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手

孔三看看門頭，徑直走進旋轉玻璃門，上了三樓。剛出電梯，一個女服務員熱情地上來問道：“請問您哪個廳？”孔三說，順意廳。“301，請跟我來。”

孔三推門，走進單間，看到一個老年男子帶著鴨舌帽，在門邊坐著，吸煙。孔三微笑著打個招呼，就直接跨過去坐在對著門口的位子上。

“年輕人，”老者開話了，“來陪客的？”孔三含笑點頭。

老者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聲音和藹可親地說：“年輕人，一看就是生手！第一次赴宴吧？這里邊講究可多了，請客吃飯也是一門學問。兒子邀請一位成功人士求教經商之道，自己的家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觀呢？趁主客未到，我愿給你們年輕人普及一下這基本的酒桌文化，怎么樣？”

孔三笑道：“敬請賜教，老先生貴姓？”

“老朽不才，免貴姓孔，喚我孔老師就行。”

“敬仰，敬仰！”孔三站起來，給孔老師添上茶。

“不是我說你，年輕人，這請客吃飯，還真是一套學問。”孔老師指指孔三的座位，“比方說你坐的這個位子，是不該你坐的，正對門口，是應邀主客的位子，按規矩，主客沒有落座，陪客的和請客的是不能落座的，你的左邊是主陪右邊是副陪，都不能坐亂。主客未定，我是連陪客的位子也不敢先座的。”

孔三聽罷，笑著來到孔老師一旁。拉把椅子坐下，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根香煙，給孔老師點上：“請孔老師多多賜教！”

“這就對嘍，年輕人！現在社會上許多小孩子把傳統文化忘得一干二凈，更有甚者不知天高地厚，座次混亂，沒大沒小。看來你是可造之人，我就倚老賣老一回，趁主客未到給你批講一下這赴宴的學問……比方說，飯桌上放筷子不能三長兩短，那是棺材的組成；更不能吃飯敲筷子，也不能持一根筷子扒拉飯菜；吃菜要夾朝自己那一面的；萬不可吮嗦筷子頭兒，嚼菜更不能啪啪作響；與人夾菜要用公筷，切忌一路淌水，哩哩啦啦……再說這喝酒啊，道道兒就更多嘍，你年輕，見識少，要多跟老年人學著點兒，以防當眾出丑兒。尤其是這飲酒啊，現在的小孩兒啊大多都冒冒失失，只知道無酒不成禮儀，卻忘了酒也是穿腸的毒藥啊，你比如……”

這時，涌進來一群人，嘰嘰喳喳地打斷了孔老師的話語。

李四走進房間，看見了孔三，熱情而驚喜地迎上去：“哎呀，想不到百忙之中，孔總先到了，一家子，失禮失禮。”

孔老師有點兒意外地插話說道：“您也姓孔？請問字號？”

“孔三。”

“哎呀呀，失禮了，失禮了，您就是邀請的主客呀，論字還是族叔呢！”孔老師對著孔三深深一躬。孔三笑容可掬，扶起孔老師：“早聞大名，國學大師，外號鐵面包公。我正想向孔老師求教傳統文化呢。”

李四對孔三說：“我已派人到府上去接您了，沒想到您自己步行提前就來了，實在失禮！請上座，請上座！”

“不要那么客氣，大家隨便點，一家子趁機會認識一下。今天是私宴，序齒而坐，應該請孔老先生上座。”

孔三一扭臉，孔老師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