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傳統民居的風貌演變與保護研究

摘" 要：從傳統侗族民居的風貌演變的原真性原則入手，通過對黔東南黎平縣肇興侗寨民居風貌變化的具體表現和發展趨勢的梳理，將該問題歸結于“環境肌理改變”“建筑功能布局變化”“結構材料選擇”3個切片來進行研究，結果發現：①民居的擴張和加建嚴重，導致容積率增大，民居肌理由“點-線-面”結合的內聚形態轉變為“線-面”組成的縫合肌理。臨近“線”元素的民居原真性情況較好。②民居功能布局整體原真性較差，臨街與臨近新增公共建筑（游客中心、表演場）的民居基本變為純商業性質，不具備居住功能，鄰水民居的傳統風貌相對保存較好。③民居的結構與材料選擇較為穩定，整體原真性中等，僅立面維持地域民族特征，在村子邊界的民居，原真性情況不穩定，現代風格與傳統木構多有混雜。基于以上情況，進而提出基于原真性原則的傳統民居保護與開發策略。

關鍵詞： 侗族建筑；原真性；保護開發；建筑風貌

中圖分類號：TU-023" " " " 文獻標志碼：A

DOI：10.19490/j.cnki.issn2096-698X.2023.04.036-048

Abstract：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authenticity in the evolution of traditional Dong dwellings， through combing the specific performance and development trend of Zhaoxing Dong Village in Liping County， Southeast Guizhou Province， this paper summarized the problem in three dimensions， namely “change of environmental texture”， “change of architectural layout”， and “choice of structural material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①The significant expansion and addition of residential buildings led to increasing plot ratio， and the cohesive residential texture has changed from “point-line-face” to “line-face” pattern." The authenticity of the houses near the “line” element is better. ②The functional layout of the dwellings is poor in terms of overall authenticity， and the dwellings adjacent to the road and the new public buildings （visitor center and performance venue） have become purely commercial and do not have a residential function. The traditional forms of dwellings adjacent to the river are relatively well preserved." ③The structure and choice of materials of the dwellings are relatively stable， the overall authenticity is moderate， and only the facade retains the regional ethnic characteristics， while the dwellings at the edge of the village are unstable in terms of authenticity， and the modern styles are mixed with the traditional wooden structures. Based on the above， this paper proposes a strategy for the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houses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authenticity.

Keywords： Dong ethnic architecture；authenticity；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architectural style

侗族分布于我國西南地區，因大部分聚居地位于山區，侗族的建筑遺產保存較好，其多樣的民居空間形式表征著民族獨特的文化。同時侗族聚居的貴州、廣西等地在國家話語體系中更是現代轉型的重點區域。隨著改革開放的進行，在帶動傳統村落發展重構的同時，現代化理念與旅游開發也逐漸影響了傳統民居建筑的風貌狀態，民居傳統風貌呈現出明顯的破碎化、符號化等特征，既影響了鄉村空間的可持續開發，又阻礙了傳統民族智慧與文化習俗的延續。因此，合理判斷侗族傳統民居的價值狀態，梳理村落的發展過程，厘清民居的風貌特征和演變趨勢，是保護侗族民居的重要環節，有助于豐富旅游開發研究的理論體系，實現原真性保護與現代化建設的友好銜接。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侗族傳統民居一般為木構干欄式住宅，建筑肌理呈向心內聚式分布的特點[1]。民居主要空間為承擔家庭共食的火塘間和開敞的寬廊空間。目前，國內學者對侗族民居空間的演變展開了以下研究：姚莉等[2]探討了聚落空間演變過程中的多因素影響；鄧蜀陽等[3]梳理了侗族民居空間形態的演變過程；吳平[4]則對開發過程中傳統鄉村空間的原真性問題原因進行了探討；楊博文[5]對傳統民居的風貌延續應用提出了相應的見解。當前研究已取得豐碩成果，但仍存在視角和內容上的局限；已有研究主要聚焦于傳統村落改造過程中傳統民居改造[6]、保護修繕等，但傳統民居相關的風貌演變涉及多個層面，不僅在建筑單體層面產生變化，同時在民居組團形式、民居生長方式上同樣產生了不同的變化，當前對于從宏觀到微觀的空間演變研究相對缺乏，且對于演變的歷史時期和形態梳理仍有所不足。

1.1" "研究對象

肇興侗寨位于黔東南黎平縣肇興村，始建于北宋雍熙三年（公元986年）。其經歷了數百年的發展，保持著使用和環境的真實性，清楚地反映了侗族的文化特征。于2006年通過國家文物局審定，進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2007年被列為第三批中國歷史文化名村。2012年前后，肇興侗寨放棄靜態保護轉而以旅游開發為發展思路，此時期民居風貌變化明顯，因此在2013年發布的《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中被除名。2014年被評為國家4A級旅游風景區。肇興侗寨旅游發展始于20世紀80年代，但受限于當時交通條件等，開發速度緩慢，至此之前為保持期。2000年之后，逐漸形成了“政府+公司+群眾+

旅游發展協會”的開發模式，2012年之后，村寨旅游發展由政府主導，開發速度加快，此為發展期。2014年至今完成景區化改造，肇興侗寨的風貌基本穩定，此為轉型期。這3個發展時期緩慢漸進，使得民居在各時期風貌特征表達上更為典型，有著較充實的比較基礎。

1.2" "數據來源

基于作者于2022年在肇興侗寨景區內展開的實地調研，調研圍繞肇興侗寨傳統風貌與開發歷程狀況展開，調研黎平縣住建局與肇興侗寨開發公司（3人），作者也以游客身份游覽并居住于肇興侗寨。在此過程中與其他游客（28人）和村民（14人）進行隨機式調查，拍攝參與式影像，并填寫調查問卷；對476個傳統民居進行了現場調查，統計了環境肌理、功能布局、材料與結構的風貌情況；通過無人機對選定的村莊進行全景拍攝，獲得了這些村莊的整體地理布局。其他數據信息包括1969—2022年政策文件、文獻數據、歷史地圖以及政府提供的相關文件。

1.3" "研究方法

“原真性”原則強調保護建筑遺產的形態、材料和建筑價值的用途與功能[7]。本文以建構主義原真性研究的視角，原真性是旅游者自身的信仰、期望、偏好、刻板印象和意識對旅游對象的投射[8]。文章主要使用了觀察法與訪談法，通過田野調查進行資料收集。在資料分析方面，主要通過對影像和訪談數據的不斷閱讀與反思，遵循分類、抽象、比較的基本步驟進行，梳理得出原真性表征層次和評價標準（圖1）。

文章研究思路為（圖2）：針對訪談文本與拍攝圖像分析的結果，以建構主義原真性視角對肇興侗寨民居的原真性內涵進行解釋，將訪談與影像的文本進行分析得出相關詞云（圖3），歸納可知旅游者的原真性體驗在物質層面基本以3個層次為主要關注點，分別是“環境機理（民居整體形態與景觀自然的有機結合）—功能布局（民居的使用功能與房間布置）—結構材料（民居的材料結構以及反映的建造技術）”，并進一步分析可知細分的評價標準（表1）：環境機理與功能布局評價中12～10分視為原真性較好，9～7分為中等，6分以下視為較差；結構材料評價中9～8分視為原真性較好，7～5分為中等，4～3分視為較差。同時進一步分析開發前的傳統民居風貌與現狀中的民居風貌變化。最后從這3個表征提出相應的保護傳承策略。評估標準根據專業視角的評估指標[9-11]結合參與式評估共同構建。

2" "肇興侗寨傳統民居原真性問題的表征層次

表2為肇興侗寨民居建筑真實性表征要素分析。

2.1" "肇興侗寨民居的環境肌理改變

2.1.1" "傳統侗寨民居建筑的環境肌理狀態

侗族聚落空間組織建立在與生態環境協調共生的基礎之上，侗族人的主要生產模式為水稻耕作和人工營林，農耕協作帶來社會與空間的整合，形成與營林稻作相適應的社會結構和“山-林-田-民居-鼓樓”村落空間形態。

傳統民居主要依據山勢和水系進行有機生長，除此之外，民居的組織還表現出圍繞鼓樓的內聚布局，并在肌理上表現出明顯的“點-線-面”結合特征[11]。侗族的社會組織結構，由以代表父系血緣為紐帶構成，肇興村有5個房族聚居，當地稱之為“團”，都明顯呈現出圍繞本族鼓樓的內聚形態。“點”指在寨內以單體形式存在的鼓樓、戲臺和星羅棋布的水塘和泉井。肇興寨內早期聚落空間水塘或大或小、或成片或零散，所處位置或臨街、或臨溪、或深入建筑之間。水塘與營田結合通過蓄水和分水，來控制村寨內部的水量分配，緩解民居間的雨季漲水。水塘的功能除了消防以外，平時還兼集體養魚。“線”指村寨內的道路和水系。侗族村落的路徑設置是沿著水系生長并以鼓樓為中心，先建房，再由慣常的足跡形成道路，因此形成靈活多變、巧于因借的自由式網絡形態。但在傳統的侗寨肌理上，由于民居之間的間隔小，甚至首尾相接，同時道路形式常采用從多棟建筑下縱穿而過，類似“騎樓”形式，使“線”元素以河流水系為主要體現。“面”指公共活動區域的空曠場地，民居屋頂相連形成的大片聚居區和聚居區內的小塊田地。傳統民居肌理的組織方式以點為核心，鼓樓、泉井等點元素與公共活動空間結合，“面”元素圍繞“點”而產生內聚形態，道路在肌理上顯示較少，但靈活多變，水系肌理特征明顯。

2.1.2" "商業開發后侗寨民居建筑的環境肌理狀態

開發后的民居肌理擴張速度加快，在總共

43 276.52 m2的擴張面積中，2012年后的擴張面積占到總擴張面積的60％，且容積率增加的速度明顯，截至2022年，容積率達到0.473，肇興侗寨的五團空間，相互之間都曾有間隔距離，隨著新建民居漸多，族團穿插融合，界限已經很難分清（表3）。大片擴建和新建民居占據自然肌理，使得原有傳統民居與景觀地形的有機結合肌理明顯受到擠壓，原真性中等的環境肌理占據89％（圖4）。以傳統村寨公共中心的鼓樓向心力受到干擾，原有公共活動空間受到嚴重擠壓。同時“核心—軸線”等現代規劃理念從民居生長邏輯的底層改變了傳統村落的肌理狀態：依據自然環境生長的特征減弱，而沿道路生長的特征增強（圖5）。連通國家電網、更新改建鼓樓表演場地等設施場地占據了侗寨空間，影響了肌理形態。20世紀六七十年代，黎平縣掀起筑路熱潮。貫穿肇興侗寨的868鄉道便在此背景下建成，據村里老人講述，當時為修筑路基，路兩側的民居都進行了拆除，由此形成的土質鄉道寬約8 m，后期經過修繕拓寬改為石材鋪地，成為民居生長的主要骨架。商業開發使得其他道路同樣修繕拓寬，并增加新建路徑，原有斷頭路打通，不規則路徑多經過梳理規劃，使民居肌理的“線”元素增多。但此種“線”肌理已經和傳統風貌中道路寬度（D）和建筑高度（H）的比值相差較多。“點”元素除保留鼓樓、戲臺和較大水塘外，其他小水塘等環境要素逐漸消失或覆蓋于民居屋頂肌理之下，“點-面”結合的民居肌理逐漸被大片民居屋頂覆蓋，傳統家族式聚居的長屋多變為以夫妻家庭為單位的獨立住宅，私密性提高，加建情況使肌理在微觀上更為破碎。

2.2" "肇興侗寨民居的建筑功能布局變化

2.2.1" "傳統侗寨民居的功能布局

肇興侗寨傳統侗族民居基本形式為干欄式長屋。底層主要用以圈養牲畜、堆放木料雜物。二層多由2個或多個家庭居住單元組成，在住宅的山面有一個公共的入口連接二層的寬廊空間。三層空間則為儲存空間，用以存放糧食或雜物。傳統民居的主要空間為火塘間或堂屋，一棟民居中火塘間的數量和家庭中夫妻的數量一致[12]。傳統火塘空間的功能保證了家庭生活實踐的正常進行，并深刻表征傳統侗族民居以火塘界定家庭與社會的關系網絡。堂屋為一家人迎客休閑之所，同時承擔擺放神龕的作用。寬廊也是侗族傳統民居的主要空間，傳統居民的生活情景中，人們需要一個含混空間來處理練歌、紡織、染布、建造等事務，民居布局與村寨布局有同構關系，寬廊的開敞朝向鼓樓、風雨橋等，使村寨民居呈現明顯的向心性（表4）。

2.2.2" "商業開發后侗寨民居的功能布局

出現明顯的功能劃分是開發后侗族民居演變的最主要特征，且在原真性評估中變化最為明顯，2012年原真性較好民居在整體中占比57％，而在2022年則降低為4％，原真性較差民居則占據89％（圖6）。這表明肇興侗寨的民居室內空間和家庭生產生活產生較大變化。出于商業經營、牲畜飼養的需求降低、生活品質提高以及避免火災等多重原因，逐漸在一層作為商業空間，并建設輔助用房， 用作廚房、飼養牲畜、儲存糧食等，民居的平面出現不同程度的延伸。此時當地政府與開發商已經注重傳統風貌保護，使得民居依舊很大程度地保留了方正平面，未形成明顯的“L型”“三合型”等復合形式。火塘間轉變為廚房，重要性逐漸降低，公共空間（客廳）和民宿客房已經成為開發后民居的核心空間。二層還可以看出寬廊的影響，形式上已經變為通過大面積玻璃采光的活動空間。建筑平面局部逐漸側重空間的使用效率，表現為擴大接待空間或者提升居住面積，這在閣樓貯藏層表現顯著。在原閣樓層的基礎上，用簡易的木架和木板劃分，上部存放雜物，下部作為新的生活空間。轉型期之后的民居形式，客廳和民宿的面積逐漸增大，傳統建筑中的火塘、堂屋、神龕等文化特征消失，傳統的家庭活動，變為個人玩樂電子產品，家庭內部的空間活動明顯離散，使得民居內部平面的向心性和聚集性受到損傷。二層、三層主要居住空間與現代住房布局大同小異，從平面形式和功能上已經失去民族特征，民居層數變多，向上生長勢態明顯。

2.3" "肇興侗寨民居的結構材料選擇

2.3.1" "傳統侗族民居的建筑結構與材料

傳統侗寨民居使用木材作為建筑材料（圖7），主梁和柱等主要結構一般選用長且直的杉木，且采用傳統的穿斗式結構為主架、瓜柱式結構為頂架的整體框架體系，柱間距為2.3～3.6 m[13]。建筑立面墻體材料為木板，木材表面不上漆。在屋面設計上，由于貴州山區潮濕且夏季降雨量較大，屋頂多采用出檐30～40 cm的雙坡屋面，在建筑山墻處保持開敞通風，并通常在瓦片下鋪設干燥植物，防止建筑下部的木板墻因雨水沖刷而腐爛。在傳統建造儀式最主要的上梁過程中，杉木挑選與砍伐需要結合屋主人的生辰八字推算[14]，表明了材料選擇包含了侗人的生活觀念和情感寄托。

2.3.2" "商業開發后侗族民居的建筑結構與材料

2008年，申請建設旅館的村民達80余戶。2010年，

廈蓉高速通車，游客成倍涌入，村民違建風氣興起，此時大量新建建筑如雨后春筍般出現[16]。在此階段，改建民居的磚混、框架體系逐漸代替傳統地域特色的木結構體系，因彩色鋼板等新材料的維護成本和施工簡單，逐漸替代原本的瓦片屋頂。門窗多替換為現代鋁合金材料（圖8）。2013年，鎮政府肇興旅游發展公司②。同時對相應風貌進行了規范，為了保持傳統木構特征，要求改建后的磚混結構需要在外立面裝飾木板，在室內選擇性使用木飾板，并禁止屋頂使用彩鋼板（圖9）。出于對住宅性能的考慮，是迫使居民更改結構材料的主要原因。木建筑極易燃燒，在房屋間距較小的侗寨，消防隱患很大。為保證建筑風貌的統一，相關管理部門匯編了一套建筑圖集，主要內容為外立面的設計指導（圖10），并未深入分析侗族民族特質，因此圖集更促成了民居風貌向一般地域性特征發展，對傳統建筑營造技藝的遺產傳承保護依舊不足。整體上，受政府保護政策的影響，民居材料結構上基本保持木構建筑特征，原真性中等民居保持在93％（圖11），僅有少數遠離街道靠近山林，或者位于連片民居中心的民居建筑明顯表現出現代材料與結構選擇，但傳統木構造建筑營建工藝的消失依舊無法逆轉。

2.4" "傳統民居風貌變化趨勢

環境肌理和材料結構的變化在發展期主要由外圍新建民居向中心聚居區延伸，中心聚居地風格基本為傳統樣式，而在轉型期由于政策保護呈現出以下趨勢：①環境肌理和材料選擇趨于穩定，沒有風貌良莠不齊的情況。②臨街的民居在環境肌理和材料結構上基本為原真性中等風貌，采用有民族特征的建筑形態，結構上多用木飾板外包磚混結構。而在遠離臨街面，靠近山林的村子邊界民居，原真性情況不穩定，現代風格與傳統木構多有混雜。③靠近水系兩側的民居較臨街民居原真性保存較好，并保留更多的生產生活文化留存。

功能布局較其他2個層面情況較為特殊，發展期功能布局的變化以臨街建筑和向外擴張的新建建筑尤為突出，道路穿寨，拓寬修繕，改為鄉道后臨街民居占據了明顯的經商條件，但此時基本變化維持在一層空間。轉型期相關政策對民居內部空間布置難以管控，因此現狀中大部分民居平面功能都已經發生改變，原真性受到嚴重侵蝕。靠近新增公共建筑（游客中心、表演場）的民居變化更為明顯，基本變為純商業性質，不具備居住功能。而鄰水民居能保持傳統風貌的較多，目前依舊有養魚養鴨、生活勞作的行為延續。

整體來看，可以明顯觀察到：商業開發對于民居傳統風貌的影響嚴重，在開發初期有一半的民居原真性較好，而在目前的開發現狀中，原真性較好民居已經跌至5％以下，原真性中等的民居占據大部分（90％左右）比例（圖12），肇興侗寨對于民居建筑風貌的界定，發生了從本民族風貌特征到一般地域民族風貌特征的變化，即存在侗族建筑特征向西南山區少數民族的一般性特征變化，有民族特征同質化的傾向。

3" "基于真實性原則的建筑風貌保護與傳承應對策略

3.1" "環境肌理的保護與傳承

針對環境肌理上存在的問題，建議：①根據發展時期民居的建設范圍和原真性情況構建風貌保護區，空間組織需要符合傳統侗民族生長邏輯，拆除較差的擴建、加建部分，加入自然景觀，恢復水系的多樣形態，使容積率回落，并探索所需的評估標準。②風貌保護區外建設新的旅游公建，可以遵循現代開發設計理念，建筑風貌趨于一致即可。

3.2" "建筑功能布局的保護與傳承

在強調保護與傳承的基礎上，還需保證居民對生活方便的需求，正確處理真實性要求下的風貌保護。因此，建議：①傳統風貌保護區適當復原火塘或堂屋空間，設置典型民居保護點，并通過文化體驗保持相關空間的活性，使原住戶可以因此獲得經濟收入。同時保護區內的商業店鋪門面需要減少現代建筑形式，減少新式材料的應用。②對老房子進行修繕，荒廢老屋再利用，可以設置原生侗族生活體驗，將老房子與旅游經濟結合，并對現代化設施慎重添加。③傳統侗族聚落中，寬廊空間是建筑外部的主要特征，作為連接民居內部空間與外部聚落環境的重要部分，可以著重復原，較好位置的寬廊空間可以設置成拍照打卡地點，結合手工藝品針灸式活化村落空間。

3.3" "建筑結構與材料的保護傳承

針對材料結構上的問題提出以下建議：①保持期建筑，應該維持建筑結構和外立面的傳統建筑風貌，并在不影響外觀風貌的情況下，對建筑內部的結構進行有機更新，建筑材料盡量使用傳統民居建筑材料，并使用傳統營造工藝來傳承歷史傳統要素；②發展期建筑，主體結構可以根據民居所處位置和功能進行更新，其他結構和材料則需要與傳統建筑風貌匹配，謹慎采用現代玻璃，鋁合金等材料，使得在保護區的視線內保持傳統風貌；③轉型期建筑，可部分使用磚混或框架結構，但需要和傳統風貌樣式取得和諧統一，建筑立面上需要用傳統材料保證風貌統一。同時，政府應制定基于相關的技術規范和更為細致的風貌保護標準。

4" "結束語

本文以貴州肇興侗寨為案例，立足建構主義原真性視角，基于對肇興侗寨空間變化和訪談文本的分析，提出了原真性在物質形態表征的3個層次，并進一步進行原真性評估，分析了肇興侗寨傳統風貌的變遷過程，并提出保護策略。結論顯示，商業開發介入后，傳統風貌的變化明顯：①環境機理方面，民居的擴張和加建嚴重，導致容積率增大，民居肌理由“點-線-面”結合的內聚形態轉變為“線-面”組成的縫合肌理；②民居功能布局整體原真性較差，核心空間由火塘、寬廊轉移至客廳、客房，商業功能需求明顯；③民居整體材料和結構原真性中等，僅立面維持地域民族特征，在村子邊界的民居，原真性情況不穩定，現代風格與傳統木構多有混雜。整體上，肇興侗寨民居的侗族本民族特征逐漸消失，有民族特征同質化的傾向。

民居風貌變化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本文截取1969—2022年間3個時間切片作為研究對象。在這一過程中，肇興侗寨的開發對原真性保護產生了一定損害：一是現代規劃思路對傳統村落組織方式的取代，有損于傳統民居順應自然、靈活布局的生長方式；二是大范圍的商業占據和生計轉變，加速剝離了民居空間的民族創造和文化內涵；三是由于開發者原真性認知不夠，孤立地看待材料、功能和文化的關系，且開發過度，使得原真性較好的空間基本消失。由此，對于建筑遺產豐富、開發階段長的傳統村落，采取局部設區更新的方式更利于原真性風貌的延續，傳統村落的自然景觀與公共建筑是民居生長、村落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應該謹慎改造。同時傳統村落的保護要考慮時代進步，村民與游客的現代化需求和民俗傳統的延續更新，盡可能保留生活原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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