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與政策優化研究

摘要：城市人口吸引力的測度與演變分析是研究低生育背景下城市人口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方法。根據外來人口競爭力和穩定性微觀特質提出就業遷移假說，據此選取16個指標構建城市人口吸引力評價體系，運用主成分-灰色關聯度綜合分析法對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吸引外來人口定居的能力進行測度，分析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時序演變及構成規律。研究認為：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總體保持上升趨勢，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是構成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的首要因素；嘉興和湖州的城市人口吸引力整體強于蘇州、無錫、常州，原因在于就業機會多，消費制約弱，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更具吸引力；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各具特點，通過比較分析提出人口引進政策優化建議。

關鍵詞：人口吸引力；外來人口；環太湖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24.04.003

一、引言

人口是經濟社會發展的核心要素，人口可持續發展對于保障城市經濟社會穩定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1-2]2022年中國人口正式進入下降通道，人口負增長以及由此引發的少子化、老齡化等經濟社會問題，日漸成為影響城市長期健康發展的社會難題。[3-4]綜合國內外經驗，人口負增長問題應對策略主要有生育支持政策和人口引進政策。[5-6]生育支持政策通過補貼的方式推動本地人口加速增長，適用于人口吸引力較低的城市，如攀枝花、漢中等已出臺生育支持政策地區。人口引進政策通過吸引外來人口補充本地人口發展需求，適用于三大經濟圈等經濟發達和人口吸引力高的地區。城市人口吸引力評測通過量化分析方式開展城市人口吸引力的時序演變和與競爭城市的比較分析研究，可以為城市應對低生育問題提供政策優選方案。環太湖五市（蘇州市、無錫市、常州市、嘉興市、湖州市，下同）位于長三角核心腹地，經濟活躍，用工需求旺盛，具有經濟發達地區和人口凈流入地區的全國代表性。近年來，環太湖五市人口自然增長率持續走低，2022年環太湖五市戶籍人口自然增長率分別為―0.6%，―1.48%，―2.4%，―1.35%，―1.76%，同樣面臨人口負增長和可持續發展問題。人口流入方面，蘇錫常嘉湖五市2015—2022年新增常住人口占2022年常住人口比例分別為5.3%，4.2%，4.5%，12.9%，10.6%，蘇州市、無錫市、常州市的人口吸引能力顯著落后于嘉興、湖州兩市。環太湖五市同屬上海大都市圈，在經濟、人文、地理、氣候條件方面具有極大相似性，但近年來在人口流入方面存在較大差距，極具研究價值。

人口遷移經典理論認為經濟差異等原因引起的區域不均衡是造成人口遷移的主要原因，相關研究理論有遷移法則、推拉理論、人口遷移流動轉變假說等。[7-10]后來有學者提出應當重視非經濟因素在人口遷移中的作用，形成了新遷移經濟學等流派。[11-12]國內人口遷移研究成果證明了上述理論的普適性。例如，馬勝春認為省際人口流動主要從中西部流向東部發達地區，經濟社會因素對省際流動具有顯著影響；[13]許藍方等認為經濟與就業因素是人口流動的核心驅動指標；[14]王潔晶等認為人口流動由受經濟因素單一驅動向受社會和自然環境因素共同驅動轉變，[15]杜明軍認為出行規模和城市影響力是省會城市人口吸引力主要影響因素。[16]過往研究多以人口遷移為視角進行宏觀分析，而在城市比較分析方面缺乏深入研究，關于城市人口吸引力方面的研究相對較少，少數學者如戚晶晶等通過對蘇浙粵進行對比研究分析江蘇人口吸引力困境的原因與對策等，在方法上限于歸納比較分析，[17]缺乏量化評價標準和學術理論體系支撐。本研究基于外來人口競爭力和穩定性這兩個微觀特質提出就業遷移假說，綜合選取16個指標構建了城市人口吸引力評價指標體系，運用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實證數據和主成分-灰色關聯度綜合分析法測度蘇州、無錫、常州、嘉興、湖州的城市人口吸引力，分析其時序演變和分布特征，研究城市吸引人口流入方面一般規律和存在的問題，探索城市提高人口吸引力的政策優化路徑，可以為國內其他地區的研究提供借鑒，具有一定的理論和實踐價值。

二、研究設計

（一）就業遷移假說

就業遷移假說是基于外來人口競爭力和穩定性這兩個微觀特質提出的，外來人口競爭力用以衡量外來人口在就業市場獲得工作的難易度，一般受到學歷、技能、年齡等因素影響。外來人口穩定性用以衡量外來人口在城市的居住時間，一般受到婚姻、年齡、財產等因素影響。就業遷移假說認為外來人口根據自身在勞動市場競爭力和城市居住時間選擇居住城市。弱競爭力外來人口選擇城市首先考慮的是就業機會，能否長期定居首先考慮的是消費約束。該部分群體主要包括低學歷低技能群體、勞務市場務工者、勞動密集型企業工人，低端個體工商戶等。勞動者市場競爭力的提高可以提升就業機會，使勞動者更多地關注收入水平。強競爭力外來人口選擇城市首先考慮的是收入水平，能否長期定居首先考慮的是生活質量。該部分群體主要包括高學歷高技術人才、資本技術密集型行業從業者、高級管理人員、私營企業主等。因此，就業機會、消費約束、收入水平、生活質量是外來人口選擇城市的主要影響因素，也是城市人口吸引力的核心評價指標（圖1）。就業機會是城市吸引弱競爭力流動人口短期居住的核心影響因素，提高就業機會可以提高城市對弱競爭力人口短期居住的吸引力。弱競爭力人口在城市長期定居主要受到消費約束的影響，降低城市消費約束可以提高城市對弱競爭力人口長期定居的吸引力。收入水平是城市吸引強競爭力流動人口短期居住的核心影響因素，提高收入水平有助于增強城市對強競爭力人口短期居住的吸引力。強競爭力人口在城市長期定居主要考慮生活質量因素，全面提升城市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有助于增強城市對于強競爭力人口長期定居的吸引力。就業遷移假說主要考慮城市經濟社會發展因素，忽略了環境、氣候、交通等自然方面因素的影響，適用于環太湖五市等自然條件相近的城市。

（二）城市人口吸引力指標體系

城市人口吸引力是指城市吸引外來人口到當地居住生活的能力。為客觀準確地測度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根據就業遷移假說，以就業機會、收入水平、消費約束、生活質量要素為一級指標，根據數據可獲得性、通用可對比性、真實可量化性原則，從4個一級指標中再分別選取4個二級指標，組成共16個指標的環太湖城市人口吸引力指標評價體系，如表1所示，以此測評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其中房價收入比、房價財富比、城市消費水平、城市落戶難度、恩格爾系數為負向指標，其指標數值越高表明城市人口吸引力越弱，其余指標為正向指標，指標數值越高則城市人口吸引力越強。

1.就業機會

環太湖五市工業經濟活躍，集中了大量勞動密集型企業，提供了遠多于其他地區的就業機會，對低學歷、低技能等弱競爭力流動人口形成巨大的短期居住吸引力。選取工業企業就業比、新增工業用電量、規上企業密度、社會就業率作為就業機會衡量指標。工業企業就業比和規上企業密度反映城市工業發展和可提供就業崗位。新增工業用電量反映經濟景氣與用工需求。

2.消費約束

環太湖五市經濟發達，物價特別是住房價格遠超全國平均水平，對弱競爭力流動人口長期定居產生了不容忽視的反向吸引力。選取房價收入比、房價財富比、城市消費水平、城市落戶難度作為消費約束的衡量指標。房價收入比和房價財富比反映住房價格與財富流量和財富存量的相對價格，落戶難度反映城市消費和政策約束。

3.收入水平

收入水平特別是農村和低收入群體收入水平，對流動人口特別是高學歷高技術等強競爭力流動人口可以形成巨大的短期居住吸引力。選取社保繳費基數、非私營單位收入水平、公積金繳存水平、農村收入水平作為收入水平的衡量指標。社保繳費基數和農村收入水平反映低收入群體收入水平，非私營單位收入水平和公積金繳存水平反映體制內和隱形收入水平。

4.生活質量

生活質量是強競爭力流動人口選擇城市長期定居的核心影響因素。選取居民用電量、恩格爾系數、人均經濟產值、人均財政支出作為生活質量的衡量指標。人均經濟產值反映城市綜合發展水平，人均財政支出反映地區公共基礎設施建設、治安及社會保障水平。

（三）研究方法與數據

研究采用主成分-灰色關聯度綜合分析法構建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指標評價體系，采用因子分析法進行數據回歸和城市實證分析。主成分分析可以有效處理信息重疊并進行指標降維，但在特征向量符號取得負數時，無法有效評價函數意義。灰色關聯度分析可以彌補樣本數列不足和樣本信息缺失問題，但可能存在指標信息重疊。主成分-灰色關聯度綜合分析法可以有效避免上述問題，基本步驟如下：

1.數據標準化與適用性檢驗。運用統計軟件對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和適用性檢驗，以消除量綱影響，檢驗變量相關性。

2.計算比較數列與參考數列。使用統計軟件進行分析，得到特征值和方差貢獻率表，主成分載荷統計表。篩選公因子并命名。以各指標的主成分載荷為系數得到城市人口吸引力主成分得分公式，以主成分方差貢獻率為權重得到城市人口吸引力主成分得分函數，根據得分函數計算得分，即為比較數列。選擇初始矩陣中每個指標數據最優值形成最優樣本，為后期灰色關聯度分析提供理想數據列。若指標屬性為正值，則該指標樣本最大值為最優值，若指標屬性為負值，則該指標樣本最小值為最優值。計算最優樣本的主成分得分形成參考數據列。

3.計算關聯系數ζi（k）和綜合得分ri。

?i（k）=" " " " " " " " " " " " " nbsp; " " " ，

（i=1，…123，k=1，…n，）。ζi（k）為第k個主成分上比較數列Yi與參考數列Y0的關聯系數，n為主成分個數，分辨系數ρ取常數0.5。計算比較樣本數據Yi與理想樣本數據Y0的關聯度ri，ri=n∑k=1εk?i（k），（i=1，… 123）式（1）。其中εk為第k個主成分的方差貢獻率。ri即為基于主成分—灰色關聯度綜合分析的城市人口吸引力綜合得分。

研究使用的樣本數據主要源自國家統計局、江蘇統計局、浙江統計局和環太湖五市的官方統計網站，內容包括《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2015—2022年的江蘇省、浙江省、蘇州市、無錫市、常州市、嘉興市、湖州市統計年鑒和《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等。商品房購買力指標中商品房價格數據取自安居客城市年度數據。指標體系中若干指標數據無法直接獲取，通過指標含義計算得出。指標中少數缺失數據通過多重插補法處理。

三、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實證研究

（一）城市人口吸引力主成分分析

運用SPSS19.0對環太湖五市2015—2022年樣本數據進行主成分分析得到主成分貢獻率與累計貢獻率統計表（表2），主成分載荷統計表（表3）。由表2可知，前4個主成分累計貢獻率已達到92.406%，包含了16個指標的絕大多數信息，足以代表整個指標體系成為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的主要影響因子，前兩個主成分的影響最為顯著。由表3可知，第一主成分與X7、X9、X10、X13、X16高度相關，該5項指標主要體現城市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第二主成分與X5、X6、X8高度相關，該3項指標主要體現消費約束。第三主成分與X1、X4高度相關，該2項指標主要體現就業機會。第四主成分與X2高度相關，該指標體現經濟周期和用工需求。實證結果顯示，環太湖五市吸引外來人口的主要原因是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以住宅價格為代表的消費約束較強，限制了人口流入，就業機會和經濟周期對城市人口吸引力影響相對較弱。因此，環太湖五市對于強競爭力外來人口擁有更強的城市吸引力。

（二）城市人口吸引力的測算與檢驗

根據主成分-灰色關聯度綜合分析法計算方式，運用SPSS19.0對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評價指標體系中2015—2022年的樣本數據進行計算，得到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綜合得分與排序表（表4）。檢驗結果顯示KMO測度值為0.621，樣本Bartlett檢驗顯著性概率為0，表明各變量間相關性較強，原始變量間相關性特征明顯。檢驗結果顯示變量通過了主成分分析適用性檢驗。

選取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新增常住人口實證數據進行排序，將結果與表2中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綜合得分排序進行比對，可以得到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排序與新增常住人口排名對比圖（圖2）。可知，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新增常住人口排序與城市人口吸引力排序重合度極高，特別是2017—2020年二者基本吻合，模型分析結果得到了實證數據的有力支撐。研究構建的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基本可以反映現實情況。

（三）城市人口吸引力實證結果分析

根據表4數據繪制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得分趨勢圖（圖3），可知：

1.時間維度方面

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整體呈上升趨勢，2021年后各市人口吸引力出現不同程度下滑。實證數據顯示，2022年蘇州、無錫、常州、嘉興、湖州五市常住人口同比上年少增0.281萬人、0.056萬人、1.016萬人、1.306萬人、0.862萬人。研究發現，工業就業比、新增用電量、社會就業率指標下行是城市人口吸引力降低的主要原因。以社會就業率指標為例，2022年蘇州、無錫、常州、嘉興、湖州五市的社會就業率比上年分別下降0.831%、0.594%、0.649%、0.604%、0.478%；比2015年分別下降2.199%、1.377%、1.703%、3.893%、4.66%。研究認為，受經濟下行和就業機會減少等影響，部分低競爭力短期流動人口的流失直接降低和影響了環太湖五市的人口吸引力。

2.空間維度方面

嘉興、湖州的城市人口吸引力整體強于蘇州、無錫、常州三市。實證數據顯示，2015—2022年蘇州、無錫、常州、嘉興、湖州五市新增常住人口占2022年各市常住人口比例分別為5.3%、4.2%、4.5%、12.9%、10.6%，江蘇三市的人口吸引力顯著弱于浙江兩市。研究發現房價收入比、房價財富比、城市消費水平等強消費約束是蘇州、無錫、常州城市人口吸引力弱于嘉興、湖州的主要原因。以房價收入比為例，2022年蘇州、無錫、常州、嘉興、湖州五市的房價收入比分別為0.266、0.209、0.22、0.194、0.151，江蘇三市顯著高于浙江兩市。研究認為，外來人口在蘇州、無錫、常州長期定居需要承擔比在嘉興和湖州更大的住房和消費壓力，降低了部分弱競爭力短期流動人口的長期定居意向，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蘇州、無錫、常州三市的人口吸引力。

3.區域差異方面

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區域差異存在擴大趨勢。2015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得分最高的嘉興與最低的無錫分差為0.083，2022年這個差距被拉大到0.182。實證數據顯示，2015年環太湖五市中新增常住人口最多的嘉興比最低的無錫多增3.6萬人，2022年這個數字被拉大到8.95萬人。研究認為區域差距擴大受就業機會、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多方面綜合影響。就業機會方面，近年來經濟下行對蘇南三市的影響遠大于嘉興和湖州，2022年蘇州、無錫、常州、嘉興、湖州五市的新增工業用電量分別為―58億千瓦時、―20億千瓦時、7億千瓦時、5.9億千瓦時、―1億千瓦時。收入水平方面，蘇州、無錫、常州與嘉興、湖州的收入差距在迅速拉近。2015年嘉興農民可支配收入比無錫高出2683元，2022年這個差距被擴大到4342元。生活質量方面，2015年嘉興的恩格爾系數比無錫高0.2，2022年嘉興的恩格爾系數比無錫低1.6。研究認為，近年來嘉興、湖州兩市不斷縮小收入水平、生活質量方面同蘇錫常三市的差距，并逐漸擴大在就業機會方面的相對優勢，是導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區域差異擴大的主要原因。

四、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比較研究

（一）蘇州城市人口吸引力分析

蘇州是環太湖五市中人口規模和經濟規模最大的城市，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各項數據在環太湖五市中基本上穩居榜首，但蘇州對于外來流動人口的吸引力卻并非最強。從表4可知，除2019年和2020年外，蘇州城市人口吸引力一直低于嘉興，2021年后更是持續走弱。實證數據顯示，2015—2022年，蘇州新增常住人口60.51萬人，低于嘉興的61.5萬人，在環太湖五市中排名第二。研究認為，對于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相對不足是束縛蘇州城市人口吸引力的主要原因。首先，就業機會相對不足，降低了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短期居住的吸引力。2015—2022年，蘇州工業就業比從56.93%下降到了51.89%，均小于嘉興的同期數據59.41%和52.75%。此外，在規上企業密度、社會就業率等體現就業機會指標上均弱于嘉興同期數據。其次，消費約束相對較高，降低了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長期定居的吸引力。2015—2022年，蘇州房價收入比從0.243提升到0.266，均高于嘉興同期數據0.148和0.194。此外，在房價財富比、城市人均消費支出、落戶難度等體現消費約束指標上均弱于嘉興同期數據。

（二）無錫城市人口吸引力分析

無錫是環太湖五市中人均GDP最高的城市，人口和經濟規模僅次于蘇州，但對外來人口的吸引力偏弱。從表4可知，2015—2022年無錫城市人口吸引力在環太湖五市中總體中等偏下。實證數據顯示，2015—2022年，無錫新增常住人口25.08萬人，僅高于常州的19.92萬人，在環太湖五市中排名第四。研究認為，無錫缺乏吸引外來人口的比較優勢，對強競爭力和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均面臨區域內外的強力競爭。首先，弱競爭力外來人口面臨嘉興、湖州等城市的強力競爭。2015—2022年，無錫社會就業率從56.768%下降到55.391%，數據在環太湖五市中均為倒數第一。在工業企業就業比、規上企業密度等反映就業機會指標上，無錫數據均大幅落后于蘇州、嘉興、湖州。在城鎮人均消費支出、房價收入比、房價財富比等反映消費約束指標方面，無錫數據均遠高于嘉興、湖州同期水平。其次，強競爭力外來人口面臨蘇州（以及上海等城市）的強力競爭。在反映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的8個指標中，無錫僅人均GDP單項高于蘇州，在和蘇州同強競爭力外來人口的競爭中處于不利位置。

（三）常州城市人口吸引力分析

常州是環太湖五市中人口吸引力最為穩定的城市，在2015—2022年始終保持上升趨勢，同時也是五市中外來人口吸引力最弱的城市。2015—2022年，常州新增常住人口19.92萬人，在環太湖五市中排名第五。從表4可知，除2015年、2021年和2022年外，常州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得分均為環太湖五市最低。常州既無力同蘇州、無錫爭奪強競爭力外來人口，也在同嘉興、湖州爭奪弱競爭力外來人口中處于下風，但這并不表明常州在城市人口吸引力方面毫無亮點。研究發現，常州城市人口吸引力具有如下比較優勢：首先，常州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的相對優勢。2020—2022年，蘇錫常新增工業用電量3年累計分別為15億千瓦時、48.5億千瓦時、83億千瓦時。常州在宏觀經濟波動面前展示了經濟和就業機會相對穩定。此外，常州住宅和消費價格遠低于蘇州和無錫，有利于弱競爭力外來人口長期定居。其次，常州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的相對優勢。在反映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的8個指標中，常州在5個指標同時領先嘉興和湖州，同時落后嘉興、湖州的僅有農村可支配收入1個指標。

（四）嘉興城市人口吸引力分析

嘉興是環太湖五市中外來人口吸引力最強的城市。從表4可知，除2019年和2020年，嘉興城市人口吸引力在環太湖五市一直排名第一。實證數據顯示，2015—2022年，嘉興新增常住人口61.5萬人，在環太湖五市中排名第一。研究認為，嘉興市人口吸引力具有如下特點：首先，嘉興是環太湖五市中就業機會相對最多的城市，但下降趨勢明顯。在所有衡量就業機會的4個指標中，嘉興的數據都是五市中最好的。例如，2015年環太湖五市的社會就業率分別為59.648%、56.768%、57.215%、63.085%、62.735%，2022年數據分別為57.449%、55.391%、55.512%、59.193%、58.075%。其次，嘉興在環太湖五市中消費約束相對較低，但優勢在減小。例如，2015—2022年，嘉興房價收入比從0.148上漲至0.194，同期湖州從0.195下降到0.151。2015年嘉興房價收入比是五市中最低的，2022年則要高于湖州。第三，嘉興在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方面同蘇錫常差距顯著。在反映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的8個指標中，嘉興僅在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單項排名五市第一，在社保繳費基數下限、人均財政支出、人均居民生活用電量指標排名環太湖五市第五，在人均國民生產總值、非私營單位收入水平排名五市第四。

（五）湖州城市人口吸引力分析

湖州是環太湖五市中人口和經濟規模最小的城市，但吸引外來人口的能力并非最弱。從表4可知，除了2017年，湖州城市人口吸引力一直強于無錫和常州。實證數據顯示，2015—2022年，湖州新增常住人口32.3萬人，在環太湖五市中排名第三。研究認為，湖州新增常住人口多于無錫、常州的關鍵在于湖州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更具吸引力。首先，湖州就業機會相對穩定和充足。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工業就業比分別增加―5.04%，―4.03%，―3.96%，―6.66%，1.18%。湖州是環太湖五市中唯一的工業就業正增長的城市，可以為弱競爭力外來人口提供穩定可預期的企業就業崗位。其次，湖州消費約束較低且呈下降趨勢。2022年蘇錫常嘉湖房價收入比分別為0.266、0.209、0.22、0.194、0.151。2015—2022年，五市房價收入比分別上升0.023%，0.059%，0.067%，0.046%，―0.044%。湖州不但是環太湖五市中房價收入比最低的城市，且是五市中唯一的房價收入比下降的城市，可以為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定居提供相對溫和的消費環境。

五、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與不足

研究基于外來人口競爭力和穩定性微觀特質提出就業遷移假說，綜合選取16個指標構建了城市人口吸引力評價指標體系，運用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實證數據和主成分-灰色關聯度綜合分析法測度蘇州、無錫、常州、嘉興、湖州的城市人口吸引力，分析其時序演變和分布特征。研究認為：

1.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總體保持上升趨勢，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是構成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的首要因素。2015—2022年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整體呈上升趨勢，2021年后各市人口吸引力出現不同程度下滑，疫情因素和就業機會減少是造成波動的主要原因。研究認為，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是構成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的首要因素，有利于吸引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居住生活，是推動五市經濟社會進步和人口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因此，持續提升收入和生活水平是環太湖五市提高人口吸引力，在同區域外城市競爭外來人口獲勝的關鍵。環太湖五市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更具吸引力，在區域內部，蘇州等蘇南三市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吸引力顯著高于嘉興和湖州；在區域外部，五市主要面臨上海、北京等一線城市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的競爭。

2.嘉興、湖州的城市人口吸引力整體強于蘇州、無錫、常州三市，原因在于就業機會多，消費制約弱，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更具吸引力。2015年以來，環太湖五市特別是蘇州、無錫、常州，持續推進產業結構升級并淘汰落后產能，工業就業率和社會就業率不斷下降，勞動密集型和中低端就業機會大量減少，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城市吸引力不斷下降。比較而言，嘉興、湖州兩市私營經濟更具活力，就業機會相對較多，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更具吸引力。外來人口在蘇州、無錫、常州長期定居需要承擔比在嘉興和湖州更大的住房和消費壓力，降低了部分弱競爭力短期流動人口的長期定居意向，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蘇州、無錫、常州三市的人口吸引力。

3.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具有不同特點，具備通過人口引進政策化解老齡化、少子化問題的條件。對于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相對不足是束縛蘇州城市人口吸引力的主要原因。無錫缺乏吸引外來人口的比較優勢，對強競爭力和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均面臨區域內外的強力競爭。常州需要面對蘇州、無錫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和嘉湖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競爭。嘉興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相對較強但存在減弱趨勢，湖州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吸引力較強且在持續增長，嘉興、湖州的短板在于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不足。環太湖五市是具有全國代表性的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和人口凈流入地區，具備通過優化人口引進政策化解老齡化、少子化等人口可持續發展問題的條件。

研究不足主要體現在如下方面：一是受限于不同城市和年份間數據的可比性和可獲取性，研究中舍棄了部分更具代表性的指標。如在反映就業機會的指標中，鐵路貨運量、人均私營企業數等指標未能入選；在反映收入水平的指標中，人均私營單位收入水平等指標未能入選等。二是研究結論與實證數據存在差異。城市人口吸引力得分并不能完全解釋城市新增外來人口數量與排名，這個情況在2020年后尤為顯著，研究認為，可能是受疫情影響數據統計存在延后現象。此外，就業遷移假說也有待進一步豐富和完善。

（二）相關政策建議

1.優化人才引進政策，滿足弱競爭力外來人口落戶需求。環太湖五市現行人才引進政策大多對學歷、年齡、技能、財產等競爭力因素設置門檻限制，事實上限制了一部分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落戶需求。城市發展不僅需要高端技術人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同樣是城市發展不可或缺的動力源泉。近年來，國家放開人口自由流動限制，積極推動城區常住人口300萬以下城市基本取消落戶限制。隨著全國人口老齡化、少子化危機加劇，越來越多的城市會意識到這一點，相繼出臺了具有競爭力的人口引進政策。因此，根據城市人口發展需求，放松人才引進政策，滿足弱競爭力外來人口落戶需求，有助于在全國競爭中先行一步。

2.優化產業結構調整，滿足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需求。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是構成環太湖五市城市人口吸引力的首要因素，也是五市提高人口吸引力的關鍵。近年來，環太湖五市持續推進產業結構升級并淘汰落后產能，勞動密集型和中低端就業機會大量減少，工業企業就業率和社會就業率持續下降，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城市吸引力不斷減弱。蘇州、無錫、常州、嘉興在近年來的發展中均存在去工業化現象，其中以蘇錫常最為顯著，直接拉低了蘇南城市的人口吸引力，致使蘇錫常城市人口競爭力弱于嘉興、湖州。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同樣可以增加城市消費，有助于城市人口可持續發展。環太湖五市在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中應當盡量滿足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需求，為弱競爭力外來人口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積極促進城市人口引進。

3.堅持錯位發展戰略，在內外競爭中探尋城市政策方向。蘇州的優勢在于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較強，而短板在于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較弱。蘇州提高人口吸引力的思路在于保持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的同時，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和降低城市生活成本，吸引更多的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無錫的優勢在于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城市吸引力較高，但面臨蘇州、上海的強勢競爭，短板在于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城市吸引力偏弱。無錫提高人口吸引力的思路在于在區域競爭中形成比較優勢，以差異化方式加強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同時吸引更多的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常州面臨蘇州、無錫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和嘉興、湖州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競爭，提高人口吸引力的思路在于積極擴大就業機會的同時出臺具有競爭力的人口引進政策。嘉興的優勢在于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相對較強但存在減弱趨勢，短板在于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較弱。嘉興提高人口吸引力的思路在于引進強競爭力外來人口。湖州的優勢在于對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吸引力較強且在持續增長，短板在于對強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不足。湖州提高人口吸引力的思路在于持續改善弱競爭力外來人口的居住和工作環境，繼續擴大對于弱競爭力外來人口吸引力的相對優勢。

說明：本文系2024年度浙江省黨校系統社會科學聯合規劃課題（ND24169）、環太湖發展研究中心2024年度課題（N76）部分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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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Population Attraction and Policy Optimization of

Five Cities around the Taihu Lake

Tian Ye

（Party School of Xiuzhou District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Jiaxing 314000， China）

Abstract： The measurement and evolution analysis of urban population attractiveness is an important method for studying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urban population in the context of low fertility. According to the competitiveness and stability of migrant population， the employment migration hypothesis is put forward. Based on this， 16 indicators are selected to build an evaluation system of urban population attractiveness. The ability of five cities around the Taihu Lake to attract migrant population to settle in 2015-2022 is measured by using the principal component gray correlation comprehensive analysis method， and the temporal evolution and composition of urban population attractiveness of five cities around the Taihu Lake are analyzed.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population attractiveness of the five cities around the Taihu Lake has generally maintained an upward trend from 2015 to 2022， and the income level and quality of life are the primary factors constituting the population attractiveness of the five cities around the Taihu Lake; The overall attractiveness of urban populations in Jiaxing and Huzhou is stronger than that in Suzhou， Wuxi， and Changzhou， due to the abundance of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and weak consumption constraints， making them more attractive to non local population with weak competitiveness; The population attraction of the five cities around the Taihu Lake has its own characteristics. Through comparative analysis，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suggestions for optimizing the population introduction policy.

Key words： population attraction; migrant population; around the Taihu Lake

■責任編輯：王" 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