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古籍的日常養護

摘 要：文章總結了古籍日常養護經驗：“三控制五及時”。“三控制”即控制好藏書室溫度、濕度和光照。“五及時”是指及時除塵，預防灰塵污染；及時除蟲，控制古籍蟲害；及時保護修復浸水后的古籍、發霉的古籍和被污染的古籍，防止古籍病害加劇。

關鍵詞：環境因素；古籍除塵；古籍防蟲除蟲；浸水古籍保護；發霉古籍保護；有污跡古籍保護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8.011

一支毛筆，一碗糨糊，一碗清水，一把鑷子，幾張舊書頁，這是活在舊時光里的古籍修復師，與古人進行穿越時空的對話。常說修書如同修行，任何修復都是一個見山、見水、見自己的過程。“不遇良工，寧存故物”，筆者跟隨泉州市圖書館古籍修復師程斐然老師學習古籍修復已經五年有余，平日埋首故紙堆里，延續著殘破古籍的生命。修復古籍的時間越久，越是感覺如履薄冰，時刻告誡自己保持敬畏之心。

古籍主要指書寫或印刷于1912年以前具有中國古代傳統裝幀形式的書籍。由于歷史和保存不善等原因，古籍時遭厄運，據中國國家圖書館的數據，我國現存古籍有20萬種約5000萬冊（件），其中約1500萬冊存在殘缺破損現象，急需修復。由于古籍紙張原材料主要是有機質的植物纖維，容易滋生霉菌和蟲害，致使保護工作難度很大。我國現有古籍修復師約1000人，由于古籍修復大都采用傳統手工修復，修復工序復雜，修復師平均一天只能修復不到十頁破損書頁，據此推算，要完成全部古籍修復任務仍需數百年。《素問·四氣調神大論》中記載：“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夫病已成而后藥之，亂已成而后治之，譬猶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比起對古籍進行搶救性修復工作，做好古籍的日常養護，盡可能延長古籍的壽命更加重要。影響古籍壽命的因素主要有時間因素、人為因素和環境因素，其中環境因素對紙張的損害尤為突出。環境因素主要包括濕度、溫度、光輻射、蟲害、霉菌和灰塵等。在日常工作中通過對古籍進行有效的養護、監測、調控干預，使古籍長期處于一個穩定、潔凈、安全的保存環境，最大限度地抑制或延緩環境因素對書籍的物理和化學性質的損害，達到長期保護和保存古籍的目的。

筆者自2008年入職福建中國閩臺緣博物館以來，一直從事文物保管保護等工作。筆者總結自己對古籍的日常養護經驗，認為要做到“三控制五及時”，即控制好溫度、濕度、光照，及時除塵，及時除蟲，及時保護浸水、發霉和有污跡古籍。

1 控制藏書室環境因素

環境因素中對古籍影響最大的是溫度、濕度和光照等因素。

1.1 控制藏書室溫度

高溫會加速紙張中殘留的有害化學物質對纖維素的破壞，使纖維素水解，導致紙張強度下降，耐久性遭到破壞，同時高溫會加快有害生物的生長繁殖速度，易導致古籍蟲害和發霉。藏書室內配備空調系統，盡量采用立式空調，便于后期空調日常維修和清潔空調過濾網，也能有效避免因中央空調或者是壁掛式空調管道漏水導致古籍浸水。藏書室溫度盡可能控制在15～20攝氏度，溫度上下波動不超過2攝氏度。

1.2 控制藏書室濕度

藏書室濕度過低會使紙張水分過度蒸發，使纖維內部的結構遭到破壞，導致紙張變硬、變脆，機械強度下降。藏書室濕度過高會加劇蟲害、發霉和灰塵污染等。藏書室相對濕度應盡量保持在50%～60%，濕度上下波動不超過5%。定期監測和記錄藏書室內的溫濕度變化，可以在室內不同位置和重要角落擺放幾臺普通的溫濕度計進行監測。梅雨季節少開門窗，開啟空調除濕，配合使用大功率除濕機（根據藏書室內面積配置）和電風扇來調節濕度。在溫濕度適宜的季節定期開窗通風換氣，降低藏書室內空氣濕度和空氣污染。秋冬季節，尤其是干燥少雨的冬季，藏書室濕度過低時（低于40%），有條件的話，可根據藏書室面積配置加濕器，對庫房進行增濕。

1.3 控制藏書室光照

紫外線能直接引起紙質纖維素等分子的光解，造成紙張發脆。可以在藏書室安裝遮光效果好的窗簾，或者在窗戶的玻璃上貼一層防紫外線膜，以減少紫外線對古籍的破壞。同時光線中的紅外線有熱作用，紙張受紅外線照射后能迅速吸收其能量轉化為熱能，使紙張溫度升高，加快紙張內部反應，進而加速古籍的老化。藏書室內照明燈具盡可能使用無紫外線的冷光源LED燈，不在藏書室內作業時及時關閉照明燈，合理地控制藏書室內的照度、照明時間和紅外輻射等來減緩光照對古籍的損害。

2 及時除塵，預防灰塵污染古籍

灰塵是由若干細微的固體顆粒（大多帶有棱角）組成的，一旦飄落在古籍書頁上面，容易造成物理傷害。同時灰塵也會吸附空氣中的潮氣、污染物及微生物等，污染書頁，導致古籍褶皺、發霉和蟲害。灰塵隨著空氣流動無處不在，應當定期對藏書室及古籍進行大掃除。預防灰塵污染方式如下：古籍盡可能放入密封盒、密封袋或書櫥中。藏書室門窗最好配備密封性好的紗網，并使用空氣凈化設備。在藏書室入口處安裝風淋門，避免將灰塵從室外帶入藏書室。

清掃藏書室地面或者書櫥時，盡可能佩戴N95口罩，使用軟毛刷配合帶有HEPA高效過濾網的真空吸塵器掃吸的方法除塵。吸塵器盡可能多配備一些不同型號的軟管吸頭，同時，操作過程中只能用吸塵器吸嘴刷毛部分接觸古籍，不能用吸塵器吸嘴直接觸碰古籍。吸掃除塵時吸力要調至低檔，同時在古籍書頁表面放置一層紗網或玻璃纖維網，或者在吸塵器吸嘴上蒙上紗網，避免將書頁吸進吸塵器內。掃吸古籍書頁時，古籍最好用楔形泡沫或者枕頭支撐，同時配合使用重塊（比如鎮尺）固定輕薄的古籍書頁。

3 及時除蟲，控制古籍蟲害

由于古籍書頁紙張的制作原材料為有機質植物纖維，能為蟲子提供充足的養分。古籍常見蟲害有煙草甲、蠹蟲、衣蛾、粉蠹、木蟻、竊蠹、書虱和地毯圓皮蠹等。這些蟲害會給古籍帶來物理方面的損害（被蟲子咬、被蟲子抓壞等）和化學方面的損害（蟲子分泌的唾液和排出的糞便等污染），會給古籍帶來致命的傷害，導致書頁損傷難以修復。尤其是我國南方地區，長時間的高溫潮濕環境，容易滋生蟲害。對古籍蟲害的防治應堅持提高警惕、遵循程序、注重監測、科學治理的原則。不提倡在室內噴灑殺蟲劑，也不推薦使用昆蟲噴霧或樟腦丸等非處方藥劑。當前國內一些博物館、檔案館和圖書館使用蕓香草等天然植物來防蟲驅蟲。預防蟲害的主要方式如下：

①定期打掃衛生，保持古籍藏書室清潔干燥，通風良好。避免將食品、飲料、盆栽植物和動物等帶入古籍藏書室。確保古籍所處的藏書室建筑良好，使用密封條、紗窗和防風條等防止昆蟲進入。書架、墻壁或地板上不要有裂縫。保持藏書樓周圍的排水溝干凈，及時清除周圍的落葉和垃圾，空調排水管等處不能有孔洞或縫隙。藏書室內的書架、書櫥等最好不要緊貼著門窗、墻壁（書櫥離外墻最好大于45厘米）和天花板擺放，古籍盡可能保存于距地面15厘米以上的位置，避免受潮。

②古籍在進入藏書室收藏前，應在專門的隔離區域內，用軟毛刷配合吸塵器掃吸除塵，以徹底清除殘留的蟲屑。如果沒有專用的隔離區域，可以在新入藏的古籍下面墊一張白紙，再裝入聚乙烯袋密封好，長時間放置后再檢查是否有昆蟲活動跡象。

③低溫冷凍法殺蟲。低溫冷凍是最實用、最簡單的殺滅古籍中霉菌和蟲害的科學方法之一，能殺死各種害蟲，包括蟲卵。配備無自動除霜循環功能的冷凍柜或冰箱（溫度至少能達到零下20攝氏度），保持冷凍柜干凈整潔，不能裝有其他物品。放入古籍前，冷凍柜內溫度應已經達到零下20攝氏度。首先用手工紙、無酸紙或水洗棉包裹古籍，然后再用聚乙烯密封袋包裹古籍。盡可能排除聚乙烯密封袋內的空氣，使密封袋緊密貼合古籍，但不可以吸干空氣，因為抽真空會把古籍擠壓變形。將古籍放入冷凍柜內，保持古籍只占冰箱容量的1/3。古籍至少要冷凍半個月以上的時間，才有能效殺蟲。低溫冷凍殺蟲期間一定不要打開冰箱。待低溫冷凍殺蟲處理結束后，再小心翼翼將古籍從冰箱中取出，并靜置24小時以適應室溫（古籍剛從冰箱拿出來時會比平時更脆弱，更容易損壞），等古籍慢慢適應室溫后，再將其從聚乙烯密封袋中取出處理。

④低氧充氮消滅蟲害。首先需要配置低氧充氮殺蟲機，并保持殺蟲機內氧濃度低于-0.2%，達28天以上，才能有效殺死蟲害。

4 及時保護修復處理浸水的古籍，防止古籍病害加劇

浸水后的古籍紙張拉伸強度不足原來的10%。如果未能得到及時的保護處理，書頁會被污染，會黏結難以分離，還可能會使書頁發霉、變臭、脆化等，因而導致整冊古籍損毀。因此，浸水的古籍必須及時處理。浸水古籍的簡易處理方法如下：

①把浸水古籍平放在桌面上，用軟毛刷蘸純凈水去除書頁中殘留的泥沙等污漬。再將干凈的吸水紙或毛巾分別放置在古籍的封面上和封底下，用雙手輕輕按壓古籍，擠出古籍中的多余水分。換掉吸過水的吸水紙或毛巾，換上干凈的吸水紙或毛巾，重復以上操作，直到擠干水分。

②在浸水古籍中每隔10頁插入干凈的吸水紙，然后在古籍的1/4到1/2的書頁間插入吸水紙（一次插入吸水紙的總厚度不能超過該古籍厚度的1/3），輕輕按壓。重復這個過程，直到書頁中的水分被吸干。

③將吸過水的古籍書頁呈扇形打開豎立放置在桌面上，書頁的打開角度盡可能大于90度，將電風扇調最低檔風速對著書頁輕輕地吹，開啟除濕機輔助除濕。等書頁晾干后，將古籍夾在兩塊壓書板之間，并在壓書板上放置石頭、壓書機或磚塊來壓平書本，壓至少24～48小時，直到書頁被壓平。如果沒有時間及時處理浸水的古籍，應當及時將其放入聚乙烯密封袋里，再放入冰箱低溫冷凍保存（冷凍溫度低于零下20攝氏度），有時間時再分批慢慢處理。

5 及時保護修復處理發霉的古籍，防止古籍病害加劇

古籍可能會因為霉菌進一步損害，如染色、褪色或脆化等，因此需要及時保護處理發霉的古籍。發霉是一種真菌生長現象，霉菌孢子無處不在，它們通過空氣傳播。灰塵、高溫、潮濕和空氣流通不暢都有助于霉菌滋生，古籍紙張中的有機質植物纖維也為霉菌的繁殖提供了食物來源，雨水、漏水或空調故障等也可能會導致古籍發霉。日常養護中控制藏書室內溫濕度最為重要，盡可能使藏書室內溫度低于20攝氏度，相對濕度低于55%，同時保持藏書室內干凈整潔，降低霉菌孢子濃度，盡可能在高溫潮濕季節關閉門窗，使用除濕機或者風扇增強空氣流通，并在通風口安裝空氣過濾器，定期檢查與維護設備，預防漏水。

清除古籍霉菌簡易操作方法如下：

①在處理發霉的古籍時，盡量穿醫用防護服或實驗室外套，使用丁腈一次性橡膠手套，佩戴防護眼鏡和一次性N95醫用口罩。

②檢查霉菌是處于活躍狀態還是休眠狀態。如果霉菌是干狀和粉狀的，則判定其處于休眠狀態。如果霉菌是軟軟的和黏稠狀的，一抹成一片，則判定其處于活躍狀態，應迅速將處于活躍狀態下霉菌感染的古籍送入有除濕機的密閉隔離空間，隔離空間內溫度盡可能控制在21攝氏度以下，相對濕度控制范圍為45%～55%。

③所有發霉古籍的外包裝材料都應及時拆除，并小心妥善處置。避免將發霉的古籍放置在空調通風口附近，也不要使用電風扇，避免風力將霉菌孢子傳播到整個藏書室，污染其他空間。如果沒時間及時處理發霉古籍，可以將帶有休眠霉菌的古籍可以裝進聚乙烯密封袋內密封保存，再將其放入冰箱冷凍（冷凍溫度低于零下20攝氏度）。

④古籍表面的霉菌干燥后，可以使用軟毛刷配合使用帶有HEPA高效過濾網的真空吸塵器采用吸掃法去除。

⑤清除古籍書頁上的霉斑。用醫用棉簽蘸低濃度的氨水、肥皂水、酒精或漂白劑去除霉印，輕輕地在霉斑上擦拭，至除凈為止。霉斑去除后，須立即用醫用棉簽蘸去離子純凈水洗去溶劑殘液，然后在處理完的書頁上下夾吸水紙，用壓書板壓平、晾干。

⑥處理完受霉菌污染的古籍后，應及時將用過的一次性防護物品打包裝袋丟棄。用洗衣液徹底清洗刷子或實驗室服裝。受污染的書架或書櫥應用真空吸塵，然后擦拭或噴灑75%醫用酒精，殺滅霉菌。

6 及時保護修復處理有污跡的古籍，防止古籍病害加劇

古籍一旦沾染污跡，不僅會縮短古籍的壽命，而且還會影響觀看的效果。具體除污的方法如下：

①清除古籍書頁上的油污和蠟痕。在被污染的古籍書頁上下各墊一張棉紙，可以將熱水袋放在有油污、蠟痕的地方來回滾動加熱，也可以使用電熨斗輕輕地反復熨燙幾遍，使油、蠟受熱融化，被棉紙吸收。操作過程中應及時更換棉紙。

②清除古籍書頁上的紅、藍墨水痕跡。在染有紅、藍墨水的古籍書頁下墊一張吸水紙，用毛筆（或棉簽）蘸3%的高錳酸鉀溶液、5%的草酸溶液或低濃度的雙氧水溶液進行局部清洗，然后在書頁上放一張吸水紙，并壓上重物，不久后紅、藍墨水痕跡就會消失。待紅、藍墨水痕跡消失后，立即用毛筆蘸去離子水洗去溶劑殘液。

③清除古籍書頁上的鐵銹斑痕。可以用醫用棉簽或毛筆蘸低濃度的檸檬酸或草酸涂于污染處，即可消除。消除鐵銹斑痕后，應立即用醫用棉簽或毛筆蘸去離子水洗掉溶劑殘液，以免其殘留在古籍書頁上起化學反應，損壞書頁。

④清除古籍書頁上的昆蟲糞便污染。先用棉簽去掉蟲屎、蟲卵，然后用棉簽蘸低濃度白醋或酒精，在有蟲屎、蟲卵的痕跡上輕輕擦拭幾次，直到去除污跡為止。再用棉簽蘸去離子水洗去溶劑殘液，然后在書頁上下夾吸水紙，用壓書板壓平、晾干。如果昆蟲糞便多的話，可以將小麥粉制作成柔軟的面團，將面團輕輕放在古籍書頁有污漬的位置來回輕輕滾動，讓面團吸掉污漬。重復以上操作，直到達到一定的去染漬效果。

⑤清除古籍書頁上的一般污跡。對于其他的一般污跡（如手指印等），只要用肥皂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污跡處，再用干凈的濕布輕輕地去除肥皂殘留，然后在書頁上下襯吸水紙吸干水分，再壓平晾干。

7 結語

中華民族擁有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其中古籍是見證歷史文明的一種主要形式。保護好古籍對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增強文化自信有重要意義。紙張雖有“紙壽千年”的美譽，但是古人在造紙過程中加入了動物膠淀粉、樹脂和礬等有機物質，為霉菌和蟲害的生長提供了養分。同時古籍只要接觸空氣，空氣中的二氧化氮和二氧化硫等酸性氣體會與空氣中的水分子結合形成酸，酸化會加速字跡的褪色和加快紙質的老化，酸是造成古籍損害的主要因素之一。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古籍也會因自然老化而損毀，目前迫切需要做好古籍的日常養護，改善其保存環境，控制好藏書室的溫度、濕度，減少光輻射，減少空氣污染，降低灰塵污染，避免霉菌污染和蟲害損害，并對損害嚴重的古籍進行妥善的修復和保護，守護好中華民族寶貴的文化遺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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