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小說電影化改編策略研究

作為不同的藝術形式，文學小說與電影之間存在較多差異，而如何將小說的中心思想表達出來、將細節描寫變得可視化，一直是小說電影化改編的難點。美國科幻小說巨匠Frank Herbert（弗蘭克·赫伯特）在1965年發表的科幻小說《沙丘》后被改編成了電影，此電影在上映之后獲得了諸多獎項，分析這一改編案例對于小說電影化發展有一定的意義。本文首先介紹《沙丘》作品創作的背景，然后進一步分析《沙丘》小說與電影之間的差異和相通性，最后對《沙丘》小說電影化改編策略進行深入分析，并從寫意化改編、隱敘式改編、注釋式改編三個方面進行詳細論述，以期為小說電影化改編提供參考。

一、《沙丘》作品背景簡介

（一）小說作品概述

弗萊克·赫伯特所創作的《沙丘》系列小說在1956年和1966年分別獲得了星云獎和雨果獎。相比于同一時期的商業科幻小說，《沙丘》的篇幅較長，雖然其題材沒有像《冰與火之歌》《魔戒》那樣新穎，但創作手法十分獨特，其中談到了許多宇宙哲學，并且描寫十分細致，所設定的沙蟲、撲翼飛機、星際飛船等物件令人耳目一新，后期也引入了政治和宗教元素，可以說，其在科幻的架構之上也是一部探討人與自然發展的小說。

（二）電影作品概述

曾有讀者說《沙丘》這部小說是最富有想象力的作品。而該作品所擁有的恢宏復雜人物關系、時間歷程、環境變化、哲學思想，使其成為影視歷史上最難改編的作品之一。但是美國與加拿大將這部科幻小說翻拍成電影，于2021年9月3日在意大利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首映。該片的IMAX版有超過1小時的場景布局，其特殊畫幅的呈現可以達到整部電影畫面內容的26%，導演還在其中為中國演員張震設置了一個特殊的角色，并增加了中文對話。2022年的3月份《沙丘》獲得了具有英國奧斯卡之稱的英國電影學院獎5項技術獎項，全球票房超過3.3億美元，并且同年被奧斯卡提名為最佳改編劇本影片，這都足以說明該部小說電影化改編的成功，其不僅貼合原著，還具有較高的電影藝術欣賞價值。

二、《沙丘》小說與電影之間的差異和相通性

（一）差異分析

小說和電影的最大區別便在于二者是兩種不同的藝術表現媒介，小說以平面化的文本內容為主，而電影則結合了視聽影像，觀眾接收的相關信息會更加立體。當讀者閱讀《沙丘》這一類的科幻小說時，大多會注入自己的想象，根據作者所構建出的文字世界，幻想其中所設定的種種物象，因此不同的讀者在潛在意識中所構建起的“沙丘世界”也會存在較大的差異。在觀影過程中，“原著粉”觀眾已經形成了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會更加關注電影畫面的呈現是否能夠貼合他所想象與認知的“沙丘世界”。而對于沒有閱讀過小說的觀眾，電影便會成為其構建“沙丘世界”的第一途徑，因此在改編的過程中，要改變文本性內容過于平面化的結構布局，不斷豐富其中的內容，將部分文化意象通過精準的鏡頭以及物質環境呈現出來。除此之外，《沙丘》原著小說的篇幅較長，因此時間與故事線也較長，在推進故事線時通常是利用簡短的文本性內容一筆帶過，而電影如果也沿用此種模式，不僅在邏輯上不符合實際要求，而且容易中斷部分故事情節，很難讓觀眾深陷于電影情節，這也就形成了小說與電影之間時間故事線表達方面所產生的“不可通約性”，進一步提升了電影改編的難度。

（二）相通性分析

從二者相通性的角度來說，小說以及電影都屬于時間藝術，即通過時間的推移，所敘事的內容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并且更加注重讀者與觀眾的內心感受，有相應的敘事節奏。而這一敘事性的特點也成為連接小說與電影的橋梁。小說時間敘事的歷時性變化，便產生了將其改編成電影的可能。在《沙丘》這部電影作品之中，能夠感受到小說內容的時間延續性。由于《沙丘》小說的篇幅較長，所以《沙丘》電影版也適當延長了影片時長，通過2個多小時的演繹，構建起了一個完整的“沙丘世界”，借此將小說中復雜的環境、語言、人物關系，通過直觀化的方式表達出來。此外，與小說創作相同，作者在改編時更加重視在影片內容中注入文化內涵與宗教信仰，可以說二者在內容與思想的傳達與刻畫方面都傾注了諸多精力，具有較高的藝術研究價值。

三、《沙丘》小說電影化改編策略分析

美國電影學者杰·瓦格納在對文學作品改編成電影的相關研究之中提到，當前主要的改編形式有三種：一是移植式，即將小說中的情節內容原封不動地搬上熒幕，注重的是原著的還原程度；二是注釋式，與文章中的注釋相同，是通過電影鏡頭場景刻畫的方式，將原著之中的內容進行些許修改，再將重點內容放大，使得整個電影更加具有層次感；三是近似式，即吸取原著之中的一些創作思路與線索，所采用的刻畫手法與觀念與原著近似。而《沙丘》小說在電影化改編的過程中，在此基礎之上又進行了延伸與創新，形成了以古典美學為核心的寫意化改編、以賽博格群像為中心的隱敘式改編、以意識流閃回為主的注釋式改編。

（一）寫意化改編

該片的導演是《沙丘》小說的書迷，為能夠在還原作品核心思想的基礎上滲入美學風格與文化內涵，其邀請了兩位著名的電影劇作家喬·斯派茨和艾瑞克·羅斯進行改編。由于閱讀過該部小說并且對內容情節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在改編的過程中，導演也具備了一定的主觀意識，將自己對于該作品的理解進行了深度刻畫，電影劇作家則將其中的設定物象變得更加具有視覺空間感，呈現出了一種具有詩意的古典風格。

首先，在觀影的過程中不難發現，導演善于通過畫面的色調，來影響觀眾的視聽感受。影片為能夠貼合科幻和宇宙哲學思想，通過冷色調來刻畫高大沉寂的建筑群，形成了獨特的畫面景觀；利用海洋與礁石來表現雷托公爵星球家園的環境，讓觀眾可以直觀地感受到冰冷二字。其次，導演會通過空間氛圍來烘托整部影片的基調背景，這也可以看出其寫意意向。許多的物象都是通過幾何的形態展現出來的，具有線條之美，部分空洞城堡的刻畫則使得人們對該敘事情節之中神秘的建筑文明產生了向往之情。并且在構圖時，導演會通過調節不同的物象比例，來深度刻畫與渲染氣氛以及思想情緒，使得觀眾與電影之間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情感上的共鳴。例如，在《沙丘》影片中，整體的天空畫面占比較小，而沙漠的占比較大，并且沙漠有波浪形的幾何線條，這更像是利用沙漠這一根基，來包圍和保護著天空，萬物都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導演還通過較多的靜態式手法去刻畫與描寫巨大的圓柱形沙蟲，體現出一種孤寂寫意之美。

（二）隱敘式改編

《沙丘》小說的篇幅較長，如果將其中的所有內容都編排成電影，可能會花費很長的時間，為能夠在既定的時間之內完整地敘述出整個故事，在改編的過程中，編劇和導演把部分故事情節進行了濃縮，舍棄了部分章節，利用道具以及場景內的物件來設定軟科幻賽博格式，重新梳理小說內容之中的情節與事件，提煉出了中心思想與重要環節進行表述，并利用賽博格群像對部分故事情節進行了隱形描寫。

例如，小說中講述厄迪家族中的保羅受到命運的牽引，跟隨父親來到黃沙堆積的厄拉科斯星球，經歷了諸多磨難才獲得了成長，成為英雄。而小說中宏偉景象的鋪墊過多，人物關系復雜，涉及宗教與哲學的內容范圍較廣，在電影中很難一一展現。導演就截取了幾個重要片段，結合賽博格手法設定特點，利用道具和物件表現出一種軟科幻風格，這樣也使得在簡短的敘事鏡頭中有了完整的濃縮式故事線。

同時，在改編的過程中導演也充分利用了畫面語言的優勢來把控敘事節奏。《沙丘》故事建立在巴特勒圣戰的背景之上，對于這一恢宏的設定背景，如果用電影鏡頭完整敘述下來，時間過長，要設計的元素也會更多，而如果通過畫外音的方式去描述，不僅過于老套，也不容易讓觀眾有代入感，因此，導演改變了以往畫外音的敘事方式，通過門泰特的動作來推進情節內容，這樣不僅使得觀眾更能夠明白故事所要表達的核心內容，拉近觀眾與影片人物之間的距離，還能夠為后期的故事情節發展做好鋪墊，這種隱喻的表現手法也極為新穎。

以上幾種形式不僅能夠將故事性較弱以及人物動作性較差的小說內容變得更具有畫面感，還能夠有效縮短長篇的故事情節，增強故事與觀眾之間的情感互動性。

（三）注釋式改編

注釋式改編是指電影版《沙丘》在小說原著的基礎之上，利用鏡頭和劇本重構的方式進行部分內容的注釋，而這也使得電影版《沙丘》的結構有別于小說，部分內容會發生變動。

小說采用了模糊式手法描寫部分人物的心理活動，這樣便于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構建出層次更加豐富的精神世界。電影版《沙丘》之中則有許多用空間描寫與刻畫人物內心的鏡頭，不僅對整個小說所構建起的科幻世界進行了直觀的補充性描述，還提高了鏡頭的精準度，使得畫面語言更加精準。例如，許多鏡頭都是通過夢境來進行敘事的，影片的開頭便利用了保羅在夢境中的視覺空間來進行敘事，能夠強化電影背景。而在敘事的過程中，也通過夢境的展現形式預示保羅具備一定的預知能力。在講述厄拉科斯星球歷史的時候，也是在夢境中構建起了一個環境空間，并用費雷曼人契妮的口吻來講述。電影中兩次通過夢境閃現未來的方式，注釋了小說版《沙丘》中部分人物的心理動態，將其變得更加具體，同時能夠展現出小說的唯美意境。

在小說之中，場景的轉換往往通過簡短的文字描述來完成，但在《沙丘》的電影之中，導演將其作為重要的情節過渡手段，進行了深入刻畫，通過音樂來完成夢境與現實的過渡，利用空間的具象式表達展現出小說中的意象。除此之外，導演還會利用一些鏡頭色彩對小說中一些模糊的文本意象進行描寫與深入刻畫。例如，導演利用燈光這一真實存在的物象來呈現帳篷內的美瑯脂是多么璀璨奪目，凸顯了它的特征。例如，保羅吸入美瑯脂以后出現的預知能力，通過血液中美瑯脂的高飽和度來呈現。

四、結語

電影《沙丘》的熱映與好評，得益于編劇、導演巧妙的改編與設計。導演采用慢節奏的鏡頭表現形式，讓觀眾能夠充分沉浸在這科幻場景之中，形成了具有古典主義的廢土美學意象，并利用賽博格群像的隱敘式手法，完整呈現了小說中的主要事件和人物，還通過意識流的閃回豐富與優化了小說中部分模糊的文本性描述內容，提高了電影版故事的完整性。筆者期望本文中分析的小說電影化改編策略，能夠為中國科幻電影的創作提供參考。

（西北大學現代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