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平福音堂的保護之管見

摘 要：福音堂是中國歷史文化名街—翹街的重要組成部分，與中央紅軍長征第一次中央政治局會議舊址—黎平會議會址相鄰。它曾是家族興盛的象征，在翹街歷史長河中演繹著重要的角色，在今日的翹街中也與其他各場館共同支撐著翹街旅游業的發展。作者以福音堂為例，通過對福音堂歷史的追溯，提出福音堂開發保護的拙見，望引起共鳴。

關鍵詞：福音堂；長征；翹街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0.007

中國近代有“無徽不成鎮”的說法，凡是繁盛的南方集鎮，幾乎都有成功徽商的影子。中國歷史文化名街—翹街正是徽派建筑文化元素的體現。翹街位于黎平城東部，因中間平、兩頭翹而得名（曾叫扁擔街）。它是明清時期五開衛、黎平府城最繁華的街道，用青白條石鋪墁、垛石鑲邊，其中保存完好的明清徽派建筑（商鋪、會館、民居）鱗次櫛比，兩旁有許多古巷。景區有黎平會議會址、黎平會議紀念館、毛澤東住處、紅軍干部休養連舊址、中央紅軍教導師舊址、福音堂（博古、李德住處）、兩湖會館、牌坊、紅軍廣場等景點。

1 福音堂由來

翹街主街東段臨近城垣東門稱為東門街，南段因曾供奉修建都江堰造福川渝大地的李冰父子的二郎廟而稱為二郎坡。整個翹街包括二郎坡、東門坡、荷花塘、后街以及馬家巷、姚家巷、宋家巷、大井街、雙井街、張家巷、劉家巷、學巷等十幾條街巷，整個街巷較為完整地保存著明清時期的傳統風貌和格局：一座座四合院，一排排封火墻，鱗萃比櫛，古色古香。

協順店（福音堂）始建于清代（圖1），原為胡氏家族的商鋪大宅院，坐落在東門街和二郎坡之間。它是一個四周封火墻、內為四合式木結構的院落，為三間三進建筑，后院設廚房，內有三個天井，其中后院天井內鑿有一口泉井，一口洗滌池，占地共1200平方米。

民國十七年（1928），由于多種原因，胡氏協順店從昔日的輝煌跌落下來。民國十八年（1929），德國傳教士郁德凱及夫人郁安乃來到黎平，到處尋找地方建立傳教基地。郁德凱看中了協順店的地理位置以及三進三天井加后花園一泉井的大宅院落。胡氏無奈于家景的衰落，同意把協順店及其房屋地皮以典當的方式典給郁德凱、郁安乃夫婦傳教行醫。民國十九年（1930）后協順店從翹街中悄然消失。

基督教進入中國的歷史并不是很長，流傳到邊遠城鎮和農村的時間也是比較短暫的。一開始只是英美傳教士進入我國大城市傳福音，后又有德國以及其他歐洲國家傳教士介入繁華交通線上的縣城和經濟活躍的重要集鎮，像地處邊緣的黎平縣城在1929年就有外國人傳教，還是少見的。

福音在《福音書》里原意為“好消息”，基督教說這些書是向受苦受難的人“報告好消息”的，只要他們承認自己有罪并信仰耶穌，救世主耶穌便來救他們……郁德凱夫婦把協順店典當（租賃）下來后，便改建為福音堂。按照西方格局模式把店面改了成具有歐洲古典風格的建筑，臨翹街正面，丁山頭呈半圓形，上層開五個半圓五格窗，下層開一合臼扇門，左右兩邊各開二個格子窗，門上房有匾額鐫刻“福音堂”三個行書大字，字體豐滿靈動。正面墻脊上高聳十字架，以顯其基督教標志。（圖2）

郁德凱在福音堂以傳教為主，行醫為輔，信徒眾多。在黎平傳教18年間，郁德凱夫婦還在水口、敖市集鎮開辦了2個分堂，信教者絡繹不絕（圖3）。

民國三十六年（1947），由于中國政局動蕩，郁德凱夫婦攜其家人回德國，英國傳教士倪威廉在福音堂傳教至民國三十八年（1949）夏季返回英國。1950年黎平解放后，福音堂設為德鳳區公所，1982年德鳳區將原有建筑全部拆除，新建三層磚混結構辦公大樓，1992年后移交給黎平縣人民法院，2005年縣法院遷出，黎平縣旅游開發公司利用第二期國債資金修復福音堂，并開設博古、李德住處陳列室和基督教傳教室。

2 黎平會議會址與福音堂

2.1 榮順店（黎平會議會址）

榮順店（黎平會議會址）和協順店（福音堂）是民國前期胡氏家族兩房子孫的產業，主要經營售賣地方的土特產，如冬筍、山核桃、茶葉，日常生活用具，如鍋瓢碗盞、油鹽酒醋，一些糖果等。胡家主要還是經營木材，以壯其家業。可以說榮順店和協順店是清朝晚期和民國初期翹街業態昌榮的標志。

榮順店（今為黎平會議會址）始建于清嘉慶元年（1796），是胡氏商宅兩用之地，坐東南朝西北，前后三進，前低后高，四周封火墻圍護。第一進為店鋪，也就是市房，六間一樓一底；第二進為住宅，五間二進兩層樓，五柱十五瓜木質結構建筑；第三進為廚房和花園。

由第一進往第二進有一道隔墻，步履五級垂帶踏垛入石臼合門，門楣上有清黎平知府袁開弟題寫的“種德收福”橫匾手跡，門兩側有隸書對聯：“傳家自有藏書樂，卜宅何嫌近市居。”第二進中間是青石板墁地的大天井，左右兩側懸置走馬樓連接正屋與隔墻，上部裝房，下部明敞，靠兩邊封火墻的小天井下各設置太平缸，太平缸即青石質大水口，上面雕龍刻鳳、鐫花草樹木，刻畫得栩栩如生。水缸用于蓄水防火、洗滌塵垢等。

正屋明間的前進為堂屋，敬設胡氏神龕，有八仙桌和太師椅，兩側安置春凳，后進設置樓梯。左右次間，梢間為胡氏住室。正屋與走馬樓檐下置卷板、垂花掛落、花格子窗，前后封火墻的里墻壁上有彩畫與對聯十余幅（副），充分顯示胡氏家族的經濟實力和崇尚儒家文化的風雅情趣。

在住宅后面的隔墻左側約1.5米高的地方，胡家特意設置一個通涵，并安置合臼門上門閆，打開后通往隔壁唐姓人家，以備防盜防匪患之用，在翹街大宅院中極少見此種設置的大戶人家。

榮順店前后三進，占地面積787平方米，建筑面積615.7平方米。整個建筑兼具徽派文脈與湘贛民居和土著民族形制的特征，店鋪與住宅這兩進共有大小天井7個，特別是二進居中的大天井，體現了四水歸堂、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徽文化世相。

面臨翹街的榮順店大門墻上設置極為考究的雨棚，兩邊開五個梭板大窗，窗臺左右墻壁上有當時黎平著名的文化人、書法家黃春谷先生書寫的“綢緞布匹”“蘇洋廣貨”“各種名酒”“京果雜貨”，左封火墻壁的“鍋鼎瓷器”特大商業字標等。從這些廣告般的字號便知，昔日的胡氏榮順店是何等的市場，市井何等的昌榮。

2.2 會場選擇與福音堂的關聯

1934年12月15日，中央紅軍攻占長征入黔第一城—貴州黎平城。1934年12月18日，黨中央在黎平城內翹街胡氏榮順店召開了長征以來的首次政治局會議—黎平會議，博古、張聞天、周恩來、毛澤東、朱德、王稼祥、李德參加會議。會議作出了《中央政治局關于戰略方針之決定》，否定原定戰略方針，采納了毛澤東提出的繼續深入貴州腹地，到以遵義為中心的黔西北建立川黔邊新根據地的主張，既首次調整長征落腳點，又開始獨立自主地解決軍事路線問題，為遵義會議實現偉大的歷史轉折奠定了重要基礎，迎來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的曙光，成為偉大轉折的起點！

黎平會議召開的地點為什么會選擇與福音堂只有一墻之隔的榮順店呢？首先，當時中央紅軍從東城門進入黎平城后，城里的很多群眾因受國民黨欺騙性宣傳的影響都跑到山上去躲避“共匪”了。榮順店家的主人也不例外，家里只留下了一名管家守屋，在與管家商榷征得同意后，紅軍總司令部就駐扎在這里。榮順店是當時當地富足的商宅住址，選定這里作為紅軍總司令部并且在此召開黎平會議，即有利于中央領導人休整調養，也使會議的召開能有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其次，博古、李德于1934年12月17日中午隨軍委縱隊進駐黎平，李德與牧師郁德凱是德國同鄉，因此到達黎平后，李德與博古就一起住進了郁德凱在黎平開設的傳教和行醫的教堂—福音堂。李德在他的《中國紀事》里面說，自己當時是“因為發高燒沒有出席”黎平會議，他的意見由博古帶到會議上。可見，在黎平期間他的身體狀況并不佳。然而郁德凱當時已經用上了蒸汽鍋、煙囪氣灶、燒水壺等器具（圖4），說明他的條件還是比較好的。李德在此休息既能與老鄉洽談，又能在良好的條件下養病。湘江戰役的損失慘重，“左”傾教條主義領導人還是建議繼續往湘西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原定計劃，通道會議決定改變軍事線路先西進貴州再北出湘西，借道黔東去湘西。黎平會議按下了“最高三人團”的暫停鍵，但是“最高三人團”的博古仍然還是中央總負責人，李德還是中央總負責人軍事依賴的顧問。因此，除了看中榮順店的自身條件外，為了中央總負責人出入方便，為了讓軍事顧問休養，可能也是黎平會議地址選擇與福音堂相鄰的原因之一。最后，郁德凱1929年起就在黎平行醫與傳教，信息比較靈通，思想比較開明。對1930年12月紅七軍轉戰黎平、1934年9月紅六軍團經過黎平的情況有所了解，對紅軍的政治主張有一定的認識。中央紅軍在黎平期間，郁德凱在福音堂接納和醫治了紅軍傷病員，使一批紅軍傷病員得到及時救治，并且還為紅軍提供了一定數量的藥品和緊缺物資，與紅軍建立了良好關系，可以說福音堂為榮順店內順利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提供了相對安全的外部環境。

3 福音堂的開發與保護

201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國家文物局公布的第三批中國歷史文化名街10處中就有貴州省黔東南州黎平縣翹街。而翹街之所以能成為中國歷史文化名街，有以下幾大因素：一是黎平是明朝永樂十一年（1413）建府的古郡，古城翹街明清時期具有徽派文脈湘贛特征與土著民居相間的四合院建筑，古樸典雅；二是長征文化重要遺跡分布其間，如黎平會議會址、毛澤東住處、紅軍干部休養連舊址、紅軍教導師舊址、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銀行辦事處舊址、紅軍召開群眾大會舊址、陳云住址、博古，李德住址（福音堂），還有紅軍駐扎過的兩湖會館等；三是古水井、魚塘、清水溝等。福音堂作為翹街的組成部分，它的保護要堅持“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的要求，以保護歷史原真性、風貌完整性、生產發展為目標，以對文化遺產的敬畏之心和遵循城市發展規律的科學態度審慎推進保護和利用。

3.1 制定科學合理的保護規劃

一個合理的保護規劃是福音堂保護實施和法律保障的依據。福音堂作為翹街的紅色文化、歷史文化的載體，在編制規劃時，要合理安排與其他古跡的關系，做好基礎性工作，充分挖掘紅色與歷史文化的內涵，并制訂出符合實際、最大程度地保護文物的保護方案。同時，要保證其合法地位，并按規劃進行保護。

3.2 鼓勵社會民眾參與保護和監督

營造氛圍，加強宣傳教育。首先，擴大宣傳的對象。對翹街的住戶而言，加強宣傳讓他們意識到保護福音堂的價值與意義，同時也激發了他們的環保意識。逐步地，居民也會參與翹街保護與監督的工作中，以達到翹街可持續發展的目的。對全社會來說，要加強宣傳、引導，提高民眾的認識，讓翹街每個角落都得到保護，逐漸實現自下而上的良性互動，實現全民的保護與參與。其次，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原則，加強社會公眾的監督。公眾參與可以讓更多的人參與到環境保護的制訂和決策中去。廣泛的、制度化的公共參與能起到頭腦風暴的效果，并能有效地降低福音堂在動態保護方面的失誤。第一個方面，應該鼓勵民眾積極參加規劃執行政策的制訂。從立法和規章的角度，對福音堂動態保護決策中的公民參與內容、程序進行了界定，并明確了公民的知情權、調查權和決策權，實現了公民的真正參與。第二個方面，就是要激發群眾的積極性。在現階段，由于傳統觀念的影響，公眾對政策制定的認識不足。因此，我們必須動員民眾的積極性。

3.3 合理開發利用現有資源

資源開發利用是指人類利用一些工具或智慧將發現的可以為人們服務的物質、能量、生命體、智慧進行加工、改造或利用進而為人類服務的行為。福音堂在多方部門的努力下，多次進行修復，現展陳有博古、李德住室及基督教傳教室。又因福音堂與黎平會議會址相近，在參觀流程線上從會址后花園直通福音堂，使參觀線路更加流暢，同時也增加了福音堂游客參觀量。但是在復原展陳這個過程中，忽略了內部可利用資源的開發，也是導致翹街旅游業態發展緩慢的原因。如福音堂后院天井內泉井、洗滌池水源已經斷流，一塊大概100平方米的空地閑置，這些都是對現有資源沒有合理有效開發利用的表現。我們可以采取相應的措施，激活地下水，讓泉井資源活起來。同時，也可將閑置的空地打造成紅色食堂，做一些簡單的五谷雜糧和地方特色食物，讓游客感受長征路上革命先烈的艱辛、感受黎平的地方特色美食。用餐結束后，接著喝上一口泉水，增強游客體驗感，讓游客真正能“走得進、留得住、掏得出”，以此助力旅游發展。

3.4 深入挖掘紅色故事

故事性是相對說教性而言，反映出人們對歷史吸引物的取舍觀。參觀黎平紅色旅游景點、歷史人文景點給人的感覺千篇一律，缺乏吸引力，原因其一是經濟條件落后，其二是陳展手段單一，其三是陳展陳舊觀念影響下產生的人為缺陷。要讓紅色旅游與歷史人文旅游共同健康發展，需要妥善處理紅色旅游與常規旅游的辯證關系，其中的關鍵是以小見大、以人說史。歷史典故往往形象、生動、有趣，貼近群眾和生活，如馬燈震熄的故事。1978年9月25日，范金標（周恩來的警衛員）回憶說：“黎平會議是政治局會議，我記得很清楚的是在一個晚上召開的，會上吵得很厲害，總理批評了李德……總理把桌子一拍，擱在桌子上的馬燈都跳了起來，燈都熄了，我們又馬上把燈點上。”要深入挖掘紅色故事，利用“紅旅＋N”的模式，揭示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真諦，使歷史鮮活和豐滿起來，使之成為有強烈吸引力的、大眾愿意自費購買的“旅游產品”。

福音堂的保護意義深遠，涉及面廣，它的保護關乎歷史建筑、文物保存、紅色文化等方面。對翹街中每一部分的保護是我們每一個黎平人的義務與責任，福音堂的挖掘、保護、利用需要我們繼續與時俱進、開拓創新，勇毅前行。

【作者簡介】胡宗瑜，女，侗族，碩士，館員，研究方向：文物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