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藝術與地鐵空間營造：以北京地鐵8號線為例

摘" 要：公共藝術是基于公共空間的藝術作品，地鐵空間是現代城市發展的產物，將公共藝術介入地鐵空間在我國許多城市已有不少設計實踐。但是由于發展起步晚、經驗不足，許多站點的公共藝術效果欠佳，不能有效提升地鐵空間營造。因此，立足國內優秀案例研究公共藝術與地鐵空間營造，將對我國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建設起到促進作用。通過對北京地鐵8號線開展調研，提煉出奧體中心站、鼓樓大街站、天橋站、火箭萬源站四個具有代表性的站點，歸納通行空間、躍層空間、等候空間三個功能分區，分析在地鐵空間中如何根據功能分區和人的活動設置公共藝術，闡述其在地鐵空間中的功能與價值，以期為今后地鐵公共藝術設計提供一定參考。

關鍵詞：公共藝術；地鐵空間營造；北京地鐵8號線

“公共藝術”最早出現于20世紀60年代美國，由國家藝術基金會和公共服務管理局倡導的“藝術在公共領域”“藝術在建筑領域”“藝術百分比”計劃等相關活動而產生并逐步發展，早期公共藝術表現形式多為雕塑和壁畫[1]。

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是指通過藝術提升地鐵空間環境質量，發揮藝術的公共性作用，在地鐵空間中營造公共藝術，需要與地鐵空間的功能分區和人在其中的活動相統一來考慮。國外地鐵中的公共藝術起步較早，19世紀60年代英國倫敦建成了世界上第一條地鐵，此后地鐵中的公共藝術設計就受到了較高的重視，經過不斷發展，如今在美國、法國、瑞典等國家已經形成了成熟的模式[2]。國內地鐵于20世紀60年代率先在北京通車，最初僅能滿足基本運輸功能；直至80年代，在2號線中以6幅壁畫的形式體現了我國最早的地鐵中的公共藝術；2007年至2012年以北京奧運會為契機，北京地鐵建設數量大幅提升的同時也關注到了公共藝術對于地鐵空間質量的提升，地鐵公共藝術開始蓬勃發展；2012年后隨著多條線路的貫通和新建地鐵的增加，地鐵中的公共藝術趨于完善。

北京地鐵8號線最初是服務于2008年奧運會的奧運支線，此后多年間不斷完善直至貫通的一條線路，線路位于北京市域中部，是一條南北方向穿越北京城區的軌道交通大動脈，全線串聯起北京諸多著名旅游景點。由于8號線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具有重要的戰略定位，其獨特性體現在各站的公共藝術設計中，展示了北京豐富多元的文化內涵，放眼整個北京的地鐵空間營造，8號線都起到了典型的示范作用。

一、北京地鐵8號線的公共藝術設計理念

北京地鐵8號線北起昌平朱辛莊，南至大興瀛海，全長約48.6公里，幾乎與“北京中軸線”重合，從北至南途經北京奧運文化區、古都風貌區、老北京市民文化區、航天科技區等，因此地鐵8號線被稱為北京的“地下中軸線”[3]。8號線在地鐵空間營造中也延續了“中軸”概念，體現地上地下的相互聯系，以“門中觀軸”作為整體線路的設計理念，各站點再依據地域特色進行公共藝術設置。

通過對于北京地鐵8號線的調研，作者從四個主題區中各選擇一個具有代表性的站點，分析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所選站點依次是奧體中心站、鼓樓大街站、天橋站、火箭萬源站。奧體中心站在北京奧運會核心區，鳥巢、水立方、奧林匹克森林公園等均位于附近，該站在公共藝術設計上以體育運動符號為元素，對柱體和屏蔽門進行平面裝飾，整體采用淺藍色營造空間。鼓樓大街站代表著北京的古都風貌，站點位于鐘鼓樓附近，在公共藝術設計中運用了“鼓”和我國傳統計時文化作為元素，與站點地域特色相呼應。天橋站則將皇帝出巡的場景和市民文化相結合，天橋是明清兩代皇帝率眾前往天壇祭天時的必經之路，后來又因天橋藝人而聞名，所以該站的公共藝術主要體現該地區舊時熱鬧繁盛的生活場景?；鸺f源站臨近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該站設計主題為“天空之門”。向人們傳達了我國在航天領域取得的成就，科普了航天知識，又凸顯了火箭院的科技特色。

二、各功能分區中的公共藝術呈現

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設置在不同的功能分區中，在劃分功能分區時需要依據人的活動來進行。根據地鐵8號線調研結果，將功能分區分為通行空間、躍層空間、等候空間，因為公共藝術較多地設置在這些區域，通過分析該空間的公共藝術更具代表性。

（一）通行空間中的公共藝術

通行空間是指地鐵空間中人員快速經過的區域，具體包括進出站口、電梯到安檢口之間、站廳層以及站臺兩側邊緣與屏蔽門之間的區域。調研結果顯示，北京地鐵8號線有大多數站點在通行空間中設置了公共藝術，基本上位于站廳層的兩側墻壁、天花和欄桿，站臺層的柱體和天花以及屏蔽門上，本文選擇的四個站點均在通行空間設置了公共藝術。

奧體中心站在站臺層的柱體和屏蔽門上設置了公共藝術作品（如圖1）。在柱體上運用線條的形式抽象地表現了多種體育活動，淺藍色的色彩和白色的曲線線條為原本單一的方形柱體增添活力；在屏蔽門上則運用白色的體育運動剪影貼畫，貼在透明的屏蔽門中央供站立在此處的人欣賞，貼畫內容有騎自行車的人、羽毛球拍、曲棍球等多種多樣的圖案，向人們傳達奧運會包含的體育項目，同時也體現該站點所在地區與北京奧運會的聯系。

鼓樓大街站在站廳層的墻壁和天花上體現了公共藝術。站廳層墻壁設置名為《晨鐘暮鼓》（如圖2）的木雕公共藝術作品，方便通行于此的人領略該地區的文化，作品以“鼓”為元素，將古代十二時辰的計時哲學與節氣習俗印記在鼓面上，豎向條紋則暗含音樂律動之意，展示古代鐘鼓樓報時的作用，體現傳統的計時文化。天花采用仿照“鼓”的圓形燈飾，與車站所在地鼓樓的地域特色相呼應，兼顧公共藝術的功能性與裝飾性（如圖3）[4]。

天橋站在站廳層通過壁畫的形式展現了該地區兩種不同的文化。西側壁畫的主題為“天子赴祭”（如圖4），表現了皇帝率眾趕赴天壇祭拜以求上蒼保佑天下太平、五谷豐登的宏大場景。東側的主題是“天橋遺韻”（如圖5），分三個部分表現天橋雜耍與民間藝術以及天橋地區各式各樣的雜貨買賣，壁畫人物造型寫實、整體構圖密集，向通行的人展示舊時天橋地區一派熱鬧與祥和的市民生活景象。

火箭萬源站將公共藝術設置在了站廳層墻壁和天花。墻壁布置了一幅長22米、以長征系列運載火箭為主角的巨型壁畫（如圖6），向人們展示火箭的發射時間和火箭的形態。天花則設計為穹頂造型，圖案是由馬賽克拼裝而成的深藍色穹頂與星球，并伴有璀璨的星光點綴在深藍色太空和八大行星之間，同時配以線條感十足的弧形一體燈，為行走于此的乘客營造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中的氛圍（如圖7）。

（二）躍層空間中的公共藝術

躍層空間是指地鐵聯通上下兩層的扶梯或者臺階部分的空間，幫助人實現垂直方向的移動，是地鐵中不可或缺的空間之一，從進出站口到站廳的扶梯或臺階，以及從站廳到站臺的扶梯或臺階都屬于躍層空間。據調研結果顯示，北京地鐵8號線設置在躍層空間的公共藝術大多在從站廳到站臺的扶梯處這一空間中，主要通過圍合扶梯的三面墻體作為界面，運用壁畫或者浮雕等形式展現。

奧體中心站在躍層空間中體現的公共藝術比較簡潔，具體是采用淡藍色墻磚沿站臺層天花鋪設至躍層空間墻面，而后延伸至站廳層天花，配合通行空間的墻面、柱體以及屏蔽門的公共藝術營造整體的氛圍（如圖8）。

鼓樓大街站在躍層空間的墻壁上設置鼓樓建筑造型的木雕（如圖9），還原建筑結構部件的質感，運用簡單的線條突出鼓樓的建筑特征，平行透視構圖突出“中軸”的概念，這件公共藝術作品既呼應站點地域特色，又符合整個線路的主題。

天橋站則沒有在躍層空間設置單獨的公共藝術，僅在站廳層將扶梯兩側的柱體依次與弧形天花相連，并用紅色突出形成“門”的造型，體現“門中觀軸”主題，從扶梯下至站臺層即可看到。

火箭萬源站在站臺層的電梯口設置了公共藝術，具體位于天花這一界面。采用深藍色吊頂，上邊均勻分布一元硬幣大小的空洞，從中灑出燈光，營造星空氛圍，體現該站的特色。

（三）等候空間中的公共藝術

等候空間是指站臺層兩側柱體之間的空地區域，與通行空間相連，通常在該空間會設置公共座椅，為人們提供等候休息的場所，也會放置指示牌、垃圾桶、應急設備等公共設施。據調研結果顯示，北京地鐵8號線等候空間的公共藝術基本設置在天花界面，搭配兩側通行空間的柱體整體性的營造空間氛圍。

奧體中心站在等候空間的天花上設計了體塊感強烈的公共藝術，運用三角形塊面將天花切割得賦有節奏韻律，加入燈光營造錯落有致的視覺體驗，天花之下緊挨著柱體設置功能性座椅，讓坐在這里的乘客可以感受到動感與活力（如圖10）。

鼓樓大街站在等候空間設置的公共藝術與通行空間天花是一致的，同樣采用“鼓”形狀的圓形燈飾，整齊排列的“鼓”形燈飾也隱含了“中軸”的內涵，整體紅色系的色彩向人們展示著古都的歷史文化風貌。

天橋站在等候空間設置的公共藝術位于天花界面，采用一條條間隔相等的矩形吊頂，排列成弧形穹頂的形式模仿古建筑屋頂的造型，兩端與柱體相連，形成“門”的造型，行走在等候空間的中心線上，能夠感受到穿越一扇扇門的體驗（如圖11），與8號線整體的公共藝術主題相呼應。

火箭萬源站在等候空間設置的公共藝術也是位于天花界面，一條條的弧形天花充滿線條感，搭配弧形燈帶營造現代與科技的主題，突出了該站點獨有的特色（如圖12）。

三、公共藝術的功能與價值

地鐵站作為城市中一個重要的交通樞紐，不僅是一個供人們搭乘地鐵出行的場所，更是一座城市文明的體現，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可以發揮其功能與價值，美化地鐵環境，傳播各站點的地域文化特色，為打造城市形象加分，還能提升乘客搭乘地鐵的趣味性，通過宣傳達到科普教育的目的。

（一）裝飾美化

公共藝術能夠起到美化地鐵空間環境的作用。作為城市公共空間的一種特定類型，地鐵空間具有封閉性的特點，而公共藝術的介入則能夠起到裝飾作用，從視覺感官上促進地鐵空間的環境優化。公共藝術還能夠舒緩乘客的情緒[5]。在北京，地鐵空間作為人流量大的場所通常比較擁擠，封閉性空間產生的壓抑氛圍會讓乘客產生煩悶的感受，而溫馨有趣的地鐵空間氛圍會讓乘客放松心情，公共藝術通過色彩、造型等裝飾符號美化環境，可以讓乘客獲得更好的搭乘體驗感。比如木樨園站的公共藝術作品《花草叢林》（如圖13）通過將卡通化的“花草”進行放大處理，使行走于其中的乘客感覺自己“變小”了，以調節比例的手法和清新明快的表現形式，為平常的地鐵空間添加些許意趣。

（二）傳播地域文化，打造城市形象

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起到傳播地域文化的作用。各站點所在地有其獨特的地域文化背景，在地鐵空間中營造公共藝術不能毫無依據，而是通過反映地域文化來提升站點的文化內涵。地鐵空間又是城市公共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公共藝術對于打造城市形象也發揮著一定的作用，城市形象的提升又能夠促進地域文化的傳播，由此通過公共藝術形成良性循環。北京地鐵8號線形成“一站一景”的獨特效果，正是充分提煉了各站地域特色，準確把握表現形式和裝飾元素，通過公共藝術的藝術性和公共性傳播地域文化，打造城市形象，發揮公共藝術在地鐵空間中的價值。比如北土城站（如圖14）在空間營造中選擇了城墻元素和青花瓷紋樣進行公共藝術設計，主要反映附近元土城遺址的城墻，以及元代極富盛名的青花瓷，通過公共藝術展示并傳播地域文化，提升了城市形象。

（三）通過參與收獲趣味體驗

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能夠引導乘客參與互動，增添乘客的趣味性，豐富搭乘地鐵的體驗。地鐵空間作為公共空間決定了地鐵公共藝術是服務于大眾的，這與公共藝術的定義相吻合，具有公共的、公眾的、公開的屬性[6]。在公共藝術設計實踐中，應當考慮公共藝術如何與人互動。比如南鑼鼓巷站的公共藝術作品《北京·記憶》（如圖15），由4000余個琉璃單元體組成，以拼貼的方式呈現出具有北京特色的人物和場景剪影。每一個琉璃單元體中都保存著一個從市民那里收集來的北京老物件，并設置二維碼，引導乘客可以閱讀該物件背后的故事并觀看相關視頻。從公共藝術建設到投入使用，都有公眾參與其中，以貼近生活的方式增添人們在地鐵空間中的趣味體驗[7]。

（四）科普教育

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起到科普知識、宣傳教育的作用。地鐵公共藝術是一種公開與大眾對話的藝術形式，可以將某些信息融合于公共藝術當中，借助這種傳播方式廣泛的傳達給大眾，融入市民生活。比如火箭萬源站就是依托該站所在位置毗鄰火箭院，設置了太空主題的公共藝術，以壁畫的形式向公眾科普我國航天領域取得的成就，達到宣傳科普的效果。

五、結語

本文通過對北京地鐵8號線展開調研，闡述其公共藝術的設計理念，分析各功能分區的營造手法，總結公共藝術在地鐵空間中的功能與價值，發現8號線地鐵公共藝術較好地融入到了人們的生活之中，如南鑼鼓巷站的公共藝術作品《北京·記憶》吸引較多的附近居民參與建設，建成后吸引不少乘客參與互動。又如2022年初曾在8號線舉行“集印章”的打卡快閃活動，很多乘客參與其中。更有學校組織學生走進瀛海站地鐵站參觀，實地探訪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8號線地鐵公共藝術是成功將藝術大眾化、生活化的典范，通過公共藝術將人與環境聯系起來，激發公眾的想象力和創造力，通過參與體驗使人們獲得趣味性，同時也為地鐵空間注入了新活力，使之形成人、地鐵空間、公共藝術三者之間相互和諧的關系。

地鐵公共藝術所傳遞的文化是一座城市形象的體現，賦予城市現代化的發展以非凡意義。本文從地鐵空間的角度研究8號線公共藝術的成功之處，以期通過其在城市空間中的戰略定位，以及對于人們生活產生的重要影響，體現地鐵空間中的公共藝術的價值，為今后北京地鐵空間營造與中國公共藝術建設提供一定的參考意義。

參考文獻：

[1]秦夢菡.公共藝術介入重慶市渝中區歷史文化街區空間更新研究[D].重慶：西南大學，2022.

[2]劉彤.西安地鐵公共藝術設計的地域文化特色研究[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學，2011.

[3]許曉旭.承載地域文化的地鐵站域空間設計對策研究[D].哈爾濱：東北林業大學，2018.

[4]楊婧.北京老城區地鐵站對歷史文化街區保護利用的影響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20.

[5]谷嘉潔.公共藝術介入地鐵空間的美學應用研究[J].美與時代（城市版），2021（5）：82-83.

[6]張楠.公共藝術介入地鐵空間的發展與藝術形式研究[D].北京：中央美術學院，2014.

[7]張明.多姿多態，異彩紛呈——我國公共藝術優秀案例[J].裝飾，2015（11）：44-53.

作者簡介：劉穎文，北京聯合大學設計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