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與外顯標志

【摘 要】了解和把握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和外顯標志是進一步探討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基礎性工作。文章選取全國15個典型民族旅游村寨為樣本進行實地走訪和問卷調查，并采用SPSS與AOMS軟件對收集整理的數據資料進行了統分析計。結果表明：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主要表現為利益訴求和條件訴求。利益訴求根據重要程度大小依次表現為經濟增長、社會進步、文化傳承及環境優化四個方面；條件訴求依據重要程度大小依次表現為觀念可持續更新、資源可持續利用、文化可持續傳承、外力可持續推動、產業可持續支撐、資本可持續投入、產品可持續吸引及環境可持續保障八個方面。外顯標志按照受訪者的感知強弱依次表現為人氣與口碑、規模與效益以及環境與氛圍三個方面。

【關鍵詞】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內在訴求；外顯標志

【作 者】鄧 輝，中南民族大學旅游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鄧子輝，中南民族大學旅游發展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湖北武漢，430074。

【中圖分類號】F59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23）03-0152-0012

一、引 言

了解和把握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和外顯標志是進一步探討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基礎性工作。而在此方面，目前學術界的研究幾乎處于空白狀態，我們只能從有關探討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對策及影響因素等方面得到一些啟示。比較重要的論述有：武曉英（2012）認為發展觀念、公平分配、文化利用、政府扶持與投資商支持等因素對于促進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1］鄧輝（2017）研究表明，社區參與是促進民族村寨旅游發展的重要動力。［2］孫云娟（2020）指出，生態環境、文化資源與產業融合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會影響民族村寨旅游的可持續發展。［3］范莉娜（2019）認為主客互動是決定旅游滿意度的關鍵。［4］盡管現存研究相對薄弱，但這并不影響我們對此問題的進一步探討。我們認為，與其對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與外顯標志作過多的理論探討，還不如把目光聚焦于民族村寨旅游發展的現實，著力從民族旅游村寨內部和旅游客源市場角度，了解當地居民最真實的訴求和到訪游客最客觀的評價。因為就問題本身來講，內在訴求主要探究的是民族村寨旅游發展給村寨和村民所帶來的利益期待，以及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顯然在此方面，當地居民更有發言權。當然，對此問題的探討，也不能像大多數村民所熱衷的那樣，過多地關注民族村寨旅游的利益訴求，而忽視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應當具備的基本條件。只有把村寨居民對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利益訴求與條件訴求有機結合起來，我們才能更全面、更準確地了解和把握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而外顯標志則是反映和體現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外部顯著特征，是從村寨外部判斷一個民族村寨旅游是否處于可持續發展狀態的重要指標。這些特征除了村寨居民能感知與評判外，更多地應以來訪游客的看法與評價為主。

鑒此，本文設計和編制了調查問卷，并選取湖北恩施州恩施市楓香坡、五峰山、二官寨，宣恩縣伍家臺、彭家寨，咸豐縣麻柳溪，利川市白鵲山、營上村，來鳳縣楊梅古寨，建始縣小西湖，貴州雷山縣西江千戶苗寨、雷山縣朗德上寨、黎平縣肇興侗寨，海南三亞市中寮村以及云南傣族園等15個典型的民族旅游村寨作為樣本進行了為期三年多的跟蹤調查。在跟蹤調研和獲取大量鮮活資料的基礎上，我們采用SPSS與AOMS軟件對收集整理的數據資料進行了統計，并以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方法對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與外顯標志展開了較為完整的分析與揭示。

二、問卷設計與數據采集

（一）問卷設計

1.問卷構成

調查問卷由三個部分構成：第一部分為受訪者的性別、年齡等基本信息，共設置5個題項。第二部分為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該部分包含利益訴求與條件訴求兩大模塊。利益訴求模塊共設計48個題項，利益期望與實際感知各24個題項，采用3分法，1～3分分別代表不同意、基本同意、同意；條件訴求模塊共設計26個題項，采用李克特5分法，1～5分分別代表非常不同意、不同意、中立、同意、非常同意。第三部分為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外顯標志，共設計14個題項，采用李克特5分法。利益訴求模塊設置的基本同意選項，代表原則上同意，既可納入同意的范疇，又能判斷受訪者對題項內容的認可程度，保證了調查結果的精準度和可信度。

2.指標構建

利益訴求主要從經濟、社會、環境與文化四個方面加以歸納，如表1所示。條件訴求與外顯標志是本研究的重心，主要依據研究內容，在充分參考專家學者意見的基礎上，對現有研究中與研究主題高度相關的內容進行梳理、總結和提煉，最終形成條件訴求與外顯標志指標體系，即24個條件訴求觀測指標和14個外顯標志觀測指標。如表2、表3所示。

3.預調研與問卷修正

問卷編制完成后，我們針對條件訴求與外顯標志問項進行了預調研。調研時間為2017年12月15日至18日，在恩施市楓香坡、宣恩縣伍家臺、咸豐縣麻柳溪3個樣本村寨進行，共計發放問卷40份，剔除錯填、漏填等無效問卷6份，回收有效問卷34份，回收率為85%。隨后，利用SPSS軟件進行了初步分析，發現外顯標志10～14題項總分相關性檢驗結果不佳。為提高問卷信度，我們刪去了資本投入、社區參與、文化弘揚、政府支持及企業推介5個觀測指標。

（二）數據采集

正式調研時間為2017年12月至2020年8月。受訪者為15個樣本村寨中的村干部、景區負責人、經營戶、普通村民及游客。共計發放問卷450份，剔除無效問卷44份，回收有效問卷406份，回收率為90.2%。為深入了解各樣本村旅游發展情況，我們還對每個村寨的村干部、經營戶及村民進行了針對性的訪談，訪談人數為90人。詳見表4。

三、內在訴求與外顯標志的實證分析

（一）利益訴求

利益期望方面，依據各維度得分均值大小可知，利益期望的強烈程度由強到弱依次為：經濟增長（2.953）、社會進步（2.949）、文化傳承（2.942）、環境優化（2.931）。如表5所示。實際感知方面，大部分受訪者贊同民族村寨旅游開發為村寨和個人帶來了利益，并在上述四個方面均取得了顯著成效，但也有小部分受訪者并不認同旅游的實際成效。

（二）條件訴求

1.探索性因子分析

為確保研究結果更加可靠，我們在正式分析前，將研究數據隨機分為了兩個數據庫，數據庫1用于探索性因子分析，數據庫2用于驗證性因子分析。

條件訴求數據庫1克隆巴赫Alpha系數值為0.899gt;0.85，信度檢驗結果良好。KMO值為0.819gt;0.8，近似卡方值為2822.275，自由度為325，Sig.值為0.000lt;0.01，通過了顯著水平為1%的顯著性檢驗。對24個觀測指標進行主成分分析后，確定初始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8個。提取的8大主成分解釋總方差為74.030%，覆蓋條件訴求大部分信息。如表6所示，通過旋轉成分矩陣可判斷各觀測指標因子歸屬，并將其分別命名為：產業可持續支撐（成分1）、環境可持續保障（成分2）、資本可持續投入（成分3）、觀念可持續更新（成分4）、文化可持續傳承（成分5）、外力可持續推動（成分6）、資源可持續利用（成分7）、產品可持續吸引（成分8）。隨后，對各主成分因子進行信度檢驗。按照上述順序，8個主成分因子的克隆巴赫Alpha系數依次為0.895、0.811、0.833、0.839、0.825、0.826、0.790、0.758，均大于0.75，檢驗結果理想。

按照得分均值由大到小對條件訴求整體數據庫8大因子進行排序，依次為資源可持續利用（4.136）、外力可持續推動（4.080）、資本可持續投入（4.019）、產業可持續支撐（3.991）、產品可持續吸引（3.950）、文化可持續傳承（3.930）、環境可持續保障（3.894）、觀念可持續更新（3.806）。

2.驗證性因子分析

為進一步驗證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我們采用AMOS軟件對條件訴求數據庫2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

如圖1所示，條件訴求8個因子模型當中，X2/df=1.857lt;3、RMSEA=0.065lt;0.08、NFI=0.846≈0.9、RFI=0.816≈0.9、CFI=0.921gt;0.9、IFI=0.923gt;0.9、TLI=0.906gt;0.9、PNFI=0.706gt;0.5、PCFI=0.768gt;0.5，所有指標均達到擬合標準值要求，實際數據與因子模型擬合程度較好，結構效度理想。如表7所示，各潛變量所屬觀測指標因子荷載均大于0.6，平均方差萃取值AVE均大于0.5，組合信度CR均大于0.7，聚斂效度理想。如表8所示，各個潛變量之間具有顯著的相關性（plt;0.05），相關性系數絕對值均小于所對應的AVE的平方根，區分效度理想。

（三）外顯標志

（1）探索性因子分析

外顯標志數據庫1克隆巴赫Alpha系數值為0.803gt;0.8，信度檢驗結果理想。KMO值為0.731gt;0.7，近似卡方值為696.553，自由度為36，Sig.值為0.000lt;0.01，通過了顯著水平為1%的顯著性檢驗。對9個觀測指標進行主成分分析后，確定初始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3個。提取的3大主成分解釋總方差為71.521%，涵蓋外顯標志大部分內容。如表9所示，通過旋轉成分矩陣可判斷各觀測指標的因子歸屬，并將其分別命名為：規模與效益（成分1）、人氣與口碑（成分2）、環境與氛圍（成分3）。隨后，對各主成分因子進行信度檢驗。規模與效益、人氣與口碑、環境與氛圍克隆巴赫Alpha系數見表9。

（2）驗證性因子分析

如圖2所示，外顯標志3個因子模型X2/df=1.729lt;3、RMSEA=0.060lt;0.08、NFI=0.924gt;0.9、RFI=0.886≈0.9、CFI=0.966gt;0.9、IFI=0.967gt;0.9、TLI=0.949gt;0.9、PNFI=0.616gt;0.5、PCFI=0.644gt;0.5，所有指標均符合擬合標準值要求，實際數據與模型擬合程度較好，結構效度理想。如表10所示，各潛變量所屬觀測指標因子荷載均大于0.6，環境與氛圍平均方差萃取值AVE大于0.5，人氣與口碑、規模與效益AVE值均大于0.45，組合信度CR均大于0.7，聚斂效度理想。如表11所示，各潛變量之間具有顯著的相關性（plt;0.05），相關性系數絕對值均小于所對應的AVE的平方根，區分效度理想。

四、實證結果與討論修正

（一）實證結果

要全面了解和把握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訴求，我們必須選擇從利益和條件兩個視角來分析和揭示。內在訴求揭示了當地居民對于旅游發展的利益訴求和實現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必要條件。依據調查問卷得分均值可知，當地居民利益期望的強烈程度由高到低依次為經濟增長、社會進步、文化傳承、環境優化。實際感知方面，大部分居民十分肯定民族村寨旅游開發所帶來的實際效益，但也有小部分居民對民族村寨旅游發展的實際成效持懷疑態度。條件訴求是人們對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應具備的必要條件的認知，是一種關乎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最基本的訴求。只有條件訴求得到滿足之后，利益訴求才有可能滿足。實證研究表明：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八個條件訴求依重要性程度由高到低依次為資源可持續利用、外力可持續推動、資本可持續投入、產業可持續支撐、產品可持續吸引、文化可持續傳承、環境可持續保障與觀念可持續更新。

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外顯標志是研判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狀態的重要指標和依據，主要包含三方面內容。依據調查問卷得分均值可知，三個具體標志的重要程度由高到低排序依次為規模與效益、人氣與口碑以及環境與氛圍。

（二）討論修正

首先是關于“八大”條件訴求的權重討論。實證中，之所以形成上述“八大”條件訴求的權重結果，其主要原因在于，作為受訪主體的當地居民，在認識條件訴求時帶有明顯的功利取向，他們由衷關切旅游開發所能帶來的經濟效益。在調研中發現，當地居民在談及如何實現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時，提到最多的是村寨是否具備游客青睞的旅游資源、是否有政府、企業的持續關注與支持，以及有無充足的資本注入等話題。盡管文化與環境對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意義非凡，但當地居民大多是在旅游發展遭遇某種問題或瓶頸時才意識到文化、環境的重要性。至于觀念層面，因受地理環境、經濟發展和通訊技術等因素制約，當地居民思想相對保守，對發展理念普遍重視不夠，僅有少部分村寨精英大力倡導要引入與時俱進的發展理念以及科學有效的經營管理模式。針對上述結果，我們可結合旅游發展的自身規律，從更加專業和理性的角度，對“八大”條件訴求的權重作如下調整，即觀念可持續更新、資源可持續利用、文化可持續傳承、外力可持續推動、產品可持續吸引、產業可持續支撐、資本可持續投入以及環境可持續保障。調整的主要理由是：

1.觀念對于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需要有先進的理念作為指導思想，有系統的規劃作為行動指南，有科學的經營管理方式來保障其有效運營。

2.旅游資源是民族村寨旅游賴以發展的物質基礎和前提。沒有旅游資源這一客體，民族村寨旅游就如同“無米之炊，無本之源”。

3.民族村寨旅游的核心是民族文化。民族文化是民族村寨旅游的根與魂，失去了民族文化，民族村寨旅游便失去了靈魂。

4.外力可持續推動雖然主要來自市場、政府和中介三個方面，但最為重要的還是旅游市場需求與規模。來自旅游市場的拉動是促進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根本動力之一。當然，政府的引導與支持，也是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

5.產品可持續吸引是保證和推動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最重要的條件之一。如果民族村寨旅游產品沒有特色、沒有吸引力，就不可能吸引源源不斷的游客來訪。

6.資金和產業是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支撐與保障。資金短缺一直是困擾民族村寨旅游發展的重要因素，有時甚至表現為發展的瓶頸因素。而產業的發展，則可創造更多的經濟效益，滿足民族村寨旅游發展的資金需求。

7.民族村寨旅游離不開村寨的自然生態環境和平安和諧的社區環境，也離不開主客和平友好的互動環境。尤其是在民族村寨旅游由觀光走向度假和文化體驗時，環境的重要性更加顯著。

其次是關于外顯標志的權重調整。實證結果表明，“三個”主要標志按其重要程度依次為：規模與效益、人氣與口碑、環境與氛圍。如果站在村寨角度，該排序非常合理。因為，對于當地居民來講，他們最關心、最看重的，還是民族村寨旅游能給他們帶來多大的經濟效益。然而，對外顯標志的感知與研判，不能僅僅站在村寨的角度去觀察，還應充分考慮來訪游客的感受與評判。可以說，來自游客的感知與評判是確定外顯標志最重要的因素。站在游客的角度，人氣與口碑比規模與效益，自然要重要得多。對于游客來講，人們關注更多的并不是民族村寨旅游能給村寨帶來多大的經濟效益，而是來了多少人，以及這些人對村寨旅游的評價，即人氣與口碑。基此認識，我們認為，將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外顯標志的重要性排序調整為人氣與口碑、規模與效益、環境與氛圍，更為科學、合理，也更有利于對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態勢的研判與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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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NAL DEMANDS AND EXPLICIT SIGN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OURISM IN ETHNIC VILLAGES： Based on The Survey of 15 Ethnic Tourism Villages in China

Deng Hui， Deng Zihui

Abstract： In order to further explor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ethnic village tourism， it is necessary to understand and grasp its internal demands and explicit signs. In this paper， 15 typical ethnic tourism villages in China were selected as samples for field visit and questionnaire survey， and SPSS and AOMS software were used to conduct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the collected data.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internal demand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ethnic village tourism mainly consist of interest demands and condition demands. Interest demands， based on their importance， are successively expressed in four aspects： economic growth， social progress，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environmental optimization. The condition demands are manifested in eight aspects in order of importance： sustainable renewal of concept， sustainable utilization of resources， sustainable inheritance of culture， sustainable promotion of external forces， sustainable support of industry， sustainable investment of capital， sustainable attraction of products and sustainable protection of environment. According to the perceived strength of the respondents， the explicit signs are successively expressed in three aspects： popularity and word of mouth， scale and benefit， and environment and atmosphere.

Keywords： ethnic village tourism;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ternal demands; explicit signs

〔責任編輯：陳家柳〕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民族村寨旅游可持續發展的動力機制研究”（15BMZ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