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勇的詩

車上的黃昏

車上的黃昏

說來就來了

炊煙裊裊而起

夕陽轉過身

越來越淡

慢慢就看不見了

時光的腳步也聽不見了

沉浸在一本厚重的書中

來不及抬頭

黑暗已大肆渲染

車廂里

看夠了白天的風景

人們都睡著了

不再關注窗外的世界

我無法入眠

有一本書

躺在我的膝蓋上也無法入眠

在車身微微的震顫中

想象書里書外的情節

想象即將到達的

那個陌生的城市

晃晃蕩蕩的時光

就是這么一條河，清冷

就是這么一座橋，瘦弱

有說有笑的風鈴

在山中失傳

菟絲花的藤蔓

四處漂泊

暫且就離開

離開一段日子

香香地入夢

睜開惺忪的睡眼

就有一聲清脆的啼哭

喚醒黎明

來來去去 ，離離合合

不是一個圓

淺淺笑，癡癡等

清風明月之下

或許有緣

晃晃蕩蕩的就這么一座橋

橋上，是不咸不淡的歲月

橋下 ，是可有可無的記憶

三匹馬

三匹馬，馱著一個童年

一匹牽著，在前面引路

它的腳跛了

有一天哥哥被它拋進干池塘

腳也跛了

一匹在我胯下，穩穩當當地走

另一匹在后面

拉一堆火辣辣的陽光

三匹馬

一匹棗紅色，一匹赤紅

另一匹是白的

不是駿馬，沒有鞍轡

它們是我和哥哥每天的坐騎

搭載著我們的笑聲、鼻涕

在田野里來回奔跑

三匹馬

除了拉車，它們還要用肉身

和壓在身上的重物搏斗

還要和牛一樣犁田耙地

那一年春節很冷，它們全被凍死了

父親流著淚把馬肉賣到很遠的地方

沙子

雅江邊，他們在撿石頭

而我在尋覓一粒沙子

沒有魚的身影

褐色的禿鷲在遠處

三三兩兩

哪怕是一陣微風

岸上的沙子都會揚起塵土

在水邊

它們太輕了

我們只是過客

最終都要離去

車子遠了

禿鷲還在遠處

我閉上眼睛

慢慢體味鞋子里的一粒沙子

【作者簡介】張華勇，壯族。作品散見于《紅豆》《廣西日報》《南寧日報》等報刊。出版有詩集《霧里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