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作品分析及演唱處理

《在水一方》是一首優美的當代創作歌曲，也是藝術歌曲，其歌詞唯美動人，取自《詩經》中《秦風·蒹葭》。此曲由瓊瑤作詞，林家慶作曲，該曲作為電影《在水一方》的同名主題曲出現在大眾視野里。1980年，鄧麗君演繹的《在水一方》一經發表，很快就火遍大江南北，成為家喻戶曉的歌曲，許多界內專業人士也紛紛翻唱。本文旨在對這首作品的創作手法和風格進行簡要介紹，分析其演唱表現與情感處理，以期給歌者提供一些幫助。

一、《在水一方》作品分析

（一）曲式分析

《在水一方》這首作品旋律柔美溫和，曲調質樸傳情，不僅同歌詞意境相輔相成，又給觀賞者帶來聽覺享受。段落結束音均落在主音C位置，給人帶來白色般平穩、純潔，如清晨山谷一般幽靜之感。此曲分為A+B+A’三個曲式部分（呈示部、展開部、再現部），是標準的單三部曲式結構作品。

A段為呈示部，8個樂句分別對應了起、承、轉、合的進行方式，開頭小節為弱起，起音低穩，顯得一片寂靜，平穩地引出畫面，與沉著深情且動人的歌詞意味形成呼應。旋律中有較大的起伏，“綠草”“白霧”分別與詞組后兩個字的音高跨越了一個八度，意在凸顯后者的修飾詞，描繪出了風景中的凄清與寂寞。當歌詞進行到“有位佳人”這一句時，歌曲進程就到了轉的部分，旋律雖然沒有較大起伏，但一直相對處于高音位置，突出表現了主人公的赤誠之心及對佳人的愛慕。最后結束于主音do上，對應了合的作用，完整地結束了該段。本段為這個愛情故事提供了背景，為后續的劇情發展埋下了伏筆。如譜例1所示：

B段為展開部，這一段的特征與A段有著明顯對比。該部分一級、四級、五級編配交替出現，屬于主功能到下屬功能再到屬功能的正常進行，旋律開始有了豐富的起伏波動，節奏也被安排得相對緊密無間。仔細品味，“我愿逆流而上”便是整首歌曲的高音部分，“我”字更是占據最高音小字二組C的位置，這恰恰可以表明主人公心中一直懷揣著堅定的信仰和對愛情的渴望。往“道路又遠又長”進行時，旋律軌跡突然向上揚起，對照詩詞的意蘊，可以隱約得知“我”在追尋心想之人的道路上一直保持著樂觀積極且斗志昂揚的狀態，卻不承想路途坎坷、崎嶇蜿蜒，這句歌詞也直接映射了主人公內心對自己的遭遇而唏噓感慨。結尾處“她在水的中央”的“水”字在小字一組的si、la音上，而“中”字卻落在了與“水”字相隔八度的小字組si音上，使得音樂更有張力的同時更具畫面感；“央”字回歸主音do并延留三個節拍，使調性感覺更為穩定且意味深長。這正好說明作詞作曲者將自身帶入了詩境中，以表達對主人公遺憾憂傷和感動的感同身受。如譜例2所示：

A’段為再現部，與開篇部分形成呼應，最終整部作品以主音do作為結束音。故事結尾處“在水一方”這句詞畫龍點睛，既呼應了開頭，又抓住了聽者的心，讓整個故事落幕在意猶未盡的傷感場景之中，將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的感傷情景都體現在曲調之中，同時側面印證了詩詞與音樂有相輔相成相通之處。

從調式調性上看，雖然《在水一方》的主體由詩詞《蒹葭》改編而成，但是這首曲子的調式沒有利用中古調式進行構思，而是利用了大小調式的形式加以創作。結合歌曲的音樂特征可以知道，歌曲的呈示部、展開部、再現部，最后的結束音都回歸到主音C的位置，這令歌曲的整體結構相當穩定，C和弦成為全篇旋律的發展動機；即使開頭的弱起沒有從C音開始，但之后的第一個強拍仍然落在了C音上面。另外，從調號也可以得知這首歌曲采用的是D自然大調。但是，歌曲中每個樂句是采用小調轉大調的方式進行。例如，“白霧茫茫”這一句的旋律進行采用的是a小調和弦，是C大調的平行小調，這樣的發展用意是提升歌曲主題的豐富度，裝點歌曲的和聲色彩。同時，這種發展手法也更加貼合主題旋律的發展，能在不改變歌曲調式調性的情況下讓旋律同樣優美動聽。站在歌曲發展形態的整體角度，開始和結束部分保持著“主音—上主音—屬音—主音”的形態，同樣對應了起、承、轉、合的發展模式并加固主體。

（二）歌詞分析

想要突出表現完美的音樂風格，歌詞這一部分尤為重要，歌詞在發展的進程中經歷了時代風雨，留下了時代的印記，具有時代風貌。《在水一方》的歌詞具有高度的文學性與詩化的意境，給曲作者帶來自由想象的空間。此外，歌詞還具有鮮明的形象、深刻的內涵，側重對人的內心世界的描繪，具有深刻的寓意和哲理。A部分整段歌詞是深情悠長的，直抒胸臆，朗朗上口。歌詞采用了起承轉合的寫作手法，一、二、四句韻腳落在了“十三轍”的“江陽轍”ang上，第三句落在了“十三轍”的“人辰轍”en上。歌詞描寫了自然景色，借景抒情，表現手法含蓄，充滿詩情畫意，抒發了對于佳人的期待、向往。B部分歌詞采用了第一人稱的口吻直接抒發人物感情，更為簡練直接。音樂形象鮮明，情感真摯，詞曲結合恰到好處，易唱易記。A’部分歌詞重復了A部分的歌詞，表達的情感卻不大相同，更多表現的是對于在水一方朦朧隱約的女子，看得到卻不能與她接近，求而不得的狀態。

二、《在水一方》演唱分析

（一）力度處理

《在水一方》這首歌曲“江陽轍”較多，開頭句“綠草蒼蒼，白霧茫茫”需要控制好氣與聲的比例，嗓音能力強的歌者可以用半聲的方式演唱，在“茫茫”處可逐漸加強聲音的比重，營造輕柔、深遠的感覺。后半句重點突出“佳人”一詞，有強有弱，展現了安謐的風景圖。歌曲的整體的基調為很弱、中弱。“靠水而居”做漸弱處理，為下文展開部作鋪墊。展開部前半段為強—中強—強—中強的力度，與呈示部作對比，重點強調“我愿逆流而上”“道路又遠又長”，這兩句的“上”和“長”做漸強處理。展開部后半段用強—中強—強—中強的力度演唱，最后“她在水中佇立”應慢慢漸弱直至無聲，此段重點要用飽滿的聲音狀態演唱，以此突出為尋找佳人不怕困難，路途遙遠一心只為尋找佳人的決心。再現部重復呈示部歌詞，采用弱的力度演唱，從而突顯作品整體的層次感，使一首基調較弱的作品更富細膩情感與張力。

（二）氣息運用

藝術歌曲不同于歌劇詠嘆調那般聲音飽滿、穿透性強，戲劇張力大。藝術歌曲要溫柔平穩得多，它要求演唱者以娓娓道來的訴說方式演唱，將作品婉轉的曲調、精致的歌詞、真摯的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以細膩柔和、委婉浪漫的聲音呈現出唯美的畫面。以本首歌為例，從歌曲節奏上來看通常是悠遠、平緩的，運用了大量一音多拍的手法；除此之外，歌曲的主題是充滿悲情、遺憾的情歌，所以需要演唱者利用深情的情感狀態和持續的氣息支撐來演繹作品。一首歌曲能不能抓住人心、人耳，往往取決于第一句能否打開聽眾的心門，想要唱到聽眾的心里，就要做到收放有度、強弱得當，這樣才能細水長流、娓娓道來。完美的強弱處理亦離不開氣息的運用。

首句“綠草蒼蒼，白霧茫茫”由弱起開始，需要歌者氣的比例多于聲一些，從而演繹出一種柔緩抒情的感覺。從聲樂專業角度出發，歌者都知道的演唱方法就是“打開喉嚨、氣息歌唱”，但不應機械，演唱時應從歌曲曲譜的角度出發，不斷調配合理的氣息和聲音比例，從而更加準確地營造出作品所需要的情境。需要留意的是，句尾音存在一音多拍的情況。雖然開篇部分較為舒展，大部分音都在舒適的中聲區里，但高音部分情緒的變化和換氣時間較短，導致難度加大，如果氣息的持續支持不夠，音不夠穩定，就會影響整個曲子的情緒表達。這就要歌者平時通過長音練習來保證聲音的持續穩定性。

（三）嘴型和咬字

歌者能否準確將演繹的信息和意境傳達給觀眾、聲音是否統一，與嘴型和咬字都有關聯。雖然歌詞簡潔、字數偏少，但是曲調并不單一，有較為豐富的旋律音程，正如同一個字有多音的情況，想要完整敘述整個故事就應該從字出發，將每一個字交代得清晰明了。漢字的音節一般包含字頭、字腹、字尾三部分，不乏有些字只有字頭和字腹兩部分，這就表示我們要重視“說”、明白“說”的重要性。從日常交流中可以感受到，人們在說話時呈現的表達狀態最清晰自然。從《在水一方》歌詞內容進行分析，這首歌曲部分句尾都是以a作為開口音，就像“草”“蒼”“方”“上”這一類字詞，想要呈現完美的抒情效果，就需要“寬韻窄咬”。而《在水一方》作為一首藝術歌曲，想要唱出古韻，字頭部分講究咬得有力度且不失清晰感，同時要注意個別字頭的噴口；字腹部分講究“腔圓”，以保證聲音線條的統一，發聲位置要保持統一且軟腭要以放松的狀態演唱。為了避免壓喉擠嗓，喉腔與舌面要適當保持分離狀態，做到“腔圓”的聽覺效果還需要口輪匝肌的協調配合；字尾有著歸韻的作用，要保持字頭、字腹的統一與滯留，否則就會改變整個字的含義，同時要保持歌唱位置不能松懈，字尾的狀態將會直接影響下一個字的整體效果，嘴型可以多用“U”或者“O”型“掩蓋”聲音的方式來保證字的整體性。

三、結語

瓊瑤和林家慶改編這首優美抒情的古詩詞歌曲，將“我”與佳人之間的微妙感情塑造得栩栩如生，在《在水一方》中把抒情的藝術表現形式充分發揮了出來。此曲將優美的旋律與極具東方浪漫的詞語完美融合，讓聽者無論過了多久再聽此曲都能進入作品的細膩情感世界，堪稱當代經典之作。音樂的語言是共通的，2019年卡迪夫聲樂大賽，中國男高音雷明杰用藝術歌曲的形式演唱《在水一方》，榮獲大賽的藝術歌曲大獎。此曲能在國際大賽獲得大獎，也更能證明這首作品的價值之高。演唱者要演繹好這首佳作，就應該結合詩詞韻味與旋律線條準確掌握其想要透露的美感表現，做足案頭工作，充分了解作品的故事背景，再用科學的演唱技巧為底，結合特有意境，有聲有色地精彩演繹經典作品。

（安陽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