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觀天象，觀什么

氣象學在中國有極為悠久的歷史。無論是最初的穴居巢宿、采摘獵捕，還是后來的擇地建屋、刀耕火種，以及再后的封邦建國、鋒矢商旅，都離不開對天氣的依賴。那么，先人是如何參透瞬息萬變的天象機密的？

最早的天氣預報與伏羲創立的八卦有關。受八卦影響，商朝對各種天氣的記錄和預測十分重視。在殷都安陽出土的甲骨文，有“壬申雪，止雨酉晝；己卯雹，乙酉大雨”的文字，記錄了雨雪起止的時間，同時，巫師通過占卜預測未來的天氣。民間賦予風、雨、雷等自然現象神性，以祭祀的方式，祈禱風調雨順、五谷豐登。這種迷信活動，是對天氣的主觀臆測，缺乏可靠的科學依據。

隨著時間的推移，古人開始對天氣進行初級探索和思考，并在漢代取得了進步。《淮南子·天文訓》首次提出了一年分為二十四節氣，這種方法至今仍然發揮重要作用。董仲舒在《雨雹對》中，認為水汽“攢聚相合，其體稍重，故雨乘虛而墜。風多則合速，故雨大而疏。風少則合遲，故雨細而密。”他解釋了雨的成因，以及雨量與風有關。這一解釋與現代的降雨理論基本相符。

成立于漢朝的欽天監，類似于現在的氣象站和天文臺，負責觀察星象、推算節氣、制定歷法。欽天監由太史令掌管，東漢科學家張衡曾擔任過這個職務。他用易經和義理、象數推導《靈憲》，將古代的天文和氣象研究推向了新的高度。他研發的“相風銅鳥”，也是世界上第一臺測風向的儀器。

成書于西漢的《黃帝內經》還記錄了氣候對大地的影響：“故燥勝則地干，暑勝則地熱，風勝則地動，濕勝則地泥，寒勝則地裂，火勝則地固矣。”為此，百姓專門設置一個銅瓶，以水為媒介，通過觀察水的變化，“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這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原始的溫度計。

除了溫度計，還有濕度儀。《淮南子》云：“懸羽與炭，而知燥濕之氣。”就是利用炭和羽毛對濕度不同的敏感度，制作濕度儀。對濕度的觀測不止于此，王充在《論衡》中記錄：“天且雨，螻蟻徙，蚯蚓出，琴弦緩……”即通過觀察生物習性的改變，以及琴弦的松緊，來判斷空氣中濕度的高低。

漢朝之后，古代天氣系統基本成型，且仍在繼續完善。南朝宋人沈懷遠在《南越志》中首次提出了“颶風”的概念，這個詞至今仍在使用。唐代天文學家李淳風根據風對樹木的影響和損壞，將風分為動葉、鳴條、搖枝、墮葉、折小枝、折大枝、折木飛砂石、拔樹及根8級。1000年以后，13級風力標準才在英國出現。

同是唐朝，文人黃子發總結以往天氣預報的經驗，編寫了《相雨書》。他認為：“日入方雨時，觀云有五色，黑赤并見者，雨即止。黃白者風多雨少。青黑雜者，雨隨之，必滂沛流潦。”根據云色變化，可以判斷雨量的大小。時至今日，這一方法依舊具有實用價值。

《夢溪筆談》是北宋綜合性筆記體著作，涉及閃電、雷斧、虹、羊角旋風、雹之形狀、垂直氣候帶等現象，推動了當時的氣象研究發展。南宋秦九韶則分別用“天池測雨”“圓罌測雨”“峻積驗雪”和“竹器驗雪”等方法測量雨雪量。繪制于14世紀的《白猿獻三光圖》，保存了132幅云圖，比歐洲的云圖早了500多年，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云圖集。每幅云圖以日月星辰為背景，根據云的特征，配以說明文字，對照當時的實際天氣變化就可以進行天氣預報，其絕大部分原理與現代氣象學大致相符。

到了清代，氣象知識和技術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如發明了人工消雹技術、制定了全國雨澤奏報制度等，但這已是傳統科學的尾聲了。隨著西方科學大規模傳入中國，西方氣象學開啟了對中國傳統氣象學的替代進程。在更加先進的現代科學技術面前，古代的天氣預測成為經驗層面的知識和技術。盡管如此，古人的智慧和科學探索精神仍值得贊揚，因為這才是人類不斷進步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