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刻類文物的保護及展示方法探究

摘 要：碑刻作為古人記錄信息的一種重要載體，兼具文物與文獻兩大功能，尤其是碑刻類文物記錄的歷史內容往往是正史、地方史志所缺乏的。文章從實際情況出發，首先從歷史價值、宗教價值及藝術價值三方面闡述了碑刻類文物的價值，進而明確碑刻類文物的保護措施，并針對性提出碑刻類文物的展示方法，旨在為碑刻類文物的保護及展示工作提供建議。

關鍵詞：碑刻類文物；價值；保護；展示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21.010

0 引言

碑刻類文物具有非常悠久的歷史，最早可追溯至甲骨文時期，是我國浩瀚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碑刻類文物具有獨特功能和重要研究價值，可以為相關學科研究提供資料。我國直至1982年才通過第一部文物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文物保護起步較晚，而碑刻類文物的展示方式較為傳統，保護與展示方法需要改進。如何保護碑刻類文物并全面展示其內容，對于促進我國文物事業發展、實現與國際文物保護發展接軌均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 碑刻類文物的價值

1.1 歷史價值

碑刻類文物的文獻價值與史料價值可概括為“補史之闕，正史之謬”。從這一角度來說，碑刻類文物也可以說是一種特殊的文獻形式。碑刻類文物的制作難度大、成本高，因此碑文中很少出現脫、訛、衍、誤等現象，且內容不易篡改，相較于其他載體的文獻，碑刻類文物記載的內容可信度更高。因此，以石材為主體、雕刻為手段的碑刻類文物在與其他載體文獻的相互印證中，得以共同還原真實的歷史。比如，現存于陜西省城固縣的《楊從儀墓志》對楊從儀的生平進行了詳細記錄。這位南宋抗金將領一生致力于抗金，屢建戰功，在職期間興修水利，為百姓辦了許多實事。但《宋史》中對楊從儀的事跡記載并不全面，《楊從儀墓志》對正史的補充進一步豐富了這位抗金將領的歷史形象。再比如，由洋縣知州宋莘撰文刊立、現存于陜西洋縣的南宋《勸農文》碑詳細記錄了南宋高宗紹興十九年（1149），為促進當地農業生產所頒布的具體政策細則。但翻閱查找本縣縣志以及史料，發現并無此方面內容，這是正史對于地方細則記錄的一大缺陷。結合南宋所處時代背景可知，為了鞏固政權、發展經濟，南宋政府必須加強農業生產。洋縣所處漢中地區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豐富，是漢中賦稅、產糧的重要基地。而漢中又是南宋抗金的首要據點，研究《勸農文》碑對于后人探索整個南宋農業發展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1.2 宗教價值

現存于西安碑林博物館中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記述了唐貞觀九年（635）一位基督教傳教士前來長安傳教的事跡。這位從古羅馬帝國而來名叫阿羅本的傳教士受到了太宗的禮遇，允許其傳教的同時并為其建大秦寺。《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制作時間為唐建中二年（781），刻立之時景教在中國的傳播發展已有近150年的時間，碑文中的宗教內容極為完整，且內容豐富。碑文大致分三部分，刻有1780個漢字，并在碑文首、末兩行及碑腳部分刻有古敘利亞文。此碑可稱得上是中西文化交流及早期基督教傳入中國最早的見證物，也是學者研究古基督教流傳至中國必備的文獻，對研究中國古代的宗教文化有極為重要的價值①。

1.3 藝術價值

碑刻類文物所刻文字的書法風格極為多樣，再現了當時的書法風格與我國書法藝術發展方向。因此，碑刻書法也被稱為漢字書法史。刻于東漢靈帝劉宏建寧四年（171）、現存于甘肅成縣的《西狹頌》摩崖刻是著名的漢碑之一，與《石門頌》《郙閣頌》并稱為漢代書法“三頌”，因書體為隸書也被奉為漢隸之圭臬，在中國書法史占有重要的地位。此刻石結字高古、莊嚴雄偉、用筆樸厚、方圓兼備、筆力遒勁，備受歷代書家推崇，對后世特別是近現代的書法產生了積極而深遠的影響（圖1）。尤其難得的是此碑歷經1800多年竟沒有一字破損，引得諸多研究書法、學習隸書者實地觀摩、領悟、修習。再如，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4A級風景區“東坡赤壁”僅“碑閣”一處古建筑中就鑲刻了126塊《景蘇園帖》，119塊為東坡先生親手所書，還有7塊為歷代文人大家題跋。無論是碑石數量、摹刻質量，還是保存完整度，均居全國蘇書碑刻之首。此外，在其他建筑中也留存許多碑刻墨寶，這些碑刻文物包含多種書法字體，可稱為我國宋代及以后書法發展史的一個縮影。

除此之外，在碑刻類文物中還有一種極具代表性與藝術性的表現形式，那就是雕刻。碑刻類文物的雕刻藝術可分為宏觀上的整體結構與微觀上的細節雕工。如隋開皇四年（584）的《隋晉陽造像頌》的碑頭齊頭下垂的兩條螭吻，其余碑頭以圓首、方首形式簇擁圍繞，雕刻工藝手法多為平雕，個別碑額采用淺浮雕②。除了形式意義外，這種雕刻也具有強烈的人文性與藝術性。如漢畫像石所雕刻的形象內容包括神靈、人物、動物、植物、神話、風土人情等，雕刻所選用的紋飾也蘊含著某種寓意。

綜上所述，碑刻類文物具有重要的歷史文獻價值、宗教價值與藝術價值，在語言與文史研究領域，碑刻類文物內容具有極高的參考價值與研究價值，是研究文史與漢字語言的重要參考。

2 碑刻類文物的保護措施

2.1 碑刻類文物產生病害的主要因素

第一，自然侵蝕因素。作為歷經千百年歷史的古文物，自然侵蝕是碑刻類文物幾乎不可避免的問題。碑刻類文物產生病害有以下五方面原因：①碑刻的材質。一般碑刻類文物所用石料為就地取材，當地地質條件與碑刻類文物質量存在一定關聯。比如，堿性巖石的碑刻類文物受酸雨的侵蝕較為嚴重，而花崗巖石料則對酸性物質腐蝕的抵抗較強③。②內部結構。碑刻類文物的內部結構決定了石料的孔隙大小?？紫堵蚀蟮谋填愇奈飶姸容^低，極容易受到外部環境影響，抗風化能力好。③內部膠結物。根據現有的碑刻類文物材質分析，碑刻類文物所用凝膠材料多為硅質物與泥質物。前者的溶解性較小且穩定性較強，不容易產生風化作用，但是后者卻更容易發生水化作用與風化危害。④化學侵蝕。大氣中含有的SO2與CO2等氣體在特定條件下發生化學置換反應，會產生大量的CaSO4與CaCO3，這些物質正是石碑風化的主要產物。⑤物理侵蝕。長期裸露在外的碑刻類文物常年受風吹雨淋，多種物理因素共同作用導致石碑表面的脫落。

第二，外力作用。碑刻類文物在受到強外力施加時會產生局部缺失、斷裂甚至整碑破損（圖2）。導致這種外力產生的因素包括地震、山體運動、外物撞擊等自然災害因素，也包括人為破壞因素。

第三，錯誤修補。在近代社會技術落后時期，時常出現錯誤修補、修補技術落后等問題。21世紀初，我國對于碑刻類文物的修補方式主要為拼湊法，所用黏結材料多為水泥。這種錯誤修補不僅嚴重改變了碑刻原貌，還對文物信息進行了遮蓋，導致信息丟失。

第四，污染和染色。經過千百年歷史發展的碑刻類文物往往處于長期暴露于室外的不利環境下，空氣中的固體顆粒物、鳥獸排泄物等都會對文物表面造成污染。因為碑刻類文物長期露天保存，碑刻的灰巖石質表面會形成一層鈣化的硬殼，對碑刻表面文獻內容也造成了一定損壞。此外，還有許多人為因素的破壞，比如戰爭爆發、信仰沖突產生的煙熏火燒、人們在碑刻表面的涂鴉刻字，甚至還包括因錯誤修復造成的污染。

2.2 保護措施建議

第一，清洗措施。此類方法主要是針對已經受侵蝕的碑刻類文物，清洗碑刻類文物的表面污漬。清洗過程中需要避免對表面的徹底清洗，只需清洗會對碑刻類文物繼續產生破壞的物質即可。清洗方法分為物理清洗與化學清洗，主要清理碑石上的灰塵、污垢以及具有腐蝕性的微生物等。目前，較為常見的物理清洗方法為蒸餾水浸泡、純凈水清洗及水淋霧化法等。蒸汽清洗法作為國內較為先進的一種物理清洗法，能夠利用蒸汽對石材孔隙中不易清理的位置進行全面沖刷，且對文物本身傷害較?、?。化學清洗主要為離子交換樹脂清洗法，將離子交換樹脂制作成非牛頓流體狀涂抹在碑刻表面進行清洗。因為樹脂材料為非牛頓流體狀，清洗過程中的溶解速度可控性較強，只需要擦去樹脂材質就能停止溶解。但是該清洗方法對樹脂材質的純度要求較高，大多應用于清理難度大、文物價值高的碑刻類文物。具體的材質配備比為10%氨基磺酸溶液與3%～10%碳酸銨溶液，制作成非牛頓流體狀。

第二，加固措施。從文物價值角度來說，碑刻類文物表面字跡是最核心的價值因素，字跡淡化、侵蝕對文物歷史信息及藝術信息的損害程度都極為嚴重，因此，如何對碑刻類文物表面字跡進行加固是碑刻類文物保護工作的核心內容。如碑刻類文物表面出現起翹、裂痕及空鼓等情況都需要滲透加固，提高碑刻類文物表面字跡的完整度⑤。一方面，出于對碑刻類文物石質內部結構的穩定性考慮，加固材料必須具有良好的滲透性；另一方面，也需要考慮碑刻類文物與材料顏色之間的疊合度，盡可能選擇無色、透明的加固材料。結合以上因素，碑刻類文物加固材料盡可能選擇以下兩種：第一，吸水性材料。考慮到水鹽運移在文物病害中的促進影響，可選用吸濕速率最小的派力克材料。第二，透氣性材料。潮濕是碑刻類文物的主要破壞因素。為了減少碑刻類文物內部結構水分，需要選取高透氣性的保護材料，使內部水分能夠從文物材料的空隙中排出。派力克材料是我國目前透氣性最強的文物保護材料，滲透性超過95%；魚鰾膠次之，滲透性在90%左右。因此，石碑加固多以派力克、聚醋酸乙烯、魚鰾膠等材料進行保色加固，加固效果和對文物的字跡保護效果都較為明顯⑥。此外，經多年研究，我國已成功研發出一種新型納米材料，形態似水，無色透明，具有極強的滲透性與透氣性，涂抹在碑刻類文物表面能夠迅速滲透進石質內部空隙中，提高碑刻類文物防侵蝕防污染效果的同時也加強了對紫外線的防護強度。

第三，封護措施。本文主要以傳統技術為基礎，結合新型技術闡述該措施：首先，進行防水處理，防水材料可使用具有可逆性的防水劑；其次，將暴露在外的碑刻類文物盡可能移至室內，對于具有一定歷史價值、風化嚴重的石碑采用夾膠玻璃封存處理；最后，利用冷裱膜技術對石碑進行加護。根據碑刻文物尺寸裁剪PVC冷裱膜，揭開背紙與覆膜，對齊拓片邊緣和冷裱膜，將冷裱膜帶膠面朝向拓片，如果在貼膜過程中產生折痕，可在折痕位置鋪墊宣紙并利用木槌反復敲打淡化折痕⑦。在封邊打膠過程中利用手指將玻璃膠均勻涂抹在石碑與膜的交接處。在冷裱膜與碑刻文物連接牢固的前提下形成封護層，可有效提高碑刻文物的防腐、防塵、防侵蝕性能。此過程中使用到的工具僅需冷裱膜、宣紙、墨汁、排刷、拓包等。

3 碑刻類文物的展示方式

3.1 現有碑刻類文物的展示方式

目前我國碑刻類文物的主要展示方式可分為原址展示與復制展示兩種。前者的展示大多在文物原址區域搭設頂棚、樹立柵欄并配備簡要的圖片展覽與位置說明牌。不過因為許多碑刻體積較大、碑文字跡漫漶，觀眾在觀看碑文表面信息時存在一定困難。此外，因為受碑刻體量、場所等因素影響，這種展示方式具有較強的局限性，難以實現文物的最終活化。后者也稱“拓片展示”，拓片垂掛展示是最為常見的復制展示類型，能夠較為完整地復制碑文細節⑧。但是因為拓片長度過長、面積過大，也難以解決拓片清晰度不足問題，如碑首、碑座、碑陰部分信息難以全面展示。

3.2 碑刻類文物數字化展示的探索

碑刻類文物數字化展示的第一步是建立信息全面的數據庫。以“進士題名碑”為例，數據庫內容應包括進士的祖墳、家譜、考卷、自傳及宗祠等重要信息，并搭建“進士題名碑”數據系統。首先對碑刻進行掃描，包括碑額、碑身、碑座、碑文以及碑石大小與位置等，將以上信息圖片化后進行數據存儲⑨。其次對碑刻本體信息進行整理與搜集，具體內容應包括碑刻名稱、碑刻正文、立碑信息三方面。尤其是碑刻正文，需要充分結合碑刻文物類型與文獻資料進行矯正。如發現內容上的錯漏，必須及時修正并標明原因。搭建數據庫的主要目的在于實現線上線下多渠道的信息共享，為受眾提供一個了解碑刻文物的平臺。

數據庫系統建成后可利用虛擬現實技術和互動技術實現對碑刻文物的數字化展示。其中，裸眼3D技術因不需輔助設備就能使受眾獲得立體視覺效果體驗而備受青睞。裸眼3D技術主要是通過光學器件，在顯示屏幕上改變雙眼視圖的走向，使人眼觀察到相應的立體視圖。此外，碑刻文物的虛擬現實除了全景展示外，還可以對單碑進行全方位展示。操作人員可對碑首、碑座紋飾、碑刻、碑身等重要部位進行擇取后單獨展現，使觀眾深層次了解碑刻類文物細節⑩。依托數據庫也可實現碑刻類文物的體驗式展示，觀眾可通過觸摸顯示屏搜索，對感興趣的碑刻類文物進行搜索實現個性化信息展覽展示。

注釋

①龍仕平.貴州碑刻文獻研究的新視野、新范式：兼論興義、遵義碑刻文獻的保護與傳承[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4）：103-110.

②嚴奇巖.清水江流域林業碑刻的生態保護功能[J].鄱陽湖學刊，2019（5）：68-77，127.

③鄧聲國，鄺麗娟.論廬陵碑刻的現狀及保護[J].井岡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41（6）：120-127.

④沈崢.云南少數民族文字碑刻文獻存藏現狀及保護研究[J].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18（11）：110-115，119.

⑤胡文英.中國古代壁畫文物保護行業標準探究：以繁峙南關村墓葬壁畫和陽曲軒轅廟壁畫價值評估為例[J].中國標準化，2023（6）：95-100.

⑥孫鳳，謝童，王若蘇，等.基于明膠微球的新型彩繪文物保護材料的可行性分析與預實驗研究[J].文物保護與考古科學，2023，35（1）：1-7.

⑦高媛，王潮，王浩然，等.文物展示利用條件評估方法探討：以侵華日軍東北要塞（勝山要塞）為例[J].遺產與保護研究，2016，1（2）：82-88.

⑧李飛群.“讓文物活起來”背景下博物館展示傳播的思考與實踐：以舟山博物館為例[J].東南文化，2022（S1）：155-161.

⑨譚文嬋.文物中的崢嶸時代：以司馬金龍石雕棺床的展示為例[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1（21）：144-146.

⑩張曄.數字展示技術讓文物展品再次鮮活，蹦出“新生命”[J].商展經濟，2022（4）：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