀《易·系辭》”，知曉“伏羲作易，驗陰陽消息兩端而已”，元代李中明所繪《梅花太極圖》以及王冕的墨梅圖卷皆展現了易學宇宙觀。

易學文化對元代書畫創作與理論的影響至深且巨。曹知白的“即日南歸，隱居讀易”與李升《題良常草堂圖》中的詩句“據梧讀易玄猿聽”都道出了元人的文藝生活，將學術與藝術融為一體。延至其他藝術領域，貫云石是元代少數民族作曲家，其散曲中融入了易學思想，留下了對陰陽、乾坤、三陽交泰等易學命題的認知。元代青花八卦紋筒形香爐展現了元人對易學的偏愛。

縱觀元代藝術，凡大有影響的作品，無不蘊含剛柔迭用、陰陽交錯的變化之美，易學文化中的生命意識、陰陽和諧等哲學命題匯成了中國書畫獨特的內在氣質和生氣魅力。

作者簡介：陳娜，女，漢族，四川達州人，四川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元代美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