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的增長路徑研究

摘 要：數字經濟的發展為養老產業增長注入新動能，智慧養老成為一種有效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數字化治理模式，推動養老產業增長。基于組態視角，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以養老產業增長為結果變量，以中國大陸30個省級行政區（不含數據缺失較多的西藏）

為案例，從數字經濟的基礎、發展及規模三個維度，探尋數字經濟發展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組態路徑，為養老產業的數字化轉型提供參考。研究發現：數字經濟單一要素并不構成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的必要條件，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是數字經濟多種要素協同作用的結果；“數字基礎設施”與“數字人才”是各地發展養老產業的核心要素，“數字應用”、“數字交易”及“數字金融”等要素更多情況下作為輔助條件發揮作用；“數字基礎設施 + 數字人才”奠基型、“數字人才 + 數字應用”推動型、“數字化基礎 + 規模”驅動型、“數字化基礎 + 發展 + 規模”引領型是四條有效增長養老產業的路徑。基于此，提出發揮要素協同作用、強化數字化基礎建設及打造數字化養老平臺等對策建議，從而實現養老產業的高質量增長。

關鍵詞：數字經濟；養老產業；智慧養老；增長路徑

中圖分類號：C91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49（2024）04-0045-14

DOI：10.3969/j.issn.1000-4149.2024.00.036

一、引言

養老產業是指為老年人提供全方位服務和產品的行業集合，旨在滿足老年人在物質、健康、精神、社會參與等方面的需求，通常包括養老服務、養老地產、醫療保健、養老金融、老年教育、老年旅游、老年用品、老年護理、智慧養老、社會參與等方面。當前，我國人口老齡化程度日漸加深。到2023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數超2.9億，占全國總人口數的21.1%。老年人口規模的不斷擴大，為養老產業的發展帶來機遇和挑戰。“十四五”期間，數據這一新型生產要素的興起，使得數字技術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大力發展數字經濟達成廣泛共識。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不斷重塑組織的業務模式與價值創造方式。隨著互聯網、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等信息技術的推進，數字經濟作為一種新的經濟形態，推動著社會生產方式的改進和生產效率的提高。

2024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把“大力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列為十大工作任務之首。新質生產力是以創新為主導，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優勢，契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質態。數字經濟不僅能夠改變傳統生產方式，優化資源配置效率，還可以創造全新的產品和服務模式，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通過發展新質生產力，養老產業可以實現全面快速發展。作為信息時代的產物，智慧養老應運而生，成為提升養老服務質量的一種新型養老模式。

隨著我國老年人口規模的持續擴大，以及國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老年群體對多元化、高品質的養老產品及服務的需求不斷提升。目前，我國尚未形成完整、健全的智慧養老產業鏈，養老資源不能充分實現有效配置，難以滿足老年群體新興的養老需求，致使養老產業難以實現高質量發展。因此，探尋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組態路徑，探索數字經濟在養老產業中的創新模式，挖掘數字經濟領域在提供養老服務、解決養老難題等方面的潛力，對理清發展思路，明確發展方向，實現養老產業供給側的結構性改革具有重要意義。

二、文獻綜述

隨著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智慧養老成為一種有效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數字化治理模式。關于智慧養老概念的界定，鄭世寶認為智慧養老是一種智能化技術養老模式，其運用互聯網、物聯網、云技術等數字技術，為老年群體提供全方位養老服務［1］。白玫指出智慧養老順應信息時代背景，面對“互聯網 +”的浪潮，利用現代科學技術，構建起連接老人、家庭、社區、機構及政府的綜合系統，符合現代管理思想［2］。同樣，唐婧、肖萍等提出，在“互聯網 +”背景下，智慧養老是一種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整合養老資源、提升養老服務質量的新型養老服務模式［3］。

為深入了解數字經濟對養老產業增長的影響，學者們對智慧養老服務的賦能機制展開闡述。荊文君從宏觀層面進行分析，發現數字經濟通過增加新要素投入、優化資源配置效率和全要素生產率以實現經濟增長的目標［4］。從服務角度看，皮雷斯（Pires）等指出，通過智慧養老平臺，老年人居家就可以享受家庭醫療服務［5］。從技術角度出發，馬俊德爾（Majunder）等認為，將傳感器、移動設備、通信技術等整合起來的智慧養老平臺，能夠使老年群體在家中進行醫療實時監測并享受優質的健康養老服務［6］。杜春林提出，在智能化技術基礎上構建的智慧養老體系，可以保證各組織間的信息開放與共享，促進養老服務供給由“碎片化運作”向“整體性治理”轉變［7］。崔開昌提出智能養老服務具有智能性、即時性、交互性、便利性、人文性、全時段的技術優勢［8］。劉慶認為智慧養老堅持人本、創新、協同和開放的理念，運用數字技術對養老模式進行智慧賦能，可以實現養老需求和供給的精準匹配，為老年群體提供綜合的個性化養老服務［9］。鈕譞琦發現數據與養老服務融合能夠實現精準匹配服務、有效整合資源、緩解供需矛盾并實現有效監督［10］。余家軍認為通過信息賦能，數字經濟能夠挖掘養老產業發展的新動能，催生產業發展的新業態和新模式，進而發揮數字技術對養老產業發展的倍增作用［11］。

從研究角度來看，汪靜基于扎根理論，通過對智慧養老服務賦能機理的分析，發現在政府、信息、數字和技術賦能四種機制的共同影響下，智慧養老能夠達到協同、精準、方便和智能服務的目的［12］。楊柳以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為樣本，對數字經濟影響老年家庭消費的影響機制進行分析，發現數字經濟能夠促進低齡老人消費規模的擴展。進一步研究發現，智慧物流與產業結構升級是數字經濟刺激老年消費的重要機制［13］。吳旭紅基于案例分析，提出“雙向賦能”，強調現代化技術能夠激發需求與供給兩方面潛能，最終實現老年群體與科技的共生發展，促使其從根本上尋求破解“銀發鴻溝”之道［14］。睢黨臣基于養老服務的基本屬性和數字技術特點，剖析數字技術通過其數字化、高效化和網絡化的特點推動養老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機理［15］。

梳理已有文獻發現：

①關于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發展的研究多數是定性分析，且研究思路相似，多數文獻在分析智慧養老發展現狀的基礎上，發現智慧養老發展存在的問題，進一步提出針對性的對策建議。

②關于數字經濟影響養老產業發展賦能機制的研究，集中于單一變量的影響研究，研究方法的使用呈現多元化態勢，但仍然以思路探索為主，實證研究較少，缺乏路徑的具體實施方案。因此，本文基于組態視角，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以養老產業增長為結果變量，以中國大陸30個省級行政區（不含數據缺失較多的西藏）為案例，探尋數字經濟賦能促使養老產業增長的因果復雜機制和組態路徑，精確把握養老產業數字化的關鍵因素，為養老產業的高質量發展提供思路。

三、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作用機制

數字經濟的基本要素包括構成數字經濟基礎的數字技術、作為重要生產要素的數據以及重要組織形式的互聯網平臺。在大數據、物聯網、互聯網以及區塊鏈技術的加持下，智慧養老日漸成為推進養老產業供給側改革的必要保障。利用先進的信息技術手段，可以為老年群體提供智能化的養老服務和產品。發展數字化的養老產業，可以充分發揮海量數據和豐富技術的優勢，促進養老服務與線上平臺的深度融合，進而賦能傳統養老產業轉型與升級。鑒于此，從養老產品與服務、養老信息平臺及養老金融三個方面，對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作用機制進行闡述。

數字經濟背景下，數字技術的發展為養老產品與服務的創新帶來無限可能，它可以驅動養老產品和服務的智能化、便捷化和個性化。具體來說，數字技術不僅可以提升養老產品和服務的智能化程度，如智能家居用品、智能穿戴設備、智能康復輔助儀器、智能醫療服務等，還可以通過數據采集、數據分析和智能算法等，精準研判老年人的特點和需求，促進養老產品和服務的便捷化創新，從而為老年人提供更多關懷和舒適的服務。除此之外，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技術，能夠深度分析老年人的需求和行為，提供個性化、差異化的養老產品和服務，如定制化康復方案、個性化營養配餐、暖心化養老陪同服務等，從而更好地滿足老年人多層次、多樣化的養老需求。

養老信息平臺為老年人提供便捷、安全、可靠的信息化服務。

①養老護理服務：養老信息平臺可以提供各種護理信息，如健康管理、康復護理、護理用品、陪護服務等，幫助老年人解決生活中的康復和護理難題。

②養老醫療服務：養老信息平臺提供線上醫療咨詢、預約掛號、藥物配送等醫療服務，提高老年人看病治病的便捷性和效率，方便老年人獲取及時的醫療服務。

③養老社交服務：養老信息平臺可提供一系列社交服務，如在線交友、線上派對等社交活動，使老年人的晚年生活更加豐富多彩。

④養老文化服務：養老信息平臺進行文化推廣和知識傳播，提供有關養老知識、健康養老、文化娛樂等方面的信息服務，豐富老年人的文化娛樂活動。總之，養老信息平臺可以為老年人提供全方位的信息化服務，為養老產業的進一步發展拓寬渠道。

數字金融為養老產業提供高效、便捷、安全的金融服務。具體表現為：

①為養老產業提供資金支持。養老產業的發展需要大量的資金投資，而數字金融可以對養老資金進行有效監管和使用，減少資金的浪費和不必要的流動性成本，從而確保養老產業的穩健運營。

②為養老產業提供多元化、個性化的理財產品和服務，如養老基金、養老保險、金融理財等。通過在線理財產品，老年人可以學習理財知識，制定更好的養老規劃，提升投資意識和金融素養，其也有助于老年人維護資產安全，實現資產保值增值。綜上所述，數字金融對養老產業的增長和發展起著不容忽視的作用。數字化技術和金融服務協同發展，不僅拓展了市場范圍和規模，還提高了養老服務的質量和效率。隨著數字化技術的發展和普及，數字金融將繼續為養老產業增產提供更大的發展空間。

通過對數字經濟對養老產業發展影響機制的梳理，為本文的進一步研究奠定理論基礎。鑒于數字化基礎、數字化發展與數字化規模均為數字經濟發展的主要因素，要素之間存在著復雜的非線性關系，且這些要素的共生、競爭和發展對養老產業的增長產生非線性影響，據此，基于組態視角，構建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

四、模型設定

1.方法選擇

定性比較分析方法（QCA）是一種案例導向型的研究方法，其基本思想是借助架構理論和布爾代數運算，從集合的角度考察前因條件及條件組合與結果之間的關系，旨在解釋復雜社會現象背后的因果關系。定性比較分析主要有清晰集定性比較分析（csQCA）、多值集定性比較分析（mvQCA）以及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三者分別適用于變量類型為二值、多值或者連續值的情況。與只適用于分類變量的csQCA和mvQCA進行比較，fsQCA能夠有效解決有關程度變化或者部分隸屬的問題，因此在實證研究中被廣泛使用。

一般社會現象產生的動因或條件之間是相互依存而非孤立的，回歸分析、相關分析、判別分析與聚類分析等傳統的因果推斷統計方法，都是將各個因子看作結果的前因變量，多個因子之間繁雜且多重并發的因果聯系卻難以被揭示。QCA方法則可以通過案例之間的比較，發現條件變量組態與結果變量間的復雜因果關系，據此回答“什么樣的條件組態會促成期望結果的產生？條件變量的哪些組態又使得預期結果不出現？”這些問題。在對條件組態進行綜合分析時，與回歸分析方法中“變量之間相互獨立”的假設不同，反而采用更加符合復雜社會現象“前因條件間相互依賴”的假定。QCA 基于組合視角，旨在進行“組態效應”的分析，而回歸分析則是基于原子視角，側重對單一變量的獨特“凈效應”進行分析。在傳統回歸分析中，由于自變量之間往往彼此相關而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這可能會導致單一變量的獨特效應被與其相關的其他變量所遮蓋。盡管在分析之前會檢驗變量之間的多重共線性問題，或者引入調節變量進行分析，但對于三個以上的相關變量可能難以解釋。另外，fsQCA在中小樣本量（15—80個）的分析中具有一定優勢，不僅適合10個以下的小樣本和100個以上的大樣本，同樣也適合15—50個中等樣本的研究。因此，在解釋社會復雜現象時，更適合采用組合的方法，特別是前因條件所呈現的多重并發性，更宜從組態視角出發來探尋對應的路徑。

fsQCA方法的基本邏輯及步驟如圖2所示。

本研究采用fsQCA方法，探討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因果復雜機制，分析近年來中國養老產業發展是否形成高增長水平的有效路徑，系統研究數字經濟背景下養老產業發展的影響因素，進而在充分考慮各種因素相互影響的基礎上，有效識別推動養老產業增長的組態路徑。

2. 樣本和數據選取

因西藏缺失數據較多，本文選取中國大陸其余30個省份作為案例進行研究。在QCA方法中，k個變量會構成2k種組態，變量數過多易導致組態種類數多于案例個數，進而引發案例的有限多樣性問題，中等樣本合理的變量數介于4—7個之間［16］。本文涉及30個案例，樣本數中等，故選取6個條件變量進行分析。此外，綜合考慮數字經濟影響養老產業發展的時滯性，為避免數據的單一性，選取2021年的結果變量與2021年、2020年的條件變量均值相匹配。相關數據來源于對應年份的《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1）結果變量。

養老產業產值的變化能夠較好地反映養老產業的增長情況，因此，在QCA分析中，以養老產業產值為結果變量。目前我國尚未建立完善的養老產業統計體系，沒有專門針對養老產業的統計渠道，更沒有充分的養老產業相關數據，養老產業在統計問題上存在很大困難。黨俊武提出老齡科學研究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年齡結構分析法，這是很多現實問題的重要解決途徑［17］。老年人口是養老產業的主要服務對象，老年人口比例可以反映出一個地區或國家潛在的養老服務需求。本文基于年齡分析法，并借鑒張塞金估算養老產業產值的方法［18］，使用國內生產總值與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相乘來估算養老產業產值。

GDP 支出核算法是一種呈現一個國家或一個地區過去一段時期內生產活動最后成果的測算方法。從最終使用角度出發，GDP 分為最終消費支出、資本形成額以及凈出口三個部分。由于目前我國養老產業仍處在起步發展階段，國內養老需求尚未完全滿足，因此測算養老產業的產值時，不考慮進出口業務，養老產業產值從養老最終消費和養老資本形成獲得。

（2）條件變量。

在分析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作用機制的基礎上，借鑒眾學者的研究成果［19］，從數字化基礎、數字化發展與數字化規模三個維度，選取六個二級指標作為前因變量，即：數字基礎設施、數字人才、數字普及、數字應用、數字交易與數字金融，建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為避免主觀賦權所產生的偏差，使用熵權法確定指標權重。

3.數據的校準

在進行fsQCA分析時，把各個條件變量和結果變量都看成一個單獨的集合，且各案例在集合中均具有與其對應的隸屬分數，然后把隸屬分數分別賦給每個案例，這一過程即為校準，校準之后的隸屬分數在0—1之間。在現有的研究基礎上［21］，考慮案例中條件變量的實際值范圍，選擇可以反映條件變量中間程度的值作為校準的錨點。采取直接校準法，進而把原始數據轉化成為模糊集隸屬分數。把所有變量分三個校準錨點，設定原始數據的95%、50%與5%分位數，分別對應于完全隸屬、交叉點、不完全隸屬三種狀態。校準標準如表2所示。在錨點設定之后，運用fsQCA 3.0軟件中的校準函數對各個變量進行校準。關于校準后為0.5的數值，因其位于交叉點上，無法判斷隸屬關系，因此，為保證樣本數據不被剔除，統一調整至0.501。

五、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

在邏輯學中，必要條件是指結果實現必須具備的重要條件，而充分條件是指一定能夠保證結果出現的條件。換言之，必要條件可以由結果推出條件，而充分條件是由條件一定能夠推出結果。在條件變量和結果變量確定之后，通過對單一條件變量的必要性和條件組態的充分性進行分析，探究二者之間的邏輯關系。首先，通過單一變量的必要性分析，檢驗單個前因變量是否是結果變量的重要影響因素；其次，進行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有效識別由不同前因條件組合而形成同一結果的等效路徑，探究數字經濟各要素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差異化適配關系。

1.單一變量的必要性分析

利用一致性（Consistency）和覆蓋度（Coverage）兩個指標，對單一變量與結果變量之間是否可以構成充分或必要條件進行測度。

一致性指標是指經驗性案例對某一組合理論關系的支持度，即前因變量作為結果變量必要條件的一致性程度，其計算公式為：

Consistency（Yi≤Xi）=∑［min（Xi，Yi）］/∑（Yi）（1）

覆蓋度指標代表最小化集合能夠覆蓋被觀測案例的程度，其計算公式為：

Coverage（Xi≤Yi）=∑［min（Xi，Yi）］/∑（Xi）（2）

覆蓋度又分為原始覆蓋度和唯一覆蓋度。其中，原始覆蓋度表示某一條件組態促使結果發生的案例個數占總案例個數的比重；唯一覆蓋度是指某一條件組態促使結果產生，并且其他條件組態不會促使結果產生的案例數占總案例數的比重。

必要條件分析（NCA）結果如表3所示。一般情況下，如果一致性超過0.9，則表明前因變量為結果變量的必要條件。分析結果發現，在養老產業高增長結果的單一變量必要性分析中，各個條件變量的一致性水平均小于0.9，表明單一變量不構成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的必要條件。其中，“數字基礎設施”、“數字人才”及“數字應用”因素的一致性水平高于0.8，表明這三個因素對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有重要影響。在低水平養老產業增長的必要條件分析中，“低數字人才”和“低數字應用”兩個因子的一致性均超過門檻值0.9，表示這兩個條件可能是導致低水平養老產業增長的必要條件。經過進一步的檢驗和分析，發現這兩個條件均不能作為產生對應結果變量的必要條件。這反映了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路徑的復雜性，即數字化基礎、數字化發展和數字化規模需要彼此聯動匹配，如此才能夠共同影響養老產業發展。因此，綜合考量三方面多重條件的并發協同效應，進一步探討哪些條件的組合是導致區域養老產業高（或非高）增長的充分性解釋。

2.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

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有助于揭示多種條件聯動匹配對結果產生的影響。利用fsQCA 3.0軟件，進行布爾最小化運算。充分考慮樣本數量，并根據前因條件可能組成的組合，建立真值表，并確定閾值。如果Raw Consistency的閾值設定得過高，可能會降低最終解的覆蓋度。若其閾值設定得太低，又會使得解的一致性降低。因此，把Raw Consistency的閾值確定為0.8，PRI Consistency的閾值設定為0.7，案例閾值定為1，從而最大程度地達到組態介于解的一致性和解的覆蓋度之間的最佳平衡。

運算結果以復雜解（complex solution）、簡約解（parsimonious solution）與中間解（intermediate solution）三種方式呈現。其中，簡約解的解釋力度較弱，中間解通常被認為是最具代表性、最能反映研究結果的解，如果條件變量既出現在簡約解中，又在中間解中存在，即為核心條件；如果只在中間解中出現，則為邊緣條件。相對于核心條件，邊緣條件對結果變量的作用程度較小。當結果變量設定為養老產業高增長時，有五種多個因素組合形成的中間解；當結果變量為養老產業非高增長時，呈現三種中間解，表明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有五種高組態和三種低組態。參照拉金（Ragin）和費斯（Fiss）所提的QCA研究結果表現方式［22］，清晰顯示各個條件在組態中的相對重要性。各條件組合情況如表4所示。

（1）高組態結果分析。

目前我國推進養老產業增長的高組態共有五種。具體來講，數字經濟指標中的“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是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核心要素。總覆蓋率為80.3％，總一致性為94％，解釋力度較好，且單條路徑的一致性與總一致性均大于0.85，充分表明五種組態均是當前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高效組合。

組態H1“X1*X2*X4*X5”的一致性為0.960，原始覆蓋度是0.674，唯一覆蓋度為0.026，即該組態能夠解釋約67%的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樣本案例，有2.6%的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案例僅能被這種組態所解釋。代表案例為北京市、廣東省、山東省、上海市、浙江省、江蘇省、四川省、湖北省及湖南省。這一組態中，“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起關鍵作用，而“數字應用”與“數字交易”發揮著輔助作用。組態結果表明，這些地區數字化基礎發展較為完善，通過廣泛應用數字化技術和優化養老服務交易方式，可以進一步推動養老產業的數字化升級與發展。

組態H2“X1*X2*X4*X6”的一致性為96.3%，能夠解釋65%的樣本案例，代表案例為北京市、廣東省、江蘇省、 浙江省、上海市、山東省、河南省、湖北省和福建省。該組態中核心條件是“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輔助條件是“數字應用”和“數字金融”，表明這類案例在數字化基礎方面占較大優勢。同時，數字化技術和數字金融在養老產業中的發展與應用，可以為養老產業的發展和增長提供一定支持。

組態H3“X1*X2*～X3*X5*X6”的一致性為100%，能夠解釋38%的樣本案例，代表省份為山東省、湖北省和安徽省。核心條件為“數字化基礎”和“數字化規模”，而缺失條件是“數字普及”。表明這些省份老年人對數字化服務和應用的接受程度不高，數字化普及程度相對較低，但在數字化基礎和數字化規模發展的作用下，數字化產品和服務得到高效應用，可以進一步提升養老服務質量和效率，以促進養老產業的可持續發展。

組態H4“X1*X2*～X3*～X4*～X5*～X6”的一致性為95%，能夠解釋41%的樣本案例，代表省份為河北省。該組態以“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為基礎，數字化發展維度和數字化規模維度的核心條件有所缺失，可能原因是該省數字經濟發展起步較晚，數字化基礎性作用更占優勢。

組態H5“～X1*X2*～X3*X4*～X5*～X6”的一致性為98.3%，能夠解釋37%的樣本案例，代表省份為遼寧省。在該組態下，“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普及”、“數字交易”及“數字金融”都未被包括在其中，只有“數字人才”和“數字應用”發揮了較為重要的作用。表明“數字人才”和“數字應用”對于遼寧省養老產業增長的促進作用比較突出，而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普及和數字化規模等方面還需要進一步加強和完善。

（2）低組態結果分析。

低組態并非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低，也并不是這些案例的養老產業增長水平較低，而是數字經濟促進養老產業增長的賦能力度不夠，具體實施過程中可能存在盲點。根據分析結果，共分為三種低組態，總一致性為0.956，總覆蓋度為0.764，可以解釋76%的樣本案例。對比三種組態發現，核心條件缺失是形成低組態的主要原因。

組態L1“～X1*～X2*～X4*～X5*～X6”的一致性為95.6%，能夠解釋71%的樣本案例，代表案例為吉林省、甘肅省、寧夏回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山西省、黑龍江省、內蒙古自治區和云南省。組態顯示，這些省份“數字基礎設施”、“數字人才”、“數字應用”、“數字交易”與“數字金融”都比較缺乏，且“數字交易”未發揮顯著作用，也沒有形成較高的養老產業增長水平。該組態是由養老產業增長所需的數字化基礎資源匱乏、數字化規模較小等多重因素綜合作用所導致。

組態L2“～X1*～X2*～X3*～X4*～X6”的一致性為94.8%，能夠解釋61%的樣本案例，代表案例為吉林省、青海省、內蒙古自治區、黑龍江省和云南省。該組態缺失的核心條件為“數字基礎設施”、“數字人才”、“數字應用”及“數字金融”，“數字普及”是邊緣缺失條件，因此形成低養老產業增長水平。究其原因，主要是沒有數字化基礎對養老產業數字化發展的支撐及數字化發展對養老模式創新的推動，導致養老產業無法實現高增長。

組態L3“～X1*～X2*X3*～X4*X5*X6”的一致性為93.1%，能夠解釋26%的樣本案例，代表省份為海南省。該組態缺乏“數字基礎設施”、“數字人才”與“數字應用”，即使 “數字普及”、“數字交易”與“數字金融”水平較高，區域養老產業增長水平也不高，表明即使數字普及程度高、數字化規模大，也需要與其他條件相匹配才能發揮高效推動作用。

（3）組態路徑總結分析。

進一步整合上述五種高組態，可以總結出四條增長路徑，分別為“數字化基礎 + 發展 + 規模”引領型、“數字化基礎 + 規模”驅動型、“數字基礎設施 + 數字人才”奠基型及“數字人才 + 數字應用”推動型，如圖3所示。

“數字化基礎 + 發展 + 規模”引領型。

數字化基礎、數字化發展和數字化規模三者聯動匹配，全面引領養老產業的數字化發展。通過建立穩定可靠的數字化基礎，推動數字化的普及與應用，養老產業可實現經濟規模效應和養老資源的優化配置。數字化的應用為養老產業帶來更多的機遇和挑戰，能夠更好地滿足日益增長的養老需求，同時提高養老行業的整體競爭力，助推養老產業規模化增長。北京市建立“15分鐘養老服務圈”，使社區養老服務更加精準落地，滿足服務半徑1000米的布局要求。通過數字化轉型和規模化發展，實現了養老服務的便捷化、智能化和高效化。

“數字化基礎 + 規模”驅動型。

這一路徑強調數字化基礎和數字化規模對養老產業增長的驅動作用。運用現代信息技術，整合養老服務資源，構建數字化養老平臺，有助于加速形成標準的養老產業現代化服務體系，進一步達到養老服務全面覆蓋。筑牢數字化基礎，充分發揮數字潛力，使產業鏈最大程度地發揮其價值，形成互利共贏的新生態。山東省積極推進智慧養老服務綜合平臺的建設及人才培養，提升智慧養老服務水平，擴大養老產業數字化規模，實現了養老服務的精準對接和高效管理。

“數字基礎設施 + 數字人才”奠基型。

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共同構成養老產業高增長的數字化基礎。數字基礎設施為養老產業提供技術支持和信息共享平臺，為數字人才創造應用環境。而數字人才則應用數字技術設計和開發養老產品和服務，促進養老服務的數字化和智能化。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的不斷創新和發展，為養老產業注入新的活力，進一步為養老產業的可持續發展開辟新路徑。河北省為代表案例，

其致力于建設覆蓋城鄉的智慧康養平臺，并推進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研究制定人才需求、項目、資源和政策四張清單，實現引進一批康養產業領軍人才和創新團隊。河北省以“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為基石，推動了養老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數字人才 + 數字應用”推動型。

該路徑強調數字人才的培養和數字的推廣與應用。數字人才的培養和引進為養老產業的數字應用提供高質量的人力支持。數字人才發揮技術專長，開發和應用數字技術解決養老服務中的問題，提供創新化和個性化服務，使養老服務更加信息化，進一步提升養老服務的供給質量和效率，有效推動養老產業的數字化轉型與升級。遼寧省指導院校結合行業和企業需求，修訂人才培養方案，調整課程體系，加強專業技能人才培養，同時依法開展數據治理和應用，有效支撐數字政府管理下的全域數字賦能，滿足老年人不斷增長的服務需求。

六、穩健性檢驗

為確保研究結果的普遍性和適用性，采用兩種方式，對分析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

1.更換PRI一致性閾值

參考林艷、盧俊堯的做法［23］，把PRI一致性閾值由0.8調整到0.85，進行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組態分析，所得的組態與原組態一致（見表5）。

2.更換結果變量

將“養老產業增長水平”替換為滯后一期的養老產業產值作為結果變量，得到的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組態與原組態完全一致，且低組態路徑為原組態路徑的子集（見表6）。

綜上可見，研究結果具有較好的穩健性。

七、結論與建議

1.研究結論

從數字經濟的構成要素出發，基于數字經濟的基礎、發展及規模三個維度，探尋發展數字經濟影響養老產業增長的提升路徑，主要結論如下。

（1）多種數字經濟要素協同促進養老產業的增長。從單一變量必要性檢驗的結果來看，單一因素并不構成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的必要條件，養老產業高增長水平是數字經濟多種要素協同作用的結果。

（2）養老產業高增長呈現出多樣化的四條組態路徑。從條件組態分析來看，在多種條件因素充分組合及共同作用下，養老產業高增長呈現出多樣化的條件組態路徑，主要包括“數字基礎設施 + 數字人才”奠基型、“數字化基礎 + 發展 + 規模”引領型、“數字人才 + 數字應用”推動型、“數字化基礎 + 規模”驅動型四條路徑。

（3）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是養老產業數字化的關鍵。從核心條件分析來看，“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人才”在五條高組態路徑中均存在，是各地發展養老產業普遍關注的核心要素。而“數字應用”、“數字交易”及“數字金融”等要素更多情況下作為輔助條件發揮作用。

2.對策建議

數字經濟各要素之間的聯動匹配反映了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的復雜性，基于上述數字經濟各要素協同作用效果，提出以下對策建議。

（1）發揮數字要素協同作用。

各地發展養老產業不能過于依賴某一因素，應充分重視數字基礎設施、人才、普及、應用、交易、金融等多重因素的協調作用。數字經濟賦能養老產業增長不存在唯一的路徑，各地應因地制宜，立足于自身區域發展優勢與要素稟賦，充分利用現有養老資源基礎和條件，形成競爭優勢，選擇適合自身發展的多樣化養老產業增長路徑。將數字化基礎、數字化發展及數字化規模等要素進行整合和協調，構建數字化養老發展體系，以實現更高效、更靈活的養老服務模式，促進智慧養老的協調發展。

（2）推進數字化基礎建設。

加大對數字化基礎建設的投入，發揮核心要素的根基作用。一方面，推進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政府應加大對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資金投入，并制定相關政策和法規。例如，提供稅收優惠、補貼資金等。同時，制定全面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規劃，鼓勵不同組織和企業共同使用和建設基礎設施。并進一步優化寬帶網絡建設，特別是偏遠地區和農村地區，縮小數字鴻溝。另一方面，加大對數字人才的培養。一是鼓勵高校進行學習教育，學校可以設置和調整相關專業，同時，增加數字化養老服務實踐項目，培養學生的數字化思維，形成多層次的數字化養老人才梯隊；二是開展數字化養老人才培訓計劃，健全智慧養老職業技能培訓體系，完成培訓后，提供智慧養老職業資格證書；三是建立數字化養老人才的激勵制度，提高從業人員的工資水平，采取激勵措施，鼓勵數字技術人才投身養老服務行業，有效達到提高數字化養老人才素質的目的。

（3）打造數字化養老平臺。

養老產業的數字化轉型，離不開數字化養老平臺的加持。具體內容如下：①實時健康監測和管理。借助傳感器設備和物聯網技術，對老年人的身體健康狀況進行實時監測，醫護人員通過平臺遠程監控和提供健康咨詢，及時發現問題并采取相應的措施。

②提供生活休閑功能。開通社交渠道，供老年人在平臺上與他人交流、共享生活經驗和興趣；還可以提供在線娛樂活動，如電子書閱讀、音樂播放、棋牌游戲等，幫助老年人享受生活；根據《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組建覆蓋全國的旅居養老產業合作平臺，開展旅居養老推介活動；依托國家老年大學搭建全國老年教育公共服務平臺，建立老年教育資源庫和師資庫。③健全數據要素支撐。統籌政務和社會數據資源，加強國家層面養老相關數據共享，推動數據要素賦能產業發展。依法規范智能化產品和服務中的個人信息收集、使用等活動，加強技術監測和監督檢查，做好安全防護和風險控制。進行全方位綜合管理，實現養老產業的高質量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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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Growth Path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Enabled by

Digital Economy

LIU" Xiaoyan， XU" Yuewen

（School of Statistics， Shan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Taiyuan 030006，China）

Abstract：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injected new momentum into the growth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and intelligent elderly care has become a digital governance model that effectively responds to the aging population and promotes the growth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onfiguration， fuzzy 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method （fsQCA） was adopted， with the growth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as the result variable and 30 provin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s

on the Chinese mainland as cases， to explore the configuration path of the growth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enabled by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from three dimensions of the foundation， development and scale of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1） The single element ofxdigital economy does not constitute the necessary condition for the high growth level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and the high growth level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is the result of the synergistic effect of multiple elements of the digital economy.

2） “Digital infrastructure” and “digital talent” are the core elements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and “digital application”， “digital transaction” and “digital finance” are more often used as auxiliary conditions to play a role.

3） The “digital infrastructure" +" digital talent” foundation type， “digital talent" +" digital application” driven type， “digital foundation" +" scale” driven type， and “digital foundation" +" development" +" scale” leading type are four effective growth paths for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Based on this，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such as giving play to the synergistic effect of factors， strengthening the digital infrastructure and building a digital pension platform are proposed to achieve high-quality growth of the elderly care industry.

Keywords：digital economy；elderly care industry；intelligent elderly care；growth path

［責任編輯 崔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