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半島的古老民族——孟族

學過語言學的人可能曾接觸過一個概念“孟—高棉語族”。這是南亞語系四個語族中包含語種最多、使用人數(shù)最多、地域覆蓋最廣的語族，分布于從印度東北部到柬埔寨和越南等東南亞許多地區(qū)，其主要語言有越南語、高棉語、孟語、佤語、布朗語、德昂語（原稱崩龍語）等。對于其中的“高棉”一詞，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知道這是對柬埔寨或其主體民族的古稱，然而“孟”（英文為“Mon”）所指何意可能絕大多數(shù)人并不知曉。

關(guān)注東南亞歷史可知，此處所說的“孟”指的是中南半島上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孟族。學術(shù)界認為，孟族是古代嶺南百越族群中濮人的后裔。該民族和高棉族同根同源，語言近似，故人類學家常把孟族與高棉族合稱為“孟—高棉人”。

歷史上孟族多居于平原地區(qū)，從事水稻種植，是東南亞水稻種植的先驅(qū)。從今天緬語中一些植物名稱來源于孟語的情況來看，孟族可能是緬族農(nóng)作物種植的啟蒙老師。換言之，在緬族文化由游牧類型向農(nóng)耕類型轉(zhuǎn)變的過程中，孟族起了引路人和推動者的作用。

孟族作為中南半島地區(qū)歷史悠久的民族之一，其語言文字是留給后世的寶貴文化遺產(chǎn)。在3世紀末4世紀初，孟族借鑒了梵文體系的南印度字母創(chuàng)造了孟文。這種古老的文字曾在緬甸文化發(fā)展史上寫下了厚重的一筆。孟族的語言文字對周邊地區(qū)的緬族、泰族、克倫族等民族的語言造成了深刻影響。鑒于歷史上孟文對緬文的貢獻以及二者的密切關(guān)系，學術(shù)界常把孟文和緬文合稱為“孟緬文字”。

大約3世紀后，孟族勢力逐步增強，開始建立了很多小國。據(jù)史籍記載，早期的孟族國家主要分布于今緬甸、泰國和馬來半島一帶。到6世紀時，位于中南半島東部的扶南國衰落了，西部的驃人國家也走向沒落，中部的孟人勢力漸趨強大，在湄南河下游建立了幅員遼闊的“墮羅缽底”王國，在中南半島盛極一時。

孟族篤信佛教，是緬甸境內(nèi)最早接受佛教信仰的民族之一。據(jù)中國史書《扶南土俗》所述：“扶南之西南，有林陽國，去扶南七千里，土地奉佛，有數(shù)千沙門，持戒六齋日，魚肉不得入國。”這個位于緬甸伊洛瓦底江下游和泰國湄南河（昭披耶河）下游的林陽國就是最早的孟族國家。

8世紀到9世紀時，孟族進入了輝煌時期，雄居于中南半島，在中國、印度、扶南以及馬來人國家之間的交往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中介作用。據(jù)《南方異物志》記載，林陽國有“民十萬家，盛產(chǎn)雜米、甘果、石蜜”。若以一家五口人來計算，林陽國總?cè)丝趹?0萬人以上。從今天的角度來看，這樣的人口規(guī)模算不上多，但在當時的中南半島，應該稱得上是一個人口大國了。林陽國的交通地位非常重要，這是因為其地處扶南（轄境相當于今柬埔寨及老撾南部、越南南部、泰國東南部一帶）和天竺（印度）之間，有不可替代的橋梁作用。

10世紀后，緬人開始崛起，在東南亞盛極一時的孟族逐漸衰落，最終淪為緬甸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如今，孟族主要分布在緬甸南部的孟邦（首府是該國第三大城市“毛淡棉”）一帶，加上居住在泰國中南部的幾十萬孟人，總?cè)丝诓怀^200萬（2018年估數(shù)）。有些居住在城市的孟族多被緬族同化，其風俗習慣已與緬族無異。

作為一個古老的民族，孟族悠久的歷史和文明曾對周邊的族群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孟族文化，如建筑、繪畫、雕刻、音樂和舞蹈等是緬族文化的兩大基礎(chǔ)（另一個是驃族文化）之一；另一方面，緬族對孟族文化的吸收要遠多于對其他民族文化的吸收。一定程度上講，孟族文化決定了緬族文化發(fā)展的方向，對緬族文化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換個角度來說，緬族文化之所以成為當今緬甸文化的主流是因為其善于汲取其他民族文化的精華。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如今關(guān)注孟族的研究微乎其微，這與其歷史地位明顯不相稱。

放眼全球，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傳統(tǒng)。每一種文化都有民族性和獨立性。每一種文化都是世界文化鏈中的一環(huán)。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世界上各種文化體系都在不斷撞擊、交流和融合。一個民族的文化要想有生命力，就必須順應社會發(fā)展的潮流，不斷從其他民族的文化中吸取養(yǎng)分以充實和壯大自己。歷史一再證明這是一條亙古不變的規(guī)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