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塊哈密瓜

這陣子，我每天都看到一位大媽擺個小攤賣哈密瓜。她都是把瓜切成一塊一塊的，遠遠看過去一派金黃的顏色，一看就覺得好吃。

“哈密瓜多少錢？”我問。“三塊錢一塊。”她操著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回答我。“來一塊。”我接過來，一口咬下去，真甜，滿口生香。

一連買了幾個星期，我們熟悉了。之后只要我走近她的攤位，她都會笑吟吟地抽出一塊大的遞給我。有一次付完錢，我和往常一樣把手機放進口袋里，邊走邊吃。過了一會兒，有人給我發微信，我取出手機來看。回完朋友的信息，我看到微信里還有一條支付失敗的消息，就趕緊返回去。

“大媽，我剛才沒支付成功。”我說。“是嗎？”大媽問。“您剛才沒收到錢，您沒發現嗎？”我問大媽。大媽說：“哦哦，我沒注意呀。”我疑惑地問：“為什么呢？”大媽說：“這個收款碼是我兒子的。”

看著她對電子支付一知半解的樣子，我說：“大媽，這個收款碼，一般收到錢后，是有聲音提示的，你知道不？但你這個收款碼收到錢后你也聽不到，因為不是你的收款碼，是你兒子的。不過沒關系，咱們還能通過其他方法判斷對方是不是支付成功了。”我拿出手機，給大媽比畫著說：“你看，支付成功的話，會有一個標識，你看到這個，就能確認對方支付成功了。你看，在這個位置。你得看一下收款人是不是你兒子才行。首先，你得記住你兒子的微信名是啥，到時候得對得上。然后你再看看支付時間是不是當時，基本就可以確定對方是不是支付成功了。”

這天，天早黑透了，我正尋思打個車回家，旁邊一個聲音突然沖進我耳朵，一個人影閃出來，嚇了我一跳。

“小伙子。”原來是那位賣哈密瓜的大媽，“這最后一塊是給你留的。”她從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來一塊新鮮的哈密瓜遞到我眼前。我當時就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她連聲道謝。

當時的天色很暗，我幾乎看不清她的臉，卻能無比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熱情。她在這里一定等了很久，她不餓嗎？萬一我早就出來走掉了，她沒看到我怎么辦？她會一直等嗎？我腦子里想到很多。不過我當時急著回家，并沒有說太多的話，就匆匆與她分別了。

我用雙手捧著這最后一塊哈密瓜，放進冰箱里，像放入某種圣物。我關上廚房的燈，周圍立刻漆黑一片。

我不由自主地把手抬至鼻尖聞了聞，手上還殘留著哈密瓜的甜香。

【作者簡介】劉晶輝，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百花園》《小小說月刊》《微型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等刊物，有多篇作品入選年度選本。

責任編輯" " 梁樂欣