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數字強邊戰略的理論框架、邏輯解構與路徑選擇

摘" "要：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的歷史交匯期，邊疆的形態和功能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創制中國特色的邊疆治理理論與話語體系已成當務之急。恰逢其時，數字革命正好回應了這一時代需求，數字強邊戰略由此應運而生。文章在梳理邊疆治理時代訴求的基礎上，解析數字強邊戰略的理論內涵，闡釋數字強邊戰略下的邊疆新形態，由此構建數字強邊戰略的“物理-社會-數字”三元空間理論框架。進而探討數字強邊戰略的內在邏輯、重點任務及治理樣態演進，并基于數字中國建設“2522”整體框架，從技術賦能、總體布局、創新驅動及合作共贏等方面提出數字強邊戰略的實踐路徑。

關鍵詞：數字強邊戰略；邊疆治理；“三元空間”；數字治理模式；邊疆治理現代化

中圖分類號：D633" "文獻標識碼：Ａ"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4056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Logical Deconstruction and Path Selection of Digital Strong Border Strategy in the New Era

Abstract Amid the unprecedented global changes of the past century and the overarching strategy of China's national rejuvenation， the role and significance of frontiers have undergone fundamental transformations. These changes necessitate the development of a border governance theory and discourse system with distinct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n this context， the digital revolution has provided timely solutions， leading to the emergence of the digital strong-border strategy. Building on an analysis of the era-specific demands for frontier governance， this paper elucidates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s of the digital strong-border strategy and explains the new frontier dynamics shaped by this approach. It further constructs the \"physical-society-digital\" ternary spatial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the digital strong-edge strategy. Subsequently， the paper delves into the inherent logic， key tasks， and the evolution of governance paradigms under the digital strong-border strategy. Building on the \"2522\" framework of Digital China construction， this paper proposes a practical pathway for implementing the digital strong-edge strategy. The proposed pathway emphasizes four key aspects： technological empowerment， strategic integration，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and collaborative cooperation.

Key words digital strong border strategy; frontier governance; \"ternary space\"; digital governance model; modernization of borderland governance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提出，要“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1］，進一步凸顯了邊疆在國家發展中的特殊戰略地位。邊疆作為連接內陸核心區與周邊國家的橋梁，肩負著暢通國際國內“雙循環”的歷史使命與重要責任。從國家加大對邊疆地區的優先布局、重點保障和政策傾斜的力度來看，邊疆的功能定位已不再局限于傳統意義上的國家安全屏障，而是成為了國家推動高質量發展、實現內外聯動循環的關鍵一環。

然而，我國邊疆長期面臨安全形勢復雜、內部發展不平衡、整體區域不協調等問題。傳統的邊疆治理模式以“安邊”和“維穩”為核心目標，本質上仍然遵循“拱衛核心”的治理邏輯，難以滿足邊疆人民的內生性治理需求以及新時代國家發展戰略的要求。邊疆的治理模式與時代訴求不匹配問題，始終是掣肘戰略功能發揮的重要因子。而新一代數字信息技術革命的興起，以及我國新型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推進，為延展邊疆戰略縱深提供了時代機遇，為了順應時代機遇并滿足發展需求，必須重新考量邊疆的戰略地位。

1" "問題提出和已有研究綜述

萬里邊關，國之藩籬，邊疆作為拱衛國家核心區域安全和拓展對外發展空間的戰略組成部分，是國家存在和發展的前提條件［2］。習近平總書記向來高度重視邊疆問題，在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西藏代表團審議時，明確提出“治國必治邊”的戰略思想。此后，總書記在新疆工作座談會、西藏工作座談會、黨的十九大、中央民族工作會議及黨的二十大等會議中，多次指出“加快邊疆發展，鞏固邊疆安全”的重要性和緊迫性。2024年4月23日，總書記主持召開新時代推動西部大開發座談會，進一步強調“要切實維護民族團結和邊疆穩定，努力實現邊民富、邊關美、邊境穩、邊防固”。這些重要的講話精神為新時代的邊疆治理提供了根本遵循，同時也將邊疆治理任務提升到了新的戰略高度。

數字中國建設有效回答了“如何搶占科技競爭和未來發展制高點”的時代之問，是實現新舊動能轉換、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引擎。黨的十八大以來，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完善數字基礎設施，不斷推動各領域的數字化，為數字中國建設提出了要求、指明了方向。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快建設數字中國”“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加快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等，進一步為數字中國戰略謀篇布局。尤其值得關注的是，2023年頒布的《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中，明確提出要將“2522”整體框架作為核心布局要求予以推進，標志著數字中國戰略邁向了新的發展階段。

邊疆作為一個特殊的地緣政治單位，是國家安全的感知地和外來壓力的承受帶，由此加劇了邊疆善治的難度。在這個數字化時代，深度應用數字技術與縱深部署數字戰略，能夠高效整合邊疆治理體系中的基礎資源與關鍵要素，從而為破解邊疆發展中的“痼疾”開辟新的路徑與機遇［3］。在此基礎上，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邊疆治理與數字治理的重要論述，更是為新時代邊疆的全面發展提供了根本遵循和戰略指引（見圖1）。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到數字技術與邊疆治理的有機融合，相關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兩個方面：一是從整體層面探討邊疆的數字化轉型，與本文最相關的研究來自梁雙陸等學者，他們強調數字強邊戰略要以人民為中心，從價值實現、穩定和諧、內外聯動等方面入手，探索了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數字強邊戰略的基本邏輯［4］；二是聚焦某個領域解析數字強邊的實踐路徑，立足數字文化［5］、數字人文［6］和數字普惠金融［7］等具體方面提出適應性策略，以問題為導向探索數字時代背景下邊疆治理的新路徑。但總的來看，目前學者們多聚焦于邊疆形態的“元問題”或著眼于邊疆治理的具體領域展開討論，對數字與邊疆耦合的相關研究仍然停留在起步階段，缺少將有形的地理邊疆與無形的數字邊疆相結合的前瞻性思考，同時對“數字如何作用于邊疆治理”這個問題也缺乏系統性地研究。

數字技術革命正深刻重塑著邊疆治理的內在邏輯，其中多中心、扁平化、智能化的智慧邊防體系成為推動邊疆治理水平整體躍升的重要力量。一方面，新式工具的廣泛應用成為破除邊疆治理困境、提升治理效能的最佳利器，也為深入推進新時代興邊富民行動、海洋強國建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另一方面，治理模式的變革也對邊疆安全治理提出了新的挑戰，西方敵對勢力和民族分裂勢力利用互聯網等技術手段，對我國實施了大量的滲透、分裂、破壞和顛覆活動，嚴重威脅到我國的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數字強邊戰略”正是在數字時代背景下，為推進邊疆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而提出的戰略構想。未來，需要始終遵循創新驅動的技術變革思維模式，從而推進治理體系的精細化架構及治理能力的跨越式提升。

總體而言，研究數字強邊戰略既是拓展邊疆治理范式的理論需要，也是新時代邊疆治理模式創新的現實需求。因此，本文將圍繞“是什么、為什么和怎么辦”三個問題，深入剖析數字強邊戰略的理論框架、邏輯架構和路徑選擇，彌補國內治邊理論在數字化應用領域的不足，并提升新時代我國邊疆治理話語體系的思想性和解釋力。

2" "數字強邊戰略的理論框架

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前沿數字技術正深刻變革社會結構、重塑國際秩序并革新生產方式，為邊疆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注入了強大的創新動力。在此背景下，“三元空間”理論作為數字強邊戰略的核心支撐，對于構建和完善數字強邊戰略的理論框架至關重要。

2.1" " 數字強邊戰略的理論內涵

在數字時代背景下，邊疆傳統的治理模式難以有效應對社會結構變遷所帶來的復雜問題，無法靈活適應生產方式變革所產生的柔性沖擊。因此，亟需探索并構建一種新的治邊模式，以積極應對數字時代所帶來的嚴峻挑戰。數字強邊戰略是數字時代背景下錨定邊疆治理提出的戰略規劃，旨在通過重組要素資源并重塑治理結構，從而驅動邊疆生產生活方式及治理模式的變革。在此基礎上，利用數字化手段對邊疆的“五位一體”總體布局進行賦能，持續推進邊疆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的良性互動，進而實現邊疆治理體系和能力的現代化（見圖2）。

數字化轉型是數字革命深刻重塑邊疆治理的動態過程，其核心在于深度挖掘并充分釋放邊疆治理中的數字效能，以催生并持續完善數字治理模式。數字賦能則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過程，通過戰略性地重組要素資源和重塑治理結構，不僅為邊疆數字治理模式的形成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和制度保障，還促進了治理體系的不斷優化和治理能力的顯著提升，為實現邊疆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奠定了堅實基礎。

2.2" " 數字強邊戰略下的邊疆新形態

解構數字強邊戰略首先要明晰邊疆形態是什么，這個“元問題”直接關系著相關內涵的界定。從歷史時態視角梳理邊疆形態架構，可以將其分為三類［2］：一是前主權時代的帝國式邊疆架構，表現為擁有強大經濟和軍事實力的國家，能夠憑借強制性力量直接拓展其統治范圍，這種拓展主要集中于對陸地邊疆的爭奪；二是主權時代的殖民統治式邊疆架構，體現為已建立民族國家制度的西方列強，通過殖民統治的方式對外擴張疆域，圍繞國家的“硬邊疆”展開了爭奪、擠壓、較量等活動，其中“硬邊疆”是指集陸地邊疆、海洋邊疆、空中邊疆和底土邊疆等為整體的空間一體化形態；三是全球化時代的超主權邊疆架構，這一架構涵蓋了利益邊疆、信息邊疆和戰略邊疆等“軟邊疆”形態［8］，其中數字邊疆正是數字時代催生的一種“軟邊疆”形態，依托于國家的新興技術水平而形成，范圍突破了地理位置的界限，存在于數字虛擬空間之中。在數字時代背景下，邊疆形態不需要明確的界限，國家疆域和邊疆范圍始終處于不斷變化之中［9］，由此也直接推動了全球化時代跨境依存度的提高［10］。

數字強邊戰略下的邊疆形態兼具清晰和模糊兩種截然相反的特征，清晰性主要表現為“明確劃定的邊界線”“國家利益的絕對至上”“領土主權不容侵犯”及“空天地一體化”等要素特征［11］；模糊性更多體現在邊疆系統的“數字空間”中，數字化程度的加深不僅推動了邊疆形態的多元化，也延伸了邊疆治理的行動范圍及可用資源［12］，進而深刻影響著邊疆的戰略縱深。但無論邊疆形態如何變化和延展，陸疆、海疆、空疆和底疆始終是構成邊疆形態架構的堅實基礎，也是國家安全中不可或缺的關鍵利益區域［13］。

數字時代的邊疆形態表現出靈活的延伸性，其邊界范圍與數字技術的發展、數據資源的累積、國家戰略的部署直接相關。因此，邊疆的治理范圍不應再僅僅局限于“物理空間”的地理要素與“社會空間”的邊疆人民，而應將數字邊疆、利益邊疆、信息邊疆等“數字空間”中的邊疆形態，全面納入國家戰略的重點關注之中。

2.3" " 數字強邊戰略的總體構思

2.3.1" "“三元空間”的基本特征

空間是社會的產物［14］，既是一種客觀的物質存在，也可以表現為抽象的社會關系［15］，依據空間的存在形態，可以將其劃分為“物理空間”“社會空間”以及初顯雛形的“數字空間”。其中，“物理空間”囊括了所有以客觀形式存在的物體，是人類生存中不可或缺的實體物質空間；“社會空間”體現了人的主觀意志與物體客觀存在的交融，是人類在社會交往中形成的互動空間［16］；“數字空間”則是由“物理空間”和“社會空間”的交互作用和映射連接所催生的［17］，是技術驅動下人類活動形態數字化的產物，在“數字空間”中可以不斷以數字和信息為載體，延展人類社會整體的生存空間［18］。

“數字空間”以虛擬形態嵌入到了“物理空間”和“社會空間”中，既是對現實世界的鏡像映射，更是對實踐生活的深度重塑。展望未來，我們或將邁入人與機器跨時空連接的智能體合作時代，由此會逐漸顛覆傳統的生存方式和治理模式，“人”與“技術”也會邁入共同進化、互動交流的發展階段。以“賽博空間”為例，人類現已能借助游戲等形式在虛擬世界中構建“第二人生”，乃至設計全新的政法架構與生存法則，因此掌握“數字空間”中的規則建構能力成為了權力的重要標志。然而，“三元空間”（即物理空間、社會空間與數字空間）的交融也催生了新的治理挑戰與管理問題，如技術與制度如何重構、治理過程中如何實現虛實融合等。在此背景下，數字化與邊疆治理的關系實質上體現了技術革新與制度創新的互動邏輯，具體表現為“數字空間”逐步嵌入至傳統的“二元空間”體系，這一過程不僅展示了技術賦能的優勢，還有效促進了社會互動與治理模式的重構。

2.3.2" "“三元空間”的形成過程

人類歷史上的每一次工業革命都會引發生產方式的根本性變革，并隨之帶來一系列深遠的社會變遷和管理思想的重塑。第一次工業革命推動了原始社會生產力的跨越式發展，為了適應大工業發展模式的內生性需求，以泰勒和法約爾等為代表的學者們，倡導構建一個基于科學性管理、專業性供給和精細化分工的組織體系。然而，這種根植于古典管理理論的實踐探索，盡管在形式上有所創新，但本質上仍然推崇的是服從型管理模式，其核心目的更多是解決“物理空間”內的高效管理問題［19］。

第二次工業革命和第三次工業革命的推進，深刻地重塑了人類社會的生活模式和思維方式。同時，社會資源配置方式的變革也極大地推動了組織制度和管理模式的創新，進而催生了以過程管理、系統管理和權變管理等為代表的新興管理學思想。這些思想更加聚焦于探索人在生產中的核心地位，研究重心逐漸從單純的“物理空間”管理問題，轉向深入探討“物理—社會”空間交互中的復雜管理挑戰。

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出現，不僅深刻影響著傳統的生產方式和組織結構，還重塑著人類社會關系和資源配置方式［20］。以信息環境、網絡技術和“虛擬空間”等為代表的“數字空間”已然不可或缺，“萬物皆數，萬物互聯，萬物智能”的發展趨勢逐漸顯現［21］。同時，傳統的“物理-社會”二元空間結構正逐步向“物理-社會-數字”三元交互空間轉變，三個空間相互滲透、相互作用，以互嵌的形式共生從而形成有機整體。

2.3.3" "數字強邊戰略下的“三元空間”

“物理空間”“社會空間”和“數字空間”之間存在著緊密而復雜的關系，三個空間相互滲透、互嵌共生，共同構成了一個高度互動的循環系統（見圖3）。在這個系統中，“數字空間”不僅是“物理空間”的傳感器，也是對“社會空間”的條件映射，通過數據獲取、處理和分析可以將實體場域的信息虛擬化，進而與實體空間產生深刻的交互作用。同樣，“物理空間”不僅是“社會空間”互動和活動的場域，也是“數字空間”信息傳感的嵌入點，在“物理空間”中的感知不僅影響著“數字空間”中信息的生成和使用，還直接作用于“社會空間”中行為的互動和表達。“社會空間”則是一個充滿活力和感知的場域，既會產生對“物理空間”的感知行為，又與“數字空間”有著密切的交互作用，“社會空間”中的人類活動不僅影響著“物理空間”的建設和布局，還會通過互動的形式將這些行為動態實時映射到“數字空間”中。總的來看，為了維持這一高度互動循環系統的動態平衡，任何一個空間的變化都會對其他兩個空間產生顯著影響。這種相互影響在數字強邊戰略的背景下表現得尤為明顯。

“物理空間”的重塑強調了數字基建在邊疆治理中的重要地位。“物理空間”中的邊疆主要指以“硬邊疆”為代表的實體形態邊疆，直接關系著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為了保障高水平安全和高質量發展的良性互動，必須將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作為邊疆治理的重點任務，通過科技手段助力邊疆治理智能化和現代化水平的持續提升。

“社會空間”的演進拓展了邊疆人民社會行為的時空跨度。憑借互聯網等先進技術工具強大的連接能力，可以促進線上線下、境內境外以及邊緣與腹地之間的互聯互通，從而推動著邊疆地區生產生活方式的深刻變革。邊民的交往行為因此逐步邁入一個全新的、無邊界的虛擬世界，擺脫了地理位置和組織邊界的硬性束縛，進而使得邊民的交往空間及國家的治理范圍得到了有效拓展。

“數字空間”的出現“顛覆式”拓展了人類對邊疆形態的認知。在“數字空間”中，信息以數字化的形式存儲并表達，這不僅克服了實體空間中對時空條件的嚴苛要求，還極大地拓展了國家治理行為的空間邊界［22］。為了維護“數字空間”中的國家利益，亟需填補相關的“戰略空白”，在“數字邊疆”中嵌入權利輻射和制度保障，以合理延伸并拓展“數字邊疆”的疆域范圍。此外，受“數字空間”的影響，“物理空間”與“社會空間”中的邊疆形態及治理模式也將經歷深刻的變革。盡管邊界范圍和邊民識別依然會受到主權限制，但相應的治理行為可能會變得更為復雜、模糊且難以察覺，這也為我國解決邊境爭議問題提供了新的視角與契機。

3" "數字強邊戰略的邏輯解構

在“三元空間”互聯互通和數字技術變革的歷史契機下，邊疆地區亟需探索并形成新的治理樣態，以更好地適應發展趨勢并回應時代訴求。因此，數字強邊戰略需要以國家治理現代化、總體國家安全觀及數字中國建設為戰略支撐，立足于“內地-邊疆-周邊國家”的地緣視角來深入理解邊疆問題。

3.1" " 數字強邊戰略的內在邏輯

3.1.1" "頂層邏輯：國家戰略支撐

數字強邊戰略是國家基于總體戰略部署對邊疆治理進行的頂層設計，而國家治理現代化、總體國家安全觀以及數字中國建設則為該戰略的實施提供了明確的價值導向與方向指引。

其一，國家治理現代化是數字強邊戰略的邏輯起點。邊疆治理體系及治理能力現代化作為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更為強調治理體系的地域特色和治理能力的政治自覺，在維護整體國家安全并促進區域均衡發展中發揮著關鍵作用。其二，總體國家安全觀是數字強邊戰略的重要支撐。筑牢邊疆安全屏障作為踐行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關鍵舉措，不僅是邊疆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石，更直接關系到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其三，數字中國建設是數字強邊戰略的核心要義。當前，數字已然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石資源和核心要素，是解決不協同、不優化問題的重要途徑。新時代的邊疆治理同樣迫切需要數字技術的深度嵌入，通過構建數字技術與治理生態相互促進、正向循環的圈層結構，從而推動邊疆系統高水平安全和高質量發展的良性互動。

3.1.2" "實踐邏輯：地緣視角變遷

目前的研究更多基于“內地-邊疆”［23］“國內-國外”［24］的地緣視角，然而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的歷史交匯期，地緣關系和地緣環境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以及新發展格局的戰略設計，邊疆正逐漸躍升為我國經濟發展的新增長極，不僅擔負著連接內外、互聯互通的雙向開放責任，還發揮了支撐國家對外戰略的關鍵作用。作為國內大循環的縱深區域和國際大循環的前沿窗口，邊疆日益成為中國與世界互聯互通網絡的重要節點，不僅是內地與沿線國家商貿往來的大動脈，更是文化特色及國家形象的重要展示窗口。因此，基于“內地-邊疆-周邊國家”的地緣視角理解邊疆問題，是符合世界格局變遷和國家戰略部署的時代要求。在“內地-邊疆-周邊國家”地緣視角下，數字強邊戰略需要把邊疆視為“國家本位”前提下的開放前沿窗口，將邊疆作為連接內地與周邊國家的橋梁與紐帶。

其一，要加快推進內地與邊疆的一體化進程。邊疆作為構建國內大循環的重要環節，發展數字經濟正是實現強邊目標的重要時代機遇。邊疆地區作為“東數西算”工程的重要樞紐節點，通過合理布局算力資源，可以促進多元異構算力的融合發展，進而充分釋放邊疆地區的數字市場潛能，為邊疆的全面發展注入強勁動力。其二，要加速實現邊疆與周邊國家的互聯互通。“數字絲綢之路”的建設對于打造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至關重要，承載了推動貿易合作、連接文化脈絡與實現生態共治等時代責任，同時也是利用數字技術整合碎片化安全體制機制的有利契機［25］，進而可以推進邊疆與周邊國家合作構建安全共同體。

3.1.3" "理論邏輯：“三元空間”交互

數字技術使得人類交往互動行為得以超越時空的限制，從而逐漸構建起虛擬與現實的互嵌互促的“三元空間”交互形態。在這一全新的空間形態下，無邊界的流動空間及無時間性的時間成為主要特征［26］，傳統意義上的地理界限日益模糊并趨向虛擬化。面對新形勢新要求，“物理-社會”二元空間中實體的邊疆地理形態，正逐步以數字化的形式融入“數字空間”中。但這并不意味著領土與主權等政治性空間概念的消失，相反數字時代更加凸顯了空間的意識形態屬性［27］。

其一，“三元空間”交互拓展了邊疆的戰略空間及治理范圍。“三元空間”的形成進一步加劇了資源的跨國流動與風險的級聯效應，促使國家的疆域范圍向著“虛實共存”的形式轉變，邊疆地區的爭奪、擠壓、較量等博弈行為因此變得更加隱蔽和復雜。面對這一新局勢，數字強邊戰略需要適應高度互聯的邊疆治理理念，突破傳統疆界對治理行為的約束，真正實現發展資源在“三元空間”中實現有效融合與優化配置。其二，“三元空間”交互催生了邊疆生產生活和治理模式的變革。隨著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的不斷完善，“數字空間”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顛覆并延伸了傳統的“物理空間”與“社會空間”。數字強邊戰略作為對邊疆傳統治理模式的重塑，旨在通過發展新質生產力和再造治理流程，進而實現邊疆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的系統性優化。

3.2" " 數字強邊戰略的重點任務

3.2.1" "“物理空間”：信息資源管理與優化

“物理空間”作為數字強邊戰略的現實基礎，為信息資源的收集、存儲、流轉和管理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撐和物質保障。在邊疆地區，地理環境的復雜性和治理需求的特殊性決定了信息資源管理優化的必要性，需要遵循整合數據資源、完善基礎設施、優化供給服務的動態過程。應構建統一的邊疆信息資源管理平臺，以云計算、物聯網和邊緣計算等技術為依托，整合邊疆地區分散的地理、人口、生態等多源信息，并結合高性能計算與可視化工具，提升數據處理能力和決策效率。

與此同時，設計高效的動態信息流轉機制，以解決傳統信息傳遞路徑冗長、滯后等問題，從基層社區到決策機構，打通信息從采集到應用的全鏈條。尤其是在自然災害預警、邊境活動監測等場景中，應通過傳感設備、無人機巡檢和衛星遙感等技術手段，實現對邊疆地區信息的全面覆蓋，以此有效消除信息孤島，為邊疆治理的多部門協同提供基礎支撐。但我們也要清晰認識到，數字技術在邊疆治理中的應用同樣伴隨著失控風險和控制難題［28］，必須要依靠制度和法律對其進行約束，將數字技術與社會治理有機耦合。

3.2.2" "“社會空間”：知識傳播與共享平臺

“社會空間”是數字強邊戰略的重要實踐場域，承載著知識傳播與共享等核心任務，是連接國家、社會和個體的橋梁。當邊疆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高度完善時，傳統的治理邏輯難以解決“認知載荷”“算力載荷”和“治理載荷”等問題，原有的社會治理框架無法適應數字技術變革所帶來的新治理需求。為了應對這些挑戰，需要將數字技術應用提升至社會治理的戰略高度，推動資源在不同領域間的流動與共享，以此促使知識與數據資源在多元主體間的協同應用。

知識傳播網絡的建設是“社會空間”優化的關鍵，其目標在于打破邊疆知識傳播的空間限制和領域壁壘，促進區域內外的知識互通。通過數字化技術手段，可以整合邊疆地區豐富的文化、生態和經濟等領域知識資源，從而形成涵蓋多領域的知識庫，為區域內外的社會主體提供高效的知識共享服務。與此同時，智能推薦系統的引入能夠進一步提升知識傳播的效率與針對性。邊疆地區具有多樣化的社會需求，公共服務知識的精準匹配對社會發展至關重要，而智能推薦系統能夠分析區域社會的特定需求，針對性地提供公共服務等領域的知識支持。此外，要健全數字技術應用的風險監管制度，從而科學有效地應對技術失控風險和邊民隱私保護等難題。這種以制度約束數字技術的治理邏輯，在政治高度敏感的邊疆地區顯得尤為重要。

知識傳播與共享平臺的構建不僅是“社會空間”優化的具體實踐，更是數字強邊戰略的重要支撐。通過區域知識傳播網絡與智能推薦系統的深度融合，能夠有效促進邊疆地區的社會公平與協同治理，本質是“數字賦能”和“數字賦權”的有機結合［3］。前者主要強調數字技術對邊疆全方位建設的賦能作用，后者更加關注利用數字技術為社會主體賦權，以增強其社會參與度并提升治理能力。

3.2.3" "“數字空間”：數據治理與價值挖掘

“數字空間”是數字強邊戰略的核心引擎，通過數據治理與價值挖掘，可以為邊疆地區的治理現代化提供智能化支撐。在邊疆治理過程中，復雜的自然環境與多樣化的社會需求，使得數據的采集、整合和分析具有高度的實踐意義。數據的有效治理可以解決數據資源分散、質量參差不齊等問題，而價值挖掘則是通過深度分析釋放數據的潛在價值，從而助力科學決策和精準治理［29］。作為一個以“治理有效性”與“目標達成性”為核心的動態優化過程，“數字空間”中的邊疆治理應進一步探索數據治理與價值挖掘的深度應用，確保精準對接邊疆人民的內生性治理需求，從而打造多民族共生的發展格局。

邊疆地區的數據資源往往呈現出多源化、異構化和碎片化的特點，需要統一數據標準并清理噪聲數據，從而實現跨部門、跨區域的數據聯通和安全共享。此外，通過對數據挖掘技術的深入應用，可以從多源異構數據中提取潛在關聯和關鍵模式，形成服務于邊疆治理的高價值信息。如結合機器學習和大數據分析，對社會經濟運行數據、生態環境監測數據以及人口動態數據進行深度分析，不僅可以識別區域內的風險隱患，還能提升邊疆治理的精準性和科學性，為應對復雜問題提供了更具前瞻性的決策支持。

3.3" " 數字強邊戰略下新治理樣態的演進

3.3.1" "新治理樣態的形成背景

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移動通信和云計算為代表的新興數字技術快速發展，驅動著傳統治理模式的跨越式演進。在數字時代背景下，前沿技術的發展不僅沖擊了傳統的社會經濟運行模式，還重塑著治理場域的問題邊界和組織形態［30］。同時，多源、海量、異構數據的集合使用，也催生著數字孿生空間與“物理-社會”空間的深度融合，進而引發了一系列的社會變革。具體而言，治理活動由政府內部的封閉行為，延伸至廣泛參與的社會共同體之中；治理對象由問題導向型管理方式，拓展至精細化定制服務的全新領域；治理手段由主觀式經驗決策，轉型為人機互動下的科學決策。因此，面對數字技術快速發展所帶來的巨大沖擊與挑戰，單純依靠行政管理思維的治理模式已難以適應現實要求，亟需重構符合時代要求的治理理念、社會結構與發展模式［31］。

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正逐步顛覆著傳統的治理模式，這場深刻變革的背后凸顯了數智融合對生產力及生產關系的重塑。其一，隨著數據與算法的深度融合，新的產業動能和社會價值被不斷釋放，一種以新質生產力為代表的全新生產力形態應運而生。高端人工智能等先進生產工具催生出的新式發展資源，正有力激發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動能，進而重塑科技創新引領下的生產方式、生活模式及生態格局。其二，數字時代的技術革命正深刻改變著社會生產關系，與新質生產力相匹配的新質生產關系初現雛形。通過深度機器學習等前沿技術，部分智能體開始展現出模擬、延伸乃至替代人類勞動行為的能力，促使原有的勞動關系和所有權關系步入適應性重構的轉型階段。

3.3.2" "邊疆治理模式的重塑與演進

“三元空間”的構念將顛覆傳統的邊疆治理模式，不僅重塑了生產生活方式，還深刻地影響著社會形態及其發展動力。隨著“超連接數字世界”的逐漸形成［32］，邊疆治理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具體體現如下：

（1）治理范圍的外延化。數字技術的發展使得治理范圍超越了傳統的時空界限，邊疆治理的對象不再局限于本國的“物理領土”與“社會網絡”，同時也涵蓋了“數字邊疆”可達范圍內的虛擬空間，相應的治理活動也因此突破了地理范圍和組織形態的限制。因此，治理邊疆不能再簡單地局限于對陸疆、海疆、空疆等“硬邊疆”的重點管控，而應將治理視野擴展至跨越社會行為的“數字實踐場域”。

（2）治理手段的高效化。隨著監測系統的高級化與數字平臺的智能化，邊疆治理手段正逐步向多元化和高效化轉變。集成先進的傳感器、無人機、衛星遙感等技術能迅速捕捉異常動態，而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則能對海量異構數據進行深度分析和挖掘。因此，這些先進的技術工具不僅顯著提升了邊疆治理的精準度和實時性，還能有效應對外部勢力對邊疆的滲透和威脅。

（3）治理對象的精準化。數字化不僅催生了邊民全新的內生性需求，同時也增強了政府對這些需求的洞察力及回應能力。政府能夠運用數字技術對邊民的“個體需求”進行精準畫像，并借助元宇宙等前沿技術進一步打破“物理空間”的限制，以提供更加個性化、精準化的公共產品供給。

新形勢新變化對邊疆治理提出了新要求，數字技術如何有效嵌入邊疆治理場域成為亟待解決的難題。Dunleavy 等系統闡釋了“數字治理”理論，該理論旨在基于系統論對傳統治理模式進行重構，強調數字技術賦能社會治理的重要性，為探索并建立邊疆數字治理模式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33］。當前，以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先進數字技術，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推動著社會結構、公共秩序以及生產方式的深刻變革，為實現邊疆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創新動力。這不僅是探索邊疆數字治理模式的重要時代機遇，也是推動社會全面進步的關鍵因素。邊疆數字治理模式是數字時代背景下對傳統邊疆治理模式的重塑，是對權力結構條塊分割、資源配置分散低效等問題的回應，要求在“全國一盤棋”治理理念的基礎上，加強中央政府對邊疆的統一領導，通過建立跨部門、跨層級的協同治理機制，將先進技術有序地嵌入邊疆的組織和制度層面，從而實現治理效能的全面提升。

3.2.3" "邊疆治理現代化的實現與推進

現代化是指工業革命推動人類社會深刻變化后的狀態，往往伴隨著社會結構的改變和生存權利的再分配，其中技術進步和制度激勵是推進現代化的驅動力量和內生動力［34］。邊疆數字治理現代化是一種以科學技術和數字治理為支撐的現代化發展模式，主張在數字治理模式發生根本性轉變的基礎上，通過提升邊疆數字效能來催生邊疆治理新形態，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35］，需要遵循“邊疆性”和“現代化”的雙重邏輯轉化。在此階段，邊疆的概念已不再局限于傳統意義上的“硬邊疆”形態，而是已經構建起了“數字邊疆”完整的規則和體系，從而實現了邊疆系統“物理-社會-數字”三元空間的互聯互通。

邊疆治理現代化與數字強邊戰略的理論內涵相適應，邊疆治理現代化的實現也需要歷經技術轉型、機制優化、模式重構三大階段，這是實施數字強邊戰略的內在動力及核心邏輯。首先，技術轉型作為數字化轉型階段的重點任務，旨在通過技術升級來完善邊疆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在此過程中，應充分發揮“新基建”的底層支撐作用，持續推動數字基礎設施在關鍵地區的廣泛布局，并深化數字技術在重點領域的創新應用。尤其要關注數字技術在智慧邊防多模態場景中的實踐應用，從而推動邊防管理的智慧協同、智能決策、人機交互。

在此基礎上，以機制優化為保障是邊疆數字賦能過程的核心要點，不僅確保了數字技術在邊疆治理中的有效應用與深度融合，還促進了治理效能的顯著提升。邊疆地區往往面臨地理位置偏遠和發展資源分散等挑戰，由此導致權力結構的條塊分割及資源配置的分散低效等問題突出。在邊疆開展數字革命能實現對數據的集成與共享，通過建立現代化意義上的智能化管理和服務體系，可以賦能產業轉型升級、民族文化傳承創新以及生態環境保護等多個領域，從而為邊疆地區的“五位一體”總體布局提供了有力的支撐。

最后，實現邊疆治理現代化的關鍵在于能否有效推進模式重構，這是推動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從傳統向現代轉型的核心驅動力。因此，應遵循“黨的領導、多元合作、多端發力、多層互動”的治理邏輯，將數字強邊作為新時代邊疆治理的核心驅動力。在模式重構的過程中，應將數字能力建設視為關鍵環節，從秩序維護、賦權增效和創新引領三個維度綜合衡量數字能力水平［36］。同時，需緊密結合邊疆地區的具體治理情境，對數字技術實施增量式賦權與重構式創新，高效整合并充分利用各類數據資源，以此為實現“邊民富、邊關美、邊境穩、邊防固”的目標創造更為有利的條件。

4" "數字強邊戰略的路徑選擇

《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中提出的數字中國“2522”整體框架，為實施數字強邊戰略提供了方向指引和根本遵循。為了充分發揮數字資源共享能力，更好地推進數字強邊戰略的實施，應在“物理空間”中積極推動數字賦能，在“社會空間”中全面落實總體布局，在“數字空間”中堅持創新驅動發展，并秉持合作共贏的理念不斷優化發展環境（見圖4）。

4.1" " 技術賦能：夯實數字強邊戰略的建設基礎

廣泛應用數字技術猶如一把“雙刃劍”，在提升治理效率的同時也潛藏著數據濫用、技術失控和信息孤島等風險［37］。尤其是邊疆地區面臨較為嚴重的“信息孤島”等問題，阻礙了跨區域、跨領域和跨層級的數字信息共享，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邊疆治理資源的無效浪費。而數據資源具有知識轉移和輻射效應，利用數字技術能實現全域化的資源共享，這不僅有助于緩解邊疆的地緣劣勢，更是推進數字強邊戰略中亟待攻克的關鍵難題。

其一，數字強邊戰略需要打通邊疆數字基礎設施大動脈。以物聯網、圖像采集、數據挖掘和知識管理等技術為支撐，通過互聯化和物聯化等手段，推動智慧邊境管控系統的各功能模塊實現高度集成與協調運作，進而加速邊疆地區的信息化、數字化與智能化轉型。同時，整合邊疆地區現有的數據資源，加快構建智慧邊防的技術協同體系和軍地軍民融合的信息共享平臺，探索建立“以內源治理資源為核心，外源輻射資源為輔助”的雙保障發展模式。

其二，數字強邊戰略重點在于實現邊疆數據資源大循環的暢通。一方面，利用內地產業轉移、產業技術幫扶和“東數西算”工程等發展契機，將內地的優質技術資源嵌入邊疆的治理情景中去，以實現邊疆數字技術的轉型升級。另一方面，加快推進邊疆數據的確權工作，努力實現邊疆公共數據的匯聚利用，以點帶面推動跨層級、跨區域的府際合作，并在此基礎上建立符合國家戰略需求的邊疆基礎數據資源庫。

4.2" " 總體布局：推進數字強邊戰略的全面部署

目前，我國邊疆治理的首要任務是貫徹“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全面賦能經濟社會發展，同時穩扎穩打、扎實推進各項興邊富民工作。將“五位一體”總體布局貫穿于邊疆治理的全過程，不僅是實施數字強邊戰略的基礎與核心，還有助于促進邊疆地區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的良性互動。

（1）做強做優做大邊疆的數字經濟。一方面，通過優化升級傳統產業，從而有效激發邊疆地區的經濟發展活力，進一步打通邊疆與沿線國家之間的商貿往來大動脈，并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在助力邊疆發展中的優勢作用。另一方面，還應積極利用數字技術整合邊疆地區的產業空間，重視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發展，以促進多業態的相融互促，努力打造適合邊疆可持續發展的生態經濟發展平臺。

（2）大力建設高效協同的邊疆數字政務。邊疆各省應統籌規劃建設區域一體化的大數據中心，致力于構建開放、共建、共享的數據資源底座，以此為基礎規范政務云系統的統一調度與管理機制。同時，需針對邊疆各級政府現有的電子政務網絡持續進行升級改造，加速推進“群眾辦事最多跑一次”“打通公共服務最后一公里”以及“一網通辦”等便民服務模式在邊疆地區的全面落地與實施。

（3）努力打造自信繁榮的邊疆數字文化。應遵循“文化興邊、文化戍邊”的思想指引，運用文化元宇宙等創新手段實現民族文化的有效保護與傳承，并積極發揮邊疆黨建在社會治理中的引領和保障作用，以高質量的邊疆黨建工作保障數字強邊戰略的實施。同時，要利用數字化技術促進基本公共文化服務的均等化，切實保障邊疆地區人民平等享受公共文化服務的權利，致力于構建邊疆地區的“數字文化長廊”，以豐富和提升當地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

（4）加快構建普惠便捷的邊疆數字社會。應積極推動邊疆地區的數字生活智能化進程，全面布局數智醫療中心、智慧教育平臺及數字文化產業，不斷提升邊疆的公共服務質量和水平。此外，要充分發揮互聯網的便捷交流優勢，精準把握并滿足各民族多樣化的生存與發展需求，在促進族際接觸和跨境交往的同時，深化民族間的文化認同和行為互助，進而筑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5）建設綠色智慧的邊疆數字生態文明。將數字化作為促進邊疆綠色發展的有力手段，在充分評估環境可行性的基礎上，合理利用數據資源，積極探索并建立智慧邊疆生態治理的新模式。同時，不斷加強生態治理的硬件與軟件“雙防線”建設，助力邊疆地區構筑堅固的生態安全屏障。

4.3" " 創新驅動：強化數字強邊戰略的關鍵能力

數字強邊是數字技術與制度設計動態作用后的發展要求，旨在將邊疆的數字治理體系建設納入國家整體發展戰略之中，通過構建完善的數字技術創新體系，以提升邊疆的社會治理效能。此外，邊疆的數據資源具有規模化和多樣化的特點，這是傳統邊疆治理手段所不具備的資源優勢，尤其是部分至關重要的涉邊數據的深度挖掘與有效利用，更是直接關系到國家的信息安全和國防安全。因此，如何有效構建并筑牢數字安全屏障，成為了邊疆治理中亟待解決的現實需求。

（1）構筑自立自強的數字技術創新體系。應將加強邊疆地區數字技術創新協同作為重點任務予以推進，著力培養一批適應數字化時代發展需求的新型創新人才。遵循“平戰結合、一長多能”的原則，加大邊疆地區基層政府數字素養的培訓力度，并逐級建立邊疆數字化工作領導小組，以確保數字技術與創新人才實現供需適配。此外，既要充分發揮地方政府作為數字化建設主導力量的主觀能動性，又要積極扶持具有技術革新能力的民間組織，從而高效推進邊疆地區的數字化建設進程。

（2）筑牢可信可控的數字安全屏障。要善用數據資源、推動數據融合、打破數據壁壘，在強化網絡安全的基礎上，培育數字邊疆發展的新動能。同時，需進一步拓展數字技術在邊疆地區的應用場景及賦能效應，依托豐富的數據資源，致力于構建“內地-邊疆-周邊國家”三維一體的聯防聯動平臺。此外，還應搭建以大數據為基礎的數據交換網絡管理系統，打破邊疆橫向及縱向數據分割的發展壁壘，從而為筑牢邊疆數字安全屏障奠定堅實的基礎。

4.4" " 合作共贏：優化數字強邊戰略的發展環境

數字強邊戰略要求在邊疆治理中深度融合數字資源這一新興生產要素與創新驅動力，將數字化視為推動邊疆治理現代化的核心引擎，致力于夯實數字化發展的基礎能力，提升數字化治理的效能，并鞏固數字化核心產業的競爭力。為了進一步優化數字強邊戰略的發展環境，必須建立公平規范的邊疆數字治理生態體系，同時積極構建開放共贏的數字領域國際合作新格局。

（1）建設公平規范的邊疆數字治理生態。邊疆的數字治理生態具有獨特性和復雜性，因此應將數字資源的開放共享控制在合理范圍內，明確政府作為數據要素配置核心管理者的角色，以此提升全方位、多維度的邊疆綜合數字治理能力。此外，為優化數據的運營管理，應致力于打造安全、科學、高效的邊疆網絡治理格局，確保對數據資源的合理管控、深度應用、開放共享及有效轉化，從而努力提高數據價值的實現效率［38］。

（2）構建開放共贏的數字領域國際合作格局。邊疆作為連接內陸核心區與周邊國家的橋梁，在拓展數字領域國際合作空間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是高質量共建“數字絲綢之路”不可或缺的關鍵環節。一方面，要深化邊疆與鄰國在數字領域的合作，共同推動跨境電子商務、跨境數據流動等關鍵領域的合作與發展；另一方面，需優化跨國數據流動的監管與預警機制，定期對關鍵基礎設施進行數據安全風險評估，以便及時發現并有效處理潛在的數字安全隱患。

5" "結語

雖然數字資源為邊疆的跨越式發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時代機遇，但不可否認我國邊疆的數字化建設目前仍處于初級階段，傳統的思維慣性與路徑依賴難以適應數字化給邊疆帶來的治理壓力，而數字強邊更是一個“從無到有”的理念建構過程。基于此，本文立足國家戰略視角審視邊疆現代化進程中的發展難題，聚焦于“數字賦能邊疆治理”的現實議題，以期將“數字強邊”提升至國家戰略層面，并將其視作新時代國家邊疆治理戰略體系的關鍵一環。與此同時，立足“物理-社會-數字”三元空間維度，解構數字強邊戰略的邏輯架構和路徑選擇，為解決邊疆治理數字化問題總結中國經驗、提供中國方案并貢獻中國智慧。

數字技術可以賦能邊疆地區全方位發展，加速釋放數字化發展的巨大潛能，是推動邊疆治理現代化的必然趨勢和現實選擇。從數字技術與制度設計互動的視角來看，數字強邊的過程本質上是在邊疆治理場景中推動技術變革進而實現治理創新的動態過程。具體而言，這一過程是將大數據等數字技術以“數字空間”的形式嵌入邊疆現有“物理空間”，并通過與“社會空間”的互動，觸發制度體系的結構性調整。在數字賦能邊疆治理的框架下，“治理客體”即邊疆本身；“治理主體”是以政府為主導的多元主體；“治理工具”則涵蓋了存在于“三元空間”中的海量、多源、異構數據資源；“治理目標”則是實現邊疆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因此，加快建立健全數字強邊戰略的技術創新機制及制度體系，對于改變我國邊疆地區當前信息化數字化水平相對落后、技術創新不足、制度建設滯后等現狀具有重要意義。

然而，數字強邊戰略目前仍停留于概念構想與價值倡議階段，要想真正將其融入邊疆治理實踐仍面臨諸多挑戰，許多實際問題亟待理論上的深入回應：一是邊疆落后的基礎設施建設難以支撐數字化的快速發展，急于推進邊疆數字化轉型會不會引發資源浪費和發展失控等風險；二是邊疆特殊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其政治高度敏感的特性，在數字強邊戰略實施過程中，要如何應對數字發展所帶來的系統性風險，怎樣才能理順區域間風險傳導的復雜關聯；三是邊疆特殊的多元共治、多民族合作背景，加之數據共建共享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價值沖突，會進一步加劇數字治理的復雜性，如何化解這些價值沖突成為亟待解決的關鍵問題。因此，未來應基于人性化、科學化和合理化的原則，深入探索數字強邊戰略推進的深層機理，通過跨學科合作逐步明晰并解決科技盲點和認識誤區，以確保數字強邊戰略的順利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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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柴國榮（1976-），男，蘭州大學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生態安全與區域發展、應急管理等；譙惠文（2000-），女，蘭州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治理、應急管理等；沙勇忠（1968-），男，蘭州大學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公共危機信息管理、信息資源管理。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新時代我國數字強邊戰略及實施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1amp;ZD163）研究成果之一。

收稿日期：2024-10-12；通訊作者：柴國榮（chaigr@lzu.edu.cn）；責任編輯：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